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摸摸小肚皮——川澜
时间:2017-11-03 16:29:35

  “什么小学生,这兔崽子最多算是幼儿园肄业!”
  看到她的意图,拿刀的那个更兴奋,拎起刀调转方向,逼到红枣眼前。
  “敢直接过来,是不是当我们不存在?瞧不起我们岁数小?那你看好了。”
  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他毫不犹豫地一刀朝小飞的肩膀刺下去,小飞被捂着嘴,声都出不来,眼睛瞪得浑圆,鲜血迅速染透衣服。
  红枣全身血液顷刻凝固,随后就被人一把掐住喉咙,“小美女,可别随便瞧不起人。”
  她没有手机,不能及时报警,在意识到里面被打的是小飞时,她头脑发热,怕走开他就被带走了,自信自己力气大,能有些机会,于是直接进来救人。
  等看到施暴者也是半大孩子时,她更放松,觉得完全可以和平解决。
  但直到这一刻,红枣终于意识到,她做错了。
  比起成年人,十几岁的孩子走极端后,更加大胆、狠厉、无法无天,他们的年龄还不需要承担惩罚,对一切都一知半解,天真却又极度残忍。
  “你到底是谁啊?干嘛要救他,”刚拿刀刺完小飞的男孩随便抹抹血迹,盯着红枣,“他姐姐?不可能吧,他是从教育中心跑出来的,根本没人管他,你突然冒出来,该不会……”
  他瞥了幼儿园的方向一眼,笑容变得怪异,“该不会是老师吧。”
  “不是……”小飞眼里的惊恐更浓,小兽似的咬住捂着嘴的那只手,歇斯底里地反驳,“高虎!你放开她!她是我……是我邻居,不是老师!”他急切地瞪着红枣,“快说啊!你不是老师!”
  高虎把玩着水果刀,掐住红枣脖子的大手更用力,“这么着急,那就是老师没错了。”
  他俯下身,贴近红枣煞白的脸,“我最愿意跟老师玩了,你来的正好。”
  红枣头皮一炸,她知道不能再把这帮人当小孩看待,更不能再拖延,屏住气,猛地朝旁边躲开,高虎没料到她看着柔柔弱弱的竟然还能动,一时松懈,红枣趁着微乎其微的机会,矮身从他身侧掠过,使出浑身力气,踢开踩着小飞的两条腿,一气呵成拽起小飞就朝巷子外拼命地跑。
  高虎骂了声脏话,“还TM想跑?!看我不弄死你!”
  红枣脑袋里一片空白,只知道快跑,快跑,她手里都是小飞肩上的血,黏腻地抓不住他,就改成抱在怀里,听到身后杂乱脚步声迅速逼近,她知道不可能跑出去,但争取时间这件事,一定要做到。
  她把小飞按在胸前,急喘着断断续续说:“别管我,你跑,马上跑,找人,求助,去报警,找警察——”
  小飞双眼赤红,一眨不眨地死死看着红枣,嗓子里发出抽风箱似的暗哑声响,“我是逃出来的,不会报警,我跑了,你就等死吧。”
  “少废话!”红枣体力将近极限,高虎已经追到,她忽然踉跄一下,跪到地上,拼着最后的力气把小飞朝巷口狠狠推出去,嘶声大喊,“跑!”
  小飞只怔了一瞬,就像濒死的动物似的爆发出超越极限的求生欲,闷头朝巷口猛冲。
  下一秒,重重一脚就从红枣背后踹上来,她剧烈咳嗽,双手按在碎石子的路面上,划出道道血口。
  高虎伸手去扯她的头发,以为她这次绝对没有反抗能力。
  哪知红枣咬住唇,再次用巧劲儿顶开他,爬起来继续朝前跑,没跑两步,一群人都追上来,她脚下被绊了一下,中跟鞋甩了出去,赤脚的疼痛让她本能地慢下来,膝弯被踢中,重重地跌跪下去。
  高虎瞪着她弯下去的背影,满脸异样的憎恶凶戾,烧得眼角都血红起来,提着刀朝她后颈就扎下去。
  “老师了不起是吧!这回还跑不跑!看我怎么折腾你!”
