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眼前这张好看的容颜淡淡笑着,似乎胸有成竹。但沈画依旧不那么放心,燕帝会用什么法子?
“其实你一早就安排好了对么?知道我若执意,定不会放心让你一个人去冒险。所以这个孩子是你拴住我的筹码。你终究还是决定一个人扛下,对么?”沈画觉得自己再一次后知后觉,有些后悔。
他医术精湛,连她什么时候葵水都一清二楚,也很有可能知道什么时候受孕是最佳时机。
沈画有些恨他,也有些恨自己。怎么就没一早发现他的决定并不是受她诱惑,只不过是不放心她罢了。
“你怎么到现在还对我没有信心?我看过那么多书,自然也不会落下兵书不看。你应该知道,我不是弱不禁风的书生,有自保的能力。好了,听说你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这样对孩子不好。听话。别让我担心你,好么?”
事到如今,沈画还有什么好说的。正如他所言,她能做的就是不让他担心,“好!我答应你。柴骏,我会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孩子。但你也必须记得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这孩子可是你自己承诺要带的。否则……”
“否则?”柴骏不觉好笑,有些好奇这丫头能怎样?不过是嘴硬心软罢了。对待小五尚且那般温柔耐心,莫非还会虐待自己的亲生骨肉不成?
沈画恨他恨得牙痒痒,哼了一声,拿起筷子便将自己喂饱。可吃着吃着还是忍不住流下眼泪,“我不管。你必须回来!否则等孩子长大些,我……我就去找你。”
“胡说八道!你爹呢?你哥呢?还有小五,接下来他可能会很需要你。但我保证,我一定会回来。相信我,相信你爹的旧部,还有……他。”
柴骏随军离京的日子定在二月中旬,前前后后仅十几天而已。因此白天他要忙正事,晚上回来更是很晚,这是他头一回在朝里有了实职。大部分时候沈画为了肚子里的孩子都已睡下了。但只要听见动静,待他上床,都会与他聊会儿。整得跟生离死别一般。
有时候,沈画一个人会有些后悔当初那么折腾,以至于两人真正在一起的时日并没多长。
十几天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便到了柴骏离京的日子,院子里的树都长出了新芽。柴氏族里所有的人几乎都去送别,唯有沈画最是见不得这样的场面,因此头一晚便狠心地对他说,她不会去送他。
柴骏微笑着说了声:“很好。我也怕见到你哭的样子。”
他会很心疼的。
柴骏走后一个月,这日沈画正在屋里午睡,却听小翠急匆匆进来禀告说小五从宫里命人带来了消息,来人奉太子殿下之命,只能说给她一个听。
沈画很是奇怪小五这时候找她,自打这小家伙回了宫里,不知是因为燕帝将他看得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只能从老爹那儿得到他的些许消息。
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沈画心里一紧,赶紧让小翠将人请了进来。
来人是淑妃娘娘身边的亲信,这人一见到沈画便跪了下来,“宁阳君。请务必救救我家娘娘,殿下说这事只能说给您一个人听。”
沈画听着这不着边的话,有些疑惑,但看这人的神情可以断定,他不是在说谎,“淑妃娘娘?她怎么了?”
她何德何能?如何去救皇上的妃子?
此人看了一眼仍在屋里的小翠,沈画也不想连累小翠,于是吩咐她去院子里守着。
待屋里没有了别人,这人才说:“今早殿下修完晨课去向陛下请安。刚走到陛下的寝宫外面就听见陛下在与什么人说话。陛下下旨……下旨暗中处死淑妃娘娘和……和柴贵妃。”
“什么?”沈画听完大惊。据她所知,淑妃娘娘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是燕帝一众后宫当中最为年轻的妃子。家中并无什么大权,即使在宫里也立足未稳。否则就不会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燕帝连她都不想放过么?
几月来,燕帝病情日渐加重,没想人都成这样了,还不忘害人?
许是见她不答,这人有些着急,“宁阳君。太子殿下说丰城侯在他离京之前交给他两个锦囊,嘱咐殿下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打开,且要记住先后顺序。只有在他或是他身边的人遇到危险时方能拆阅。如今娘娘有难,殿下情急,拆开第一个才知道,第二个是要交给您的。而丰城侯在给殿下的锦囊里说,只有您能帮他。”
说着,这人从怀里摸出一个未拆阅的锦囊,双手承至沈画跟前。
沈画不明白柴骏在搞什么鬼,但却知道他一向料事如神。他说只有她,便也许真的只有她能做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3000。第四十九天。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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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文案:
那一夜,她闯进了他的马车。
传闻中,他心狠手辣,冷血无情。
可她需要他的帮助,所以必须忍耐。
他说:“那么,你又了解我多少?”
