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赵清茹连连摆手道。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换了个芯子,赵清茹面对眼前之人没来由地感觉到了一丝压力,有点点心虚。
唐越宋半眯着眼睛,眉头微皱了一下。虽说之前跟赵家小丫头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每次小丫头都会甚是甜美的称呼自己“越哥哥”,难道是因为受了伤的关系?唐越宋本就不是个多话之人,甚至还有点沉默寡言。对于住在隔壁的赵家小丫头不同以往的异常表现,唐越宋只当是因为受了伤,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作为换了芯子的赵清茹,虽说对自家婆婆那悲催的前半生有所了解,但也只是了解个大致,很多细节可不清楚。自然也就不知道唐越宋在整个军区大院意味着什么。绝对不是别人家的孩子,一两句话能概括的了的。
“注意休息,这几天别让伤口碰到水。”唐越宋简明扼要地叮嘱了一句,随后便抬脚走人了。
“越宋哥再见。”一旁的赵清伟破天荒地显得很是兴奋,目送着唐越宋离去,直到看不见那人的背影,才回转过头,带着崇拜且骄傲的语气开口道,“我以后也要参军,跟越宋哥一样!”
“哦,加油。”赵清茹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家小弟跟瘦竹竿似的小身板,突然转变了话锋,“不过小伟,就你这样小鸡仔似的小身板可是参不了军的。要不要你家阿姐我给你制定个营养餐外加锻炼身体的菜单?”
“就你?”赵清伟显然不怎么相信赵清茹。
“小伟,你可别告诉我,你相信杜娟儿哄骗爸的那些个鬼话,真的就认为自己这么瘦是因为现在是光长个子不长肉的年纪。旁的不说,你的个头也不见得比同龄人高多少。再者你也长脑子了,应该还记得那个长得跟球似的薛玉笙,在你这个年纪有多壮实了。”
“那不是……”
“不是什么?是你肚子里长了蛔虫还是薛玉笙从小打针打多了,长大后就一下子虚胖了?若长了蛔虫,正好我们现在就在卫生所儿,你可以立马进去跟李姐姐拿点宝塔糖,好好打一打你肚子里的蛔虫!”
“阿姐,你别说了。”赵清伟抿了抿嘴,虽然嘴上不肯承认,但赵清茹知道自家小弟内心一定有所变化。其实很多事情,就怕事后翻旧账。尤其那些个并不怎么高明的小动作,破绽百出的说辞,只需细细一翻,便能洞察出里头的问题了。也就是像赵家这样,家里的长辈一个忙军营里头的事儿,一个多数时候在外头慰问演出。赵清汝兄弟姐妹三个能活着,也不容易。
006水仙上门
“行了,做这么个样子给谁看呐。小伟你只要记住,我是你唯一的嫡亲阿姐,大哥,我还有你是血脉相连,同一个爸妈生的,就行了。这事,我去跟爸说,或许还可以借一下你越宋哥的名头。”赵清茹伸手摸了摸自家小弟那寸板头,软软的毛茸茸的触感顿时让赵清茹心情大好。
对于自家阿姐突如其来的亲近,赵清伟有些别扭扭转了一下头,好不习惯呐。可抬头瞧着眼前那张笑眯眯的脸,又停止了反抗。
之后,本想顺道去小卖部溜达一下,了解一下大致物价的赵清茹突然想起自己口袋里没什么钱,再加上赵清伟坚持,只好乖乖地回家。回到家的赵清茹本想直接去找赵父,谁曾想赵父去了隔壁没在家不说,家里还来了客人。客人不是旁人,正是方才遇到的沈建国跟沈建军兄弟俩。
赵清茹懒得理会这俩中二兄弟,排行第二的沈建国脑子里还残留了一些脑细胞,至于那个长得比女生还漂亮的沈建军,整个一智商严重欠费的NC。跟这种人浪费口舌,不是被他拉低智商,就是被气死。
只可惜,很多时候,树欲静,风不见得就愿意放过想安静的树。
“你给我站住!”这不,沈建军见回到家的赵清茹进屋后,只瞧了他一眼后,便扭头打算上楼,心里很是不舒服。
赵清茹只当没听到沈建军叫唤的是她,连脚步都没停顿一下,直接从沈建国的身边走过。
脾气不见得比赵清茹好多少的沈建军当即怒了,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来到了赵清茹的身侧,一把抓住了赵清茹的手腕。
“我让你给我站住,你耳聋了?!”
可下一秒,只听得“呯”地一声巨响,沈建军就因为一个漂亮的过肩摔,被赵清茹给摔在了地上。
“你TM冲谁乱吼呢?这里是赵家!不是沈家!更不是薛家!”赵清茹居高临下地看向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沈建军。
“赵家妹妹,你说脏话了。”一旁的沈建军也完全没料到变化会如此之大。
“你TM又算什么东西?你嫡亲弟弟刚才耍流氓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开口阻止?”赵清茹不客气地一脚踹向沈建军右脚膝盖内转弯处,听到沈建军本能地发出一声呻/吟声后,这才满意地挺了脚,“嘁,不就是瞧着你长得比女孩子还漂亮,多看了几眼嘛。长得跟弱鸡似的,真当全世界的人都喜欢你,绕着你转了?”
