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抿了抿嘴道：“爹爹，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母亲虽然做过一些糊涂事儿，可她毕竟是咱们的亲人，于公于私咱们都得赶紧想办法营救她。”
元徵道：“你方才分析得不错，宇文昊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对你母亲下手，原因之一肯定是想要束缚咱们父女的手脚。这便说明他动手的时间快要到了。”
豆豆道：“陛下那边有消息给爹爹么，他打算什么时候彻底醒不过来？”
说到这个豆豆真是有些耐不住性子了，皇帝陛下明明可以装作再也醒不过来，那样宇文昊和裴廷瑜就可以立刻动手，他也就可以早些粉碎他们的阴谋。
可他晕一阵醒一阵的，把朝野上下弄得人心惶惶，果然是久居高位的人，各种手段信手拈来熟稔得很。
元徵也有些无奈，永泰帝中的“香梦沉酣”药效来得慢他是知道的，据说昏迷的时间会一次比一次长，最后便再也醒不过来。
可这样的事情弄个两三次也就行了，总这么装晕迟早会露馅儿的好不好！
他只能安抚女儿道：“陛下这么做自有他的用意，咱们只需耐心等待，把该做的事情做好。”
豆豆嘟着小嘴道：“我知道他现在肯定是满肚子的疑惑，把身边所有的人都怀疑了一遍，嗯……最不相信的肯定是留在京城的马贤妃和泰王，所以才反复折腾的。”
元徵笑道：“所以你的手该松的时候还得松一松。”
豆豆很快就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也笑道：“女儿听爹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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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商议对策（二）
见元徵还穿着官服，豆豆心知爹爹今日肯定是忙坏了。
她起身倒了一杯茶递给元徵：“爹爹，那些朝臣们都有什么反应？”
元徵接过茶盏，摇头道：“你外祖父和董弼都随驾去了云霓山庄，陆阁老又被陛下去了职务，内阁中虽然还有几名阁老，说白了平日里也就是跟着首辅次辅办事儿，谁都难挑得起大梁，甫一听闻陛下出事简直比各部堂官还慌乱。”
豆豆道：“此次外祖父和董阁老不在，爹爹辅助阁老们稳住朝堂处理好政务，正好让朝野上下再一次看清楚爹爹的能力。等事态平息后，陛下一定会让您入阁，哪怕是位置高一些旁人也无话可说。”
元徵苦笑道：“陛下在你外祖父的事情上始终打不开心结，其实论起忠心、才干、人脉、精力，他再做三五年首辅完全没有问题，将来不管是谁接任首辅也好有个过渡期，似这般突然走马上任谁都吃不消。”
听他说话的口气豆豆就知道，皇帝陛下肯定早已经明示过爹爹，入阁指日可待。
经此一事董弼的首辅之梦必然破碎，爹爹初初入阁也不可能直接便担任首辅。
陛下定然会从目前的几名阁老中选出一位顶到首辅的位置上去，爹爹八成就是次辅，而且是真正掌握实权的次辅。
难怪爹爹会说突然走马上任吃不消！
元徵抿了一口茶道：“那些都是后话了，目前为父最担心的是陛下的安全，他实在太过相信穆家了。”
豆豆眼皮一跳，忙道：“我也一直想知道他为何这么信任穆家。”
元徵叹道：“穆家同陛下的母家周氏一族颇有渊源，当年周贤妃的嫡亲兄长和穆坚的父亲乃是八拜之交，两人在军中并肩作战很多年，只是周将军不幸战死，之后穆家对周贤妃多有照顾，陛下当年也曾得穆坚的大力支持。
所以，除非让陛下亲眼见到穆家和宇文昊相勾结，否则谁说穆家有反心他也不会相信。”
豆豆心道，穆家和宇文昊勾结的证据她早就有，因为顾及裴廷瑜，怕连累整个威远侯府，她之前根本没敢在陛下面前提半个字。
如今知道了陛下同穆家的关系这般亲密，她觉得自己拿着手头的证据去找陛下也是白搭，说不定还会碰一鼻子灰。
陛下重情义是件好事，可重情义的对象换做穆家，于己方便是大大不利，做起事情来束手束脚简直快憋死了。
元徵又道：“南大营守将袁将军乃是穆家嫡系，所以四大营中南大营的驻军是最为精锐的。而距离云霓山庄最近的东大营，因为守将慕将军和恪王妃有亲戚关系，陛下向来对他颇有微词。
他会疑心慕将军出兵包围云霓山庄，而不会防备袁将军，所以一旦宇文昊举事，为父担心陛下的部署有纰漏。”
豆豆道：“爹爹不必担忧，慕将军那边有宋先生，定然不会有事的。至于袁将军那边，西大营的上官将军和北大营剩下的两万兵马应该能够应付。”
元徵乃是一介文官，虽然也熟读兵法，但始终从未真的指挥过一兵一卒，不过听了豆豆的话心里紧绷的弦还是稍微放松了些。
“沅儿，至于营救你母亲的事儿，为父觉得明面上不宜把事情闹大，但背地里的动作可以大一些。”元徵弯起手指敲了敲书案：“既然他们让你见到了你娘的簪子，暗示你的两位母亲都在他们手里，你便可以把手头的人，最好还有你父亲手上的人，加上五城兵马司的人马全都撒出去，而且让他们做出一副无头苍蝇乱闯的模样，表现出你对两位母亲的担忧。
另外，他们绑了你母亲之后肯定会找咱们谈条件，咱们不妨假意应承，借此机会把该抓的人抓了，该找到的人找到。”
豆豆明白他的意思，能保住威远侯府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立功，还的是非常大的功劳。
