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掌心的小灯盏——春风榴火
时间:2017-10-02 17:30:00

  朱盏小时候曾试过,在陆礼安参加省队比赛的时候,她叠了一整瓶小星星,希望他顺利进入省队。
  后来,真的实现了。
  这一次,朱盏也有了心愿,她希望自己将来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不要失去勇气,不要放弃乒乓。
  朱盏看向窗外,即便是凛冬,南方的树梢依旧繁茂,叶片颜色往深了走,郁郁葱葱。无风的时候枝叶不动,安然沉静,等待下一次风起,相拥而眠。
  -
  小星星没两天就把透明的小玻璃瓶塞得满满当当。
  午后,朱盏趴在窗台边,将玻璃瓶举过头顶,对准了太阳。
  冬日礼的阳光暖融融,透过玻璃瓶的小星星,眯着眼睛看太阳,明晃晃的,无比璀璨。
  忽而想起了沈昂。
  虽然死都不肯承认,但是朱盏知道,他的梦想是大满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梦想。
  沈昂于她而言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存在,朱盏还真说不上来,有时候感觉他挺幼稚,分明马上就要念大学了,感觉还像个大孩子似的。
  但朱盏就是莫名喜欢跟他呆在一起。
  朱盏在笔记本里做过许多玛丽苏假设,譬如要和谁在孤岛呆一整天,A周肆,B沈昂。答案:B。
  如果突然世界末日,她要和一个人满世界逃亡,A周肆,B沈昂。答案:B
  可是,陆礼安呢?
  两分钟后,朱盏在笔记小本的选项里增加了一个:C陆礼安
  她划掉了一整排的B,果断地选择了C。
  不管是荒岛余生还是世界逃亡,跟着无所不能的陆礼安,活下去的几率应该会更大一些。
  -
  周六下午,朱盏按时到达训练场馆,沈昂已经等着她了,她放下背包拿出球拍与他练习。
  几轮下来,朱盏累得不轻。
  她发现,今天的沈昂的攻势格外迅猛,跟磕了药似的。她需要全神贯注才能勉强跟上他的节奏。
  温崇走进训练馆,手里大包小包拎着礼品袋,来到沈昂身边。
  “昂神,生日礼物,外面妹子送的。”
  现在迷妹们学聪明了,不会亲自给沈昂送礼物,因为那样摆明了会被拒绝而且下不来台,索性托他身边的朋友代送,面子上也过得去。
  朱盏今天就被好几个班上的女生拜托代送礼物,不过她没答应。
  她自己没有准备生日礼物,就只好假装不知道他今天是生日。如果帮别人代送礼物,自己还没准备,会显得她这个人比较烂,没品。
  沈昂看也没看一眼:“不收礼物,退回去。”
  温崇打了个呵欠,拿着礼物走到门边,还给那些偷看的女生,早就知道了,年年一样的戏码,毫无新意。
  沈昂这家伙,说好听一点叫洁身自好,说难听一点那就是不近人情,又臭又硬堪比厕所里的垫脚石。
  温崇把大包小包还给妹子们,无奈地对她们说道:“昂神让我跟你们说谢谢,礼物太贵重了他不能收。”
  “不贵重的,巧克力蛋糕而已。”
  “呃,昂神平时只吃白面大馒头,消受不起这么高的卡路里,谢谢啦。”
  女生们失望地叹气,但是没多久,她们坚强的小心脏就振作了起来,在树下围着一块儿吃蛋糕。
  朱盏一边接球,一边装模作样问沈昂:“今天是你的生日呀,早说嘛,你看我这什么都没有准备多不好意思呵...”
  还不等虚伪的她说完,沈昂轻描淡写打断她:“装什么。”
  朱盏挡球,球飞了出去,她结巴起来:“没...没装。”
  “今天上午用你手机玩贪吃蛇,有备忘提醒出来。”
  吧嗒,乒乓落地,弹跳了几下。
  朱盏立刻用球拍捂住嘴,惊恐退后了几步。
  她之前是怕自己记性不好,在得知他生日的第一时间做了备忘,内容是:“12.17,昂,生日。”
  “昂。”沈昂捻着这个字,情不自禁抖了抖鸡皮疙瘩:“你好肉麻。”
  朱盏连连退后,迈开腿,指着沈昂,激动地说:“不是这样,你听我解释!”
  天地良心,她当时打字真的是只为了图方便,昂只有三个字母,沈有四个,沈昂合起来就有七个,她果断选择了昂,反正是给自己看,能想起来就行,起个提示作用。
  绝对,绝对不是他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昵称!
  “不用解释了,我知道自己很有魅力。”
  朱盏要崩溃了,抱着自己的头:“真的没有!”
  “盏...”他轻喃了声。
  朱盏内心一瞬间飞沙走石。
  卧槽这是什么鬼称呼!
  沈昂似乎还上瘾了,勾着眼角,嘴里一个劲儿地喃着:“盏,我也可以这样叫你吧。”
  不可以!卧槽不可以啊好恶心的!
