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大公子?”云露打断她的话,“李璟风?”
司棋点头:“对啊,就是他的马撞的老夫人。本来老夫人特别生气,但他日日来关心问候还送了很多补品,亲自向老夫人和姨夫人道歉,倒弄得老夫人也不好说什么。对了,小姐,奴婢还有个小道消息,你要不要听?”
“什么小道消息?”云露问。
司棋压低声音,凑到云露身边,“奴婢听竹客院的丫鬟说,每次李家公子离开时,表小姐定会出门相送,还盯着他的背影痴痴地看好久呢。”
“司棋!”司琴走进来,冷声喝道,“你长胆子了,在背后乱嚼舌根!洗衣房把小姐的衣服送来了,还不快去看看!”
司棋做了个鬼脸,跑出去了。
云露看司琴满脸愠怒,安慰道:“好啦,我知道你在担心,没事的。”
司琴给云露倒了一杯云雾花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小姐脚伤了,老夫人一点都没过问,现在倒天天遣王嬷嬷去看姨夫人。”
云露笑道:“二姨母是为祖母受伤的嘛。再说,祖母那么信佛,自然相信佛祖的‘贵人’之言,恐怕日后二姨母的日子越来越好。”
“奴婢就是担心这个。”司琴道,“奴婢早就问过飒大夫,姨夫人的伤没有大碍,她每天叫唤的像是专门给谁听的。司棋刚刚说小话,奴婢呵斥她就是怕传到姨夫人耳朵里,要是姨夫人告状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难免不迁怒于小姐。还有夫人,本来老夫人就有把姨夫人收进府里的打算,这下……”
唉,云露也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司琴最懂她。
祖母不关心她,不要紧,云露担心的是自己的母亲。上次沈二娘奢侈浪费,云露告了她一状,老夫人已心生间隙。云露本打算一步步来,让祖母看清沈二娘的为人;因为母亲是不会赶自己的妹妹出去的,但祖母却不一定。虽说府里是母亲在当家,但祖母说一句话,母亲绝对不会反驳。沈二娘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她打定主意要赖在尤家,所以才紧紧地巴结祖母。
“不是说姨夫人要改嫁吗,她要早点寻个人家就好了。”司琴还在说着,云露的小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刚刚司棋那丫头是不是说,叶宁雪呆呆地看着李璟风呢?”
“不是呆呆的,”司琴更正,“是痴痴的。”
哈,有戏,云露高兴极了,“李家高门大户,如果叶宁雪和李璟风好上了,那二姨母肯定就看不上我们家了,没准连夜搬进豪宅里去了。”
“表小姐和李家公子?”司琴有点迟疑,“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啊?!”云露显得很兴奋,“你想啊,叶宁雪模样不差,还出自言情书网,那李璟风偏偏又是个多-情-种,现在又有二姨母受伤这么好的相处机会,没准两人就对上眼了。”
“可李家那么高门大户的,不会……”司琴还在犹豫,云露果断地打断她的话:“我又不是说让他们两个成亲,叶宁雪的身家,还不够做李家正夫人。我的意思是说李璟风那个公子哥,难免不会掷千金换美人一笑,到时候他随意从牙缝里剔一点出来,二姨母恐怕就乐得合不拢嘴了。”
如果叶宁雪攀上高枝,沈二娘绝对不委屈自己在尤家住下。那时候,她就放心了,云露抿了一口花茶,目光看向竹客院的方向。
竹客院中,叶宁雪关了门帘,低声道:“娘,他们都走了。”
躺在床上的沈二娘立刻停止呻-吟,不耐烦地坐起来,每天装着可真累,“给我倒杯水,叫得喉咙都干了。”
叶宁雪给娘亲倒了一杯水,不解地问道:“娘,马要撞的是老夫人,您何苦扑上去,闹出这么一场戏?”
沈二娘斜了她一眼,骂道:“没见识的小蹄子,上次我惹得那老妇不快,她要把我们赶出去了怎么办?现在她承了我的救命恩情,还不把我当菩萨供着。你看看这几天,厨房送来的饭菜都丰盛不少吧。”
叶宁雪点了点头,赞叹道:“娘亲果然深思熟虑。可娘不是打算改嫁吗,找到好人家后我们就搬出去了,也不用再住在尤家看人脸色了啊。”
沈二娘猛戳叶宁雪的额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带着你这个拖油瓶,哪里能找到好人家?再说,就算找到了,你敢肯定比你大姨父家有钱吗?”
