滕雨和好了泥,掐算着一个小时差不多到了,摘了橡胶手套拿了筷子将半熄不熄的柴火扒拉开,用镊子将烤得焦黑的地瓜取出来,放入瓷盘五分钟后剥皮,刷蜂蜜,用锡纸包裹严实,再用和好的稀泥层层覆盖成一个球,最后丢入余热未散的土坑里,一个小时后取出,没找到榔头等开凿工具,她直接用拳头把已经烧得干透的土球砸开,再将紧紧包裹的锡纸掀开,金黄色的地瓜烤得流油,表皮一层焦中带香,香中带汁,纯天然。
虽然看着确实比市面上卖的诱人,可这程序也真是有点复杂。
一道道大餐被临时雇佣的钟点工陆续端入屋内,包括那道十分天然的烤地瓜。
大家候在院子里等待消息,并纷纷臆测这家不曾露面的主人是否能相中自己精心准备的菜肴。
站在厨师精英群中的滕雨更是激动,她知道她这道天然烤地瓜定会被众精英的精贵大餐秒成渣,但看在她卖了半天苦力又凿红了拳头的份上,报销车票应该没问题的。
另外她从大家口中参悟出这饭是要做给一个叫四爷的人。
四爷,呵,这名字!一听就是个男的,老的,爱拿腔作调的。
比她想象的快很多,短短十分钟,秦筝鲜肉从屋里走出来,大家凭住呼吸,等待答案。
只见秦筝径直走到滕雨面前,上下打量她足足有十秒。
滕雨默念,没关系没关系,说吧我撑得住不就第一个被淘汰么反正我是打酱油的只要把车票给报了……
“滕雨,你被录取了。”
众大厨们哀叹着出了大门,滕雨仍杵在地上保持着原始姿势,眼神发愣,嘴唇歪斜。
我擦,这样也行!
直到进了豪宅的会客厅见到白纸黑字的合同以及合同旁一叠眩目土豪金,滕雨的三魂七魄这才归位。
秦筝面上没什么表情,瞄了眼滕雨的身份证就还给了她,又指了指合同书,“这儿签字合同即可生效,这一万是今天的酬金。”
滕雨拿笔的手有点哆嗦,一万块钱的烤地瓜啊,这场景,好梦幻啊有木有!
歪打正着算她走狗屎运,估计这家主人吃惯了大餐,正想缅怀下亲民化的乡土气息恰巧这道烤地瓜正中这家主人的口味,可明天这家主儿点名要饕餮大餐,她不原形毕露了么,诈骗的罪名她是逃脱不了了。
哆嗦着把笔给哆嗦掉了,滕雨望着一叠金灿灿的土豪金咽口水,“那个我签字之前能见见你家主人么,毕竟……毕竟我有些问……问题……我觉得……我得交……交代了……才……好。”
“可以,稍等。”秦筝上了二楼。
滕雨站在原地忐忑的厉害,哆嗦着看着手中的合同,竟不知何时他面前已经停了一位坐轮椅的男士。
轮椅上的男人大概二十七八岁,那张脸就一个大写的帅,气质属杀人于无形那种,这男人以及他脚边趴着的大黄狗正虎视眈眈盯着她看。
她觉得自己用词不好,玷污了美男形象。
“我姓秦,叫秦默,你有什么问题要交代?”轮椅上的男人突然开口,声音低沉磁性。
看来这就是这家院子的主人,人们口中的四爷,年轻轻轻的为什么叫爷?
滕雨将紧盯着人家的惊异目光收回来,“我其实吧……”她盯着桌上那捆土豪金一脸的悲切,估计下半句说出来这捆钱就不是她的了,她一咬牙一跺脚,“其实我只会烤地瓜,煮方便面拍个黄瓜也行,还……还有……”她声音越来越小,还有后面的西红柿炒鸡蛋酸辣土豆丝都说不下去了。
“会做什么就做什么,工资是日结,这点你放心,有什么问题问秦筝就好。”秦默说着转动轮椅打算离开,身边的大黄狗马上跟上去,脖子上的铜铃铛叮叮当当。
“等一下,四爷。”滕雨热气腾腾冲上去,就差抱上人家大腿,多好说话的土豪啊,她觉得人生突然间像开了挂一样,钱途无限啊!
