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的狼籍，被推翻的椅子，被摔碎的杯子，还有被砸到门口的手机。
程夏蹲身，捡起手机。手机屏幕倔强地亮着，屏保是......是她和宁一岸？！
照片里宁一岸一手扶在车门上，笑看着她，她回头茫然地看着宁一岸。这是那一日记者偷拍的？
宁一岸把手从裤兜里抽出来，想要阻止，已经晚了。
算了，他手一指坐在沙发上的李洋，“程夏，你再给这个老顽固一个理由。”
程夏的大脑紧急重启中。
宁一岸这是什么提示也没给她啊，他们到底谈到哪个地步了？
看二人这两身衣服皱巴巴的样子，估摸着是已经打了一架，而且陷入了僵局。李洋弯腰坐着，面前的烟灰缸里是满满的烟蒂，桌上的一沓纸，十有八九是那日听到的房产抵押证明。
李洋也快撑不下去了，就差最后的一把推力。
程夏没急着说话，把手机递还给宁一岸，给一人递了一瓶矿泉水，柔声道：“吵累了吧，都先喝瓶水冷静冷静。”
宁一岸率先接过水，猛灌一口，又要开口
程夏直接打断他，“你先别说了，让李导说说看。”然后，转身看向李洋，“李导，除了您不愿意拍这种商业电影，还有其他什么原因吗？”
李洋喝了两口水，喝人的嘴软，声音也冷静了下来，“小成本电影也要投资，这投资从哪里来？”
宁一岸：“这钱我出！”
眼看李洋又要急眼，程夏忙道：“宋奕，宋大少，他肯定会愿意投资的。”
李洋瞟了旁边脸色一暗的宁一岸一眼，继续追问道：“你怎么知道？”
程夏语塞，只能回道：“我保证。您要是实在不信，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李洋再瞟了宁一岸一眼，瞧他脸色更差，心情不禁就回复了一点。圈内人基本都知道程夏和宋大少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如今程夏敢把话撂在这儿，他也是相信的。可是......
“那电影剧本呢，总也得等电影本子有了影子再说吧。”
宁一岸：“我刚刚给你看的几本，你敢拍着你的良心说，就没一本不错的吗！”
李洋支吾：“但是......”
程夏在一旁瞧着，看时机也差不多了，“这样吧，李导，您要是不想在一部商业电影上挂上您的名，您就当个监制，这导演让宁一岸来当，您在旁辅助。他都跟您是这么久的朋友了，总不至于还一点都不会导吧。”
李洋愣住。
宁一岸也愣住，他怎么觉得，程夏就是在这里等着他的呢。
李洋把手里的烟按灭：“这要是本子合适，行。”
宁一岸沉默。
他当年是一时兴起学过一些导演的皮毛，程夏也知道，但她未免也对他太有信心了吧。
再一瞧李洋，那厮正斜睨着眼睛看着他呢，一副我就等你拒绝的样子。
当即，劳累过度的脑子一热，宁一岸：“导演，我当就我当！”
工作进展飞速。
半天定了本子，是一本喜剧轻电影，叫爱爱宠物。男女主分别养了一只小泰迪，送到同一个宠物店洗澡，粗心的男主竟然抱错了狗回家，由此，发生的一系列啼笑皆非的故事。除了男女主间的感情戏，这部本子还讲了许多照顾宠物的技巧，展现了养护宠物的一些尴尬境地，应该能引起现在社会上很多养宠物，或者想养宠物的人的共鸣。
除了本子好，这个故事拍起来，男女主戏份以及两只狗戏份极重，人物少，场景简单，成本低，正适合他们。
再半天，说服了剧组的其他人，不想拍这部轻电影的，就当放个假，等到时候拍一粒尘埃的时候再回来。这也是档期实在调不开的极少数人了，毕竟，能跟宁一岸一起演个电影，还是这样必定会火的偶像电影，谁不愿意蹭个热度呢？
再一天，招募一些还缺的演员，包括人和狗，换个场地，开拍！
其实，程夏有些怕狗。
不，是怕一切会突然动起来的非人类生物。
主人将泰迪抱给程夏，程夏刚抖着搭上边，泰迪突然转过脑袋，张大嘴巴朝程夏的手上来。
程夏吓得整个人都蹦了起来，“啊。”
“歪歪！”主人一声怒喝，“闭嘴！”
立刻，歪歪闭上了龇着的牙齿。
主人忙向程夏致歉，“不好意思啊，我家的狗比较凶，不过，你们不是说就要一只凶一点的吗？”
“没事儿。”程夏也抱歉地朝剧组的人笑了笑。
旁边，宁一岸已经顺利地抱过了属于他的那只温顺泰迪，向主人家询问着注意事项。
程夏感觉......她跟宁一岸的角色似乎都颠倒了过来。
“怕狗还演什么女主啊？”
女二兰婷婷的声音骤然不高不低地响起。
