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撩世家子的技巧(穿越)——墨书白
时间:2017-10-28 17:14:56

  “长平郡,受灾已经近两月了吧。”蔚岚不想与他争论是非对错。兴修堤坝的银子也吞,这样的官员,你和他谈道德又有什么用?蔚岚便只能趁他没什么戒备,多套一些话罢了。
  钟南看蔚岚如此配合,心中戒备也少了很多,便如实道:“的确,长平郡其实是第一个受灾的城镇。”
  “水患过后,尸体若不好好安置,便容易产生瘟疫。钟大人,那些尸体你是如何处理的?”
  想到今天染墨说的那些尸体就放在坑里,还有一些村民拿来分食,蔚岚不由得有些忧虑,而钟南似乎全然没有想过这些问题,皱着眉道:“下官让人将这些尸体全部埋在了城郊外面……”
  “这样决计不可!”蔚岚面色一凛:“大人应立刻让百姓让这些尸体烧尽,再让医官分发药材下去……”
  “魏大人,”钟南听到这些话,面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来:“你这是在劝我向朝廷求援吗?你以为,如今长平郡还有多少存粮、药材、以及日用?”
  听到这话,蔚岚便知道了钟南的态度,摇头叹息了一声,却是道:“钟大人,你真是糊涂啊。若事发之后,你立刻寻一个靠山,如今何至于此?”
  “靠山?”钟南微微一愣,蔚岚却是笑了:“钟大人觉得,这长平郡一个郡受灾,那是灭族大事。可是这些事情传到朝廷里,也不过就是奏章上的一句话而已。不说其他人,钟大人便就是找上我蔚岚,保下钟大人一条性命,蔚岚却也是能做到的。”
  听到这话,钟南不由得面色僵了僵,却是艰难笑了起来:“魏世子就莫要诓哄我了。”
  “钟大人,”蔚岚摇着扇子,眼中勾起一抹讥笑:“在下大伯年近四十也不过只是个四品丞相长史,而在下不过十七便已是六品尚书郎,这不是没有缘由的。”
  钟南没再说话,他看着蔚岚,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起来。他知道蔚岚说的话,或许真的有那么几分可信。蔚岚这样的天子骄子,走的路向来与他这样的平庸之辈不大一样。他在荆州呆了一辈子,从十几岁外派到如今,也不过就是个六品郡守,蔚岚这样的人生路,是他一生无法企及的。
  看到钟南的神色,蔚岚便知道他已经在想了。她如今就是要一点点说动钟南,同时给外面发出消息,等着人来救她。
  实在不行……也只能硬闯出长平城。
  蔚岚心里暗暗思量,同钟南一起回了郡守府。夜里她照旧和桓衡睡在一个房间里,桓衡却是有些不安,到夜深时,仍旧精神奕奕。蔚岚半夜醒来,看见桓衡还没睡下,盘腿坐在床上,双腿上放着剑,她不由得愣了愣道:“你这是做什么?”
  “守夜。”桓衡睁开眼,眼中有些忧虑:“我总觉得,今夜要发生什么事。”
  桓衡一直有种野兽一样的直觉。因为这种直觉,他们曾在战场上多次躲过大劫。他这种直觉,与其说是天赋,不如说是因为在战场长大,培养了一种对杀伐血腥的敏感。
  听得桓衡这么说,蔚岚立刻警惕起来,她看着杯子上的酒水微微动荡,便立刻提剑,回身开了门。桓衡提着剑跟着蔚岚走了出去,叫上染墨,三人刚出院子,便看见钟南慌慌张张来到蔚岚面前,焦急道:“魏大人,那些贱民们反了!”
  对于这个结果,蔚岚毫不意外,只是她没想过,这场暴乱来得这样巧,这样早。
  外面是暴民们砸门的声音,蔚岚转头看向桓衡。
  “阿衡,”她有些无奈叹息道:“又要劳烦你,陪我厮杀一回了。”
  闻言,桓衡扬起漂亮的眉,拔出剑来,却是道:“求之不得!”
  这一夜谢子臣睡得不大好。
  蔚岚走后,其实他都是睡得不大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夜,他居然就梦见蔚岚满身是血,站在桃花树下同他告别。他疯狂朝着蔚岚冲了过去,却只看见蔚岚从山崖下直直坠了下去!
  谢子臣从睡梦中猛地惊醒,发现才是半夜,谢铜在外面听见了谢子臣的声音,担忧道:“公子,可是做噩梦了?”
  谢子臣微微喘息,他屈起一只脚,用手撑住额头,安抚自己疯狂跳动的内心。
  不就是去赈个灾,多大的事?那魏严再怎么样,也不过就是一只蚂蚱,能做什么?
