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夏苦笑，她倒希望自己没有听进她这一番言论，“那你们认识了多久？”
“算上今天，满一个礼拜了吧。”
“程夏。”白绾突然凑近到程夏脑袋边上，“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谈恋爱了，还是异地恋？”
嘴角尴尬地抽了抽，程夏回道：“我刚刚是在感慨萧红和萧军的分开呢。之前跟你提过的，我要拍王安导演的萧红了。”
白绾将信将疑，看着程夏的眼睛：“真的没有？”
程夏目光闪烁，帖子上烫金的“婚”字，似乎真灼烫了她的眼睛。
“梦”里的一幕幕依旧清晰异常，就像被揭开的伤疤血淋淋的放在眼前，她跟宁一岸终究是走不到最后的，说与不说又有什么意义呢？但是......
“你再多给我张帖子吧，到时候跟个朋友一起去也方便。”
☆、第51章 杀青
白绾的婚礼定在二月八号。
在她把请帖送到程夏手上的第二天，才在网上放出了消息，年轻新晋歌后突然公开恋情，一公开还就是结婚讯息。即使大众对她的前几段恋情一无所知，也并不影响其在娱乐圈掀起的一阵巨浪。
与此热闹同时，一粒尘埃完成了全部拍摄！
当晚，李洋罕见地掏钱，请全剧组的相关人员吃饭。
程夏本来有些累了，不想去，但听李洋一说......
“以后大家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着面了，一起吃个晚饭吧。”
“你可是女主角，你不去算什么杀青宴？”
“这回可是我掏钱请客啊，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程夏点头，“我去！”
杀青宴上。
宁一岸不在，程夏这个小虾米倒成了剧组最大的腕儿了。
从晚饭开始，便来来回回地有人过来敬酒。说辞是一套又一套，但过滤完了到程夏耳里，无非就是，“程夏你真棒”，“希望以后多多提携我”。
抽空，程夏没忍住打了一个又一个哈欠，眼睛往手机上瞄。
她给宁一岸发了杀青的微信，他都没回句祝贺，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春胖瞧着程夏连串不停歇的哈欠，看不下去了，伸手拦住又来敬酒的一个男演员。
“程夏今天喝了这么多了，真的不能再喝了，我陪你喝。”
男演员显然已经喝了不少，脸红脖子粗，脸上本来就不紧致的毛孔此刻看着更为粗大了，咕哝道：“跟别人喝，就不跟我喝？”
程夏眼神暗下去，原本打算的起身，也变成了安稳地坐着。疲惫地揉了揉肉太阳穴，闭眼，只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春胖当然明白程夏的意思，端起酒杯，笑道：“程夏今天拍了这么多场戏，太累了，来，我跟你喝，还是说你看不起我？”
估摸着是酒壮怂人胆，又或者是酒喝多了耳背，根本没听进春胖的话，平日里毫无存在感的男演员，竟突然把酒杯往桌上一撞，吼道：“你凭什么针对我！要不是靠你勾搭上了宁一岸，你特么哪儿有机会坐在这儿这么对老子！”
瞬间，满室寂静。
离得稍远的纷纷低头，专注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一盘菜，一副我当真耳聋了的状态。离得近的只能硬着头皮冲上来，把男演员控制住。
但醉了酒的人就跟头疯牛似的，三五个大男人也制不住他一个，反是卯着劲地往程夏身前钻，与春胖推攘成一团。
从前跟男演员关系还不错的在他耳边劝道：“你疯了吧，胡说什么呢。”
“我没胡说！”男演员手抽出来，即使程夏还闭着眼，仍是浪费动作，手指指在程夏脸上，“她就是个靠男人上位的婊/子。”
“乓！”
“哐当哗啦。”
男演员猝不及防，甚至倒在地上的时候手指还竖着。
“你再说一句试试？”
宁一岸的声音？
程夏这时才睁开眼，看见宁一岸站在他面前，而先前闹事的男演员正倒在他脚下。
男演员似乎摔得有些迷糊了，眼神迷离，讷讷没有说话，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旁边他的兄弟搀他起来，小声道：“还不快跟一岸哥和程夏姐道歉。”
男演员定睛看着宁一岸，愣了好一会儿后，开口。
“我没错！我特么就是一傻逼，拍戏的时候居然真当你敬业踹了你两脚，这特么的狗屁世道，我哪儿可能有踹大明星的机会！活该你针对我。”
他虽然是看着宁一岸，但，这话显然是对程夏说的。
宁一岸抿唇，不废话，手攥成拳，砸在男演员肚子上，和之前相同的位置。
男演员被好兄弟扶着，少了倒下去的卸力，生生地受了这一拳。不住地咳嗽，终于是分不出心来说话了。
“宁一岸。”
程夏按住了宁一岸又要抬起来的手臂。
宁一岸近距离地看着程夏，瘦了，眼神暗淡，脸色也不好，一定是在剧组里受了不少苦。
他正要说话，程夏却转过了身，看着被架起来的男演员，淡淡说道：“你说的没错，那就记好了。这圈子里，只有你比红的明星踹你的份儿。”
程夏的声音很轻，但分量却不轻。
比起男演员声嘶力竭的吼叫，这一句，便让以她为中心的气氛沉重了下来。
宁一岸的心里不由也觉得有少许怪异，程夏怎么会说这句话？还是，只是自己想多了？
旁的人可能都想多了，偏偏，程夏对着说的那个人，却是丝毫未曾多想。
“呸，靠宁一岸......”