叶宁雪揉了揉额头,不再多言。沈二娘看了她一眼,笑道:“不过娘亲这一撞,倒是给你撞出了好姻缘,我的腿总算没白疼一场。”
叶宁雪脸色一红,低声道:“娘亲瞎说什么呢?”
沈二娘呵呵笑了两声,“知女莫若母,你的心思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李家公子,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我才没有。”叶宁雪下意识反驳。
“还嘴硬。”沈二娘冷笑,心里沉思了一阵儿,“李家虽然是商户,但好在银子多,也不算辱没了你。我看那李家公子对你也有意思,不然不会每天都来看望我,十有八九是借此机会故意接近你。”
叶宁雪听娘亲那样说,一颗芳心扑通扑通跳起来。上次李璟风和云露说话,她不过远远地看了一眼;这几天近距离接触,才深切地体会到他的翩翩风度,长相英俊不说,还彬彬有礼、体贴入微。
“你刚刚把人家送出去了?”沈二娘问。叶宁雪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却说叶宁雪把李璟风送出门后,李璟风便向大门前守门的小厮打探:“你家大小姐住哪个方向?”
小厮嘿嘿一笑,回答:“小的不知道。”
不知道?李璟风丢了一块银子给他。他嘿嘿又笑了一声:“小的真的不知道。”
呵,李璟风没法了,正准备再丢银子。身旁的飒凌冷笑道:“我说大少爷,你到底玩的哪一出?”
李璟风一时没听明白,反问:“什么哪一出?”
“千辛万苦地把我拉过来,给一个不过是脚踝崴了的小丫头看病。这就算了,还拉着我给她的七大姑八大姨看病,你想干什么?偷偷摸摸问人家姑娘的闺房。”
李璟风坦然一笑,摊开双手:“光天化日,手无寸铁,你说我能干什么?我跟你说,这家姑娘特别有意思。”
飒凌斜了他一眼,“我走了,可不跟你在这瞎折腾。”
瞎折腾,这怎么能算是瞎折腾?!李璟风跟上去:“喂,你别说走就走,世子说约我们去打猎,你去不去啊?他好不容易才从苍云城回来的。”
。。。
第9章 秋日游杏花吹满头(一)
云露受伤在家休养了七八天,老天爷就下了五六天的雨。秋雨微微,终于给闷热的长安城带来阵阵清凉。树上的落叶随着雨珠缓缓飘落,无端增添了几分萧瑟的寒意。
选了一个晴朗的好日子,云露带着叶宁雪去白鹿书院报道。因手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沈氏千叮咛万嘱咐,让云露一定小心,还多拨了两个小丫鬟在后面跟着。
叶宁雪看见沈氏关切的模样,心里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沈二娘对她不坏,但也不是特别好;从来不主动关心她,倒经常指使她干这干那。
白鹿书院和逐鹿书院是姊妹学院,位于南大街街尾的僻静地段,驾马车只需半个时辰。在白鹿书院的成绩优异者,通过考核便可以进入逐鹿书院读书,从而免掉童试、乡试,直接参加会试。
到了书院,两人各交了五十两银子的学费,选完课程,云露便打算回家。叶宁雪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说道:“表姐,你要把课程改一下吗?”
改课程?云露纳闷,白鹿书院总共有五门课程,除了平常的礼、乐、书三门课程,她还选了骑射课和数艺课,几乎把五门学全了,为什么要改?
叶宁雪道:“骑射课是男子学的,那数艺更是商贾之徒……”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了。
云露在心里冷笑,好个叶宁雪,既然你要显摆身份优越,就如你所愿,日后你不要哭才是,“表姐,你出自言情书网,学习数艺自然有失身份。但我不同啊,我就是商贾之女,当然要学啦。”
哼,不学数艺,以后连账本都不会看,看你怎么做当家主母?!
至于骑射课,云露确是受那两个瓜贩的影响。她一个女子,在力气上自然吃亏,如果能学一些防身术,还怕奈何不了几个小毛贼?!
