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憋着笑,看向坐在他边上的白妈妈,阿姨的脸都变得煞白。
这孩子,多么实诚啊,吃人家的还这么不给面子。
白眼狼。
不过我好喜欢啊怎么办哈哈哈哈哈。
这下不仅仅是李妈妈,李南方也忍不住向辛向楠投以赞赏的目光。
她不得不再次感慨自己的眼光好。
“来来来,吃菜。”作为场上最开心的人,李妈妈提议道。
大家配合的拿起筷子,纷纷伸向盘里的食物。
吃饭的过程很和谐,白妈妈的话明显少了很多,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到也相当惬意。
李南方默默地吃着碗里的菜,时不时听听叔叔阿姨吹吹牛,老同学坎坷的情感历程,当然大部分时间还是望着对面早已和周围的人打成一片,游刃有余的辛向楠。
还以为他不善交际,好嘛,都是装的!
她愤愤的想把怒火转移到那盘鱿鱼圈,还没等她出筷,旁边的筷子夹了个白斩鸡的腿就放在了她碗里。
她惊讶地望着白汧水。
说要给她布菜,来真的啊?
她确实很喜欢吃鸡腿,但这毕竟是和外人一起吃饭,她没打算把腿给吃了,现在东家给自己夹鸡腿,不得不说绝对的投其所好。
但她不敢动筷。
她满腹疑问需要得到解答。
“白汧水,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李南方皮笑肉不笑地靠近白汧水,压低了声音问。
白汧水像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喝碗里的汤,抬头向着对面勾起了嘴角。
李南方顺着他的眼神望去,看到白妈妈渴慕看着她和白汧水。
白汧水身子往后一靠,顺带把手放在了李南方的椅背上。
李南方见他突然靠这么近,嫌弃的把身一侧,一脸像看智障似的看着他。
白汧水显然不在意她毫不掩饰嫌恶,得寸进尺地凑近她。
耳边的发丝被他的气息吹起,扰得她直痒痒。
她老脸一烫,便听到他柔情似水地说:
“蠢货。”
她脑子里就像风婆的口袋被打了开来,有一特定时段的记忆毫无预兆地向她涌来,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某个阳光明媚的小教室,她咬着笔硬是求不出结果,某人洋洋洒洒地写出了答案,催促她快点一起回家。
“蠢货。”他说。
那时白汧水就是这样不屑地叫她。
这倒霉的名字在十年以后又重新回到了她的生活里。
李南方反应过来时自己正条件反射地煽动着手掌,嘴里碎碎说着“滚滚滚”。
白汧水哈哈大笑,罪恶的魔手眼看就要□□她的头发,被她“啪”的一声打掉。
“好啊,白汧水,这十年你憋得不容易吧!”她气呼呼地说。
“李南方,这么多年了,你双商没什么长进,脾气倒是火爆了不少。”
她翻了个大白眼,不想再和这种无聊的人讲话,认认真真地啃起了碗里的鸡腿。
两人都没再说话,白汧水却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
李南方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掏出来一看是未接提醒,名字显示的是辛向楠。
她望着对面向她勾了勾嘴角的辛向楠,起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手机又震动了。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她装模作样地接起。
“怎么了?”她看看李妈妈,压低了声音,指了指门口,步伐匆忙地走了出去。
“我在外面吃饭呢……”
开门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回来的辛向楠,她向他偷偷地眨眼,咧着嘴傻笑,一闪就闪到了门外。
约莫过了三分钟,她又神色匆匆地回来,跑到辛向楠身边说了些什么,然后抱歉地跟大家说公司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需要处理,先走一步改天再聚,如此云云。
他们还没走出酒店的大门,白汧水就追了上来。
“你干嘛?”李南方不耐烦地问。
“我们聊聊。”
“不行,你没听到刚刚我说有急事要先走吗。”
“我没听到你接的那个电话有人在说话。”
李南方最讨厌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气急败坏道:“你胡说!”,转而拉过辛向楠:“你告诉他,你有没有说话!”
辛向楠:“……”
李南方:“……”
白汧水:“我们现在可以聊聊了吧?”
此时此刻,李南方白汧水沉默地走着。
她耷拉着脸,低头看自己的鞋子。
其实她没戴眼镜什么都看不到,只是觉得走路看鞋是一种能很好表达自己现在烦闷情绪的方式。
“李南方,你知不知道只要你情绪不对了你就开始撅嘴踢石子。”
她抬眼瞟了一眼他,没有搭腔。
“不对,你现在不踢石子了。你怎么不踢了呢?”
