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洲手肘拄在桌子上,抬眼一笑,“大燕的公主?爷自小想要的便没有得不到的,我等若是因为这个拦着爷只怕也扫了爷的脸面。”随即故作惆怅长叹道:“我们爷藏着掖着不给我们看,如今肯给我们瞧瞧我们哪里敢说不是。”
英眉一挑,蒋深不理薛洲的调侃,重新看向楼下,却眉头一蹙,“今日即便不过来,他日也要过来,西南昨夜来信,羌族似有起兵之意,倘若后日新帝接到信报,我势必要去西南战场,京中留下她一人我实在不放心,她若有难处,还望薛叔叔帮衬些。”他如今并没有必要带兵犯险,但只有这一次他不得不去。
薛洲脸上的笑意因着他的话而消失,拄着茶几的手握成了拳,长长一叹,“羌族啊。”那是蒋家军沦亡之地,蒋家覆灭的源头,薛洲虽没有将话说出,但两人已经不言而喻。
半晌后,薛洲拱了拱手,“爷放心,只是爷也要万分小心,万事保命要紧,莫要将他这李家江山看的那般重,至少不能像将军那样虽然留的生前身后名但却苦了夫人和爷。”
蒋深不置可否,该交代的交代清楚,便不在多说,起身向着楼下走去。
这边,自蒋深去了楼上,孟玄泠便摘下围帽摆弄店家拿过来的首饰,她这边把玩的开心,另一侧便传来轻笑。
“也不知是我们自小学的女则女戒有错还是这世道乱了,守节中的宗妇竟也能光天化日之下与男子相携出入,真真奇了现在的女子脸面都不要了?”
“粱家姐姐不知那位如今能招摇过市正是有了依仗,有了依仗还要什么脸面。”
孟玄泠放下手里的瑙玉河洛镯,眼帘轻抬,笑靥转身,眼眸紧缩那身着青紫碎罗裙的女子。
女子嘲讽的面容有片刻的坚硬,随即横眉,“你这是做什么?啊——”
响亮的耳光在室内响起引得店内三两人纷纷侧目。
孟玄泠轻描淡写的收回手,看着面带了惊恐两名女子,含笑道:“本宫想做什么何须旁人置喙,何况本宫如今有了依仗。”
梁金月抚脸怒目,心知她将自己与人调笑的话听的清楚,握紧袖中的手咬牙忍下怒火,“由公主嚣张,但且等着,公主今日违背纲常不守妇道不尊女则日后定要受人唾骂,受尽坎坷!”
话罢,梁金月便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
蒋深从二楼走下,脸上没有了往日带着的笑意。
跟在梁家小姐身边的掌事嬷嬷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主,自然知道这位将军怕是心生不悦了,忙上前拜礼,“女儿家拌嘴,多少有些失礼了,我家小姐年少不更事,是要给将军拜礼道歉了。”
这番话一出口,便有些先发制人的意思,点明了女儿家的事也伏低做小的认了错,若再纠缠下去反而没了气量,梁金月反应过嬷嬷话中的意思忙要拜礼。
蒋深眼帘一抬,将一侧眼帘低垂的自家人儿拥在怀中,眼眸透着几分凌厉,“不用了。”
话音一落,那嬷嬷与梁家小姐具是一喜,心知便算应付过去正要说两句讨喜的话便又听那处传来响动。
“既然你家小姐少不更事,那便是你家大人教女无方了,明日便叫你家大人过来府上,这声歉也该你家大人亲自来说。”
几人面色一僵,笑意有些挂不住。
蒋深却再不看那僵立门前的那两人,半拥着怀里眉开眼笑的人儿离开了四方斋。
不提梁大人本出身贵胄,单是他自己也算是历经两朝官居从一品八面玲珑的人物,年龄也是大了蒋深两个轮回,如今官大一级压死人,却要给新贵赔不是自然面上无光,更何况勋贵之家本就看不得寒门子弟,奈何人家话已原原本本的撂下,梁大人无论在府里如何雷霆震怒,第二日下了朝到底行至将军府赔了不是。
是夜,梁大人面色铁青告罪将军府上的事便传遍京都。
孟玄泠将四方斋白日送来的首饰一一收入镜奁后收敛了面上的喜色,起身走近等了她许久的男人,“我这样仗势欺人是不是不大好?”
平日即便听见些冷嘲热风也当做没听见,毕竟压抑自己惯了,昨天一朝发泄自己的怨气当时是蛮畅快,但也让她有些心虚,她是不是太过小人得志了?想到这里,孟玄泠心底一呸,她才不是小人。随即又是一叹,上一世自己也是因为有了李珩做依仗而有些得意忘形,落得那样的下场,会不会日后也……
蒋深看着怀里长吁短叹的人儿心底一涩,大手将那软若无骨的小手包裹,沙哑道:“不会,乖乖日后想如何便如何,为夫给你撑腰,冠盖在京便是为了乖乖你一人,乖乖我讨好到你了吗?”