  谢子臣安慰着自己,却还是忍不住起了身,披着长衫来到门前,同桓衡道:“去,给我再让人探魏世子的消息。”
  说完后,他没了睡意,便干脆去卧室里,开始反反复复看之前传来的消息。
  蔚岚到了荆州,由她堂叔接待,接着便去了安平……
  到这里之后,就没有信息了。可是安平……
  谢子臣看着荆州水患的消息,总觉得有那么些不对。安平和长平都在下游,为什么安平受灾这么严重,长平却没有一点消息?阿岚这样聪明,一定会想到这个问题吧……她是真的去安平了吗?去的话……安平郡守是他堂叔直系,该第一时间上报才对。他的情报网都是飞鸽传书,荆州到这里,消息不会超过一天。
  如果阿岚去了长平……
  谢子臣过滤了一遍长平的官员,立刻想起来,长平郡守,正是魏严的同窗。而前些时日,魏严似乎才收了这个同窗送到几个美人,而后魏严便将那几个美人赐给了自己专门走上的属下,往陈国……
  往陈国!
  谢子臣猛地睁开眼睛,觉得心里有些慌乱了。他隐约猜测了一下长平的状况,心里却不大好确定,坐立不安了片刻后,他立刻开始疾书,向他的长官王楠以及陛下申请,想去荆州帮佐蔚岚。
  想了想,他又担心他们不应允,分别给徐福和王曦送了信,让他们帮他说些好话。
  做完这一切后,天终于亮了。谢子臣心跳不由得越发快了起来。他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立刻去荆州的冲动,便下了决定,同谢铜道:“你准备一下,我下朝之后,我们便去荆州。”
  “公子,你是不是太冲动了些?”谢铜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安道:“你走了,长信侯府那边……”
  那边要是出了事,怕是真的没人管了。要是等魏世子回来,看见自家公子没看好长信侯府,怕是要怪罪的。
  谢子臣闭上眼睛,他何尝不知道,自己要留在盛京,才有人在关键时刻给长信侯府出头。可心中那份不安却是按耐不住了,他总觉得,自己如果晚一点去,就会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道:“你将林夏叫到府里来,下朝后我有事吩咐她。”
  说完,他便上了马车。早朝前,他便同王楠知会了自己想去荆州之事,王楠十分爱惜这个晚辈,不由得有些忧虑道:“此事已由魏世子操持,你手中还有几桩案子,就算你过去办了,功劳也是魏世子的,子臣,我知道你与魏世子感情好,但凡是还是要多考虑一下自己。”
  “大人的心意,子臣何尝不明白?”谢子臣有些苦涩垂下眼来:“可是魏世子与子臣生死之交,曾救子臣于为难,如今魏世子在外,子臣心中不安,实在是按耐不住,想去看看。升迁一事,下官不图一时之快。”
  听到这话,王楠虽然有些遗憾,却对谢子臣好感不由得更多了几分。重情重义,不骄不躁,这可是少有的年轻人。他也不再为难他,便笑了起来道:“好在魏世子是个男儿,若不然,就你这个样子,我还以为你是挂着媳妇儿去的。”
  听到这话,谢子臣僵了僵,又怕王楠看出些什么,不着痕迹道:“大人玩笑了。”
  王楠同意,早朝之时,谢子臣便上奏了此事,皇帝却是不大乐意了。一个荆州水患,去一个蔚岚就够了,何必又要让谢子臣去。皇帝正要让谢子臣收回自己的意思,这时候,一个太监却是匆匆忙忙赶了进来。
  “陛下!”
  那太监仿佛是收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着急着冲进大殿,大声道:“陛下,长平郡反了!”
  一听这话,举众哗然,然而大家都只关注在“反了”二字,只有谢子臣一个人注意到了地名,冷声道:“你说哪里反了?!”
  “长平郡……”太监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接着道:“而且,魏世子……魏世子在暴乱中,身亡了!”
  如果说长平郡反了让众人哗然,那魏世子身亡的消息,便就是让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不由得愣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赈灾而已,怎么就让一个如此才绝惊艳的少年送命在了那里?便就是高坐在上方的皇帝,都一时反应不过来,许久后,却是谢子臣道:“你再说一遍,魏世子,哪个魏世子?”
  他说话时,整个人都在隐隐发抖,只觉气血上涌,喉间一片腥甜。王曦看出他不对劲来,忙站到谢子臣身后,扶住他道:“谢兄莫慌,先再听他说清楚。”
  “对,”一个冰冷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却是苏城站在上方,冷道:“本王不信这是魏世子,你这传信的奴才,说清楚一些!”
  “是……是魏世子啊。”传信的太监在几个人冰冷的目光下瑟瑟发抖,却还是鼓足了勇气道:“就是长信侯府的世子爷,魏岚魏大人,在暴乱中被暴民追至悬崖,与桓公子一同,坠崖身亡了!”
  “你说什么?!”这一次,暴怒的却是帝王了。
  如果说蔚岚是遗憾,那么桓衡死在南方,那对于他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桓松一直蠢蠢欲动,只是苦于没有理由南下,如今他儿子死在了荆州,别说他本就把这个儿子放在心尖尖上,哪怕他对桓衡不上心,却也足够他挥师南下。
  在座所有人都同皇帝是一个想法,长平郡反了,不过是一郡而已;蔚岚死了,不过是一个世子而已。可是桓衡就不一样了,桓衡是南北方平衡的一个质子,桓衡死了,对于桓松来说,那和杀使并无区别。
  “给我去找!”皇帝捏紧了拳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尸体没找到,谁都不能说他们死了!”
