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她哭着说。
“好了,我有考虑的,相信我。”他吻了吻她的发顶。
臻霓不得不放开手。
次日早晨,臻霓起床送汤胤出门,他说去递交了辞呈,收拾些东西,中午前就回来。这几天她当然坐立难安,也画不出什么满意的东西,到了快中午,索性拿上车钥匙,开车过去接他。
车子开到航天院大门,她看到了那些堵在门口的家属。
单位有侧门,汤胤这两天就是从那里进出的。臻霓把车开到侧门口,走下车,抬头望向航天院巍峨的大楼。
她想起她第一次来这里的场景,王硕带着她走进去,她揣着骄傲又激动的心情,看他的同事一个个礼貌地向她问好。他们敬他,当然也敬她,好奇什么样的女子能俘虏了那么完美优秀的汤胤。
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走到哪里都能得到一片拥戴。
现在她终于相信,原来真的有天妒英才这一说。
汤胤接到臻霓的电话很意外,却没起什么波澜。很快,她就见到高大英俊的他抱着个纸箱,从院子里徐徐步出。
她看见他身后的一楼大门里,挤满了来送他的人,却被他一句话拦在那里。
汤胤走出大门,臻霓迎上去接过他部分东西,两人分别上车,还是她开,他坐副驾。
臻霓笑问他:“想吃什么?”
他也笑:“你做的糖醋排骨。”
“好,那我们去超市买菜。”
“嗯。”
……
晚上臻霓晒完衣服走进卧室,看到汤胤坐在地板上,正陪着公主玩捡球游戏。
她取出一块垫子丢给他,“天这么凉,坐地上也不知道垫个垫子。”
汤胤抱起毛绒绒的公主,面带笑意,“我们不怕冷。”
公主非常配合地“汪”了一声。
臻霓跟着坐下来,汤胤问她:“你今天画完任务了没有?我看你微博炸了那么多消息,都是催更的。”
她怏怏地窝进他怀里:“不想画。”
“宝贝,别这样,不要因为我影响了你的事。”
她摇摇头:“无所谓,你不好,我做的任何事都没有意义。”
“我没什么……”
她起身看住他,双手抚上他面颊,短短几天他就清削了这么多。她说:“我不想你这样,你想骂人就骂人,想摔东西就摔东西,想脾气就发脾气,我不想你明明很不好还要装得这么无所谓。”
虽然她知道,汤胤不会,汤胤就是那么清冷淡漠。
汤胤笑了笑,“没那么夸张,就是运气差了点。”
臻霓用力地抱住他,明知自己胡说八道却忍不住要说:“是不是我们房子风水不好?是不是我们做什么冲了运势?我们找个寺庙求个签好不好?”
他无奈地笑了,“傻瓜,我的导师会从美国飞过来骂死我的。”
他可是学物理的啊。
她难过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然后忽然听见他说:“不过,我现在知道有什么是物理学解释不了的了。”
“什么?”
“人心。”
臻霓心头一震。她只能更用力地抱紧他,告诉他:“没有关系,现在不一样了,你现在有我啊,我还在爱你陪你。”
她轻轻一笑:“我不是说过了,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抽20条评论发红包,抽2条发100。
别问为啥这么少,现在每章评论都不到30条啦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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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Chapter 40
俞然给纪臻霓打电话约她出来谈谈, 她把地点选在南湖边上一家咖啡馆, 离家里不远。
臻霓推开咖啡厅玻璃门, 见到窗边等在那里的俞然, 只有他一个人。她神色自然不好, 坐下后俞然问她喝什么,只说了随便。
俞然也不再多劝, 直截了当:“我跟刑侦组同事商量了,我可以单独来找你,但我们全程的对话都会被录音,只不过我希望我跟你单独说话,你轻松一些。”
臻霓不做声, 俞然清咳两声,开始第一个问题:“那天汤胤跟我说的所有的话, 有没有哪些让你质疑或者和你认为的不相符的?也就是说……他有没有说谎?”
“没有。”
“12日晚上,七点到十点半之间, 汤胤有没有跟你联系过?”
“那天说了,我给他微信发了两条裙子的照片, 问他哪个好看。”汤胤一刻钟后才给她回复, 他本就不怎么爱玩手机,这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俞然再确认了一遍, “你说你比他早到家二十分钟左右?”
“是。”
“再仔细回想一下, 有没有觉得他哪不对?”臻霓谨慎思考着,俞然配合引导她,“他说话、行动, 身上的气味,衣服上有没有沾什么东西,手里有没有拿着什么东西?”