他眼眸含着温柔,情话更是好听,孟玄泠一瞬的怔神,嘴上说着不信,是不是她心里已经开始动摇了呢,所以昨日才那般畅快的发泄心里的怒火,红唇弯弯,孟玄泠咬了咬他的下巴,“那便要记得你说过的话,倘若有一日你负了我,我便再也不理你。”
“好。”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写完心情有些复杂,我真的很喜欢写小朋友,明明现实中除了我侄女我都不喜欢小孩子的。。。。。
☆、048
“嫂嫂未免太过分了些,梁家几个姐姐一向和善,你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掴掌与她。”
正吃着蒸饺,汤汁也才刚刚在嘴里蔓延,孟玄泠好心情的享受这早膳时便见她那许久不见的小姑一脸怒意的站在她门前。
因为她身份不便,新皇才刚刚给大燕递信,昨日才正式赐下旨意,即便誉王妃在面上不愉她与蒋深的婚事也是铁板钉钉的了,自从下了赐婚的旨意,府里的下人们也都有意无意的避嫌不再称呼她为世子妃,严崎这句嫂嫂倒是叫的比平日更为响亮。
不论她做过几天的世子妃,左右她这句嫂子也没什么错,孟玄泠仍旧一口一个的蒸饺往嘴里放,看着一脸恼意的严崎半晌不由有些纳罕,严崎虽然平日心口不一,但在誉王妃的管束下多半都是唯唯怯怯,说好听点是大家闺秀性格内敛乖巧,说难听点便是没有什么主见性格怯懦,绝不可能这般张扬的前来质问。
虽然好奇谁给她壮了胆子跑过来‘伸张正义’但她懒得与她计较,拿过嬷嬷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孟玄泠招了招手,“妹妹说的是,这么早过来妹妹没用饭吧,不如一起?”
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痛不痒,严崎没想到她竟然这般认了错,准备好的话一股脑憋在嗓子里,她那模样,反倒显得她在无理取闹,半晌严崎跺了跺脚,涨红着脸开口:“娘让我知会你,宫里来了嬷嬷,要你我一同进宫。”
半晌后,坐在太后宫中,孟玄泠才明白为何严崎转了性子。
太后因为丧女一直与新帝有隔阂,但新帝百般示好又为了女儿报了仇也算给足了颜面,所以面上愿意与他母慈子孝。
像模像样的看着一脸羞怯的严崎,太后握着她的手轻笑道:“是个好的,平日崎儿太过文静哀家未曾多瞧,今日一见倒是大方的紧,是个可人儿。”
严崎小脸通红,手不由自主的攥着帕子,娘亲总说她日后会嫁给皇室,她总觉得是娘多想了,所以更意属梁家,可如今新帝有意于她,一切都不一样了。
孟玄泠抿了抿手边的茶明白了今日自己不过是个陪聊的,暗暗啧啧,原来是得了新帝的青睐啊,难怪一向怯懦的丫头这会儿这般张扬,迫不及待一大早就跑到她院子里表现下自己平日那点‘善良’。
静静地听着太后与严崎嘘寒问暖,巧言低语,孟玄泠不着痕迹的打量严崎的模样,粉琢玉器虽然是个好模样,却也并不出众,性格平平说不上讨喜,家世嘛,明摆在那,也不知新帝是如何看上的,正暗自胡思乱想,孟玄泠握着杯子的手一滞,新帝为何会看上严崎?
莫名的孟玄泠便想到被她丢弃在杂物篮子的那块玉佩,或者是虎符。
李珩对她说的话又一次出现在脑海,既然李珩都知晓誉王府可能藏有虎符,那当时还是太子的新帝会不知?这样一想后背不由浮起一丝冷汗,往日的种种又一次浮现,或许……或许那日她为摆脱嫌疑模棱两可暗示安宁的话并非全然是错的,赏雪时掳走安宁的人可能真的是太子,但太子真正想要掳走的人或许不是安宁……
手下一抖,滚烫的热茶烫红了孟玄泠的手指,让她从震惊中回神,抚了抚心口,忙放下手里的茶盏,再抬头时看到太后和严崎看向自己的目光,孟玄泠一笑,“瞧我昨日听了出戏今日还总想着,这会便走了神了。”
对于这位大燕公主,太后打心里是瞧不上的,若不是为了避嫌,她也不会邀她一同入宫。本就没有与她说话的心思,更不想探究她想的是什么,不过却也是时辰了,虽然誉王家这位小姐得了皇上的喜欢,但到底还未真正定下,不好久留,像模像样的褪了手腕上的玉镯,拍了拍手心里的柔荑,“日后常来宫中坐坐,难得你与哀家投缘。”
严崎连忙附了附身拜礼,心里更有得色,她那位嫂嫂的模样她不是没看在眼里,说是想着戏走神,但八成是察觉了自己如今地位不同往日心里怕了,她可从未忘记当初她是如何在自己面前摆公主架子的。
孟玄泠与严崎一同离开太后寝宫时仍旧思索着刚刚打断了事,眉头紧蹙之时便听到耳畔响起嘲讽,“公主如今也知道怕了,你放心,他日我入宫也不会苛待于你,只要你安分守己些,那位梁家姐姐平日待我极好,你无礼冒犯我自然要为她出头,让你去与她赔个不是也算不偏不倚,给足你脸面,你若按我说的做,过去的事我也既往不咎。”
孟玄泠笑了,若不是尚在宫中,她都想笑出声来,她原来只以为严崎不过是太过天真,现在发现不过是个没脑子的,岂不说那位新帝是否真的得意她,就说现在还八字没一撇呢,她倒是把皇后的架子摆了出来,还不偏不倚,她这性子即便入了宫只怕也活不过一年,懒得离她,孟玄泠嘲讽一笑,“妹妹怕是出门没照镜子吧?那没事,本宫告诉你好了,妹妹脸上有一个字,蠢。”
严崎眼眸睁大,没想到她如今还敢回嘴与自己,气的面色涨红,不由得跺了跺脚,“你好大的胆子!”
