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恍然道：“哦，那就是嘴巴变笨了。这好解决得很，你只管听着，我替你讲便是。那一日本小王妃审问你们二人时，怜香和你都直呼冤枉，但表现方式却各不相同。
你就如今日这般懦弱胆小，十分乖顺地任由婆子们捉住手摁了手印。而她却显得非常傲气，甚至于本小王妃着人把卖身文书取来之后，她还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而且还想要逃跑……”
惜玉终于开口了：“这一点根本说明不了什么，怜香本就性子泼辣，而贱妾从来胆子就小，况且那些婆子那般粗壮有力……您手底下能人那么多，应该能看出贱妾并不会武功，哪里会是她们的对手。”
豆豆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继续道：“后来怜香突然就死了，你觉得她是怎么死的？”
惜玉有些茫然道：“不是说她是服毒身亡的么？”
豆豆道：“的确是服毒身亡，那毒的名叫‘无回’，寓意便是有去无回，是死士们任务失败时为了避免泄密用来自尽的烈性毒药，一般都会安放于牙齿上。”
她觉得自己今日耐心真是好极了，竟然同一名真正的死士解释死士该怎么自尽。
至于说这名真正的死士会不会也用同样的手段自尽，豆豆一点不担心。
一来，惜玉的利用价值同她是生还是死并无太大干系。
二来，一般的死士的确会把毒药安放于牙齿上，惜玉却并不一般。
不容惜玉辩解，豆豆又道：“你应该还记得那一晚我身边的那名暗卫说过的话，怜香的确是死于‘无回’，但她的牙齿和一般的死士略有不同。”
惜玉不好推脱，只能应道：“贱妾记得。”
豆豆道：“那么现在本小王妃就来告诉你不同在什么地方。怜香的牙看似安放过毒药，但因为时间紧迫的缘故露出了一些破绽，那一切都是仓促之间做出的假象，且让怜香毙命的无回并不是她自己吞下去的。
惜玉姑娘，你是不是同本小王妃解释一下，从你和怜香一起被关进柴房直到本小王妃审问你们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怜香所中的无回又是怎么回事儿？”
惜玉拼命摇头：“贱妾不知，那一日被关进柴房后，贱妾和怜香又累又饿又冷，很快就挤在一起睡着了。”
豆豆嗤笑道：“既然不想解释这个，那就换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拜在楚随门下习得一身毒术的？”
如果说之前惜玉还能死撑着什么也不承认，听到“楚随”这个名字她彻底吓懵了。
她的毒术的确是楚随手把手教的，可一起修习毒术的姐妹们一直也只知道师傅姓楚，她还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才得知了师傅的全名且谁都没敢告诉，没想到小王妃居然早就……
师傅的名字、主子的别号，这些都是秘密中的秘密，可小王妃像是全部都已经知道了。
这也太可怕了！
惜玉的身子连抖都抖不动了，木呆呆跪坐在地上。
其实豆豆知道的真不算多，就连楚随的名字她都是通过另一封落款为“吉日主人”的密信上猜出来的。
毕竟工部姚尚书的夫人楚氏的闺名还真不叫“楚随”。
其实她也就是借机蒙惜玉一把，至于有没有效果再说。
豆豆道：“事已至此，你应该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清楚本小王妃掌握的情况比你知道的只多不少……”
惜玉像是醒过神一般快速匍匐在地上道：“贱妾全都招，只求小王妃能饶贱妾一条命。”
豆豆嘴角一扯道：“只要你的回答让人满意，本小王妃不仅能饶你一命，就连那只替你送信的猫也可以一并饶了。”
雪儿陪伴惜玉好几年，替她打发了多少寂寞无聊的时光，感情是很深厚的。
听说雪儿也能活，惜玉哪里还敢隐瞒，重重磕了一个头道：“贱妾谢过小王妃。”
接着就把她知晓的一切事无巨细交待了个干干净净。
遗憾的是她只是一个小卒子，真正的机密她根本不可能接触得到，绝大多数都是些无关痛痒的消息。
不过豆豆一点不遗憾，交待暗卫们把惜玉弄到一个既秘密又安全的地方，又仔细叮嘱了王府大管家几句，这才带着胖麦穗儿等人离开了紫竹院。
平日里话最多的胖麦穗儿今日一反常态显得十分安静，走路也磨磨蹭蹭地落在了队伍最后面。
只是一双圆眼睛始终不离豆豆的后脑勺，目光灼热得不行。
之前她一直觉得姑娘自从做了小王妃之后就变得懒了，除了看账本之外最大的兴趣就是替小姐妹和丫鬟们保媒拉纤。
没想到……
像惜玉、雪儿、下毒、楚随等等这些事情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清楚，小王妃是怎么知道的？
亏得她之前还觉得小王妃行事太过磨叽，惜玉这样的女人直接弄死算了。
原来小王妃那个时候就暗中安排好了一切。