“四爷先生,你放心我会尽力做好的,你想吃什么提前通知我,我先练练手,一遍不行两遍,两遍不行三遍,直到你满意。”
秦默转回头,“滕小姐,我想你搞错了服务对象,我不是四爷。”他抚了抚脚下的大黄狗,“你做饭是给它吃。”
大黄狗吐着舌头卷了卷,像是打招呼,然后跟着秦默走了。
滕雨茫茫然望了一直站旁边的秦筝一眼,秦筝点头示意,“你只用负责四爷的饭,我和秦默先生的你不用管,对了,那只黄狗叫四爷。”
黄狗,四爷,一天一万,狗保姆,不,狗厨师才对,呵呵,她想静静。
最终,财迷的本性让滕雨把自己的大名落在合同书上,这一天工资比蛋糕店打工半年挣得都多,一天一万能糊弄几天就糊弄几天吧,权当天上掉馅饼砸她脑袋上了。等这秦家大小帅哥受不了开了她,大不了颠颠回北京继续卖蛋糕,大丈夫能屈能伸。
秦筝将她领到洋房外的一个小屋里,面积不大,简单装修,该有的都有,也挺干净。秦筝说她要全天伺候四爷的伙食,也就是说四爷半夜饿了她都得爬起来给它老人家开灶,所以管住是必须的。
本来滕雨还算满意的,直到看到四爷的卧室。
四爷的卧室在洋房二楼,面积比她屋大五倍不止,就不赘负言语了,两字:豪华。
她从四爷奢华的飘窗阳台望见蜷缩在院子中的那间暂属于她的卧室,她好像个看门的。
入夜转凉,秦筝贴心的送来一条毛毯。滕雨躺在床上睡不着。今晚她蒸了米饭炒了个土豆丝,她做的三人的,如果加上四爷,应该是四份,结果吃的只有两位,她和四爷。
也不知道那两位大小秦先生吃的什么。没见外卖保姆钟点工什么的,这硕大的院子确实只有大小秦和一条黄狗居住。
她把怀中的一捆钱抱紧点,还是睡不踏实,这一天这个刺激的。
翻身起床喝了口水,恍惚撇见大门口好像有个人影。仔细看了看,还真有个人。她推开屋子门望见紧闭的院门口站了个姑娘,走近了看清楚只有十七八岁的摸样,娃娃头,背着双肩格子书包,乖乖巧巧的。
滕雨问:“你找谁?”
那姑娘不说话,只望着她发呆。
“你找秦先生么?秦默还是秦筝?”
对方还是不说话,眼睛都不带眨的。
她本打算开门的动作僵住,自己初来乍到,还是征询一下主人的意思吧,况且这小姑娘一个字都没讲。
“你等下啊,我去叫秦筝。”她热情的打着招呼就往屋里走,屋门口时撞见秦筝推着秦默向拐角处的电梯走去,这应该是特意改装的私宅电梯,方便残疾人。
“门外好像有人找,但是问什么也不回答,你们要不要去看看。”她说。
秦筝透过玻璃向大门口望了一眼。
轮椅上的秦默头都没转,淡漠的语调,“又是她?”
秦筝点头,“没错,夏小巴。”
看来是认识的,滕雨刚要狗腿的跑去开门。
“走吧,随她去。”是秦默的声音。
滕雨顿时刹住脚。
秦筝推着秦默进了电梯,三秒钟到达二楼,不见了身影。
这是什么情况?闭门谢客?