他还说:“本王不要就真不会要,要却要来生来世,生生世世。”
最后他说:“到家了。记住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么多双眼睛在看。错变不了对,对又何须藏起来?”
1V1、HE。温馨小暖文。不虐。甜到腻人。真心甜
☆、092
从这人手里接过那个胀鼓鼓的锦囊,沈画丝毫没有耽搁,三两下打开一看。里面塞了厚厚一叠宣纸。
展开这些宣纸,上面全是熟悉的字迹。没有一句温言惜语,满当当地写着不少名字与官职,还有一纸药方。
沈画顿时明白这些名字和那纸药方的含义。别的什么人或许不知情,她却不能不知。这都是这些年他安插的暗部!朝里上上下下,无一处没有他的人,恐怕就连父亲也没他这般清楚。
直到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沈画方收拾好将几页宣纸放回锦囊里,妥善收好。遂对这人点头,“你先回去。这事我会处理。”
这人虽不太信她真有这样的能耐,但眼下却也没了别的法子,唯有恭敬告退。
待这人走后,沈画叫来更阑,命他去找小白。又让小翠去府里找人请太医院正过府一叙。
这日忙到快晚膳,沈画才将事情处理妥帖。正如柴骏所言,有的事不用她亲自出面,只需要懂得如何用人。
但沈画很想弄明白,燕帝那番话究竟是对谁说的,也好提早防范。所以第二天便命人去沈府传了个消息。
沈成业听说女儿“身体不适”,上完早朝便来了柴府关心女儿。
沈画将老爹安置在书房方问:“你可知皇上要杀贵妃娘娘和淑妃娘娘?”
沈成业闻言一愣,半宿没好气地一笑,“这小子人在直隶,没想到连这都预料到了。没错!皇上正是与我说的。”
“什么?”沈画瞪大眼。原来受命的是老爹?
正想松这一口气,却又立马紧张上来,“他在试你?”
沈成业意味深长地对她说了一句话:“前两日皇上召我进宫,当面拟下诏书托孤于我。”
托孤?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燕帝已将无情二字演绎到了极致。担心留下外戚这一后患,竟然连家中并无多少权势的淑妃都不放过!
好在他尚信任老爹。
可无疑这又是一个困局!
老爹若不按他圣意处置,恐怕下一个便轮到沈家。尤其是如何处置柴贵妃。如此一来柴沈两家必然会结下梁子,即使他死,柴家与沈家也会为这事撕破脸,闹个鱼死网破也不定。
当然,燕帝的如意算盘是--柴家没有兵权。只要老爹坚定地站在他与小五这边,柴氏覆灭不过是弹指一挥的事。
沈画很是担心老爹如今的处境,“他就那么放心将小五交给你了?”
沈成业拍拍女儿的肩,长叹一声:“放心。这些事早在骏儿的意料之中,他离开前已做了妥善安排,你不必太过担心。”
只是他走后燕帝的病情日益沉重,几乎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不知这算不算自作孽?原本有柴骏看着,他兴许能多活几月,亲眼见到大燕重归一统。
沈画的确不太明白老爹话里的意思,但很显然,他们只会宽慰她放心,却不会详细告知内情。好在柴骏将最关键的一步棋留给了她,应该很快便能见到成效。
正所谓防不胜防是大夫!沈画从来没这么盼着一个人死!