“你家小王妃的脑袋被你盯得快着火了。”豆豆幽幽的声音传进了胖麦穗儿的耳朵。
胖麦穗儿赶紧加快脚步追上豆豆，带着一丝急切道：“小王妃，您现在要去哪儿呀？”
豆豆笑道：“这不是废话么，午时已过肯定先去找姐姐吃饭呐。”
胖麦穗儿嘟着嘴道：“您不是说怡王妃如今又怀了孩子，她的饭菜不合您口味么……”
豆豆转头看着她：“降香已经把我来了的消息告诉姐姐去了，难道她会亏了我？”
胖麦穗儿笑嘻嘻道：“亏不了小王妃就亏不了奴婢。”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豆豆噗嗤一笑继续往前走，身后的暗卫们都暗暗扯了扯嘴唇。
第二百二十三章 又去面圣
元湘果然已经吩咐厨房备好了一桌豆豆最爱吃的菜。
然而豆豆却无心仔细品尝美味佳肴，用最快的速度把饭菜往小嘴里塞，看得元湘夫妇俩都跟着难受。
好吧，妹妹的吃相他们夫妻都不陌生，可她如今好歹也是一位亲王妃了，也没有人敢让她挨饿，是不是该稍微斯文些……
“沅儿，你慢点儿，小心噎着……”元湘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小声劝了一句。
四皇子看了看坐在一旁边直勾勾盯着豆豆边流口水的儿子，小心脏抖了抖。
儿子才刚坐稳没多久，真的是还很小呢，可这直勾勾的小眼神……究竟是好色呢还是好吃呢？
不管是好色还是好吃都太糟心了！
豆豆哪里知道她的好姐夫已经想歪了。
她抬眼看了看一旁的西洋座钟，这才咽下嘴里的饭菜道：“姐，方才我让人把你们府上的惜玉姑娘带走了。”
元湘并没有觉得意外，惜玉本就是之前妹妹吩咐留下的，突然带走也肯定有她的用意。
豆豆又道：“我待会儿还有要紧事儿，具体缘由过几日在和你解释，只是有几句话要交待你和姐夫。”
元湘不敢耽搁她的时间，忙道：“你说。”
豆豆正色道：“惜玉被带走的事儿不能外传，待会儿你便寻个丫鬟穿上惜玉的衣裳住进紫竹院，尤其要注意看好名叫雪儿的那只猫。如果那猫溜出府千万别阻止，等它回来后便把它带回来的信件截下送去给我。切记，除了刻意安排的人，其他人绝不能靠近紫竹院。
还有，待会儿姐姐和姐夫进宫一趟，请贵妃娘娘最近这段时间务必加派人手值夜，尤其是凤翔宫附近一定要盯仔细了。同样，万一发现了什么不寻常之处切莫打草惊蛇，尽快把消息传递给我。”
元湘和四皇子虽然平日里不太关心朝中大事，但两人都不笨，立刻就从豆豆的话中嗅到了一丝危险。
四皇子有些紧张道：“元二，是不是有人想要……”
“谋反”两个字他愣是没敢轻易说出口，如果真是那样可就惨了。
承儿还这么小，湘儿肚子里又怀了一个，他这拖儿带女的该往哪儿逃。
实在不能怪他想得太多，童年时随着父皇一起被流放大西北那段经历他虽然记不太清楚了，但偶尔记起的片段全都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一个不小心那是要丢命的！
豆豆轻声安抚道：“宇文小厮你别想那么多，事情还没有糟糕到那种地步，但咱们必须提前做好防备，尤其是姐姐如今情况特殊，你们更应该仔细些。我这便要去御书房求见陛下，你们俩也收拾收拾进宫去吧。”
说着她端起茶漱了漱口又取出帕子擦了擦嘴，略微整理了一下仪容便告辞离去。
“沅儿——”元湘有心再详细问几句，无奈妹妹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豆豆一行人很快离开怡王府上了马车。
“小王妃，您真的要进宫去见皇帝陛下？”胖麦穗儿有些犹豫地问道。
豆豆等马车启动后才道：“人家谋算的是宇文家的江山，不找他找谁？这可不是一般的小事儿，就凭咱们手头这点人马能顶什么用？”
胖麦穗儿道：“您可以去找福王殿下呐，反正福王府就在旁边……”
豆豆知道她的顾虑，一旦把事情捅到陛下面前，所有的事情就再也瞒不住了。
知晓自己戴了绿帽子，皇帝陛下究竟会发多大的火，又会殃及多少人谁也拿不准。
豆豆道：“放心，我没那么冲动，之所以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把惜玉扯出来，就是要给皇帝陛下一个追查这件事情的由头。我知道外祖父手头能用的人不少，但这里乃是京城并非辽东，能不暴露尽量别暴露，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她当然不可能直接把手头掌握的情况原原本本告诉永泰帝，那不成主动去找死了么！
她就是想通过惜玉这件事儿提醒永泰帝，他的老对手“吉日主人”已经进京了。
以永泰帝多疑的性格，一旦知晓她和霍骁暗中做了那么多事情却不告诉他，他肯定又要有想法了。
更何况一个不小心还会把他们设计宇文恒的事情捅出来，那才是得不偿失。
胖麦穗儿和降香都不好再劝，只能一起道：“小王妃，您一定要多加小心。”
豆豆笑了笑：“放心吧，你们小王妃胆子一点也不大，还想留着这条小命好好享受荣华富贵呢。”
