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
“祸国之人,究竟是我子韶,还是如今的乐大人?!”
宋君的不为所动,在乐大心看来,便是死不悔改,他望着宋君,急急开口,但什么却又都不曾说出口,便又被自殿门口传来的声音给打断。
乐大心转过身子与宋君一同向着大殿门口望去,围在乐大心身后的士兵也渐渐地向两边工整的散开,让出了中间的一条道来。
杨雪自那道中一步一步,坚定的踏着步子,独身而来。
直至行至宋君的身前,对宋君深深行礼,道了一句:“阿韶来迟,君父无恙便好。”
听得宋君一声“阿韶快起后”,杨雪便又回首面对着乐大心,再次高扬着声线,厉声质问道:“祸国之人,究竟是我子韶,还是如今的乐大人?!”
乐大心闻言,并不理会杨雪,反而是对着宋君笑了笑道:“臣下并无窃国之心,君上只要肯处死子韶,或君上不忍,将子韶交予臣下处置,臣下便即刻退兵。”
并无窃国之心,可以说他从来便没有窃国之心。世人重仁义,他何尝不知?宋国不会是他的,宋君之位不会是他的。他此番领兵前来,不过是对子韶“误国”“痛心疾首”、这才“剑走偏锋”罢了。这一次来,本来便不为宋君,只为子韶。来时的退路,他又怎能不曾想好?
呵,原来如此。
杨雪自嘲一笑,猜到他或是为了掳走自己而来,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毕竟,她可不能让宋君出事,不能让这长久以来的努力功亏一篑。
……
作者有话要说: 唉,真的对你们很抱歉。不过还是给大家解释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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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现在我爸妈有时间照顾我弟了,我就可以码字了~~~今天就更这么点了,休息一下下,明天进入八月份,八月份争取日更,拿个全勤吧,总不能整个暑假,啥都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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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春秋16
“一直以来, 子韶本不欲与众朝臣辩驳,可乐大人今日所做, 不仅是让子韶不敢置信, 何尝又不是让君父失望至极?”
杨雪怎么可能让乐大心留下那条后路?既然敢携兵入宫, 就得有承受后果的觉悟不是吗?他既对她紧紧相逼,她又何须礼让?
“乐大人一直反对君父革政,想来也应当是一个遵守教条法规之人, 可乐大人明知携兵器进宫是罪, 为何却偏偏又要一意孤行呢?”
说罢,杨雪的神色松了松, 故作一副好奇的模样望着乐大心, 道:“啊, 对了, 若说携兵器入宫者乃是死罪,那乐大人直接率兵入宫,又是该当何罪?”
这是她在给自己定罪了。
乐大心瞧着杨雪三言两语间便把自己给自己留下的后路给切断, 反而有更沉下了些气来, 面上也更沉稳了些。原本,他或还可不获罪,言谈间自然多加了几分斟酌。现在,总归这份罪名是要担上的, 那么,岂非是达成此行的目的才更为重要?
似不屑似不在意般斜睨了杨雪一眼,乐大心扬了扬自个儿有些低沉的嗓音:“君上想定何罪, 便定下何罪吧。只要今日能瞧见你被处死,无论何种罪名,明日我自当来向君上请罪。”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如今的乐大心便是那个不要命的,自然神情言语间变成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无畏。
可偏偏是他的这副模样,杨雪看起来却只觉得好笑。若是依着他,法规从未更改,兴许仅这一举,便足够他乐氏一族举家连坐。那么,他现在所仰仗的又是什么呢?岂不是自己所提出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只惩治犯事之人吗?岂不可笑?
这样想着,杨雪便也着实是笑了,但却还是没有将这满含嘲讽意味的想法提将出来与乐大心一谈。
一个国家在短时间内,是受不了三番四次的巨大改革的,是以法规既然已经改了,便也再没了改回去的道理。此时她纵然是将这番话给说出来,无非便也只能是对其讽刺一二罢了。她要说的,另有其他。
正了正神色,杨雪抬眸,定定的望进乐大心那自觉孤傲无畏的眸子里,定声道:“若乐大人仅代表自己,子韶自然也无话可说。子韶不过是看着乐大人,有些替已逝的乐喜大人感到伤悲罢了。‘子罕弗受玉’,仅此一事便足以千古留名。只可惜,今日这乐氏的名声,却败在了乐大人的手里……”
对乐大心失魂怔愣的神情恍若未觉,杨雪仍旧用着浅浅淡淡的话语,予以乐大心沉重一击:“总听闻乐氏出良臣,清廉爱国,子罕、子梁俱如是,但今日瞧着乐大人这副模样,子韶便想,传闻也不尽可信。”
正如杨雪所料,乐大心闻言,更像是七魂散了六魄。名声于常人而言,便已是位同性命,更何况是久居高位的乐大心呢?
