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老了,这个市场将来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他拍着尹光年的肩膀,这个在期货市场上杀伐一生的大佬语气听上去有几分苍凉,“老人淘汰,新人登场,市场却依旧在那里,绝对公平,绝对残酷。”
尹光年面色沉静,心中带着对面前老前辈的敬仰,谦虚附和:“是,市场令人敬畏。”
“年轻人记住,哪怕你再成功,也不要丧失你的敬畏之心。”。
梁起风言语中多有提携他这个后辈的意思,尹光年自然感觉到了,恭敬道:“感谢梁老提点,晚辈只要在这市场一天,就一定不忘梁老今晚的金玉良言。”
“好好干吧,年轻人,有机会我们老少合作,想必在这个市场找不到敌人了。”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尹光年面对行业内地位最高的前辈,他的态度始终是不卑不亢,既没有因为谈话对象地位高崇而阿谀谄媚,也没有因为前辈的夸奖而摆出高傲姿态,梁起风暗自观察着这个年轻人的一言一行,眼里流露出赞赏。
梁起风本来想借机唤来女儿让两人见面认识一番,谁知一位至交好友姗姗来迟,他只好中断与尹光年的聊天,上前与好友寒暄。
梁暖眼见父亲与老朋友热聊,而那个男人则被其他两个宾客围住,她心知今晚父亲举办家宴的一大目的就是将她和这个男人凑作对,她又怎么能乖乖就范?
她对韩苏苏说:“我走开一会。”
韩苏苏叫住她:“哎,暖暖,你干嘛去?你是要找那人去吗?带上我,我帮你一起骂他。”
“这种穷光蛋本小姐才懒得费口舌骂呢。你别跟着了,我自己能解决。”
说完,梁暖举着酒杯快步向客厅正中央走去,因为脚步太快显得举止有些冒失,就在她快撞上顶着托盘走来的侍者之际,她机敏地后退一步,虽然躲过了一场“小灾祸”,却也无可避免地撞到了身后的人。
尹光年感觉到身后的动静,转过头去,就撞上了一双漂亮而促狭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可找不到一丝愧疚,反而有类似于“挑衅”的光芒在闪耀。
再一低头,他就看到自己的白衬衫成了一副抽象画,美人杯中的红酒全数“喂”给了他的衬衫。
这边的动静不小,在不少宾客的注目下,梁暖只好用手捂住自己快要笑出来的脸,故作惊恐地说:“啊,真抱歉啊,先生。”。
然后她就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或者说欣赏他此刻万分狼狈的样子。
“哦,没事。”尹光年随口敷衍着,无奈地看着自己正在往下滴酒液的衣服,感到有些头痛,他有轻微的洁癖。
他抬头,两个人的视线对上,他捕捉到了姑娘眼里的幸灾乐祸,几乎是马上猜到了她的身份。
梁暖不再客气:“我带你去楼上换件衣服。”
尹光年表情错愕,孤男寡女相处总是不太好,并且他不太确定这个女孩的动机,谁知道年轻骄纵的女孩会干出些什么事来呢。
梁暖把他的犹豫看在眼里,装着要为他擦拭的样子凑近说:“单独说两句话而已,怎么?你打算第二次拒绝我?”
她一脸促狭地看着他,眼里有戏谑的光在闪动。
尹光年从容淡定,“那请梁小姐带路。”
梁起风眼观四方,自然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转过头见到任性的女儿泼了尹光年一身,低声呵斥了一声“胡闹”,忙赶过去救场。
他板着脸训斥女儿:“暖暖,你也太不小心了,光年可是爸爸请来的贵客。”
随即对着尹光年笑道:“光年,暖暖是我女儿,看在我老头的面子上,你就原谅她一回。”
试问尹光年又怎么会刁难梁起风的宝贝小公主,他看了一眼犹如刺猬一般瞪着他的梁暖,颇有风度地把错揽到自己身上:“梁老错怪令爱了,刚才全是我不小心,跟令爱没有关系。”
梁起风自然明白这是他的客气之词,对女儿命令道:“暖暖,明天买一件新衬衫亲自登门给光年道歉,你今天太失礼了。”
梁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爸这只老狐狸,她都闹成这样了还不忘给他们两制造见面的机会,她就奇怪了,他凭什么就认定这个叫做“尹光年”会是她的真命天子?