滕雨回自己的看门小屋之前特意跑到门口说了句,“那个……夏小巴是吧,他们好像不太方面见你,许是今天太累了,要不你给他们打个电话,或者明天再来。”
夏小巴还是一个字都没说,乖乖站在原地,更似乎看不到她。
滕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也不好参合什么,满腹疑问一步三回头的回了小屋。
躺床上还是精神的跟打了鸡血似的毫无睡意,满脑子都是透着古怪的8号院和面瘫的大小秦。
直到雨点啪啪打到窗户上她才发现下雨了。雷阵雨,不小。她起身观察窗户是否关好时,发现那女孩还站在门口。
第6章 枕上8号(3)
屋子里来不及置备避雨工具,滕雨随手扯了桌上的塑料袋套脑袋上直接奔出去。
“你怎么还在这?打个电话或者明天再来,大晚上的别在这淋雨啊。”她冲着门外的夏小巴喊。
女孩就是不开口,淡淡看了她一眼,继续原地站着淋雨。
她转头看看二楼窗口,灯光是灭的,看来二秦已经睡了,要不要叫醒他们,毕竟这小姑娘可怜兮兮的。
手指刚摸到电动大门的开关,又顿住。从刚才二秦的态度来看,显然是不想见这女孩的,若贸贸然放女孩进来,或是上楼叫醒他们会不会马上让她抱着烤地瓜走人。她可刚刚上任一天,还没过瘾呢。
“先回去吧。”她又劝着。
可门外女孩也真够较劲的,就是站着不动,打死不说话。
女孩早就被淋透了,额头刘海贴着面颊滴答雨滴,看的人心里难受。
要不要先把这女孩请到自己屋子避避雨,应该没有问题吧,正纠结着,二楼一间卧室的灯亮了,应该是发现门口这边儿的情况了。
滕雨笑了,“啊,秦先生醒了,应该会给你开门了。”
她自作主张把电动大门打开,热情招呼着,“快点进屋去,听说淋了雨老的快。”
对方并不理会她的黑色幽默,万年不动。
她刚要伸手拉她,身后传来秦筝的声音,“以后未经我们的允许,不能开门。”
秦筝撑了把黑伞靠过来,将手中的另一柄伞递给门外的夏小巴。
夏小巴默然片刻,终是接了。秦筝将头顶打的伞转给一直套着塑料袋子的滕雨,“这8号院除了四爷的吃食,别的一切你都不需要管。回去睡吧。”
两把伞交给门口俩女孩,随手关了电动大门,秦筝默默然回了屋子。
这和滕雨猜测的剧情完全不一样,她有点懵,直到二楼窗口的灯再次熄灭,满院寂然,雨点打在伞面的声音清晰而凉淡。
夏小巴见秦筝走了,门口沉默半分钟后,竟转身离开,她没有打伞,伞一直紧紧握在手里,淋着雨,沿着散着微微夜灯光亮的石子小路渐行渐远。
直到再看不见她的背影,滕雨才回了房。
冲了澡,给自个儿倒了杯热水,滕雨揣测着那女孩同二秦的关系,恋人?撕逼的恋人?跟哪个恋了?大秦兽还是小秦兽?
不管是谁,对待小姑娘怎么能这么冷血,外面雨那么大,那么冷。可转念一想又不对,若秦筝真的冷血何必出来给她们送伞,而他自己却淋着雨回了房。
关于这枕上8号院,只从卖包子的大伯口中得知这里好像是个私人侦探所,其它一概不知。
这奇怪的院子,万一自己出点事怎么办啊,要不要明天英明的辞职,可一天一万不是小诱惑,况且签了合同的,合同她也反复阅读过,没什么问题。
喝了七杯白开水终于得出了个主意。就在这儿干,但明天要抽出个时间去最近的派出所报道一下,跟警察叔叔们提前打好招呼,自己万一出事儿,肯定是二秦干的。
第二天,雨霁天晴。
滕雨是被四爷叫醒的,四爷见她睡的跟死猪似的就叼着她袖子往床下拖。幸好滕雨醒得及时,腿脚也利索,否则说不定被四爷搞残了。
四爷见她醒了,直摇尾巴。
这爷应该是饿了,亲自来叫她烤地瓜。
滕雨来不及洗漱就匆忙跑院子里和泥点蜡烤地瓜,看来秦家人还真打算让她在这长干,大清早的不知从哪弄的劈好的干木柴,一小垛堆墙脚边,上面还临时搭了个着避雨的小棚。看这数量,每天烤一次,一年都用不完。
地瓜烤熟后四爷围着她跑圈,跑的不快,但尾巴摇晃的欢实。
吃第一口时,四爷被烫着了,竟嗷嗷叫着满院子撒花儿跑,滕雨乐的前仰后俯。
“它在找水。”秦筝拿了几个档案袋子从大门外走来,俯身抚了抚四爷的脑袋,声音略含着温柔,“我去给你找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