又或者,乐大心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可身为宋国的三大氏族之一,乐氏一族的每一个人,都极在乎本族名声,乐大心今日闹出的这一场闹剧,所连累的几乎便是整个乐氏。纵然宋君不会降罪于乐氏,但最起码的疏远还是一定会的。
即是说,今日过后,或便是乐氏衰败之始。
杨雪的话直戳乐大心的心窝子,那些乐大心刻意想要忘怀的顾忌,刹那间又再次涌上心怀。他能登上如今之位,所依靠的何尝不是乐氏?自成为出生以来,他依靠了如许久乐氏的威力,自然也平等的守护了如许久的乐氏的名望。
可如今,这一切,似乎仍旧是要败于他手……
“呵,”唇角的弧度渐渐变成自嘲,他始终低垂着头,却仍旧是对着杨雪道,“如今再同我说这些又能如何呢?木已成舟,我没有退路。”
缓缓抬起一只手来,对身后的士兵做下指令,乐大心大声呵斥道:“拿下子韶!”
众士兵听令,霎时便都跑动起来,仅仅几瞬,便将子韶围成了一个圈。
久久未动的宋君见状怒不可遏,猛地便从坐垫上站了起来,指着那众士兵怒道:“尔等放肆!”
宋君的气势十足,但那些士兵却仍旧是不为所动。他们,是右军,只听令于右师。是以,他们仍旧是在向着杨雪行进,渐渐缩小了对杨雪的包围圈。
正值此时,杨雪正要被那些士兵拿下之际,大殿门口忽然涌出了许多其他的士兵。那些新来的士兵在大殿上站成两列。待士兵全部集结完毕,向魋和向巢才一同疾步向着殿内走来。
向魋向巢二人,双双跪拜于大殿中央,高声道:“臣下不知君上有难,此番来迟,还望君上恕罪。”
待宋君松了一口气,叫两人起身后,向魋便又向着杨雪的方向走进了一步。此时,那些方才还围在杨雪身边的士兵们已然犹如惊弓之鸟般散开,统统摆出了防卫的架势。
但向魋却仍旧不为所动的对着杨雪拱手鞠了一躬:“幸不辱命,魋带着家兄及左军众士兵及时赶到。”
他自然想他向氏两兄弟能独占这份功劳,可依如今情形来看,杨雪在宋君心中的地位怕是要达到顶峰。他如今同杨雪示一下好,同杨雪拉近些关系,舍小利以谋大利,不可不谓是聪明至极。
他的话音刚落,杨雪还未回答,仍旧站在大殿中央的向巢便已然高抬起一只手臂,对着自己带来的左军士兵,高声道:“拿下他们!”
瞬间,左军士兵便同右军士兵缠斗起来,兵器互碰间,险象环生,一时间,竟也分不出个胜负。但幸好向巢和向魋所带来的士兵似乎要比乐大心所带来的士兵要多些,所以到了最后,托了人数的福,左军士兵终将乐大心和那些右军士兵一同捉拿。
被身后的士兵按压着,乐大心哪还能想不到杨雪同自己掰扯了这么久,便是为了等待这些救兵?
面孔上毫无表情,直到了这一刻,他才似乎深深地感受到了当初公子地的那一份遗憾和愤恨。他恨杨雪的“不守妇道”,恨宋君的“听从妇言”,他恨自己对宋国的维护之心无人能懂……
他被擒拿着,什么都不曾说,但杨雪始终看着他的眼睛,却又觉得他好像什么都说了。
“子韶知道乐大人心里在想什么。”一切本该已经结束,但杨雪却忽然开了口,说她假慈悲也好,说她惺惺作态也罢。因为就连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竟忽然生出了一种,想要让乐大心死个明白的心思。
稍稍走近乐大心,杨雪道:“乐大人与一众朝臣抨击着子韶,只以为子韶是犯了疯症方才发了疯般的帮着那些平民。可大人们却又可曾清楚,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总是相互的?
