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希俯视着坐在小板凳上的程夏，明明，程夏穿着件普通的校服，扎着根简单的马尾，素面朝天，她的气场该远压过她的。
但是，程夏一抬头，精致得无可挑剔的五官，便让杜文希心里一阵不舒服。
程夏这是在命令她？
“里头有人拍戏又怎么样？”杜文希提高音量，力透墙壁，“我就是来找李导的！”
自作孽。
程夏慵懒地揉了揉耳朵，“里头是宁一岸在拍戏。”
瞬间，就像鸡被掐住了喉咙，杜文希的嘴巴张在了半空。
她看见，李洋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的，是她常在各类杂志封面和荧屏上见到的男人，宁一岸。
到底在这个小圈子里威武了这么多年，杜文希立马换了副嘴脸，摘下墨镜，甚至迎上前去，笑着跟宁一岸打招呼道：“不好意思，是不是打搅到你们了？等下，我点外卖，向大家赔罪。”
话好像是对全剧组的人说的，脸却是只对着宁一岸。
宁一岸沉默，面上毫无变化，但程夏就是能看出，他心情并不好。
倒是李洋接过了话头，“那就多谢杜小姐了。”剧组的餐饮费又能省下一笔了。
杜文希也只能咽下一口老血，“应该的，应该的。”
“我还有件事情要跟李导商量。我现在是程夏的经纪人，但程夏跟贵剧组的这份合约，并没有跟我商量，也没有经过公司的同意……”
李洋忙得很，懒得听她讲官面话，直接打断，“所以，杜小姐想要怎么办？”
杜文希强硬道：“解约，必须解约。”
宁一岸看了眼程夏，悠闲坐在小板凳上看戏，似乎讨论的主人公全然不是她。咽下了想要开口替她说的话。
反倒是大步向前，离了二人，坐到了程夏旁边的小板凳上。跟着看戏。
李洋一瞧二人的样子就来气，手一招，“程夏，你过来说话。”
程夏总算舍得起身，挑眉，扬唇，一双运动鞋愣是被她穿出了战靴的气势。
跟她讲法律？
她……
“好热闹啊。”宋奕的声音悠悠地飘来。
程夏脚步一顿，杜文希就跟被浇了魔法药水似的，瞬间蔫儿了。
明明，根据她这一段时间的打探，宋奕跟程夏虽然在一起好几年，但两人并没什么感情，纯粹是宋家的长辈喜欢程夏而已。她都想好了，如何让程夏的形象在宋家长辈的眼里败坏，如何让宋家长辈喜欢上自己，如何……如今，宋奕怎么会突然来探程夏的班？是哪里出了差错？
杜文希调转方向，走向宋奕，“宋大少，您怎么来了？”
李洋也热情地迎了上去，钱啊！投资啊！
宋奕的眉毛毫不遮掩地蹙在了一处，嫌恶之色溢于言表，“你怎么在这里？”
“是不是又来欺负人了？”
刷。
无数人脸红。
杜文希羞愧得脸通红，程夏戏份被抢气得脸通红，还有无知少女害羞得脸红。
“嘤嘤嘤，好霸道啊。”
“宋大少帮程夏姐出气出的好帅气啊。”
宁一岸剧本摊开在腿上，眼睛却在宋奕脸上，自从他出现，便一直盯着。
这是，他们第三次见面了。
每次见面，都很不美好。上一次在酒吧，第一次在机场。
程夏心里憋气，但这么多人看着，还是只能一撩碎发，对宋奕回以感激的笑容。
杜文希忙辩驳道：“怎么会呢，宋大少又说笑了。”
将一个“又”字咬的格外重。意思是，她跟宋大少经常见面，她们关系好，宋大少才会这样调侃的。
闻言，宋大少眉毛皱的更紧了。这女人不知道从哪里打探到他的出行日程，三天两头的跟他缘分偶遇。长得丑还出来吓人，就是她的不对了。
宋大少毫不客气：“那你在这儿干嘛呢？”
杜文希眼睛一转，毫无羞愧，“程夏是我的艺人，我来探班，顺便请剧组人吃顿饭。”
宋奕认真听了，“行，那你回去吧。”
杜文希黑人问好脸。
“午饭我请了，还是，你觉得我请的会比我好？”
杜文希脸上一僵，但立刻，又维持住了微笑，“行，那宋大少您忙，我就先走了。”
宋奕点头，补充道：“你身为夏娱的总监，该多大事才对吧。”
杜文希仍旧微笑，甚至笑得更开心了，“是。”
程夏在一旁看呆了，莫非，这杜文希还是个就爱受虐的？