初进组时还是个恭顺的清秀新人，这还没几天，就完完全全变了副嘴脸。当真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她们对遭受校园暴力的梦怡没有兴趣，但对这个女主角位置却是有兴趣的很。
主人家帮着解围道，“是我们家狗比较凶，生人都不给抱，换谁来都一样。”
兰婷婷偏不信，走过来，朝着歪歪拍拍手，娇嗲嗲地道：“歪歪，来给姐姐抱一抱，好不好？”
歪歪一口：“啊呜！”
“我刚做的指甲啊！”瞬间，整个剧组都回荡着兰婷婷的哀嚎声。
都怪奕，突然就不来剧组了，她们才合着欺负她一个没背景的！
程夏被兰婷婷的尖叫声一吓，也想起，宋奕是好多天没来剧组了，但专属配送的下午茶倒是一直没停。
上次在剧组看到他……
好多天前，宋奕在剧组里招摇给各位美女亲手赠送下午茶。
宁一岸：“你这三天两头跟餐厅买一次多麻烦人家啊，不如，一次性订好啊。”
宋奕问跟前的一片美女，“你们觉得好不好啊？”
美女们当然应，“好。”
然后，宋奕就没再出现过在剧组里了。
前两天，程夏还看到他的微信小号发了个票圈。
求助，如何化解桃花煞？
她回复了句，夜路走多了，如何不湿脚？
另一边进展顺利的宁一岸也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小狗，走了过来，问歪歪主人道：“我可以摸一摸它吗？”
主人用手按住歪歪的脑袋，“可以啊，你可以摸摸它的屁股。”
宁一岸……
伸出手，轻轻地顺了顺它尾部的毛。
歪歪在主人手里挣扎着要转头，主人拗不过，却见它更加夸张，蹄子一个劲儿地往宁一岸身上扒，扭来扭去地，似乎是要它抱的样子。
宁一岸熟稔地一兜，便将歪歪兜入了怀中，歪歪舒服地把脑袋搁在了他手臂上，眼睛还微眯了起来。
程夏在旁惊呆了，“……你这狗是母狗吧？”
主人是个好看的姑娘，此刻眼睛也惊大了，“是……”
宁一岸面色不显，嘴角却还是得意地勾起，问程夏道：“你再试试？”
明明这么怕狗，竟然也毫不犹豫地就跟着他定了这个电影本子。
程夏抿唇，看着埋在宁一岸身上，看似毫无攻击力的小小一坨，再瞄到一旁主人带来的零食，从中掏出一根磨牙棒，递到歪歪面前，小声说道……
还没来得及说，磨牙棒便被歪歪一口咬了过去，叼在嘴里。
趁势，程夏拍拍手掌，仿着看到的那样，托起歪歪的一只小蹄子，往自己身上带。
它嘴里叼着磨牙棒，总是空不出牙齿来咬自己的。
懒洋洋地，歪歪动了蹄子！
顺着程夏的手臂，爬到了她的手上，蹭来蹭去，换了好几个姿势，最终，满意地窝在了她的胸前。
程夏似乎又发现了这狗除了爱吃，爱帅哥以外的一大特点，似乎……
主人松一口气，“我就说嘛，肯定没问题，歪歪就喜欢肉多的，躺着舒服。”
肉多的……
程夏耳根发热，偏过头，正看到宁一岸。
喂，宁一岸，你跟着脸红个什么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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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歪歪
第一天的工作还算顺利，几条戏份都很快地过了。
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
坐在监视器旁边的李洋：“再来一条。”
宁一岸瞟他一眼：“你是导演我是导演？”
瑕疵是肯定存在的，甚而可以说，有的瑕疵的存在也是一种美。
举个例子，有一场戏，明明演员已经发挥的很好了，李导却偏说落日的余晖还没到，再来一条，结果，落日的余晖来了，演员的感情出不来了，还是得用上一条。
李洋这种态度值得他们欣赏，但在商业电影里，绝对不值得学习。
被宁一岸这么一怼，李监制只能拿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看，顺带着指点指点，其他的，有利的，宁一岸大都还是听他的建议的。
程夏的戏份基本都是一条过，抓紧一切没戏的时间和歪歪培养感情。
这家伙一定也是看她长得好看，很快就跟她熟了起来。
歪歪喜欢吃肉，不能吃太咸的肉，喜欢吃火腿肠，喜欢吃磨牙棒，还喜欢“碰瓷儿”。
远远地就冲过来，倒下，白滚滚的肚皮朝上，非要你去摸它的肚皮。
程夏已经摸清楚了它的套路，熟人喊一声歪歪，完全蹲下身子，它便立马肚皮朝上，半蹲下身子，它才会灵活地跳到你身上。
剧组里还有一条属于男主角的狗，叫聪聪，谁都能抱，谁都让摸，乖巧而温顺。