  红枣感觉到冷风往脖子上袭来,她忍住颤抖,尽可能敏捷地扭开头,顾不上手脚刮出的血口,咬紧牙关死不放弃地还想逃。
  高虎的几个小弟没由来的有点发怯,互相紧张地看看,都意识到高虎对老师的所有仇恨都被她挑起来了。
  怕是要出大事。
  这几个人再出来混,毕竟年龄小,也没那么大的胆子,而且他们跟小飞本来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不禁心惊肉跳地去拉高虎,“虎哥,虎哥,要不算了……”
  “虎哥,别搞出事来,我看就……”
  “都给我滚!我非弄死她不可!”高虎早已忘了初衷,满心全是对老师两个字的憎恨,双眼圆瞪,紧紧攥着刀。
  红枣抓住机会,爬起来没命地跑,只要他被劝住,只要再给她多几秒钟,她就一定能救活自己。
  催命的脚步再次急速逼近,这次只有一个人追上来。
  巷口已经快到了。
  红枣忽然觉得后背一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破开皮肉,深深捅进了身体里。
  全世界都在嗡嗡的乱响。
  “出人命了!”
  “跑……快跑!快跑啊!”
  “虎哥!跑啊!你捅死人了!”
  “老子……老子没成年!杀人不犯法——”
  “别说了!先跑吧!快点!”
  所有声音都逐渐远了,红枣再也跑不动,颤巍巍半靠在墙上,努力睁着眼,背后冰冷的地方开始变得湿热,有什么东西汩汩地涌出来,连带着她的精神,力气,意识,都无法自控地迅速流失。
  但却感觉不到多少疼。
  红枣眼前发黑,想伸手摸一摸,才觉得手臂已经完全脱力,动都动不了。
  腿也撑不住了,沿着墙一寸寸滑下去,坐在地上。
  她想起手机还忘在家里,不知道戴颂有没有给她回微信,不知道他的讲座是否顺利,不知道他想把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还有那么多不知道的事。
  明明视线已经模糊了,但他的脸,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她不能死,绝对不能。
  红枣咬住舌头,剧痛换来极其短暂的清明。
  巷口好像有什么人朝她过来了……
  可是再也没力气躲了。
  孩子的哭叫声,好多人大声喊她的名字,绵软的身体被人撑起来。
  她挑开眼睛,模糊看到小飞恐惧的眼神,和穿制服的魁梧男人惊慌失措的脸。
  好像是,杨峥。
  红枣完全跌进黑暗前,撑着最后仅剩的力气,说出四个字。
  “别告诉他……”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一章结尾,教授是有预感的。
  ——
  枣枣绝对不会有事……
第70章 前因
  公安局上午接到报案, 有两个买菜回家的老太太被几个半大孩子截到小胡同里,撸了金戒指金耳环, 现金也一抢而空,戴耳环的那位, 耳洞都豁口了, 被家人紧急送到医院治疗。
  根据报案人提供的形貌特征, 就是前两天从少年儿童教育中心里偷跑出去的, 据说有明显犯罪倾向,公安局已经受理,正在协助追查, 他们就主动撞上枪口了。
  杨峥作为治安队长, 近期主要在跟进少年儿童的安全和犯罪问题,意识到这帮孩子性格极端冲动, 容易出大事, 马上带人出动,很快沿着线索,找到了他们最后被人目击的圣言幼儿园附近。
  一听到幼儿园几个字,杨峥就有不好的预感, 担心闹出严重的社会治安问题, 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赶到现场, 刚到巷子口, 就有个跌跌撞撞染着血的矮小身影迎头撞到他身上。
  孩子面无人色,看到他和身后民警们的制服,哇一声就哭了, 死命拽着往里扯,胡乱喊着“求求你们,救命,救老师”。
  杨峥把他脸抬起来,一眼就认出是逃跑名单上年龄最小的那个,档案里显示,他七月前一直在圣言幼儿园就读。
  孩子哭着说老师,杨峥不知怎么就想到红枣的脸,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把他夹起来带路,以最快速度往巷子深处冲,看清靠在墙边奄奄一息的人时,他差点背过气去。
  急救室的灯此时还亮着。
  杨峥小山似的魁梧身躯靠在医院墙上,一动不动,盯着手机屏幕上戴颂的号码,迟迟没勇气按下去。
  看他长得壮,抓人审问铁血作风,但唯独面对亲人朋友,涉及到感情,就完全手足无措。
  焦心地揪着自己的短头发,杨峥急得想撞墙,公安局同事的电话及时打进来,“杨队,全抓住了,有两个岁数小的都吓尿了。”
  杨峥当即脸色一正,“审了没有?!”
