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骏看着怀里这傻丫头,闭上眼叹了口气,“你既已那么明确地选择了我,他还回来干嘛?要么等他五弟登基,觅一方净土,避得远远的。要么干脆与朝廷兵马开战,让皇上知道他的决心。只有他不顾及你,才能让皇上更乐意将皇位传给他。”
当然,燕谨的原话不是这么说的,比这还要伤感许多。他很坦诚地告诉柴骏,如今他在京城已无实际依靠,柴氏自然不会让严氏东山再起,这皇帝做不做都一样,只不过是傀儡罢了。反而五弟与柴骏有师徒之谊,会更真心地辅佐于他。将来他偏安一方,或许能过得比眼下自在,也不用面对一些事情,暗自神伤。
左右说起来,也不过是因为她,担心皇权在手一时忍不住,再伤了她。
柴骏有暗示过他,并不介意将来由他继任皇位。这就要看他如何抉择了。但这仗迟早是要打的。
“其实,他做不到。以他为人不会恩将仇报。”只不过是替自己找了个借口罢了。
沈画听着这没来由的一句话,恍然大悟。可那句恩将仇报的话,她隐隐觉得说的不是当下,莫非他二人之间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恩怨?
起身后,柴骏去陪小五念书的档口,沈画抽空去了趟景琳的院子欲向她道谢。
不巧,正好遇见坑货过来私会情人。尚未等二人眉来眼去,便将人给拖走了。
连岳一脸的不高兴,一路抱怨:“小画妹妹,你这也太没人性了。好歹让我与景琳先打声招呼吧!你这样拖着我,万一景琳误会了怎么办?”
沈画懒得听他控诉,经过昨夜,景琳怎会误会?将人拖至无人处问:“柴骏救过燕谨?”
连岳微愣,好一阵子回过神:“你记起来了?”
“想起一些!赶紧说。再磨蹭,我让景琳与你绝交。”沈画觉得记起欺负他的习惯没什么不好。
坑货有痛脚在她手中不得不投降,“算不算救,就要看燕谨如何想了。皇上是不会让皇后有子嗣的,燕谨之所以能活到现在,除了严氏维护,还因贵妃娘娘当年在皇上耳边吹过枕头风。这事我也是听我娘说的。”
沈画只需一想便明白了,“捧杀?”
连岳很是吃惊,“你怎么知道?”
可这并不是一句好话,燕谨真的会因此而心存感激?即使柴骏不说,沈画也明白他所谓的助他一臂之力,是要燕谨做什么。但若不弄清楚,这无疑是一步前途堪舆的险棋,她甚至有些害怕柴骏将自己的性命托付给情敌。会不会太草率,太自信了?
许是看出什么,连岳安慰道:“没把握的事,他何时做过?这事自然没这么简单。当年皇上是想舍弃燕谨,屡次与严氏暗中交手,均未成功。一筹莫展之际,贵妃娘娘得首辅提点,私底下说笑话似的将这主意暗示给了皇上。燕谨因此保住一条命,但终归还是一颗可悲的棋子罢了。我告诉过你,柴骏并不是个无情的人。你以为太学时,燕谨为何会违背母意,屡次想与柴骏结交?”
“为何?”沈画不解。的确,按说两家势成水火,有点儿不合常理,她从前竟没发现这处蹊跷。
连岳一声长叹,“他俩从来都是亦敌亦友。你家夫君大人的脾气,好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没一句好听。有次太师授课后,我在花园里听见他私下骂燕谨,原话已记不得了,大概是说燕谨自暴自弃,任人宰割,身为太子却无储君威仪,不修其身,便是作茧自缚,他日若被人取代也是理所当然。”
这胆子也忒肥了点儿吧?沈画听得膛目结舌,“完了?”
“自然没完。”连岳笑了笑,“临走他留下一句,若想活命,让燕谨乖乖听皇上的话。事实证明,燕谨按他的话做对了。”
“所以这么多年你都是故意在找他骂?”坑货果然犯贱!沈画睥睨地看了他一眼。
连岳没好气问:“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这事我可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毕竟若让首辅大人知道坏他好事的是自己的儿子,估计得气到吐血。柴骏何时明里违背过父亲?
这世上又岂是他一人故意招柴骏骂?有的人盼都盼不到呢!
沈画弄明白心中疑惑,正打算转身就走,没想却听见坑货阴阳怪气地问:“你知道柴骏是从何时起不再骂他的吗?”