后面的半句被他兄弟捂咽了回去，然后，便是“呜呜”着被拖走了。
出去刚方便完的李洋走进屋，“诶，大家怎么都这么安静？”
“宁一岸，你回来了？”小跑到宁一岸的身边，勾住他的肩膀，“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宁一岸冷淡回道：“临时定的行程。”
李洋热情地抱住宁一岸狠狠一撞，“缘分，你可得跟我好好喝两杯。你知道的，我这电影拍的有多辛苦啊......”
所有人无师自通的默契，交杯换盏，聊天打闹，仿佛刚刚的那出闹剧，完全没有发生。
当程夏缓过情绪，想找宁一岸说话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与他之间已经隔了好几圈人。一如当年分手前，自己去找他的情形。这么多年过去了，竟还是如此。
嘴边泛起苦笑，想同宁一岸说的满肚子话也只能又搁回了肚子里，程夏复又糅起了太阳穴，终于清净了，应该可以休息了，但她还是觉得很累，更累了。
晚饭散后，宁一岸和程夏一起在街道上走着。
半夜三更，街上没有人。
宁一岸悄悄地将手向程夏身边探去，碰到程夏的手，将她的小手包在了自己的掌心里，低声问：“我刚刚喊你，你怎么没有应我？”
程夏一愣，“人太多太闹了，我没听见。”
“哦。”宁一岸欣然接受，突然，头探到程夏面前，“今天看见我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开心，特别惊喜？”
程夏被他的大脑袋一惊，愣了三秒：“......惊喜，开心。”
“这么不走心。”宁一岸埋怨道，“我可是特意调了这两天的戏份飞回来的，就是想给你送上杀青快乐的第一束花，可是没想到临时又出了点事情，回来晚了，没赶上。”
程夏惊诧，不是工作顺便，“你就为了这个特意飞回来的？”
宁一岸抿唇笑着点头，“是不是特别感动？”
看着宁一岸天真烂漫的面孔，程夏：“幸亏我现在不是你的经纪人了。”
宁一岸期待地看着程夏的眼睛：“除了这个，你就没点别的感受？”
程夏想了一会儿，道：“你以后真的不用为了这种事情特意赶回来，耽误你的事情，也会打乱我的计划......”
“程夏。”宁一岸打断了她的絮叨，“我现在已经回来了，你一定就要把所有的时间花在教育我这件事情上吗？”
小说里说好的热泪盈眶，感动痛哭，女主角激动地钻到男主角的怀里呢？就算什么都没有，至少也不是现在两人这种状态吧。
“我回来了，你就一点都不高兴？”
程夏反驳：“我不是这个意思。”
宁一岸不搭话。
程夏咬住下嘴唇，觉得自己是有些无理取闹，但又忍不住不无理取闹，忍不住想对宁一岸发泄脾气，“我今天太累了。”
“宁一岸，你能不能给我抱抱？”
宁一岸刚刚才硬起的心瞬间就软化了，伸手，把程夏搂在了怀里。
程夏头埋在宁一岸胸口，酒的味道，饭菜的味道，但还是宁一岸的味道。心里莫名的躁动安分了一些，“白绾要结婚了。”
宁一岸低声：“我知道。”
“你要是想去的话，我帮你也要张请帖。”
“不用，她给过我了。”
宁一岸心想，本来他那天实在是没空，但程夏既然提了这么一嘴，他肯定是要去的。
另一边，程夏心想，你的那张和我的这张不一样。到最后，我的这张还是没能给出去......