  听到这话,谢子臣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找到,谁都不能说蔚岚死了。
  她一定活得好好的,她这样聪敏的人物,怎么可能在一场暴乱里就没了性命?她是要陪他一起位极人臣,权倾朝野,收汉室江山的人物。他上辈子走到了那个位置,这辈子,他也要带着她走到那个位置。
  她不会死,也不能死!
  这样想着,他立刻单膝跪在地上,同皇帝道:“陛下,谢子臣请命,彻查荆州赈灾一案,并寻找魏世子与桓公子的下落。”
  “去!”这一次,皇帝回答的干脆:“拿着朕的剑,一定要把桓衡给朕找回来!”
  “是。”谢子臣领了皇帝的剑,却是一刻都等不得了。直接告假往宫外去,到了府里,林夏已经到了,看见谢子臣满脸冰冷走进来,林夏诺诺道:“谢公子……”
  一想到自己还欠他两百万,林夏就觉得不敢面对这个人,很揪心。
  谢子臣却似乎完全是忘记了这两百万,一面吩咐着谢铜准备东西,一面同林夏道:“我要去荆州,我不在的时日里,你要好好注意长信侯的饮食,如果长信侯有一个人是因为中毒废的,我就废了你!”
  “是是是!”
  林夏吓得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完全没想过面前这个少年怎么会有这样骇人的气势。看见林夏跪下,谢子臣闭上眼睛,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公子!”
  两人说话时,谢铜也拿到了消息,他面上有了惊慌,进来道:“公子,探子说魏世子他……”
  “她没事!”
  谢子臣睁开眼睛,打断了谢铜的话,转身去取自己的东西。只是不知道怎的,谢铜居然觉得,这个一贯沉稳的公子,步伐竟是有些乱了。
  林夏呆呆看着谢子臣离开,终于反应过来,转头道:“你说世子他怎么了?”
  “我这里探子传来的消息,”谢铜皱起眉头来:“说是魏世子在长平遇到暴乱,被暴民追至悬崖,坠崖……身亡了……”
  听到这话,林夏终于明白了谢子臣的失控,她张了张口,心中一片慌乱,却是不知道怎么才好。
  若蔚岚真的遇害了……长信侯府……还保得住吗?
  若长信侯府保不住了,魏华……
  她不敢深想,而谢子臣在里面换着衣衫,听着他们的话,手微微颤抖。
  他一遍一遍告诉自己。
  这不可能,怎么可能。
  然而昨晚的梦境却历历在目,蔚岚从悬崖跌下,就在他面前。她的笑容,她眼里宠溺又留恋的目光。
  谢子臣系上腰带,慢慢闭上眼睛。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么软弱的一个人,有那么一天,他也会这么怕一件事。
  他不敢出去,独自一人站在屋里,他想,他总的加起来,已经活过四十岁了,若还在人前哭出来,该多丢人。
  可他又不知道怎么按耐住心里那份惶恐,他深吸了一口气,摩挲着腰上的玉佩,反反复复。好久后,他终于睁开眼睛,走了出去。
  出门前,他看见王曦、林澈、苏城都赶到了他门前来。
  “这是我王家的令牌,这是林家的,还有嵇韶的、阮康成的,”王曦将两个令牌交给谢子臣,神色郑重:“若是用得上,你无需顾忌。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将阿岚和阿衡带回来。”
  “这是本王的。”苏城也走上来,将一个令牌给他,脸色颇有些难看:“本王不信她会死,你好好找。”
  谢子臣没有客气,他将令牌都收进了怀里,垂下眼眸,哑声道:“我也不信。”
  说完,他抬起头来,郑重道:“子臣此去,长信侯府,便劳烦诸位照看一二了。”
  “放心吧。”王曦点了点头:“能照拂的,我们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各位今日恩情,子臣没齿难忘,长信侯府交托各位,来日若有他用,子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谢子臣拱手谢了众人,王曦这个人他最清楚不过,长袖善舞,如今他虽承诺了,但这朝堂之上,没有利益,谁又真的为谁办多少事?若蔚岚真的死了,谁也不会为了一个死人去得罪别人。
  除了他。
  好在他活着,给了众人这个许诺,也是一个姿态。哪怕蔚岚死了,长信侯府,也有他谢子臣在身后。
  听得他的话,众人都是心思通透的,王曦点了点头,叹息了一声道:“子臣,你放心去找阿岚吧。”
  谢子臣点点头,也不在多话,带上人驾着马,立刻便冲了出去。
  他心里憋着一团火,烧得如此灼热滚烫,让他疼痛不已。他没办法停下来,一路日夜兼程,除了必要的日常休息,几乎是没有停下来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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