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荃现在是恨极了赵如意,这样举手之劳都不肯帮,还威胁着要嚷嚷出来!幸好她当时咬着牙也替皇后弄到了药,搭上了皇后那条线,真是谢天谢地。
可偏楚荃现在还不敢真得罪赵如意,她虽恨赵如意,可也知道,赵如意是京中出名儿的神医,若是赵如意恼了,往外头一说她日子不对,这事儿只怕就难收场了,若不是这个顾忌,楚荃就真要去出口气再说了。
是以楚荃现在对莲心还是照样儿,因有把柄在,不怕她不忠心,虽不是拿她当心腹,也多少算是拿她当了自己人,不太避她,莲心便跟赵如意说:“听说是皇后娘娘保下来的?”
皇后?赵如意现在是深刻怀疑皇后谋害大公主了,只是现在只有何太太那一条线索,不敢确定,但立刻就支起了耳朵:“皇后怎么会突然管起这件事来?哦我想起来了,楚荃献了药呢!”
“好像不止是这个。”莲心站在一边,见赵如意把楚安安抱了起来,小丫头有人抱就喜欢,咧着小嘴笑呢,她胖乎乎的,眼睛又黑又大,是个极漂亮的小姑娘,她也是经常见莲心的,一点儿也不陌生,伸着满是肉窝窝的小手就要去抓她捧着的红底梅花茶盅儿。
莲心连忙避过:“这个烫呢,小祖宗!”
楚安安还以为莲心是在跟她玩,笑的更开心,整个上半身往她那边扑,赵如意连忙抱稳些,把她拉回来:“怎么小姑娘还这样淘气!”
有娘亲一起玩,楚安安更开心,一手一点儿也不迟疑的就去抓赵如意头上亮晶晶的簪子,赵如意抱她坐腿上,随手拿了个佛手给她玩,楚安安倒也不嫌弃,并不非要簪子,低头就玩起佛手来,露出肉肉的脖颈,赵如意随手捏了捏,又软又嫩。
莲心这才接着说:“听说如今德妃娘娘跟皇后娘娘走的近,时常去皇后娘娘处请安,就是诚郡王妃和黄侧妃,每次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德妃娘娘也必把她们带去长春宫说话。”
赵如意想了一想,皇后接手内宫大权,不是最近的事了,以前德妃可没有那么殷勤,难道是皇后见生子无望,打算支持诚郡王了?
这也很有可能的,以前皇后不插手储位之争,是因为她还指望自己生,皇上年纪还不算大,在位一二十年应无问题,她若生下嫡子,就天然压了众皇子一头,且还来得及长大,不过如今眼见得自己不能生了,她就打算扶持一位皇子了。
赵如意回头就把这件事跟安郡王说了,赵如意虽然也不大管这些事,但她却清楚,安郡王虽然是忠于皇帝,从来不插手储位之争,但却是很关注的。
安郡王是道地的帝党,只忠于皇帝,也只打算忠于皇帝,今后或许会忠于皇帝册封的太子,皇帝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把京城防务这样的要职交给他,只是人总是有偏向的,安郡王本身与直郡王交好,又不齿诚郡王为人,显然是不会喜欢看到诚郡王有皇后支持的。
果然,赵如意说了这事儿,安郡王就皱了皱眉,很大不敬的道:“皇后娘娘这是迫不及待要学太后的章法了!”