原来果然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这是燕帝逼的!不作死就不会死。作孽太多,会招报应的。
沈画从前的确不知道柴骏的医术有多高,毕竟她不是治疗普通病症的大夫。但当她将那纸药方交给太医院正前,查询上面的药性时才知道。一个好的大夫可以治人,也可以杀人于无形。
药方上的药并没有丝毫毒性,且可以说都是补身子用的。即使燕帝不信任,要用他的秉笔太监试药也试不出什么。因为一般人吃了不会有事。
但燕帝身中剧毒,这些药便成了催命符。因为药草有禁忌,正好与他所中之毒相冲。这点,沈画也是自己翻看医书时领悟到的。
因此太医院正并没有丝毫怀疑。加上燕帝的病一日不如一日,他也在担心自己人头不保,拿到柴骏“最新”开出的药方,便如获至宝。
沈画也是才知道,自打太医院正发现燕帝身中奇毒,便一直在求教柴骏。以往柴骏开出的药方的确都能缓解燕帝的症状,因此这次太医院正便丝毫没有怀疑地拿了去。反正也是死马当作活马治。
而最绝的是,这纸药方中的其中几味药材大燕医术界并不常用。而是取自南湘国。所以就连太医院正都不太清楚实际的疗效。
而这药方是她亲手交给太医院正,他的疑虑便更少了。横竖都到了听天由命的节骨眼上。
只有燕帝死了,柴骏才能平安归来,柴贵妃与淑妃的命才能保住。老爹才不用左右为难。
而小五……
才能欠下他俩的情。将来不会如燕帝那样视他们为眼中钉。
半月后,燕帝弥留之际,突然发下一道罪己诏,承认当年误判蒋氏一族之过。沈画明白,只怕无论是宫里,还是京城都早已在父亲和老爹的掌控之中。那到诏书……
好在四月初,燕帝龙御归天。
沈画总算松了口气,看来一切已落下帷幕,她再不用担心柴骏的安危。只需等到小五服丧一月便可以登基称帝,到时只不过是一道圣旨就能解决的事。
此时沈画已六个月身孕,渡过了最难受的前四个月,精神也好了许多。整日与小翠和景琳一起在院子里给小家伙做各种各样可爱至极的小衣服。
只不过都是小翠和景琳动手,她与新嫂子温多娜在旁边干瞪眼。
温多娜的燕国话说得并不好,但好在没影响交流。和她们呆得久了,反而有了些进步。
这日一众女眷又聚在一起为沈画的宝宝做鞋子,小翠直称赞姑小姐的手艺真好。
沈画很是汗颜,差点儿没亲自挖条地缝钻进去。
景琳笑着安慰:“大嫂,这事大哥都不介意,您就不必介怀了。您看,这些小东西多可爱?等大哥回来,您也差不多该生宝宝了。到时候他开心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想到这些?”
景琳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沈画,柴骏随军之后,每过一段日子便会命人捎封家书回来,除了府里,还会单独给她带上一封。
不过这都过去一个月了,自打那封罪己诏之后,她便再没收到柴骏的音讯。一开始还以为是军中事忙,他抽不出空,可他做事从来没这样没有交代过。
遂捉住景琳的手问:“府里最近可收到过你大哥的来信?”
景琳摇了摇头,噗呲一笑,“大嫂,大哥若是来信怎会少了您的?即使不给我们写,他也不会不给您写呀!”
可说完,就连这丫头也觉出些不对劲来,“不过这几日府里倒是挺忙。二哥老不见人。听说一应事务都是各房自己在想办法处理呢!”
有什么事能大到见不到柴玮?这小子自从与他大哥冰释前嫌后便对族里的事很是上心,绝不会无端端丢下不管。
沈画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遂转头问温多娜:“爹与我哥这段日子在忙什么?怎的不来看我?”
温多娜想了想,“他们似乎很忙。三天两头见不到人。”
按捺不住心中的不安,沈画当晚直接去了父亲书房,开口便问柴骏什么时候回京。
柴西词面不改色地说:“快了。”
可这句快了,沈画足足等了两月,依旧没有他的来信,柴玮也依旧很忙,沈家也忙,沈画甚至留意到,就连连岳也不见了。
沈画不蠢。
所有人都在骗她,都在隐瞒着一个真相--柴骏失踪了。
之所以有这样的结论,还是因为他们每个人都在忙。忙着找他。
所以她仍有一丝希望,若哪天他们都不忙了,她才会感到绝望。
自那之后,沈画不再问父亲这个问题。若连柴氏加上沈家,甚至还有东郡王与小五都找不到他,她一人之力更是什么都做不了。
而他也不希望回来时见到她丢下一切去加入其中。毕竟他们的孩子还需要她!
从来都是他冷静从容,眼下该轮到她了。
五月末,沈画在小五派来的太医和医女的精心照料下产下一名健康的男婴。因燕国的风俗,要等到周岁才能起名,沈画唯有私下给他起了个小名--小戎。取自诗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