正好,叶宁雪不选这两门课,她就不用看见她了,云露大喜:“我们回去吧,报名后休息三天,然后才开始上学。”
回到家里,云露向母亲汇报了自己选课的情况。沈氏倒不觉得选骑射课和数艺课有失身份,她不过担心自己的闺女应付不来,“你选了五门课,就要接连上五天学,岂不累坏了。”
“不会的,娘。”云露安慰道,“每日只上半天的课,下午我就可以回家休息。而且书院每五日休息两天,我怎么会累坏呢。”
沈氏点了点头,又笑道:“前段时间我和你二姨母拜访各家亲戚,平常没见过的后生晚辈娘亲都仔细瞧了一遍,有几个还不错,什么时候娘带你……”
“哎--娘,”云露猜到母亲要说什么,及时打断她的话,“我知道您一点都不心疼我,就操心把我嫁出去,我找爹去。”
她说着就站起身,真地要向外走。沈氏把她拉回来,往脑门上敲了一下:“你这个鬼丫头,娘跟你说正经事,不准打岔。”
“娘,”云露撒娇,“您这么早就把我嫁出去,不怕我受人欺负吗?女儿被欺负了,您不心疼吗?”
沈氏摸了摸她的头,慈爱地笑道:“娘亲什么时候说要把你嫁出去了?我不过是想让你自己先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公子哥。若是有中意的,娘和你爹再审度审度。”
“好。”云露点头,“娘,我有件事想请您同意。”
“什么事,说来听听。”
“书院开学后我要忙着念书,没时间陪妹妹玩了,所以我想在上学之前把妹妹带出去玩一天,您看行吗?”
“把裳儿带出去?”沈氏有点犹豫。云露知道自己的娘亲不放心,信誓旦旦地保证:“我就带妹妹去郊外看毛豆他们,妹妹以前也去过两次,不会有事的。”
“好吧。”沈氏点头答应,“反正裳儿天天呆在院子里也闷得慌,你带她出去玩玩也好。”
母亲答应,云露就不怕了,赶到倚荷园,让张嬷嬷把包袱收拾好。云裳听说姐姐要带自己出去玩,高兴得又蹦又跳。
“张嬷嬷,”司琴笑道,“您老喜欢暗点的颜色,二小姐那么水灵灵的姑娘,鲜亮点比较好。柜子里不是有一个弹墨水红色绣荷叶的缎面包袱吗,用那个吧。”
张嬷嬷是云裳的乳娘,自小就带着云裳,比沈氏还尽心尽力,尤家一家人都很敬重她。听司琴这样说,她呵呵笑道:“嬷嬷老糊涂了,还是司琴姑娘眼光好。”
“姐姐,我们去哪里玩?”云裳高兴地问道。
云露拉着她坐好,笑着回答:“姐姐带你去郊外,看小兔子,还有小毛豆他们,你还记得小毛豆吗?”
小毛豆?云裳歪着头思考,想了一会儿又摇头:“我不记得了。”
云露心里叹了一口气,继而又笑道:“没事,明天你就可以看到小毛豆了。今晚早早睡觉,明天早上姐姐来接你。”
“嗯。”云裳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云露给祖母和父母请过安后,便带着妹妹出发了。
西郊外有一座巍峨的大山,古木参天,鸟飞虫叫;山下有几间大屋子,屋前有一条潺潺的小河,蜿蜒流向远方;屋后有几亩农田,种着青菜萝卜等家常蔬菜;还有一块瓜田,不过瓜藤都已经枯萎了。
毛豆带着几个孩子正在清理枯败的瓜藤,远远地看见两辆马车,便大喊:“云露姐姐来了,云露姐姐来了。”
瓜田里的孩子们都欢呼雀跃起来,争先恐后地从田里跑到小河边洗手,然后在路边翘首等着。云露带着云裳从车里下来,瞬间就被孩子们围住了。
“咦,云裳姐姐也来了。”
云裳被围在中间,一时有点无所适从,紧紧地拉着姐姐的手。云露笑了笑,说道:“云裳姐姐好久没来了,记不清楚你们的名字了。来,你们自己告诉云裳姐姐。”
七个孩子立刻整齐站好,毛豆在最前面,“云裳姐姐,我叫毛豆。”
“我叫青豆。”
“我叫黄豆。”
“我叫绿豆。”
“我叫黑豆。”
“我叫豇豆。”
“我,我叫扁豆。”
最小的一个孩子才五岁,胆子不像哥哥姐姐那么大。云裳听着他稚嫩的声音,扑哧笑出声来:“原来你们都是小豆子,真有趣。”
云露见妹妹不再紧张,心也微微放下来,问道:“毛豆,魏妈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