娇气的小姐将不满写在脸上:“爸爸,你废话好多哦,我正要带尹先生上楼去换衣服呢,尹先生,跟我来吧。”
然后她就再不理会父亲殷切的目光,昂着头顾自走了。
梁起风摇摇头,暗叹自己真是把这孩子惯坏了。
尹光年一是好奇这小姑娘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二是他洁癖发作实在也受不了这一身湿答答的衣服,他对着梁起风笑了笑,慢步跟在了梁暖身后,虽然刻意隔开了距离,但还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走在前面的女孩如纤尘不染的仙子,她身后的男人玉树临风,外人看去,简直是天作之合。
梁起风目送二人消失在转角,此时他早就收起唇边的笑容,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同一时间,博蕴私募的老总和嘉澜私募的老总站在不远处的角落,这两个人最近在豆粕上联手做多赚了一大票,英雄总是惺惺相惜,两人私底下也有点交情,刚才又目睹了客厅里发生的一切,两只老狐狸小声交谈起来。
“看这架势,梁起风是看上尹光年这个年轻人了,江兄对这个年轻人有何看法?”
“这个年轻人,过去两年败在他手上的老人何止一两个,棉花一战顾易生折了半个身家进去,还不是败这小子所赐,长江后浪推前浪,孟兄,我们还是躲着这小子一点为好。”
“江兄说的是啊,年纪大了,越发谨小慎微,哪有年轻人敢想敢做?不过你看今天这出,尹光年这是快要做梁起风的乘龙快婿了?”
“我看未必,你忘了黄征德还有个女儿吗?”
“这就有意思了,黄征德和梁起风这对冤家连女婿都看上了同一个,哎,对了江兄,难道黄征德已经在pvc上逼得梁起风坐不住了?今天这鸿门宴是什么意思?找战友一起下水?”
“呵呵,恐怕孟兄只知其一。”
“哦?江兄有何高见?”
“孟兄抬举,高见是没有的,只是这些天观察下来,有一些看法而已。黄征德和梁起风这两个人斗了十几年,一直分不出高下,你我也都看在眼里,黄征德这一次的手法不同以往,简直是咄咄逼人,看样子……更像是请了个高手在运作,我猜梁起风也早察觉到了。”
“有意思,叱咤期货界二十年的梁起风也有忌惮对手的时候,江兄,你觉得我们要不要在PVC里参一脚呢?”
“哈哈,群雄会战,我这种小虾米看看热闹就好,他们玩得太大,这一次非同以往,赌注要是押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啊孟兄。”
姓孟的老总擦了擦额头的汗,惊魂不已的样子:“江兄一语点醒梦中人,本来我还打算接受梁起风的提议,一起到PVC里博一把,只怪最近这波行情虽然诡异,却也太过波澜壮阔,让人不能不动心啊。对了,江兄,刚才你提到黄征德背后有高人操盘,你知道是谁吗?”
姓江的老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下巴往楼上点了点,对方心领神会,两只老狐狸笑得有点贼。
作者有话要说: PVC是期货市场里的一个交易品种。
关哥是学金融的半吊子,现在也彻底转行了,所以里面写到的一些涉及金融的内容,如果读者里有专业人士求放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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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hapter 3
梁暖拿了一件父亲的衬衫,将尹光年带到了父亲的书房,等他换好,她落落大方地走了进去。
她径直坐下,任由客人站着,从尹光年这个角度看过去,侧对着他的女孩坐姿优雅,却无处不显露着傲慢的个性,她拥有可以傲视一切的美丽和财富,全世界仿佛都进不到她的眼底去,像一尊美丽却没有温度的雕像,这令他想起了多年前遇到的那个女孩,她也是这样的年纪,却那么爱笑,是太阳的化身。
谁也不说话,梁暖轻蔑地转头瞥了尹光年一眼,谁知却看他盯着墙壁上的某个地方若有所思,不禁恼羞成怒,咳嗽了一声希望唤回他的注意力,哪知他还是那个冷漠的样子,她又咳了好几声,他才有了一点反应。
两人视线交汇,梁暖毫不遮掩自己脸上的不屑:“尹光年是吗?你不要想多了,本小姐已经说过,我是万万不会看上你这样的穷光蛋,你们这些干投机的,我真是见多了,穷小子凭着运气一夜暴富成了富翁,过了一年,又输的一败涂地,比街上的乞丐还不如。”
她微抬眼皮,转头用打量乞丐的眼神看着他,尹光年觉得颇有意思,点头道:“梁小姐说的很有道理,这也是我敬佩伯父的地方,很少有人在这个行业干到老,还能全身而退。”
“哼,我爸爸自然不是一般人。”梁暖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尹光年,你骗得了我爸,可骗不了我!我知道你这样的男人,有野心,也很有点心机,你相亲放我鸽子,还搬出一套有了心上人的说法,是想以退为进吧?别装的不知道今晚我爸是出于什么目的办家宴,看到你出现我就知道你这个男人就是个野心家,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我爸现在更想把我嫁给你这个所谓的青年才俊了。”
她上上下下打量他,鄙夷道:“我家老头子简直是魔障了,就凭你?”