臻霓:“手里牵着公主。”
俞然呛了呛,而后问:“他的鞋子,有没有特别脏或者特别干净?”
“他的鞋子一向很干净,比我的都干净。”
“干净到感觉像是新买的?”
“不,鞋面上的折痕还是有的。”
俞然会这么问,是因为案发当夜终南山下着雨,市区却没下,汤胤要是去了终南山,鞋子一定会脏,但也有可能回到市区直接扔了买双新的。
俞然换了个思路:“汤胤有没有跟你提过丁晖?”
臻霓思忖了阵,答:“有过一次。”
“说的什么?”
“说他有个同事的儿子快满月了,出生后一直住在医院里,挺可怜的。我当时不知道那是丁晖,他没说名字,后来才知道的。”
“为什么跟你提到这个?”
臻霓撇撇嘴,“催我给他生儿子。”
俞然想笑,拼命忍住了。
她主动补充:“我问他这个同事多大年龄,他说比他大一岁,也是副主任,我说那是不是要跟你一起竞选所长助理,他说他们俩之间不存在竞争,他是走技术的,丁晖是走行政的。”
俞然默了会儿。
臻霓忍不住问:“你们要查他到什么时候?”
“直到他摆脱嫌疑为止。”
“怎样才能摆脱嫌疑?”
“两种办法,一,他给出自己不在场证明;二,出现一个嫌疑比他更大的嫌疑人。”显然这两者目前都不成立,要不然他也不会坐在这里。
“好了,下一个问题。”
俞然啜了口咖啡,刚要开口,抬头的一瞬,瞥见到窗外的一幕。
汤胤正牵着公主走在不远处的湖边,公主刚在树底下撒了泡尿做标记,一人一狗,悠闲自得。
现在可是工作日的下午,俞然皱起眉:“汤胤不上班?”
臻霓也看向他,“他辞职了。”
“为什么?”
“丁晖家属堵到航天院门口,他不想给院里添麻烦。”
“这么容易能辞职?他不是级别挺高么。”
“辞职不难,就是跟你一样,之后有个脱密期,几年内不能离境,工种也受些限制。”
俞然刚要收回目光,突然,公主大声一吠,两只小爪子用力一蹬,兴冲冲往前奔去。汤胤一时没反应过来,牵绳脱了手,公主径直往前冲。俞然的目光紧随其后,看到了公主的目标——一只同样全身黄毛的黄金寻回猎犬。
公主兴奋地扑向金毛,金毛叫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太激动,然而公主来不及刹车了,冲着金毛当头一撞,这一撞,将牵着金毛的主人吓得直接摔倒。
“公主!”看着奔跑过去的汤胤,臻霓立即起身出去。
俞然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起身。
臻霓和俞然走近时,汤胤已将金毛主人扶起,慢慢将她往湖边长椅带。不远处臻霓的脚步滞了滞,那女子戴着墨镜,一条胳膊被汤胤搀扶,另一条下意识向前抬起。
她是个盲人。
臻霓走到近处,听到汤胤问她:“你没事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女子笑笑,“没事没事,膝盖有点疼而已,不要紧的。”
“不好意思啊,我没拉住她,没想到她劲儿这么大。”
“公主是看到多多太兴奋啦。”多多,应该是那只金毛犬的名字。
臻霓一怔,问:“认识?”
女子这才知道身边走近了人,本能向后一缩,汤胤安抚她:“我女朋友,刚刚过来的。”
然后再回答臻霓:“不算认识,前几天带公主出来的时候,公主一见到多多就凑上去,多多是导盲犬,一般都不理生人……和生狗,公主见多多不理她,不依不挠跟了一路。”
女子笑了,“多多一开始还警告公主不要靠近,我开始也挺害怕的,以为有坏人跟着我,后来听到这位先生一直在哄他的狗,’公主,别跟着人家,人家狗不能跟你玩儿’,哈哈哈……”
臻霓压根没细听她说了什么,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聚到了汤胤那句“前几天带公主出来的时候”,她清楚记得,上一次汤胤单独带公主出来,正好就是……
“是哪天?”臻霓盯着汤胤,语速飞快。
身后,俞然也紧盯着汤胤。
汤胤的眼神在臻霓与俞然之间来回了一趟,答:“上周三。”
臻霓心跳如擂。这么说……
她紧接着问:“在什么地方?有多长时间?”
汤胤看了女子一眼,似乎是觉得不该在外人面前说这些。女子先是愣怔,后以为臻霓误会了什么,主动解释:“应该是晚上九点半左右,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不过多多每天带我散步的路线都是固定的,肯定就在这附近呢,这位小姐别有什么误会呀……”
臻霓正要为自己的失礼致歉,俞然冒出一句:“你怎么把时间记得这么准确?”