但程夏……她怎么看都觉得就是自己怀里的狗更讨人喜欢。
多机灵，多活泼，多能吃……
一天的戏份结束，李洋建议程夏和宁一岸把各自的狗带回酒店一起住，才方便培养感情。
宁一岸那只狗一向都还安安静静的，程夏这只就……比较有个性，按剧本上讲，比较难搞。
李洋正好一肚子的闷气，“你们俩没养过宠物吧？还不抓紧时间好好学学，到时候别让我这个监制跟着丢脸。”
宁一岸倒是一脸坦然，“我原来是想养的，但程夏不给养啊。”
什么，什么叫她不给养啊。
程夏一瞧旁边两人淡定的样子，只感觉......啊，天儿真热。
最终，两人还是抱着各自的狗回了酒店。
坐电梯上楼，在酒店的走廊上程夏竟然看见了，宋奕。
好多天没见，发微信也不回。
“宋奕！”
前面黑色的身影一愣，加快速度。
程夏......抱着狗，艰难地小跑赶了上去。
歪歪是真重，寻常泰迪不过七八斤的样子，它这绝对超十斤了。
程夏一手揪住宋奕的袖子，大口喘着气，“喂，宋奕。”
宋奕装没听见，脚步却放慢了下来。
先从侧面切入，程夏试探道：“你好多天没来剧组了啊。”
宋奕冷漠：“嗯。”
程夏再接再厉：“前女友缠上来了？”
“嗯。”
语气仍是冷淡，但宋奕心里实则烦得跟团火似的。
岂止是前女友，是前女友们！跟车轮战一样，他一抬脚要来剧组看看，保准就有前女友闹上门来。单人来的，大着肚子的，牵着小孩儿的，一个个的故事编得比电视剧还精彩，绝对绝对有问题。
可他愣是查不出，到底是谁在背后阴他。这专为他设计的桃花煞，够损。等他报复回去，说不定还能和对方做个朋友。
今天还有人在公司闹，宋奕还是开着助理的车溜出来的，等下还得回去处理。
程夏忍不住了，直接切入正题，“你，你有必要这个样子吗，不就没经你同意投资了吗，多好的赚钱机会，你干嘛不同意啊？”
“大不了，这一千万当我一个人出的......”
“唔。”
程夏的嘴巴突然被宋奕捂住了，正要反抗，她看见，兰婷婷迎面走过来。
兰婷婷走到近前，瞪大眼睛。
“奕，你们这在干什么呢？”
“情趣啊。”宋奕笑着说道，另一只手搂住程夏的肩膀，稍稍用上力气一带，程夏整个人便栽到了他的怀中。
兰婷婷装模作样的笑脸也僵住了，“奕，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我是你最爱的女人吗？”
眼光微闪，泪水配合地从眼眶中喷薄而出，“是不是程夏跟你说什么了，你不要相信她！”
程夏挣扎，无用，索性认命地倒在宋奕的怀里，角度极好地欣赏这一出大戏。眼泪再晚一点出来，再控制下不太美观的鼻涕，这出戏才还能看了。
果然，宋奕眉头微皱，沉声道：“我不喜欢纠缠不休的女人。”
这话里，已经带了几分威胁之意。
身为圈子里的人，兰婷婷虽蠢，但眼珠一转，便也拎清了分量。都说，宋奕对待和平分手的女人还是很大方的。
兰婷婷鼻子一抽，委屈地低下头道：“那我先走了。”
宋奕：“嗯。”
约莫是觉得戏份不够，兰婷婷走出两步，又回头柔声道：“奕，你要是想起我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我一直都在你身后。”
程夏感觉到了宋奕身体绝望的微颤。
虽然，程夏经常配合宋奕上演这样的戏份，但......
“扑哧。”她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然后，感觉宋奕的手臂更用力了。
听着人已经走了，程夏也不再收敛，抬起高跟鞋，一脚踩在宋奕的脚尖上。
“啊。”
宋奕随声，松手。
程夏兀自笑了一会儿，眼见宋奕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下去，赶紧，在他恼羞成怒甩手走人之前，说了句，“你这眼光，怎么越来越差啊？”
宋奕抿唇：“你的眼光也从来没好到哪儿去过啊！”
程夏一愣，问出口：“你是因为宁一岸才不肯投资的？”
“那你呢，你是不是想和宁一岸重新开始？”宋奕反问道。
程夏怔住。
她，她跟宁一岸已经是过去式了。怎么可能？
宋奕一动不动地盯着程夏的眼睛，十几年的交情，他很了解程夏，有时候，甚至比她自己还要了解。
他坚信前男女友之间，除了老死不相往来以外，便只有一种情况，难忘旧情破镜重圆。其他，以任何工作或报复为借口，在对方面前瞎晃的，都是扯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