“这种事,总是难免的。”赵如意道。
安郡王想了一想,便道:“你什么时候亲自见一见黄侧妃,问她去伺候皇后都说了些什么?就是没有听到什么,今后也留一留心,听到什么就悄悄跟你说一声。这个话就不要叫丫鬟传了。”
“不太方便见呢。”赵如意道:“到底是侧妃。”
她是正妃,就是跟诚郡王府走动,那边出面的当然也是诚郡王妃,轮不到侧妃,不过赵如意终究是个有主意的人,说:“也罢,我来想办法。”
过了些日子,黄侧妃只觉心情烦闷,意欲往奉国寺礼佛,诚郡王只当黄侧妃是因为看到两个姨娘相继有孕,自己以前最先有孕却落了胎,是以心情不好。自然愿意哄着她。
而诚郡王妃在那件事上脱不了干系,这会儿就不好说话,没怎么吭声就派了车给黄侧妃。
黄侧妃在奉国寺诚心的拜了一回佛,在后头禅院休息的时候,意外的碰到了安郡王妃也来烧香,大家原是旧识,黄侧妃便请赵如意进来喝一杯茶。
黄侧妃亲手斟茶,一边笑道:“先前在门口碰到张铁口,铁口直断说我今日要遇贵人,果然竟遇到了郡王妃,真是半点儿不错。”
黄侧妃出门也是有侍卫,有丫鬟嬷嬷等伺候的,此时都留在院子里,黄侧妃跟前的贴身丫鬟早已默默的守在了门口,只留里面两个对坐喝茶的主子。
奉国寺门口的张铁口看看天色,暗道:“果然是天雨欲来风满楼啊!”
而在奉国寺里面,黄侧妃也正在跟赵如意说:“我听说了一点儿消息,皇后娘娘就是当年大公主案下毒的人。郡王妃今后事事多留心些才好。”
第104章 抓人
赵如意很明显的怔了一下, 她是来和黄侧妃说皇后那边的事的, 没想到黄侧妃自己先提起皇后来了, 而且还说的是那样一件旧事。
有一瞬间,赵如意觉得黄侧妃简直洞悉人心,无所不能。
她居于诚郡王府后宅,怎么会知道赵如意和安郡王在秘密调查当年的往事呢?大公主之事, 对外头来说, 是早就尘埃落定,定了案的,就是个意外,知道这件事另有内幕的人, 除了凶手那一边,这边大概不超过五个。
黄侧妃斟茶的手很秀美, 递过来一个薄胎白瓷茶杯, 见赵如意的神情, 以为她是震惊,便轻笑一声:“这虽是多年前的旧事, 郡王妃以前又长居锦城, 不过这件事影响极广, 想必郡王妃是听说过的吧?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就是想着郡王妃常在皇后娘娘跟前伺候, 事事多留个心眼儿,总比全无防备的好些。”
黄侧妃虽没把那陈年旧事当回事,权当提醒赵如意, 赵如意却是说不出的震惊,便问:“黄妹妹是怎么知道的?”
这便是赵如意的玲珑处,她因那些旧事,推想黄侧妃是极其不愿意做这个侧妃的,是以与她说话,从来不称她为侧妃,只是叫她妹妹,在外头人听来,无非觉得她们亲热些,无伤大雅,对黄侧妃来说,这样就是十分体贴了。
赵如意这样的心性,这样的手段,又有救命之恩,叫黄侧妃心里怎么能不服气呢。
她说:“是郡王爷无意中说起的,我想着,这事与我们都无关,郡王妃心中知道,有个提防就是了。”
赵如意的脸色却变的十分慎重:“黄妹妹能不能仔细的说一说,尤其是诚郡王怎么得知的,知道了些什么?”
黄侧妃也是聪明人,见状反是一怔:“郡王妃这是……在查这件事?”
赵如意想了一下,也没瞒她,便点头道:“不是我在查,是皇上。”
黄侧妃不由的伸手轻轻掩住了嘴,她没有想到,自己无意中的一个提醒,竟然开启了一场大祸的开端,她也从赵如意这话里窥出了一点儿意思,原来赵如意虽然是皇后的义女,却并不真是皇后的人,反倒是皇帝对这位安郡王妃的宠爱,不是看在皇后的面上,而是真的宠爱,连这样的事都让她知道。
原来皇后对安郡王妃的亲热,竟然是因为皇上实际上宠爱安郡王妃,安郡王妃长居锦城,两年前才进京,皇上却对她如此不寻常的宠爱,信任非常。那样的出身,却获封县主,赐婚安郡王正妃,难道这位安郡王妃身份还有蹊跷,莫非……是皇上落在民间的遗珠?