平日里豆豆没少和丫鬟们开玩笑，可此时此刻听了她的玩笑话，俩丫鬟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反而心里都是又酸又涩。
只盼着这件事儿顺利些，她们的小王爷和小王妃早些过上安稳的日子。
不到半个时辰，一行人便顺利来到了皇宫。
今日守宫门的禁军正是裴锦弘带的一队人，兄妹俩简单交谈了几句后豆豆带着两名丫鬟进了宫门。
这个时辰阁老们早已经散了，永泰帝刚好用完午膳准备去内室小歇一会儿。
听刘顺来回霍小王妃元沅求见，他感到十分诧异。
倒不是觉得女眷来御书房求见有什么不合适的，只是来人居然是元沅……
这丫头和他认识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
大部分人都渴盼着一生能有一次面圣，尤其是单独面圣的机会，元沅却巴不得一辈子都不用进宫，离他这个姑父兼舅父远远的。
而且她并不是因为害怕他这个一国之君，更不是害怕皇宫里严肃的氛围，纯粹就是嫌麻烦。
是的，就是麻烦。
虽然他没有亲耳听见她抱怨这两个字，但就是知道这丫头嫌弃皇宫里的一切人和事，嫌弃他们麻烦。
永泰帝简直想走到窗边去看一看，今儿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霍小王妃居然主动进宫找麻烦呐！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鞋子，觉得并无异样，便吩咐道：“小顺子，请霍小王妃进来。”
“是，陛下。”刘顺不敢怠慢，亲自走出了御书房。
不大的工夫，一身浅紫色衣裙的豆豆随着刘顺走进了御书房里间。
她莲步轻移至龙书案前，恭敬地跪下道：“臣妾参见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丫头每次一本正经的时候还真是挑不出半点毛病，永泰帝捋了捋颌下的龙须，温声道：“平身，赐座。”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与帝共谋（一）
豆豆依言站起身，却并没有坐下，而是恭敬地立在龙书案前。
见她一副有话想要和自己说的模样，永泰帝心里开始忖度她的来意。
为了裴锦弘尚主的事儿？不可能，要来闹早来了，况且这丫头也不像那种不识时务的人。
听闻顾夕前几日已经带着准儿媳离京下江南去了，说明威远侯府二房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突发事件。
为了彻儿突然离京的事儿来向自己打听消息？更不可能。
彻儿此次离京属于绝对机密，但那臭小子就是个惧内的，再大再机密的事情也绝不会瞒着这丫头。
她掌握的消息说不得比自己这个皇帝舅舅知道得还早还详细呢！
那么她今日前来御书房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因为霍骁和顾夕的缘故，永泰帝对豆豆多少有些爱屋及乌的意思。
但不可否认的是，此时的他依旧是帝王加男人的心态占上风。
虽然他清楚地知道元沅并非一般的闺阁女子，也不可能用对待臣子和幕僚，甚至寻常的子侄那样的态度去对她，依旧只把她当作一个年轻小妇人。
小妇人们最关心的事情无非漂亮的衣裳首饰，稍微厉害些的掌掌中馈，顶多再操心一下兄弟姐妹丫鬟小厮们的亲事儿。
他瞬间有些了然。
这丫头今日多半是为了霍骐和瑞华的婚事来的。
永泰帝睨着豆豆，真是个爱管闲事儿的丫头！
为了彻儿和她两个嫡亲兄长也罢了，一个霍骐而已……
还有，霍骐尚主的事儿只是他同皇后两人商议过，这丫头又不像是个喜欢打探消息的。
莫非是有人去她耳边嚼舌根子了？
豆豆被永泰帝忽明忽暗的脸色弄得快没脾气了。
皇帝陛下您有什么病也别今日发好不好，想知道什么都赶紧问呐！
终于，永泰帝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温声道：“沅儿今日到御书房来是为了霍骐尚主的事儿？”
态度和声音都很温和，但话语中却有一丝明显的不满。
豆豆有些无语，自己看起来是那种没有头脑爱管闲事儿的女人么，瞧这话问的！
她没有否认自己已经知晓了这件事儿，回道：“臣妾觉得霍骐尚瑞华公主乃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陛下英明。”
永泰帝嘴角都笑得翘了起来，果然是宗之的女儿，拍马屁都拍得别具一格。
他朗声笑道：“你这丫头最不喜欢进宫里来，今日必定是有事儿……嗯……让朕来猜一猜……”
豆豆暗暗翻了个白眼儿，总算是知道宇文小厮为何那般不靠谱了，合着他爹就经常不靠谱，跟个碎嘴婆婆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