“谁好大的胆子?”
步履沉稳,伴着声音而来,孟玄泠与严崎纷纷转身,看到来人具是一拜。
李珣抬了抬手,看着身边的蒋深淡淡一笑:“难怪将军偏要请旨求娶这位大燕公主,原是喜欢这般伶牙俐齿的。”
蒋深勾唇浅笑看着那面上得色未退的人儿。
只有严崎面色苍白,嘴唇微颤,生怕自己刚刚得意忘形的模样被那位瞧了去。
西南来信,羌族纠结兵马,势必要开战,羌族之能素来令人生畏,自从楚良那位名将死后,凡是与羌族之战都以割地赔付而告终,如今蒋深成了他的左膀右臂,他自有信心一战,却也有些忌惮,今日召他谈话除了试探他的心思便也是想着制衡之策。
看着蒋深眼眸直勾勾的盯着那位大燕公主,李珣不由一笑,有在乎的便好,有在乎的便不怕他有旁的心思。所以当即开口:“原以为誉王府家的小姐是个文雅娴静的,如今倒是朕看错了眼。”
这话让严崎一怔,当下有些慌张屈膝跪地,“皇上恕罪!”
李珣未抬眼帘,冷声道:“知道错了还不赔不是。”
严崎不敢置信的抬头,明明昨晚还与自己温柔小意的男人为何顷刻变了模样,眼眸充盈泪水,严崎咬唇,半晌后艰难的拜礼,“公主勿怪崎儿言语失当,这厢给公主赔不是了。”
孟玄泠自是照本宣科的原谅了不经事的严崎,却也暗暗咋舌,这新帝肯给自己脸面定是看着蒋深的面子,她之前是享受蒋深带给她的一切,这是却开始有些担忧,毕竟伴君如伴虎。
这种担忧孟玄泠自是憋不住的,所以回了誉王府后便坐着等那一向准时的人过来。
自从自家人儿点头应下与自己的婚事,蒋深便对在别人府里姓夫妻之事心有芥蒂,所以每晚自要带人回到自己的府上,照例跃窗而入,熟门熟路的便要上前将人抱起,孟玄泠却先于他避开,噘嘴坐在软塌上,“你为何成日总想着那事,不能容我说些话吗?”
蒋深蹙眉,平日抱都抱不够那里想她浪费时间谈什么话,看着躲得老远的人哄着开口:“好乖乖,你我平日只见面几个时辰,有什么话等下再说。”
等下再说,等下她估摸也什么也说不出,她虽然也得了那事的好处,但却不像他这般日日想着,当下意志坚定指着远处的椅子,“不行,你若不听我把话说完休要碰我。”
抓心挠肺的想拥着人儿入怀,却也只能落座在椅子上,“说罢,为夫洗耳恭听。”
隔着桌子,孟玄泠拄着下巴秀美一蹙,“不如你随我回大燕吧,我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自古皇帝向来生性多疑,我怕。”
蒋深一笑,这会儿她家人儿倒是不贪恋权势了,伸手一扯,便将失了防范的人抱在怀中飞身而去。
纱帐滑落,当最后一件小衣被抛出,床幔里便弥漫潮热。
坚实的胸膛抵着皙白的脊背,汗水交融之际摇曳阵阵申今,孟玄泠面色涨红,羞耻的几欲晕厥,想要破口咒骂却每每都被那间续不断的进攻撞得四散开来。
墨发纠缠,饱涨难耐,待那热切变的急促孟玄泠已经失了力,任由身后的人捉弄。
阵阵之后两人喘息拥卧,蒋深拨开小人脸上的细丝,吻了吻她的唇畔,小心安抚,“这回不疼了吧。”他特许照着本子学了不少呢。
孟玄泠懒得理他,本想睡去,却在想到今日之事强忍开口:“你说带我回大燕还作不作数!”
“自然作数。只要乖乖同意,成亲后为夫便卸去一切与你离开。”蒋深说这话,大手也在她的小腹游移暗暗想着如果这事有了该婚期提前了吧,若是婚期提前,他便能在出征前娶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