只有倚仗着这份功劳，才会有和陛下求情的机会。
二哥在云霓山庄护卫陛下，想要立功不难，但立下大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一切就看留在京城里的她和大哥以及父亲怎么努力了。
且不提元家父女俩如何谋划，再说从靖南侯府中离奇失踪的元二夫人顾朝。
顾朝用过午饭后便回房午歇，这一歇便歇到了午夜时分。
等她悠悠醒来，房间里的烛火早已点亮，摆设也完全变了一个样儿，让她有些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一切依旧没有任何变化，这里虽然布置得也算是舒适，但比起她的屋子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丁香，豆蔻——”她心里有些毛毛的，忍不住坐起身来提高声音向屋外唤了一声。
然而，并没有出现什么丁香豆蔻，反而是从来不需要伺候过她起居的靳嬷嬷走了进来。
“大小姐，您终于睡醒了。”靳嬷嬷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坐到床边，一如几十年前两人第一次见面一般。
见到自己的教养嬷嬷，顾朝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些，她拉住靳嬷嬷的手道：“嬷嬷，我记得自己明明躺在自个儿床上，怎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这里是什么地方……”
而且她虽然爱睡懒觉，但也不至于一觉从午后睡到……她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时辰。
反正她觉得这一切就是不正常，这间屋子里也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靳嬷嬷依旧慈蔼地笑着，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顾朝的纤手：“大小姐莫要惊慌，这里乃是京城南郊的一座田庄，有位故人想要见你一面，所以老奴这便陪着你走了这一趟。”
顾朝柳眉紧紧蹙了起来，故人？
什么样的故人见面需要用这种方式？而且见面的时间地点也是莫名其妙，靳嬷嬷一定在撒谎！
顾大小姐难得聪明了一回，没有像从前那样对靳嬷嬷言听计从。
她觉得这根本不像是什么故人邀约见面，反而像是绑架！
她甩开靳嬷嬷的手，掀开锦被直接跳下床朝房门口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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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难得清醒
顾朝刚朝门口跑了两步，便被靳嬷嬷一把拉了回来。
“嬷嬷？”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靳嬷嬷，年过六旬的老妪竟有这么大的力气！
靳嬷嬷淡笑着松开她的胳膊：“大小姐稍安勿躁，夜已经很深了，就算是要和故人见面也不急在一时，得耐心等候。”
这种时候顾朝哪里还有什么耐心，而且听这老妪的口气就知道，今日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个破地方，就算她不是主使者也定然是个从犯！
她轻斥道：“靳嬷嬷，你究竟想要做甚？”
靳嬷嬷依旧温和道：“大小姐，您的脾气还是和三十年前一样急躁。”
顾朝怒了，厉声喝道：“你还知道我们已经朝夕相伴了三十年！在我心里你的位置几乎可以同我母亲比肩，到底是什么样的好处，竟让你愿意做出这样的事儿？”
靳嬷嬷道：“老奴对大小姐的忠心可昭日月，可大小姐您呢？富贵权势迷了您的眼，蒙了您的心，竟把自己曾经刻骨铭心的恋慕忘得一干二净！”
顾朝懵了，靳嬷嬷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非她方才说的“故人”是昊……不，是废太子宇文昊？
靳嬷嬷见她虽然有些诧异，但并没有表现出从前那样的激动，讥讽道：“你看，老奴方才的话一点没错，换做二十年前，不，就算是十年前，你听见太子殿下的名字还能这么平静？”
顾朝苦笑道：“嬷嬷，原来你一直都是太子殿下的人，我真傻……”
她的确是傻，靳嬷嬷是太皇太后宫里出来的，在认识她之前定然早已和宇文昊非常熟悉。
皇家的男人个个心机深沉颇有手段，派到未婚妻身边的教养嬷嬷怎么可能不是自己的人。
靳嬷嬷冷声道：“你打小儿就不聪明！换做旁的女人有你这样的好命早就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可你呢？白长了一张好脸一副好身段，连丈夫的心都抓不住！”
顾朝炸毛了，她知道元徵的确从来没有真的爱过她，可他也从来没有弄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回府气她，在京城的贵妇圈中谁不对她顾朝各种艳羡眼红？