听到突然又多出一个陌生人的声音,女子又吓了一跳,汤胤解释:“是我的朋友,刚好也在附近。”
俞然轻轻一笑,“姑娘别误会,我只是有点好奇,你怎么会对上周某一天的时间记得这么清楚。”
“哦是这样啊……咳,因为刚好路过哪儿,应该是路边的什么地方吧,里面开着电视,正在播那个《超级说》,主持人说的话一听就刚开场不久嘛。那个节目我特别爱看,当时还想,呀,都忘了今天周三了。”
《超级说》是一档综艺节目,于每周三晚21:20播出。节目主要邀请各类人士进行演讲,只听不看并不影响效果,适合盲人。
这么说,对上了。
……
汤胤有了能够证明他晚九点半时人在市区的证人,等同于拥有了不在场证明。
也就是说,他的嫌疑变小了。
汤胤开车,臻霓抱着公主坐在副驾,正前往宠物生活馆。臻霓一遍遍狠狠地亲吻公主,恨不得用口水把她整张脸舔一遍,公主的表情从一开始的迎合渐渐转为了嫌弃。
他们正要去给公主买零食,无论多贵,只要她想吃,统统都买!哪怕她吃成个小胖子!
谁让咱们公主立了大功呢。
臻霓一路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小公主啊,你可帮了爸爸妈妈一个大忙了!你真是爸爸妈妈的好宝贝儿啊!哈哈哈哈哈!”
汤胤无奈,“好了,没看到公主已经很嫌弃你了。”
公主一听,拼命想往汤胤身上逃——爸爸救我!
“说起来,公主还是之前我跟你一起遇到的。”
“嗯。”
臻霓把公主托起来,认真地看着她的小肥脸,说:“她一定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吉祥物。”
……
从纪臻霓那离开之后,俞然直接回到局里,小胡迎上来就问:“俞队,情况怎样?”
俞然把录音笔撂倒桌上,同时开口:“汤胤的嫌疑排除了。”
“啊?”
确切来说并不是完全排除,但他们确实该寻找新的侦查方向了。
湖边和盲女的所有对话内容都在录音笔里,俞然让小组听完开总结会议,自己稍作休息又要出去。小胡问他:“俞队你去哪里啊?不带我?”
俞然已走到门口,止住脚,半侧脸,道:“终南山。”
前往终南山的路上,俞然暗骂自己太蠢。为了这三个嫌疑人,尤其是汤胤,耽搁了这么久,让他忽略了最本质的东西——从死者身上出发。
分局是上周五接手的,再过两天就整一周,战线拖得越长,对侦破就越是不利。
他定下心来,凝住神,开始思考。
丁晖不可能是自己开车去的终南山,这一点毋庸置疑。那么,开车的人,会不会是凶手?可检查车辆时,方向盘上明明只有丁晖一个人的指纹。
如果假设成立,凶手一定戴了手套,这么说,是有心准备,而非临时起意。
那么他同凶手待在一起这么久,身上却没任何打斗痕迹,是否能说明,他对凶手没有任何戒心?那么凶手,是否是他来往的朋友?
凶手既然能给丁晖吃下少量安眠药,为什么不直接让他吃下足以致死的剂量?是因为……那少量安眠药是凶手偷偷给他吃的?也许就是掺在酒里?安眠药致死剂量是一百片,这么多药体积过大,不易下在酒里?那么,凶手给丁晖吃安眠药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确保他在一段时间里不会醒来?
为什么?
为了把他带到终南山?
俞然抬起头,隔着挡风玻璃,眺向远处延绵的山脉。天色已深,群山藏在迷蒙烟雨之中,浑浊得分不清山与天的界线。
俞然把车停在终南山入口,下了车,撑开一把伞。
他在雨中静站了片刻。
如果我是凶手,我会做什么?
首先,一定不会将丁晖的车开走,那么,我要怎么回到市区?
俞然提步走向国道。走了十来分钟,他在国道边发现了一块公交站牌,只有一路车,环山9路,半小时一趟,末班车是晚22:00。
如果凶手是乘坐公交车回到市区,那么最晚也得在22点前离开终南山。
俞然想起丁晖妻子曾说,丁晖在九点半至十点间还给她发过消息,称今晚不回家。
那么……这条消息,极有可能是凶手发的。
俞然感到自己的脊梁骨莫名沾上了一股寒意,他想这并非天气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