你们以为宋国的国运昌隆,全凭诸士族的发展。可一个国家,离开了他的子民,仅凭士族,便可以千秋万代吗?
你们以为你们的利益因为朝政的改革而受到了威胁,可实际上,自新政产生过后,国泰民安,是否连你们的收入也随着水涨船高了呢?
乐大人,要想马儿跑,怎么能不给马儿吃草呢?其实,你们若是愿意稍稍相信一下子韶,仔细想一想其中利害,也不难发现,此刻应是双赢局面。纵然往后平民亦可入朝为官,但士族的出身,本身便决定了十足子弟更为优渥的教育和条件不是吗?”
……
乐大心显然也是没有想到杨雪还会来同自己解释,心中忍不住惊诧。可是,撇开这点不谈,随着杨雪的话去细细想想,却又发现杨雪的这一番说辞,似乎也的确是无懈可击。
乐大心的呼吸顿了顿,直到现在才终于肯承认,一直以来,只有宋君是看懂了杨雪,而他们所有人,统统小看了杨雪的才能。
至于他呢?从头到尾便看走了眼,便连此番前来,也是未能成功打压子韶,连累了乐氏百年名望。威风而来,却只能草草收场,到了最后,竟是他一事无成……
“哈哈哈哈哈……”
蓦然间悲从中来,乐大心猛地抬起头来,放声在这寂寂的大殿之中凄声而笑,高唱道:“悲兮去也,藏于荒野……”
这一世,他料想过自己人生的诸多结局,其中无一不是寿竭而去,风光大葬,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有这样一天罪犯谋逆,草革裹尸。
“将他们全部压入大牢!”
终于,宋君开口了,却什么也没有再同乐大心说,显然是心中已然有了定论。也或者可以说,他已在心中为乐大心定下了罪名。
“是。”向巢应了一声,便带着自己所带来的左军,押着乐大心和右军退下了。
一场闹剧,总算是彻底落幕,杨雪和宋君几乎是同时松了一口气。
宋君向着杨雪招了招手 ,待得杨雪跪坐在他身旁后,他才疼爱般的抚了抚杨雪的乌发,道:“今日真是辛苦阿韶了!”
今日一事,他看得太清楚了!他对乐氏不够恩宠吗?他对乐大心不够宠信吗?可纵然他对其如此看重,给予其如此重要的官职,他却依然敢率兵入宫,威胁他的君主。
弟弟不可信,重臣不可信,反是他的阿韶,虽是女儿身,却敢在未知的情境之下,只身一人闯入殿内,只为自己的安危,他如何能没有感触?或者,在这朝政之上,从始至终,他能真正相信的,便只有他这个承诺永不为官的嫡女。
正如向魋所料,经此一事,宋君对杨雪的信任达到了一个无人可及的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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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春秋17
宋君仁慈, 并未牵连到乐氏其他人身上,便连对乐大心和涉事士兵也仅仅是下令处死, 并未处以极刑, 唯一可称得上毒辣的手段, 也不过是将乐大心的尸体挂于城墙,曝尸三日,最终弃于荒野罢了。
但这一次, 朝中上下再无一人敢不将宋君的话放在心上, 几乎每日上朝都是颤颤巍巍的,生怕一个不小心, 便是惹火烧身。
至于对杨雪的态度, 他们不敢再反驳宋君, 自然便也不敢再在宋君对杨雪的信任如日中天的时候去自讨没趣, 久而久之,便也听之任之了。
倒是民间似乎也得到了这么一个消息,一时间竟对杨雪传出了些其他的名号。
“韶姬?”拿开眼前的竹简, 杨雪看着跪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颇有兴致的问了问。
那个男孩儿,是宋君的兄弟公子褍秦的孙子。宋君在位数十年,只得了子韶呵子韵两个女儿,如今想来是自觉生子无望, 便领了公子褍秦的两个孙子入宫来抚养,并将其交到了杨雪的手上,让杨雪亲自教导。
原本, 杨雪虽是立了学派,却也并没有亲自收徒的打算的。依她来看,公学中收的那些学徒们,统统都可算作身出理门。可这人是宋君亲自交到自己手上的,甚至于,宋君都亲□□代了自己,宋国下一任的国君必出其中之一,她又如何能够拒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