身为一个局外人,反倒容易看清真相,黄侧妃心念电转,几乎就贴近了真相,除了里头匪夷所思的那部分猜不出来之外,其他倒是真的很真切了。
黄侧妃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就坐的更直了些,心中砰砰直跳,她为安郡王妃效死力,凭着安郡王妃的受宠和手段,自己的那点儿心愿,说不准就不再是做梦了!
黄侧妃脸色有点发红,呼吸也微微急促,她努力的镇定了一下,仔细回想那一日诚郡王酒后的话,一言一句,都尽力的回想出来告诉赵如意。
没有丝毫隐瞒。
皇后虽然没有把当年在晋王府怎么下手说清楚,但是所有沾手的,知道内情的人,却统统都告诉了德妃。
皇帝为什么突然查当年的旧事,让皇后惴惴不安,虽然已经灭了口,但却一直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查了什么人翻起旧案,不知道漏洞,就无法堵住,皇后不得不把所有可能泄密的人都告诉德妃,才能去查到底是谁出了漏子,居然翻出了当年的旧案。
现在,赵如意也知道了。
赵如意从奉国寺回到公主府,立刻就叫人请安郡王回府,要把这意外所得告诉他。
赵如意罕见的有点焦急,虽然明知道早一天迟一天无伤大雅,可还是说不出的焦急,心神不宁,下意识总觉得这是自己的事。
偏她都叫人去请了,安郡王也没有立即回来,小厮回禀道:“郡王爷在宫里,小的在宫门口请认得的宫禁卫老爷进去带口信儿给郡王爷,说郡王妃有要紧事,立等郡王爷回府。那位老爷后来出来与小的说,郡王爷说知道了,出宫就立刻回来。”
没想到赵如意等安郡王还没等回来,安郡王跟前的侍卫先来了,对赵如意道:“郡王爷打发标下来请郡王妃进宫,郡王爷吩咐,请郡王妃带上药箱子。”
赵如意连忙问:“出了什么事了?”
那侍卫扫了一眼周围,这会儿楚安安在睡觉,没在这边屋里,也就没有奶娘在,只有赵如意跟前的丁香等人,赵如意就道:“这里的人不要紧。”
那侍卫这才说:“皇上坠马了,里头情形标下不清楚,郡王爷也没有吩咐,只是吩咐请郡王妃,且不要叫人知道。”
坠马?
赵如意顿时脸色都变了一变,坠马是极其危险的事,尤其是安郡王现在的处置,就更让赵如意觉得危险了,秘而不宣,显然是怕有人趁机浑水摸鱼,那很有可能皇上意识并不清醒,无力处置事务。
赵如意立刻对丁香道:“你留在家里,看着姐儿,有事找张越。杜鹃和牡丹随我进宫去。”
杜鹃和牡丹在拨到华兰园之前,是护国长公主跟前的大丫鬟,常伺候护国长公主进宫的,里头多少认得些人,也熟悉路,所以赵如意未雨绸缪,带她们两个进宫。
至于护国长公主处,赵如意想了一下,没有吩咐人去回,她相信,安郡王会想到该什么时候回护国长公主的,赵如意自己带了车,匆匆进宫去。
安置皇帝之所不在皇帝起居的含德殿,而是御书房,这更印证了赵如意的猜想,秘而不宣,对外保密,所以放在御书房。
御书房当然也是有歇息的地方的。
赵如意进了御书房的院子,安郡王就得了通报走了出来,他的脸色不是太好看,赵如意便先问:“皇上怎么样了?”
“晕过去了,还没醒过来。”安郡王当然忧心,不过这个时候,御书房守在皇帝跟前的,依然是这个外甥,反而没有一个皇子。
“怎么会坠马的。”赵如意这不是个问句,所以接着说:“御医怎么说?”