☆、第52章 微冷
海风拂面。
白绾抛出的花球顺着海风稳稳地落在了程夏的怀里。
程夏惊诧地抱着花球, 便见簇拥人群中白绾的笑容狡黠而甜蜜。
她都躲到外围来了，这花球还往她怀里奔, 显然并不只是海风的功劳。
无奈失笑, 程夏的目光下意识飘向旁侧桌子的宁一岸。
他似乎很忙, 婚礼开始以后才进来，现在还低着头, 不知道在跟什么人发信息。
位子安排很巧, 程夏和宁一岸的桌次相邻，彼此正在彼此的背后，勾勾手便能牵上的距离。但, 他们俩谁勾得出这个手呢。
程夏的目光在宁一岸的背影上短暂停留了一会儿, 收回，灿烂地笑着将花球放到了一侧。
手机解锁, 没有信息。
程夏一路陪着白绾，等宾客几乎散尽，她才得空了下来。
白绾甩掉高跟鞋瘫坐在床上，抱怨：“早知道结婚这么累，就不结婚了。”
虽是埋怨, 却也是甜蜜的埋怨。
自有亲亲新婚丈夫宽慰，程夏理也未理她, 识趣地早早闪人。
“我先走了啊。”
走出房门，她便听见贾坤宽慰的声音。
“宝贝辛苦了，你就当是为了满足我平生最大的愿望，娶到你......”
嘴角泛起无奈的弧度, 程夏加快步伐，省得听到更多闺房密语，手在手机键盘上飞舞，“我出来了，你在哪儿呢？”
上一条微信消息还是昨天的。
宁一岸：“我明天应该会晚点到。”
程夏：“好。”
“记得跟白绾打声招呼，她一直很期待你的到来。”
宁一岸：“我知道。”
白日的海风是清凉，晚上的海风却有些冰凉了。
程夏握着手机，紧了紧伴娘裙上的长外套，偶然回身，看到沙滩上一列孤单的脚印。
在心中调侃，在这样的旅游胜地，能一个人霸占一片沙滩，也是极难得的了。
转身倒走，看着脚印一点点地向前延伸，手机终于在程夏的手中震动。
是宁一岸打来的电话。
程夏抿唇，继续倒走了两步。她给他发信息迟迟不回，他直接给她打电话，她就一定得接？
“你现在在哪儿？”
程夏尽力语气平淡，“快到酒店了。”
“你在酒店门口稍微等一下我，我马上就到。”
心里压抑的怒火蹭的一下蹿了上来。
语气不虞，程夏直接回绝：“今天当了一天的伴娘，走前走后，我很累了。直接回房间休息了。”
另一侧停顿了半秒，“那我等下到你房间来找你？”
“太晚我可能已经睡下了。”
挂掉电话，程夏停住步子。
想象中该是两人牵着手，一起笑谈，一起看海，一起在沙滩上留下成双的脚印。但现实却是，她一个人看着海浪一潮又一潮，轻轻松松便毁了沙滩边堆砌的城堡，淹没了她一个人的脚印。
风沙迷了眼睛，程夏越揉弄，却越难受。
回去先洗澡。
要是洗澡的时候，宁一岸不凑巧地来了，那就让他等着。程夏这样想着。
但直到她洗了澡，换了衣服，趴在床上，门铃还是没有响起。
程夏掏出手机，电话，消息，微信，都没有红点。
把枕头蒙在面上，压住眼睛。宁一岸再来，她肯定不理他。
门铃响了。
响了一遍，两遍。程夏想，她都说了太晚她就睡了，他还按！
门铃停了。
程夏跑下床，从猫眼里往外望，看见宁一岸准备离去的背影。
猛地打开门，程夏喊道：“你是不是真想见我，才按了两遍门铃就走了？”
宁一岸回头，瞬间，喜悦替代沮丧，占据了整张脸庞。
“我怕你睡着了，担心吵醒你。”
借口。
“你也知道这么晚了。”程夏半自主地打了个哈欠，“那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我马上就要睡了。”
宁一岸跟着程夏进了房间，看着她，欲言又止，终于开口，“你能不能跟我出去一趟？”
程夏举起宁一岸的手腕，手表显示时间，凌晨一点十一分，送到宁一岸面前。
宁一岸支吾，补充道：“这边晚上有特别好看的烟花。”
好看的，烟花？
程夏放开宁一岸的手，手臂环胸，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房间里的空气令她觉得有些窒息，连带着，似乎心脏也疲惫沉重地无法运转。
抬头四望，厚重的窗帘严实地拉着，将他们两人单独地隔在这个逼仄的空间里。
她收回视线，看着宁一岸的眼睛，突然问道：“宁一岸，你想过跟我结婚吗？”
宁一岸一愣，目光闪躲，避开她的视线。
仅仅是这一瞬间的闪躲，便足以让程夏原本就沉重的心，一下子便坠入谷底，万劫不复。她已经不在意宁一岸接下来说些什么了。
“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突然吗？
她一直都想问，却一直不敢问。她害怕得到答案，而今天，她终于得到了她最害怕的答案。
程夏低头笑出声，“没什么，那个烟花是吧，太晚了，我不想去。”
边说，程夏便已经上手将宁一岸往外推。
宁一岸不敢用力，便被程夏半推攘着往外走，“程夏，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