  “哪用审啊,”同事气得喘粗气,“上警车几个小的就承认了,反复说他们不是故意的,真正拿刀伤人那个叫高虎的,一开始挺硬,说他杀了人也不犯法,我们告诉他,十四周岁就得负责,不偿命也得判刑,他半个月前正好满十四了,这才知道害怕。”
  同事冷声说:“未成年伤人,今年都第三起了!不是宠坏的,就是没人管的,仗着岁数小,法盲,什么都敢干!对了——被害人情况怎么样,脱离危险了吗?她家属到了没有?”
  杨峥烦躁不已,“哪那么多问题!被害人是我嫂子!我哥在外地,我现在就是她家属!”
  他从来都是无神论者,现在就想拜拜神佛,让红枣妹子千万别出事,要不然他这辈子都对不起颂哥。
  急促的高跟鞋声哒哒哒靠近,园长唐雅真到了,她嘴唇惨白,总是一丝不苟梳整齐的头发都垂落下来,惶急地赶到杨峥跟前,“红枣她——”
  话音未落,急救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首先走出来,摘下口罩朝杨峥说:“杨队,人没事,刀不算太深,很幸运没伤到脏器,就是失血太多,必须住院一段时间。”
  唐雅真腿都软了,跌坐在长椅上。
  “放心吧,没危险了,家属过来跟我办手续。”
  唐雅真忙站起来,把头发别到耳后,颤声说:“我去办,杨队,你通知戴教授了吧?”
  杨峥听到红枣没危险,一口气刚喘上来,被唐雅真问住,支支吾吾说:“刚才不知道伤势,我,我还没敢……”
  唐雅真瞪着眼前一米九几的壮汉简直无语,摆摆手,“你先忙别的吧,我跟他说。”
  *
  戴颂的讲座是上午九点开始。
  早上他一直在会场准备,主办方过来的人络绎不绝,他给红枣发微信都是挤着时间。
  等到发现红枣很久没回复时,已经是讲座开始前,抓紧时间打了个电话,也无人接听。
  昨晚开始的心慌再次强烈地涌上,他深深呼吸,说服自己是因为上课时间已到,她手机不在身边,才克制住不安的情绪,全心投入进工作里。
  讲座加上提问环节,中午才结束,有不少年轻学生冲上来合影,按道理说,这也算是正常的要求,但戴颂实在没有精力,跟几个男生拍完后,就谢绝了大家的热情,整理电脑匆匆退场。
  快步走到会场旁的临时休息室里,他拿出调成静音的手机,依旧没有红枣回复的任何信息或电话。
  还有十分钟到幼儿园的下课时间,他先把机票改签到时间最近的航班,原本定下跟主办方吃午饭,还有下午的小型讨论会,全部诚恳地以学院里突发急事为由推掉。
  十分钟到了,又等十分钟,依然没动静。
  戴颂再也等不下去,在通讯录里找出唐雅真的电话,正要拨出去,屏幕界面一变,唐雅真比他更快,先一步打了过来。
  抱着最后的期待,希望是红枣忘了带手机,借园长的打给他。
  但下一秒,唐雅真的声音就搅碎他所有侥幸,“听杨队说你在外地,能尽快回来吗?”