“御医说皇上可能伤了内腑,已经开了药了。”安郡王道:“还是你来我才放心。”
一头说,两人一边急匆匆的进去。
宣来给皇帝看诊的是御医常大人,太医院副院判,反倒不是王院判,不过跟赵如意也倒是熟悉的,见安郡王妃急匆匆进门来,连忙就上前说话,安郡王站在一边听,他不懂什么脉象沉浮的,但他会看赵如意的脸色,见赵如意脸色不好看,就知道情况不大好。
赵如意跟常大人简单交谈了几句,就上前去看皇帝,皇帝脸色青白,没有血色,呼吸微弱,赵如意把了脉,便道:“确实有内腑损伤症状,不过不要紧,还能救,皇上醒不过来,不是内腑的问题,是撞到头了。”
赵如意皱眉看向安郡王:“怎么这样不小心。”
嘴里说着,赵如意动作很利落的开了箱子,从最里头取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瓶来,倒出来一颗通红的药丸,吩咐安郡王:“给皇上喂进去。”
然后又建议:“暂时不要催醒皇上,动起来反更引得出血剧烈了。”
安郡王一时没有接,却转头去看常太医。
常太医的脸色就有点精彩的,可是他想说话,却又有点不敢说,他很想跟安郡王妃说,给皇上治病,不是这样简单的,要几个太医会诊,斟酌药方,呈给皇上预览之后同意了,才可以用药,药材也是去内务府领,熬煮又有专人全程负责,送上来之后,还要有人试食。断没有这样从自己医箱里拿一颗从来没见过的药,就可以喂皇上吃下去的。
如今皇上虽然昏迷不醒,那就应该由皇后、几位阁老共同斟酌用药,如今这个样子,离规矩实在太远了点儿。
可是面对的却是安郡王和安郡王妃啊!常太医斟酌了半日也没敢说,皇上对安郡王的宠爱,那是通天下都知道的,安郡王妃也不遑多让,尤其是他作为太医院的御医,是很明确的知道,安郡王妃不是第一次这样给皇上治病的。
不过,以前都有皇上自己做主,皇上不按规矩来,叫人不好说什么,这会儿,他面对安郡王,也同样不好说什么。
看常太医这样呐呐的样子,安郡王心里头是明白的,赵如意却着急:“站着干什么,喂皇上用啊,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秘药,是保命用的,师父说,再重的伤,只要还有一口气,都能拉回来慢慢救。”
赵如意又对常太医道:“我知道规矩,不过你放心,这药不会有问题,也着落不在你身上,这药用下去,明天就可以催醒皇上,就不会有事了。”
御医向来是最不好当的职业,比起安郡王和安郡王妃来说,他实在人微言轻的很,这会儿还在犹豫要怎么说呢,安郡王听了赵如意的话,就行动起来,拿了药过来,捏开皇帝的嘴塞进去,再按了两处地方,皇帝无意识间就吞了下去,这样的举动,安郡王倒是很熟练的,也不知道强迫人吞了多少东西了。
越发看的常太医低了头,实在是怕了这煞星。
横竖这药都吃下去了,常太医觉得,这显然只能听天由命了。
赵如意的脸色不是很紧张,甚至比刚到的时候还好些,可见对这药的信心,安郡王吩咐安置常太医在旁边屋里去休息,只不许出去,他与赵如意在这里守着,才把这件事说给赵如意听。
皇帝这次坠马,纯粹是个意外,是在后山跑马,挥鞭的时候,很倒霉的碰到了树上一个马蜂窝,一群马蜂袭击了他们的马,顿时就乱了起来,因为皇上冲的有点前面,安郡王随侍身后都没来得及救援,就坠了马了。
赵如意听得没好气:“都这么大岁数了,跑那么快干嘛!”
安郡王眼珠子转了一下,没接话,这话听起来,真是纯粹女儿埋怨的口吻啊,赵如意自己好像还没注意。
安郡王只是说:“皇上没醒过来之前,我也不敢叫人知道。”
赵如意点点头,这是很正确的处置,叫人知道了这样的空子,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御书房戒备森严,赵如意趁着这会儿没事,把今日黄侧妃说的事跟安郡王说了,安郡王也跟赵如意一样吃惊,而且还道:“看起来皇后是铁了心了,连这样的事竟然也与他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