沈画一愣,又听他道:“据我所知,应该是被柴骏发现,他居然与你有私情。教乖了他,他却敢抢他的女人。真是不懂知恩图报。”
“嘿!”这坑货居然开起染坊来了?“什么叫抢?那时候谁知道他的存在啊?我……我不过是一时糊涂而已。”
“哦?”身后一声沉沉的疑惑。
沈画顿时头皮发麻,眼睛咕噜一转,立马乖乖过去抱住来人的膀子控诉:“他……他欺负我。你管不管呀?”
柴骏冷着一张风华绝代的天人脸,看看她,再看看连岳,一声几不可闻的冷笑,“管!”
连岳见势不对赶紧闪进景琳的院子求救。
沈画转脸对着某人谄媚一笑,“没出息。一点儿没长进呢!”
“夫人所言极是。”柴骏漠漠然点了点头,“这种人不用理会。不可教。”
说完不等沈画回应,一把将她抱起,径直往回走。
“那个,我是过来给你妹妹道谢的。昨晚的衣衫可是她替我做的。”那样诱惑的服饰,她可不敢拿到外面去做,小姑子出力不少。
柴骏完全不理会她的提醒,“答谢她的最好方法就是赶紧替她生个侄儿。”
“喂!你这样真的好吗?大白天的不干正事。小五的功课你教完了么?你二弟那儿真不需要再去帮下忙吗?”她腰还疼呢!虽然出生将门,也算得上是虎女一只,但也不是铁打的好么?
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沈画的小日子过得相当和谐,和谐到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不知死活才敢去招惹某人。他好似很热衷生儿子这件人生大事,以至于沈画身心疲惫,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快过年的时候,府里很忙,某人终于消停了些。可沈画却依旧没有精神。
直到某日小翠无意中提醒了她,她居然一个多月没来过葵水了。
不会这么容易就中招了吧?
这晚柴骏回来便见到某女坐在床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觉有些担忧。
谁知刚走过去,她便站了起来,在他身上好一阵捶打,跟谋杀亲夫没什么区别。柴骏顿时哭笑不得,“我今儿惹到你了?”
都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他是头一回生出这样的念想。不过难养也得养,谁让他如今是食髓知味呢?
沈画趁他不在时已让府里的大夫初初查看过了,还真是!所以发脾气似的对他说:“你做的好事!罚你一年不许碰我。”
柴骏微愣,很快回过神来,捉住她的手腕便开始切脉。摸着这脉象,嘴角不觉扬起一抹微笑。虽笑得浅淡,心中却激动地难以自已。头一回情不自禁地抱起沈画转了一圈儿,“这么说,我很快就要当爹了?”
“我不管。我只管生,不管带,也不管养!无论是男是女,你都得自己负责。”除了用自己,沈画也很懂得适时用儿子绑住他。
“好!不过……有奶妈。我这就去与父亲合计一下,早点儿筹备终归是好事。”说完柴骏转身就走。
沈画一下子急了,忍不住跺脚,“你……你给我回来!”
哪有他这样的?都没和她欢喜够,就想着报喜去了。
柴骏赶紧停下服软,“好好好!都听你的。不许这么粗鲁!这可是头一胎,别让我担心你的身子。”
“那你得听我的!”
所以柴骏这晚头一回领教了什么叫折腾。沈画一会儿要吃葡萄,一会儿又要他捏捏这儿捏捏那儿。且还不许小翠和更阑帮忙。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柴骏自己却停不下了。让更阑取来笔墨,便开始在屋里写写画画地替一个月的胚胎取名字。
沈画在旁看着哭笑不得,但依旧郑重地交代了一句:“只许取男孩儿名字!”
这与重男轻女无关,因为女儿都是老爸上辈子的情人,她才不要给自己生个情敌!
好在柴骏与她想法一致,也对生儿子有颗执着的心。两人才没因生男生女意见不和而大吵一架。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3000。第四十八天。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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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将在10月23号与大家见面,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以下是文案:
那一夜,她闯进了他的马车。
传闻中,他心狠手辣,冷血无情。
可她需要他的帮助,所以必须忍耐。
他说:“那么,你又了解我多少?”
他还说:“本王不要就真不会要,要却要来生来世,生生世世。”
最后他说:“到家了。记住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么多双眼睛在看。错变不了对,对又何须藏起来?”