  温崇走过来,看着奄奄一息的朱盏,不解地问:“她胃溃疡发作?”
  沈昂道:“可能被我帅晕了。”
  温崇察觉到沈昂的不对劲,凑近他,嗅了嗅,叫道:“卧槽你是不是喝酒了!”
  朱盏看向他,他眼角笑意更甚。
  喝酒了?
  果不其然,今天是总感觉他有些不对劲,看他这眼里眉梢间泛着迷之绯红。
  难怪说话这么二五八九不着调......
  温崇推了推沈昂:“是不是要死啊!被教练闻到,你就惨了!”
  沈昂转身抓球,身形还趔趄了一下:“老子没喝。”
  “你身上的酒味,我站在女厕所都能闻到好吗!”
  沈昂转身往外走,温崇连忙拉住他:“去哪?”
  “女...女厕所。”沈昂打了个饱嗝:“你能闻到,算我输!”
  ......
  五分钟后,朱盏有气无力地坐在小椅子上。
  阮殷走到朱盏身边坐下来,朗声问道:“盏,你真的没有给昂,准备生日礼物吗?”
  朱盏正在喝水,闻言差点呛死。
  为什么要用这么奇怪的称呼!而且还故意这么大声!
  她抬头,对面的醉鬼沈昂还冲她骚里骚气地笑了一眼。
  “真的没有。”朱盏无奈地说:“陪练赚的钱都交给家里了。”
  “这样哦!”
  “你们有准备么?”
  阮殷摇摇头:“没有,因为队长从来不过生日,也不会收礼物,就连温崇送的他都不收,这是惯例了,所以我们队都没人给他送礼物。”
  “为什么?”
  阮殷压低了声音,偷偷对她耳语:“今天不止是他的生日哦,还是白菀的忌日。”
  白菀,南城练体育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字。
  九十年代初,曾经获得过世锦赛,世界杯女子单打总冠军,只差一届奥运会,就能拿下大满贯的世界级乒乓选手,白菀。
  她是真正的天赋奇才,曾为国争得多无数荣耀与奖项。
  十八年前,她英年早逝。
  她没能等到属于她的奥运会和大满贯。
  全世界都为之扼腕叹息。
  阮殷又继续说道:“你知道白菀是谁么?”
  朱盏说:“我当然知道啊,乒坛女王,她是我的偶像哎!”
  阮殷神秘兮兮地摇头:“不,你不知道,白菀不止是你的偶像。”
  朱盏不解。
  阮殷沉声道:“她也是沈昂的妈妈。”
第17章 你好乖
  六点半, 结束了当天下午的训练,队员们拎着挎包, 满头大汗走出了训练室, 去休息吃晚饭,晚上还有一轮辛苦的鏖战。
  照理来说, 沈昂和朱盏还有半个小时的单独训练时间, 因为朱盏七点就要回家,所以最后半个小时也不能浪费。
  沈昂将球扔给朱盏, 俩人一言不发又干了起来,朱盏注意到他今天下午似乎就没有停过, 刚刚把她打得筋疲力尽之后又和别人对练, 一秒钟都没有放松。
  现在同样如此, 似乎是再把自己往死里消耗。
  今天是他的生日,可是她感觉,他并不快乐。
  朱盏舍命陪君子, 俩人又练了半个多小时,沈昂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直接往球台上一躺,喘息着,大喊了声:“爽!”
  整个训练馆都是他的声音, 一圈又一圈回响着。
  他倒是爽了,朱盏累得龇牙咧嘴,倚靠在乒乓球台边上,全身都要散架了似的。
  沈昂闭上眼睛, 汗水顺着他的额头,眼角,一滴滴滑落,脑海里都是呼吸声和心脏在胸腔里猛烈跳动的声音。
  十八年前,他这样崭新而热烈地来到这个世界,却夺走了相框里那个女人最璀璨的笑颜。
  从小到大,父亲对他很凶,要求很严格,几乎在他会走路开始,就要求他拿起乒乓球拍。
  “沈昂你记住,你的目标是世界冠军!”
  “如果做不到的话,就不要叫我爸爸。”
  “别跟我说什么累,你现在留下的每一滴汗,都是通往冠军的必经之路,你要做的,就是拼尽全力!”
  已经不记得是多少个夕阳黄昏,他拿起乒乓球拍,对这一面墙壁,一边哭,一边练。
  他对乒乓的感情很复杂,小时候,他看见乒乓球拍,都会恶心反胃。
  凭什么别的小朋友都可以玩电动打游戏,他就要随时随地拿拍子练习,别的小朋友在学校讨论的都是拳皇,街头霸王。而他却只能说出反手拉拧,摆短和劈长的动作要领。
  很长一段时间,他无比排斥乒乓球,只要父亲没有盯着,他就偷懒耍滑,碰都不愿意多碰一下球拍,为此挨了不少骂。
  后来长大一些,去少年宫跟同样练乒乓的小朋友打过球,他才渐渐对乒乓恢复了一星半点的兴趣。因为那些小朋友全部都是他的手下败将,他享受赢球的瞬间,享受别人对他投来歆羡或嫉妒的目光。
  后来拿下的无数奖项,让小小少年的虚荣心获得了极大的满足,他重新喜欢上了打球,无与伦比的自负和骄矜自那时候起,渐渐膨胀,越来越强。
  后来长大懂事了,他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对乒乓那样的执着,因为他的母亲白菀,她的右手横板两面反胶弧圈球结合快攻打法,曾让整个世界为之惊艳!