就凭你这个投机倒把的穷光蛋,居然还做起癞蛤|蟆吃天鹅肉的美梦。
她没把话说完,鼻孔一声冷哼已经表露了内心所有的轻视,尹光年把她的傲慢看在眼里,表情依然是淡漠的,只是点头认可:“对,我确实配不上像梁小姐这样高贵的女孩子,说不定明年我就是个一无所有的乞丐了。”
你倒还有几分自知之明,梁暖心想。
“如果你真不幸成了乞丐,本小姐会发个善心请你吃顿饭的。”
“那么谢谢你的善心了。”
被人这一番冷嘲热讽,尹光年也不迁怒,反而坐在她右侧的沙发上,目光手交叠在腿上,悠悠地看着她:“所以你找我来,除了认定我有野心有心机,还预测我即将成为乞丐,这些判断我全盘接受,还有其他的吗?梁小姐,不如一次把话说完?”
他坐的距离不远,两人一平视,梁暖就发现他是个太过好看的男人,到底是房间里唯一的异性,梁暖竟然脸红了一下,但很快她就感觉到他谦和外表下的不耐烦,马上就被激怒了。
“我当然没有兴趣跟你这种人废话,找你来是警告你,就算我爸满意你,还办这种莫名其妙的宴会撮合我们俩,我们也是完全没可能的,尹先生,你最好有这个自知之明。”
尹光年的眼中闪动着笑意,他承认他被这个傲慢却天真的千金小姐逗乐了,她的态度显然是认真的,于是他也认真地回答她:“梁小姐,不瞒你说,我的优点之一就是很有自知之明。也许你不相信我的话,但那天电话里我说的都是真话,我确实已经心有所属,所以为免伯父误会,明知这非常不礼貌,我还是没有赴约。”
他的表情看不出半点撒谎,语气更是半分情面不留,梁暖本以为对方是耍了欲擒故纵的把戏,哪知道他是真的不把她放在眼里,这令她感觉自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在他眼眸里看到愚蠢而自大的自己,几乎是立刻恼羞成怒。
如果手上有一杯水,她真想泼过去。
梁暖克制着心头窜起的怒火,不断提醒自己维持千金仪态,冷眼看他:“看来是我误会了,当然这样最好,爸爸身体不好,我不想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但又不想爸爸伤心,才想跟尹先生单独说清楚,希望你理解。”
这姑娘倒是挺沉得住气,尹光年心想着,嘴上说:“我非常理解。”
“希望以后不会再见面。”梁暖神情有些不耐烦了,“不过要是尹先生某一天真的不幸成了乞丐,可以找我,我会记得还欠你一顿饭。”
尹光年看着她年轻还透着稚嫩的脸,对于她语言上的攻击,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他没有跟女人计较的习惯,更何况对方还只是个小女孩。
梁暖见他浑不在意的样子,顿时又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气闷感,在心里将他列为最讨厌的人排行榜首位。
可恨的穷光蛋,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啊?她心里骂骂咧咧的,迈步离开了房间。
尹光年衣冠整洁地回到客厅,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圈四周,没有看到那个跋扈的千金小姐,倒是有些意外地看到另一个人。
黄征德和梁起风面对面站着,举杯微笑寒暄,两个期货大佬脸上的笑容都是恰到好处,嘴角勾起的弧度不会多一分也不会少一分,这种表面功夫,两个加起来快140岁的男人,已经玩得炉火纯青。
两人在期货市场上拼尽全力撕咬,恨不得对方下一刻就死去,但一碰面,却又在人前做出兄友弟恭的样子,就连虚伪的功夫,两人都要拼个高下。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两只笑面虎斗了一辈子,结下的是血海深仇。
黄征德曾经逼的梁起风几近破产,梁起风那个娇生惯养的的年轻老婆撇下了丈夫女儿,和年轻的情人远走国外,临走前卷走了丈夫仅剩的那点救命钱。梁起风那一直患有忧郁症的母亲受了刺激,一时想不通从儿子刚出售的四十层豪华酒店一头跳下,梁起风几乎是一夜白发,而后靠着老妈死后留下的那点财产又在几年后凭借棉花一战,东风再起,财富甚至超过破产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