1V1、HE。温馨小暖文。不虐。甜到腻人。真心甜
☆、091
因沈画之前拜托替自己把脉的大夫不要多嘴,因此柴府第二日早膳时所有人才得知喜讯。
柴西词当即便免了二人早上请安的惯例。二娘也立马吩咐膳房多备些沈画爱吃的东西。
一时之间,柴府每一个人都几乎是在围着沈画转。就连小五每天上完先生的课也会过院子来呆一会儿,好在柴骏没有当着她的面解释孩子将来是怎样生出来的。
沈画怀孕之后每天几乎过得都很开心。未免她来来回回折腾,沈成业更是不避嫌地每过几天便过府来看看女儿。
原本想将罗妈妈留在柴府照顾女儿,但沈画担心老爹吃不好,没有同意。
念及柴府不缺照顾女儿的人,沈成业才没有一意孤行。
年尾姜凯回京述职,沈成业与他一道来看沈画时才告诉了她一个惊天秘密--姜凯果然是她亲生的哥哥。面对这个消息沈画很是淡定,横竖沈家的秘密已多得习以为常,多一个不多。只是觉得一家人两个姓,有点儿怪异。但燕帝尚在,姜凯是不可能认祖归宗的。
姜凯与温多娜的婚期定在三月,因此这次回来,他恐怕再无法返回直隶,必须留在燕京筹备自己的婚礼。
沈画担心的是谁去填补这个空缺,老爹如今位极人臣,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他亲自领兵。
朝廷兵马与严氏已对峙了一年,燕帝如今的身子估计也是一日不如一日,虽然柴骏不说,她也能猜到。所以开春之后,很有可能双方便会开战。
鉴于燕帝本就不大信任东郡王,沈氏兵马不可能再交到他的手上,指不定还会就此扣下连岳作为人质。
而严氏那方虽有燕谨暂时稳住大局,但他们一旦知道他并没有夺嫡之心,能乖乖听话归顺的又有几人?
沈画忽然明白柴骏之所以这么做的道理,燕谨不回来还可以适当地稳住当下的局势。实在有点儿看不太透他们眼下的布局。也暗自庆幸他是她的夫君,而不是仇人,否则与他为敌,胜算不大。
除夕,燕帝取消了宴请文武百官的惯例,这对沈画来说并不是个值得庆祝的好消息。说明他的精神连陪朝臣吃顿饭都欠奉。
但这时候她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太过焦虑,柴骏一有空便坐下来为她抚琴,安抚她不安的情绪。知道她喜欢看游记之类的书籍,未免她过于用眼,更是一改往日不爱说话的习惯,亲自念给她和未出世的孩子听。
元宵一过,朝里复朝。燕帝下旨废黜燕谨太子之位,改立五皇子燕图为太子,执掌东宫。因此再未将小五送到柴府居住,而是另立三师教导小五。
这消息无疑是开战的前兆,严氏那边估计耐不住了。
正月末,燕帝好似终于想起了柴骏,派人来宣他进宫。
柴骏出门时,沈画很是担心。还好明白燕帝不蠢,绝不会如此大张旗鼓地除去这心头之患。加上宫里除了柴贵妃,还有内应,才稍稍安心。
柴骏回来时,已是黄昏,先去了趟父亲房里,才缓缓迈进自己的院子。
沈画已有三月身孕,加上头胎,反应很大,又整整担心了一天,一进门便听见更阑来报,她今日没吃什么东西。
柴骏立在院门边沉思片刻,并未直接回屋,而是命了更阑去膳房取了些新鲜的食材,一个人在外进的小膳房里做了几道开胃的小菜,才让更阑端着随他进屋。
沈画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便已来到门前相迎。见到更阑手里捧着的托盘,并未觉得又多开心,头一回在美食面前失了兴致。
“皇上今日传你进宫所为何事?”
柴骏淡定地微微一笑,先示意她坐下,他才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执起她白皙的小手,平静地说:“皇上已决定命你爹的旧部骠骑将军陈辉接替你哥在直隶的部署。待你哥成婚之后,方重新执掌麾下兵马。而我……”
他顿了一顿,含笑续道:“只不过替他监军而已。”
“你去监军?”沈画瞪大眼,“你从未接触过军务,何以命你监军?”
尽管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没当一回事,但沈画也明白这里面肯定藏有猫腻,战场上刀剑无眼,沈画不是没亲眼目睹。即使他只不过身负的是巡查、监督的职责,但也不是完全安全的。
燕帝果然是想以意外除掉心头大患,可不去就是抗旨,他更有理由置他于死地。
“小画,相信我。这早已在我意料之中,你不必担心。当下你要做的便是在家好好养好身子,等我凯旋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