沈建军的脸一下子红了,完全是被赵清茹的话给恼羞成怒了。就连沈建国也从未见过战斗力突飞猛涨的赵清茹,更是被赵清茹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原本想立马上楼休息的赵清茹指着微红的左脸颊以及被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额头,微笑道:“看见我脸上的红印,还有额头上的伤没?就是你们心目中那个说话永远轻声细语,温柔善良的薛玉敏给打的。而且还是她先动的手。怎么,还两巴掌不应该么?而且,你们眼中那个向来好脾气的杜姨,还想趁着我被薛玉敏打晕过去的间隙,往我伤口上涂抹酱油。”
“这不可能!”沈建军瞪大了眼睛,大声地嚷嚷道,是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就算是敏儿先打的你,也是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活该被打!”
“心肠恶毒?”赵清茹眸色明显一黯,随后抬头看向已经停止了抽泣,正一脸惊慌地看向她的小白莲花,嘴角突然微微向上一翘。在小白脸花那高八度的尖叫声中,赵清茹抓着薛玉敏的飘飘长发,直接往桌角的方向用力磕去,连磕了两下。速度之快,在场之人都没能回过神来,更让人诧异的是,赵清茹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瓶酱油。
“不是说涂抹了酱油,伤口好的更快嘛。来,多涂点!”等到沈建军跟老白莲花杜娟儿意识到上去救人时,赵清茹已经将大半瓶酱油倒在了薛玉敏血流如注的额头上。一通乱抹后,赵清茹将还在那里尖叫的薛玉敏直接推向了杜娟儿跟沈建军,随后直奔薛玉敏的房间。
“姆妈,好疼啊,好疼啊……姆妈我是不是已经破相了?”
赵清茹重生前,好歹也活了近三十年,若说结婚前性子还有些张扬,那么结婚后无疑内敛了不少。毕竟年岁大了,经历的事情也多了,加上婚后生活幸福,性情自然而然温婉平和了。可脾气好了,并不代表没有脾气。再说赵清茹的婆婆赵清汝,别看脾气暴躁,事实上从未碰过小白莲花薛玉敏一根寒毛。就这样还背上个欺负人的恶名,着实冤枉的很。
可以说,这一次薛玉敏完全是撞在了枪口上。若不是沈建军的那句“心肠歹毒的女人活该被打”,赵清茹绝不会现在就为自家婆婆讨回公道。毕竟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薛玉敏的房间就在一楼,赵清茹十分庆幸房门并没有锁。进屋后,先是习惯性地环顾了一下房间布置,随后一把打开了靠墙的衣柜,直接打了开来,将里面的衣服全扯了出来。当赵清茹看到薛玉敏很是小心地藏在衣柜底层的三本集邮册以及一个沉甸甸的铁皮饼干盒时,眸色越发阴沉的。
“敏儿没事的,没事的。”当赵清茹抱着薛玉敏的那一堆漂亮衣服,如数甩在地上时,老白莲花杜娟儿正拿着一块干净的毛巾,一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薛玉敏额头上的酱油,一边轻声安慰道。
赵清茹手握着一把锋利的剪刀,顺手拿起一件白色,衣领带蕾丝花边的裙子,直接一剪刀剪成两块!
“啊~~~~我的裙子!”薛玉敏扑向赵清茹,想抢回她最喜欢的那条裙子。
“你的?!真TM不要脸!你们姐弟俩靠着薛叔叔每月领到的那几块钱的补助,再加上你那当老妈子的姆妈,一年到头能有多少布料?!”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还是计划经济,而且物资相当匮乏,当然比起五六十年代要宽裕不少。
007父女对峙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还是计划经济,而且物资相当匮乏,当然比起五六十年代要宽裕不少。可城市里,绝大多数东西还是凭票供应,而且还是限量供应。供销社那些个紧俏物资时常断货,有钱都未必能买到好东西。像买米需要粮票,买白糖需要糖票,什么油票、肉票、布票、自行车票等等。
这种购买粮食等物资需要粮票的日子一直从55年持续到九十年代初。所以那时候谁家若能买辆价值两三百块钱的自行车,那绝对属于添置大件,不亚于几十年后买辆汽车。
城市居民每个月也就那么点布票,多数人家想给家人做几件衣服,还得存很久的票。对孩子们而言,过年不仅仅意味着有压岁钱有各种好吃的,更意味着能穿新衣服。赶上家里条件拮据点的人家,几年都未见添置一件新衣裳。
薛玉敏姐弟俩托亲爹薛卫国的福,农村户口转为了居民户口,每个月倒是能领取到一些补助以及若干票证。可正如赵清茹所说的那般,即便加上杜娟儿在赵家照顾赵清汝姐弟所赚的那点点工资,也仅够母子三人日常开销所用。想要上学就有点捉襟见肘了,更何况隔三差五地做件新衣服。最主要的是现在即使有钱,也没有那么多的布票供薛玉敏浪费。