  戴颂捏紧手机,“能,出什么事了。”
  唐雅真顿了顿,“红枣……受了点伤,已经脱离危险了,但她需要你。”
  戴颂手边的瓷杯突然被撞到,掉在地上,应声碎裂。
  *
  唐雅真坐在病床边,怔怔望着红枣素白的脸。
  她伤口在后背,刚缝了针,只能趴着,失血加上麻药的作用,还在昏睡不醒。
  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从杨峥和医生口中都听到红枣当时的危急,锋利的水果刀刺进半截,衣服都被血黏在背上。
  唐雅真稍微想想,就觉得全身发冷,后怕不已,不断反省自己在小飞的整个事件里,到底犯了什么错误。
  刚才杨峥来找过她,仔细讲了小飞离开幼儿园,回到亲生妈妈那里之后的经历。
  小飞妈妈早已再婚有子,当初听说小飞被爸爸虐待后,不得已把他接回了身边,但很快遭到新家庭的强烈排斥,无奈之下,她把小飞安置在另外的房子里,雇了个做饭的保姆,就不再管了。
  保姆起初还算尽心,后来发现主人家根本不过来,就伺候一个不受宠的小屁孩,渐渐动了歪心,工资照拿,饭不好好做,每天只给吃一顿,敢告状就扬言要打他。
  在她眼里,小飞不过就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小学都没上,瘦瘦矮矮像个小猴精,几下就能吓唬住。
  没想到小飞是个心眼多的,力气不够,想得不少,设计把她从楼梯上绊倒摔下去,磕伤了腿,保姆这下不干了,大哭大闹要小飞妈妈赔偿,给小飞列了一堆罪状。
  小飞妈妈本来就没心思养他,一听更气,也不问青红皂白,认准了是小飞找事,一气之下,把他送进了少年儿童教育中心里。
  刚进去的时候,小飞还挺高兴,听说这里头是个有饭吃有人管的好地方,他再也不用挨骂受饿,可没想到,凡是新来的,都得先受一番管教,压压戾气,平常日子里,也是呵斥训诫居多。
  说是教育中心,其实更像是劳教所的低龄版,全是性格极端暴躁,需要强制管束的小孩,小飞还不算最小的,里面有个才五岁半的男孩很出名,听说在小区周围虐杀了不少猫猫狗狗,家长都害怕了。
  看明白了教育中心的本质,小飞感受不到任何温暖,就把妈妈连同曾经扬言要送他进来的老师们都恨上了。
  谁都嫌他多余,谁都巴不得他消失。
  教育中心里,十岁以下的不少,十岁以上的更多,再往上,还有超过十四,犯的事不足以进劳教所或判刑,被塞进来改造的,高虎就是其中之一。
  他性格乖张凶狠,被学校老师联名要求开除,离校前,把班主任打伤,断了根肋骨,被强行送进来。
  高虎进来后,很快拉了一帮小弟,在孩子堆里作威作福,教育中心的工作人员有时都拿他没办法,毕竟不是监狱,只要没太过分,就不能用太极端手段震慑。
  高虎不知怎么就盯上了小飞,有事没事找他端茶递烟,小飞发现跟他混,就能不受别人欺负,偶尔还能感觉到被罩着的暖意。
  几天前,教育中心有领导来视察,铺了很大排场,大部分工作人员都跑去迎检了,看管比平常松了不少,高虎拿别的小孩孝敬的钱买通看后门的,说领几个兄弟回家看看爸妈,晚上就回来。
  看门的刚来不久,想着反正就是小孩,又不是监狱犯人,放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一时财迷心窍,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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