“没戴眼镜看不清。”
她专注地看着自己模糊的步子,听不出他的语气:“和我在一起你就那么不开心吗?”
终于她抬起头,呆滞地摇摇头:“没有啊,我只是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呆在一起。”
这回她听清了他的冷笑:“李南方,你说我们不熟?”
大哥,我们都十年了没讲过话了,有七年喝的水都不一样,革命道路都分道扬镳了,你跟我说熟?
“可我知道你一紧张就想上厕所,最怕体育考五十米和下雨天的蟑螂,小学六年级就偷看你姐姐的黄色漫画,初中三年买的言情小说藏在杂物房旧床板的三个纸箱里,吃的所有蔬菜都要挑炖烂的,最中意动物的内脏。”她觉得他的眼神有点冷,“你觉得如果两个不熟的人,对方会对自己的癖好了如指掌吗。”
她眨了眨眼睛,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沉思了一下,答道:“那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自顾地朝前走去,转身发现白汧水没跟上来。
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颀长,她皱了皱眉,叫到:“干嘛不走啊。有蚊子的知道不!”
他倒是难得没对她的态度不满,好脾气地说“就来”,脸上挂着不易察觉的的微笑。
莫名其妙的李南方想这美利坚的风可真大都把这可怜的孩子刮成了间接性脸神经抽搐。
“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她问。
“我这次回来,以后都不走了。”他答。
“你要回国发展,留在国内?”
“是。”
她心里的小野兽捶着胸脯呐喊,引吭高歌。
这是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又一次得以完美体现,是什么让出国多年小有成就的海龟PHD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国外高薪的行业,建设自己的祖国?是对社会主义制度的认同和相信她饱含生命力的信念!
也就过了两秒钟,她的脑子里灵光一现,是什么石破天惊的闪电打醒了她。
这回轮到她不走了。
她斜着眼睛看他,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她可没忘记如今他们社会地位悬殊的事实。
“白汧水,你现在有工作吗?”
他摇了摇头。
她叹了口气。
这种情况小时候她是经常见的。那时候李父刚从县里面选调到N市,乡下的亲戚们总觉得李父飞黄腾达了要去城里住了,有不少向李父寻求帮助的,但其实他们家里也没什么钱,李爸李妈用那点微薄的工资省吃俭用带大俩孩子,即使是这样也会尽自己所能去帮衬别人。几年后N市搞了个城市精神文明口号曰“能帮就帮”,小时候每次走过家旁边的广场,望着马路对面那张投着文明口号的巨型LED屏幕,李南方都会觉得很自豪,她觉得那是在表扬李爸李妈,她不愧对于胸前佩戴的红领巾。
此情此景,和那时的场面如出一辙。她也可以理解为什么白家会对自己这么好了。
“你是想让我给你安排工作?”
虽然是美利坚PHD,且不说国内的就业形势严峻,了解一个国家的政策才能更好地经营,所以很多公司会选择在国内生活、了解国情的员工,而不是那些出国多年不了解国内形势的海归。
白汧水是很优秀,但优秀的人还有很多,比他优秀的大有人在。白父白母一定是看出了自己儿子的人格缺陷,担心没有用人单位愿意要他,见李南方是开公司的,就想为白汧水走走后门。
可是他们是传媒公司啊!
白汧水她没记错的话学的是软件啊!
难不成要请回来给他们修电脑!?
“你要来我们公司也可以啦,就是可能不会有与你学历对等的工资,而且可能不会有双休日,毕竟电脑维修……”
“你在说什么呢。”他笑眯眯地打断她。
“咦你不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
“月亮啊,”白汧水抬眼望了望天上的月亮,若有所思地说:“我真的一直以为非我莫属呢。”
他的眸子乌黑深邃,凝视着李南方:“可是,好像有人捷足先登了。”
在白汧水没说这句话之前,李南方对资本主义教育制度培育出来的他有很大的偏见,为了一己私欲可以不顾别人,宁可打破规矩也要求自己利益最大化,自私、剥削、残暴在他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然而他能说出这番体恤老百姓的话,也不见得无药可救。
“白汧水,你能为他人着想真的让我很意外。老实告诉你,其实刚刚邀你来公司工作我挺为难的。我们公司修电脑的老张,一大把年纪了,除了关机重启就不会点其他什么有技术含量的修理技能。要是开掉他别的公司想必是不能要他的。可是他家里有一对双胞胎姐妹才豆丁那么一点大,我又怎么忍心因为要收留你而削减他工资或者把他开除呢?你不知道那两个小豆丁有多可爱,可粘人了,嘴还甜……”她动情地说,“总之……白汧水,我没有错看你。”
“以后你我还是好朋友,有什么用得上我的你尽管说,不要客气,我一定竭尽全力。”李南方钩上他的肩膀,用力地拍了拍,这个动作是要表达“您已成功添加对方为好友”的意思。
“好,我一定不会客气。”
不知为何,听到白汧水的回答,李南方感觉到背后一凉。
“先声明啊,是不违背社会主义法制的事哦,违法乱纪的勾当我是万万不会和你做的。”
“好,我坚决拥护社会主义法制。”
李南方这才放下心来,心情也不想之前那么沉重,话也多了起来。
“对了,我怎么觉得你妈今天这么古怪呢。不仅是你妈,你的行为也很反常。”
白汧水完全不理会李南方怀疑的眼神,自顾自地走,问道:“你觉得哪里奇怪?”