这么大的漏洞如何补救?还不是拆东墙补西墙,从赵清汝姐弟身上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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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区大院出来的娃,骨子里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丝军人情结。这种情结,早已融进了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里。旁的不说,在着装上就能看出几分来。当然,这个时代,在普通老百姓里,无论男女老少也以穿绿色军装为荣。
赵母一年到头多数日子在外头上山下乡慰问演出,时常还会出国表演。借着出国的机会,偶尔会从国外带几块布料回来。只可惜赵清汝对这些并不怎么喜欢,最终这些漂亮的布料自然就便宜了薛玉敏。要说薛玉敏白莲花的形象能这般深入军区大院,在行头方面,赵清汝绝对出了很大的一份力。
现在赵清茹直奔薛玉敏的房间,将那些个漂亮衣服都给扒了出来,生生吓了沈建国兄弟俩一大跳。兄弟俩微红着脸,怎么都不敢相信面前这一小堆衣服都是薛玉敏的。也难怪,且不说这些衣服无论款式还是颜色本就相差不大,最主要的一点,薛玉敏只要出门多数时候穿的还是那几件常见的,也就是偶尔穿插着换身不同的。再加上沈建国兄弟俩,尤其沈建军本就不是个心细之人。若不是赵清茹突然来个大爆发,估摸着还要本蒙在鼓里咧。
都说女人的衣柜永远少一件衣服,在未来赶上喜欢的,同一款式不同的颜色都来一件也很常见。问题现在不是几十年后,是物资相对匮乏的计划经济时代,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一件衣裳补丁烙补丁的七十年代,一个寄居在人家里的“可怜”小丫头,竟然有那么多衣服,而且还是一件比一件漂亮的衣服,饶是被浓浓情意暂且蒙蔽了双眼的沈建军,也意识到了里头的不对劲。
若换做从前,薛玉敏或许还会解释一番,将沈建军心底的这点点小疑虑立马给消除了。只可惜,这会儿的薛玉敏根本就顾不上这些,正尖叫着,企图扑到赵清茹跟前,将她心爱的衣服给抢救回来。
“我的衣服~~不要啊~~我求求你,不要啊~~~”
薛玉敏的尖叫声很快惊动了正在隔壁跟自家政委商量事情的赵父。匆匆赶来的赵父一进门,就瞧见了一片狼藉的客厅,尤其瞧见满脸血污正在那里哭得伤心的薛玉敏,赵父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眉眼更是跳动得厉害。
“赵清汝!”赵父环顾了一下四周,瞧见了放在墙角的铁扫帚后,毫不犹豫地握在了手里。
别看赵清茹一边躲着薛玉敏,一边还不忘用剪刀将那些个衣服一一扯成布条,其实一直有留意着屋外。瞧见匆匆赶回家的赵父那身影后,立马歇了手,将手里的破衣服往薛玉敏的方向顺手一丢,随后……当然是选择一个相对安全的点。她可不想再挨揍,就算这顿揍真的躲不过去,该说的话也得说清楚!
赵父会出现,赵清茹一点儿也不意外。只是没想到,除了赵父外,竟然还惊动了住在隔壁的唐政委。唐政委就是方才遇到的唐越宋的亲爹,跟赵父同一个军营。
赵清茹见赵父已经明显动了怒,甚至还想拿铁扫帚打她,便立马开口道:“爸,要打你打好了!你是我亲爹,老子打女儿是应该的。但这顿打不是我应该受的,所以回头我一定会加~倍~收回来!”
说完后,赵清茹便瞥了一眼薛玉敏。
“孽女!到现在你还不知错?!”
“知错?我有什么错?!爸,我才是你唯一的嫡亲闺女。现在你的唯一的嫡亲闺女被人给打破了头,行凶之人不仅连句‘对不起’都没有,甚至还想往你亲闺女伤口上抹酱油。既然爸你当没瞧见,不肯为自家亲闺女做主,我只有自己替自己做主!谁让我姆妈常年不在家没人疼,被人欺负也是活该!”
赵清茹笔直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赵父见此,握在手里的铁扫帚反倒是打不下去了。赵父可不是心疼自家娃,舍不得下手,而是瞧着赵清茹那一脸认真的模样,心底已经十分肯定自家闺女是真的打算回头在薛玉敏身上加倍讨还回来。
想到此,赵父气得不行。暗道他怎么会生出这么个不让他省心的闺女来?这哪里还是个女孩的?跟个土匪有什么区别?
而赵清茹见赵父没动手,便慢悠悠地回转过头,半眯着眼看向薛玉敏,不紧不慢地质问道:“薛玉敏,你总在外头造谣我赵清汝欺负你,现在你就当着我爸还有唐伯伯的面,把话说清楚了。在今天以前我赵清汝可曾动过你一根寒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