  她是真正的乒乓国手,世界冠军。
  可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带走了她的荣耀,也带走了她的生命。
  -
  “沈昂。”朱盏轻唤了他一声。
  沈昂意识收拢回来,恍然想起,他的小陪练还没有走。
  朱盏递过来干净的毛巾给他擦汗,他坐起身,一言不发地接过来:“谢了。”
  他坐在乒乓球台边,朱盏倚靠着台面站在他身畔。
  “大白天的,喝什么酒?”她抬头看他。
  沈昂喃喃道:“家里中午停水了,冰箱里只有拉罐啤酒,多喝了几瓶。”
  朱盏并不相信,但是也不说穿,她知道他脸皮比面膜还薄几层。
  “还醉着么?”她抬头看他。
  “没醉。”沈昂也正低着头,一双幽深的眼眸泛着些微不分明的波澜。
  她的心颤了颤,移开目光:“醉汉都这么说。”
  沈昂从桌上跳下来,用力按了按她的脑袋,漫不经心道:“快回去了。”
  “沈昂。”
  他正要离开,朱盏叫住他,从包里摸出小玻璃瓶,犹豫了一下,还是递到他的手边。
  “送给你。”她声音糯糯的:“听说你不收礼物,如果不想要也没有关系。”
  不想要就还给我,没关系。
  “还说没准备礼物,原来是要给我一个惊喜。”沈昂微笑地接过:“盏,你好坏!”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不是要给你什么惊喜...
  哎,朱盏抖了抖肉麻的鸡皮疙瘩,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反正莫名其妙她就想把小星星送给他,没有理由。
  沈昂看了看手里的玻璃瓶,不解问:“什么玩意儿。”
  “小星星,这个是可以许愿...哎!你别拆啊!”
  朱盏还没来得及阻止,沈昂已经将瓶塞扯开,将里面的小星星对着桌子“哐哐哐”倒了出来,小星星滚落在深蓝色的台球桌上,亮亮晶晶地铺洒开来。
  “这是什么东西?”沈昂指尖捻起一颗小星星,放在斜晖的夕阳中,打量起来,小星星泛着淡淡的光泽,无比动人。
  “就是...”朱盏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面对直男,感觉心好累:“就是装饰品。”
  “这有什么用?”
  “可以许愿。”
  沈昂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捧腹大笑:“哈哈哈。”
  朱盏:......
  沈昂:“你是不是傻子啊?”
  朱盏:谁是傻子- -
  沈昂将玻璃瓶倾倒了个底朝天,小星星亮闪闪地铺洒在深蓝色的乒乓球台上,宛如星空璀璨。
  “不要算了。”朱盏沉着脸走过来,捡起玻璃瓶,将小星星装回瓶子里。
  “谁说不要!”沈昂整个人扑上去护住小星星:“我要把他们铺在床上!”
  看着他整个人扑倒在球桌上,拿脸一个劲儿去蹭小星星,朱盏是真的相信,这二逼确实喝醉了。
  “你起来,压坏了都!”朱盏拽着沈昂的衣角把他拉起来:“不是这么弄的,要装在瓶子里。”
  “装瓶子里干嘛?”
  “装饰!”
  “哦。”沈昂伸手捧起一把小星星帮忙往瓶子里塞:“是挺好看,亮闪闪的。”
  最后一颗被朱盏装进瓶子里,塞紧瓶塞,递给沈昂,千叮万嘱:“别再倒出来了,这个可以许愿的,少一颗就不灵了。”
  “真能许愿?”沈昂怀疑地问。
  朱盏一本正经地点头,神情无比虔诚:“非常,非常灵验。”
  沈昂皱起了眉头,看上去好像有点信了:“真的啊?”
  “真的!”
  “我现在就可以许愿?”
  朱盏望向窗外,夕阳西下,夜幕低垂,她把沈昂拉到床边,说:“对着星星许愿就可以了。”
  沈昂突然笑了起来,盈盈的醉眼泛起了水色,无可否认,他的脸,还真是好看的一塌糊涂,尤其是喝醉了酒,颜值仿佛又提升了几个档位,难怪古代贵妃还要醉酒,美人醉态简直叫人欲罢不能。
  朱盏的心在胸腔里狠狠乱撞了几下。
  “好傻哦。”他傻笑:“做这种事,感觉自己像个二百五。”
  朱盏:“.......还给我。”= =
  沈昂将瓶子藏在身后,没给她。
  她手撑在窗台边,不大高兴:“我都把心愿让给你了,你要是不相信,就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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