“可多啦。”李南方掰着手指列数,“一定要我坐你旁边还不让我和同事坐一块儿,对我过分热情,虽然表面上很欢迎我们可我总觉得对我同事带有攻击性。还有你,古怪得令我毛骨悚然,居然还给我夹菜,不过你骂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没被什么妖魔鬼怪附体了。”
“你和你的同事——那个辛向楠,是真的?”
“是我先问的你问题,你不应该先回答我的才能发问吗?”她一挑眉,目光凌厉。
“我只是对你刚和那个小明星分手这么快就能投入一段新感情而感到怀疑。”
李南方没想到白汧水这么猝不及防地提到了尹昌昌,有点愣神。
“哈哈哈,”她挠着头,不好意思地打着哈哈,“这种国内的花边新闻怎么连你都知道了。”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尴尬局面。
白汧水看着低头的李南方。
她没有撅嘴,只是面无表情地低着头。
一时间,他也失语了。
“咚——”
李南方看到一块小石子掉到了地上,弹跳了几下落在一步以外的地方。
她抬头疑惑地望着白汧水。
他朝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南方摇摇头,说道:“不了,天太黑了,我看不清。”
她径自朝前走去,白汧水在她身后捡起了石子,又放回了口袋,跨大步子赶上她。
“其实,今天我是做给我妈看的。”
李南方猛地回过头,眸子亮晶晶地焕发出不一样的神采,眼神充满了对白汧水“继续说下去”的鼓励。
对这种事的反应速度一如初中那会儿灵敏,他想。
他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充满了无奈:“被催婚了。”
“你也被催婚啦?”她的语气里有明显克制兴奋的成分,“你出国这么多年,不可能不交女朋友吧?我听说外国妞可生猛了……”
白汧水望着她贼光的眼神,心里一阵恶寒。
此时的李南方好像双眼有激光,不断扫射他,好像这样看着他就能直击他的内心深处,向她坦白那些她意淫的□□私生活。
“你到底在想什么……”白汧水朝她翻了个白眼,“你不要像在初中那会儿一样又来污蔑我,在国外我可是纯洁得连女生的手都没牵过。”
他想起了当年她仗着和同住一个院子常常给那些女孩子开故事会,讲得好了姑娘们都会给她买街角的鸡蛋饼当作酬劳,没故事讲了就没了免费的鸡蛋饼,可是翻来覆去也就那几件破事能被她津津乐道,所以有段时间她开启了狂暴模式,臆造了很多子虚乌有又刚刚好能刺激肾上腺素的片段。那种走在楼梯里所有人都望着你窃窃私语的场景,时常还会出现在他的梦里。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什么!?”李南方大叫,眼里满满的不相信,“能脚踏三只船的你这几年都没交过女朋友?”
“咳咳……”白汧水尴尬地咳嗽了几声,“拜托你小声点好不好!我什么时候脚踏三条船了……”
“就你高三那会儿啊……”她一脸茫然地说。
白汧水听她要旧事重提,连忙打断她道:“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那你这几年的性需求是怎么解决的?”李南方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显然他没想到她能问出这么露骨的问题,白嫩的脸蛋浮起了两片红晕,“你是不是,有什么,嗯,\'难言之隐\'?”
白汧水的脸一下从通红变成了黑青,危险地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有胆你再说下去试试。”
李南方咽了口口水,目光不自觉地往下移。
“你跟我说,我是不会歧视你的。我妈他们隔壁那有这个科室,你还那么年轻,不敢保证让你痊愈,正常的□□还是很有可能的。”她煞有介事地说,临了还不忘加一句鼓励他的话,“万万不可放弃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