这老妪从前没少在她面前念叨要如何抓住元徵的心，她虽然觉得烦但一直以为对方是出于好心，真的是在关心她。
没想到在她的心目中，自己竟这般不堪！
靳嬷嬷兀自冷笑道：“你还别不服气，也就是元大人，换做旁的男子管你是谁的女儿，早把你休回家十次八次了。”
“你闭嘴！”顾朝眼睛都红了，扬起手冲着靳嬷嬷的脸就扇了过去。
靳嬷嬷如何会怕她，一把捏住她的手腕道：“我说错了么？就不提元大人了，你换个不是元老夫人的婆婆试试看？还有你对二姑娘做的那些个事儿，我看得都心寒，亏得她还是你嫡亲的外甥女，还长了和你一样的脸！”
听她提起元老夫人和，顾豆豆朝有些心虚，讷讷道：“我那时也不知道她的身世……”
靳嬷嬷松开她的手腕，道：“说的就是这个，要不是你不争气，元大人和元老夫人何至于把二姑娘的身世一直瞒着你？你知不知道就因为这个，太子殿下有多被动！”
因为自己不知晓沅儿的身世，宇文昊就被动了？顾朝是一点也听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靳嬷嬷嫌弃地白了她一眼：“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虽然你没有本事拢住元大人，但好歹还替他生了三个孩子，就算看在怡王妃和两位小少爷的份儿上，元大人也定然不会不管你的，你就好好儿在这待着，等殿下忙完正事儿自会来见你。”
顾朝总算是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宇文昊想造反！
换做十年前的她，听说宇文昊想要夺回属于他的皇位，她肯定会举双手赞成。
哪怕他登上帝位后自己做不了他的皇后，她也会为他感到高兴。
那时的她就跟中了邪一样迷恋宇文昊，觉得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及得上他一根寒毛，除了他没有谁配做大周朝的一国之君。
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看明白了一些事儿，撇开出身不提，元徵其实远比宇文昊优秀。
不提学识才华那些空泛的东西，就单论两人对待妻子的态度。
元徵从来都不爱她，但即便如此，他也给了她和孩子们最安稳的生活环境。
如果换做是顾夕嫁与元徵，还不知道会幸福成什么样子。
可宇文昊呢？
当年他同自己感情最好的时候，太子府里也有数不清的姬妾。
前脚还在同自己山盟海誓，后脚回府就去宠幸那些美人，想必情话也没有少说。
她已经有些想不起来当年自己的想法了，是吃醋了还是根本不在乎？
反正现在的她想起那样的事情就直犯恶心，一个男人和很多个不同的女人做了那种事，还怎么有脸对未婚妻诉说恋慕之情？
她这算不算是妒妇呢？
顾朝苦笑了一下，她真的是被元徵把口味给养高了，从前觉得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如今却根本无法接受。
不过这也是公平的，如今的她早已经不再迷恋宇文昊，宇文昊同样也没有把她当回事儿。
否则他怎会做得出绑架她，把她当人质去胁迫元徵这样的事情来。
靳嬷嬷见她还能笑得出来，轻嗤道：“放心，虽然你做人不怎么样，但元大人和二姑娘最重情意，不会让你丢命的。”
想清楚了方才那些事情顾朝并没有觉得伤心难过，她在床边稳稳坐下道：“靳嬷嬷，我知道自己毛病不少，但扪心自问，这些年对你算是尽心，元家待你也是不薄。
你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了亲人，我们便可算是你的亲人，您老了我们会替您养老，您走了我们也会替您送终。你觉得宇文昊对你能及得上我们？你又何必替他这般卖命！”
靳嬷嬷面上稍微有些动容，她知道顾朝并不是在哄骗他，如果太子殿下永远不举事，永远用不着她，她的确可以在元家安稳度此余生。
可人总是要将恩义的，有恩报恩，她靳念青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一个奴婢，绝对做不出忘恩负义的事情。
她哑着嗓子道：“大小姐，有些话不用您提醒，但老奴要怎么做早已经是注定的，太子殿下的恩情老奴不能不报，您和元家人的只能等来世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威逼利诱
顾朝被气笑了，这辈子的恩情都能抛在脑后，还敢指望下辈子！
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重新投了胎，这老妪还能记得她顾朝是谁，还能记得这辈子欠了她欠了元家？
她嘲讽道：“靳嬷嬷，既然话已经说开了，你也不需要再用这样的话来哄我，要么你现在就去把你主子请来，要么现在就滚出去，本夫人要睡觉了。”
靳嬷嬷却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道：“大小姐，老奴陪伴了您三十载，同您说过的话数都数不清，可真正掏心窝子地说话也没有几回，您白天已经睡得太多了，索性趁此良机咱们敞开心扉好好聊一聊。”
顾朝往床上一歪，用宽大的袖子挡住脸，那意思就是和对方无话可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