杜文希踩着高跟愉悦地走开了。宋大少对美女都和颜悦色的，偏偏对她这么凶，完全跟那本霸道总裁爱上我里写的一模一样，他一定是爱上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修完，所以发的比较晚。
安安这么认真了，点进来的小天使们真的确定不收藏下再走嘛(o^^o)
☆、第21章 危机
午餐很丰盛，一丝又一丝的香气往程夏胃里钻。
然而，她只能吃……没有沙拉酱的蔬菜沙拉。
女主角梦怡长期压力过大，营养跟不上，人设非常非常瘦。
程夏怨念地戳着盘子里的蔬菜，望向屋里头的宋奕，跟李洋聊得正开心。
最好，别让她知道，宋奕是有意的！
李洋特意找了间屋子，跟宋奕单独谈，但进展……极其缓慢。
“你看，我们这部电影，有意义，编剧靠谱，演员靠谱，导演也挺靠谱，你就真的不想投资？或者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想投资呢？”
对方停了嘴，宋奕只能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因为宁一岸。”
李洋一愣，想到，程夏。不会吧，宋奕在圈子里的传闻，也并没有这么专情，或者说是感情用事啊。
瞧见李洋的脸色变换，宋奕突然笑了起来，道：“李导可别多想了，我的意思是，宁一岸又不是男主角，其他演员的号召力我比较担心。”
确实，除掉宁一岸，其他演员包括程夏几乎毫无票房号召力。
李洋语塞，这不正是因为没有投资，才更没钱请有名气的演员嘛。宁一岸这还属于艰难的友情赞助。然后，再招不来投资，死循环？
宋奕拍了拍李洋的肩膀，“我再看看，看看这些演员演的怎么样？”
李洋喉咙苦涩，“好。”
虽然还抱着希望，但心里也明白，这希望不过万分之一了。他这看，可不是为了看他的电影。
宋奕走出屋子。
屋外，程夏和宁一岸在一处看剧本，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俊男美女，阳光好生刺眼。
他笑着扬起手臂，“嗨！”
程夏被这声音一惊，望向笑得跟个傻子一样的宋奕，他是在跟自己打招呼？不正常啊，犹豫着伸出手……
一个女子，“不小心”撞了程夏一下，跑上前去。
“你真来看我了？”
剧组的女二号兰婷婷，清汤寡水，跟宋奕喜欢的大胸长腿那一卦完全不搭。
但宋奕却笑着回她道：“我说过的话，当然做数。”
好吧，宋奕换个口味也是常事。特意来探她的班，才是罕事。
程夏佯装淡定地收回手，互搓了搓，交握在身前。这样看着应该没那么尴尬吧。
“哧。”宁一岸毫不遮掩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显然，不是。
杜文希不再来闹事，但一粒尘埃的拍摄还是不那么顺当。
宋奕对女二兰婷婷中毒颇深，三天两头地往剧组跑，围在她身边转，倒是解决了贫穷剧组的下午茶问题。
但，估摸着李导是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就像一个破产的富商面前堆着座大金山，偏偏还怎么敲也敲不下一块金子来的感觉。
下了戏份，程夏觉得还不错，拿起手机，发现春胖给她发了个视频链接。
点开一看，是白莲花发出来的片花。
三分钟的片花，得将快穿的几个故事都剪进去，时间太短，不能交代清楚故事剧情，导演便有意选择的是零碎的极具代表性的小片段。作为古装偶像剧，这些小片段的选取标准自然是极帅，极美，极暧昧。她跟金晟的两场吻戏都被剪了进去，一是正常的温情，一是异常的激烈，看得程夏自己都不禁羞得有些脸红。
“拍的还能看。”
头顶上突然传来声音，程夏吓得一惊，险些没把手上的手机扔出去，整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宁一岸微勾嘴角，毫不遮掩不屑之情，“这种尺度就不行的话，那这部电影，你也趁早别拍了。”
程夏......
按照电视剧套路，宁一岸不应该大吃飞醋，甚至阻挠她拍亲密戏的吗？
不对，呸，她跟宁一岸又不是男女主角的关系。
“诶，你们俩还在那儿说什么，都过来看看！”李导的大喇叭突然响起。
程夏赶紧放下手机，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李导火气很大，她还是别往枪口上撞为妙。
李导给他们看的是上一场戏。
放学后，几个同学将程夏逼到角落，拳打脚踢，程夏瑟缩成一团，镜头最后定格在程夏抬头的那个眼神上。
旁边的副导说：“对，就是这个眼神，我觉得太过了，不符合那种怯懦的感觉。”
程夏想了一会儿，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呢，我觉得梦怡性子里肯定也有抗争的一面。”
副导：“但梦怡之所以会被欺负，不就是因为她懦弱吗？”
程夏不这么认为，“大家总是觉得受到校园欺凌的同学是因为她们懦弱，确实，大部分情况是这样，但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梦怡想要抗争，她不懦弱，就能应对的了这样的校园暴力吗？”
梦怡是个孤儿，从小寄人篱下，作为一个不经事的瘦弱高中生，她去跟欺负她的同学拼，她拼的过吗？打不过，骂不过，天生注定的投胎，没有家庭支撑，她再怎么抗争，还是徒劳。
“一个人抗争过，还是失败，我觉得，比一味地忍让更能让人震撼。”
这些是程夏的想法。
李洋皱眉，沉默。
副导：“可是这跟剧本不一样啊。”
一直充当背景的宁一岸突然开了口，“梦怡最后跳楼的行为，到底是怯懦还是勇敢？
怯懦，可以说是面对校园暴力的怯懦。但是，一个真正怯懦毫无抗争意识的人，又怎么会从教学楼上一跃而下？她的那一跃，难道不就是对校园暴力最后的血的抗争吗！
李洋最终拍板，“把编剧叫过来下！”
他不满足于程夏的这一个眼神，甚至于，他想通了，先前拍好的几场也要改。
程夏和宁一岸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相似的不解和担忧。
李洋的要求严，他们一向都知道。
但有的地方实在是太严了，与剧组的现状严重不符。一条根本不打眼的戏份重来个百八十遍也是常有的事。
但委婉地说了，李洋也不听啊，执着的认为，这是他对艺术的尊重。
程夏也只能安慰自己，也许，应该，李导心里也有数的。
直到那天，程夏出来上卫生间，正巧看到了剧组统筹与李洋对话。
“李导，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剧组连一周都撑不下去了。”
“不行！”对面的李洋狠吸一口香烟，扔在地上，用脚碾碎，“我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我那儿还有套房子，抵押了也能贷出一笔。”
统筹不同意，“李哥，你这......”
远处有人高喊，李导。
李洋应了一声，拍拍统筹的肩膀，“别让其他人知道了。”随即，快跑了过去。
要是让剧组的人知道已经到了这种境地，谁还沉得下心来拍这没未来的电影啊。
程夏悄悄后撤了两步，心中震惊不已。
她早就知道剧组穷，每天看看清汤寡水的盒饭就明白了，却没想到，演员已经几乎个个都是零片酬出演了，剧组还能穷到这种地步。再像这样下去毫无忌惮地坐吃山空，肯定不行！
看着，片场上黑黝黝的满地人头，都是吃饭要钱的人口啊！程夏生出了一个想法。
晚上，程夏主动找了宁一岸说话。
宁一岸很惊诧，但看着程夏严肃的脸色，也生不出什么奇怪的想法，便让她坐自己的车一起回酒店，路上说。
车前头的二人，司机和张梓，眼睛正视前方，耳朵却是不由竖得笔直，听后座……
“你知道剧组情况吧。”程夏用的是肯定句。
宁一岸微微诧异，手扶住额头，无奈地按了按眉心，“嗯。”
剧组的情况很不好。这么些年，他自己也挣了些钱，但都投了出去，一时半会儿也收不回来。虽然现在也已经在努力往回收了，只是到底，比上一个不小的电影的投资，还是杯水车薪。实在不行，他也只能......
“其实，我有个想法，可能可以改变剧组现在的处境。”程夏试探着道。
宁一岸眼睛一亮，他了解程夏，没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把握，她是不会这样把想法说出口的。一双眼睛便发亮地看着程夏。
程夏也不拐弯了，直接说道：“有没有可能，把现在的这部电影放一放，让李导带着剧组的演员先拍一部小投资收回快的电影，比如说，爱情喜剧电影，然后，拿那部电影赚到的钱，再来拍一粒尘埃。”
毕竟，现在剧组里最不缺的，就是好演员了，如果，宁一岸也愿意帮忙出演的话。
宁一岸愣住，倒是没考虑到他自己的问题，是已经自动把自己放到新电影的男主角位置上了。
剧组的演员会不会同意？以他和程夏打头，绝大部分演员肯定是会同意的。只要说服李洋。
这部小成本电影能不能赚到足够的钱？以现在的商业明星电影市场，应该没问题。
选到一部合适的电影剧本，主要，还是要搞定李洋。
宁一岸明白，程夏为什么会来找她了。
非常，非常适当的想法，但宁一岸心上的石头压得却是更重了，要是李洋那个顽固不化的不同意，他非得被憋死不可。
宁一岸换了个坐姿，“行，我等一下就去见李洋。”
半夜十二点。
程夏被手机吵醒了。
“程夏，麻烦你过来一趟，李导的房间。”
宁一岸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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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宠物
程夏接到电话的时候，整个人完全是懵逼的。直到，走进了李洋的房间，也还是懵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