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看起来顾曳这样做好像没什么意义，但他知道顾曳从来不做没意义的事情。
就好像他知道明明只是普通的分血术，却被顾曳变着法得升级改善，如今都可以分离雾气了。
“成功了！”顾曳眉梢上挑的时候，夭夭很给面子得微笑；“阿曳好厉害”
他一笑，那“易容”过的脸也掩不住美色，顾曳嘿嘿一笑，摇晃着手里一瓶子剩下的泥沙。
李珍看不过两人这么“秀恩爱”，便是吐槽：“分出这泥沙又如何？不是已经知道这泥沙是岭南河下出来的。”
顾曳：“非降师不能理解，我不跟你解释，我只跟涛哥跟老胡子他们说。”
在座的涛哥跟胡子一把的老族长正经起来。
“顾姑娘，你这手段倒是十分特异，我还未见过分血术可以这么用的，但不知你有什么其余后续……”
言外之意也是——这泥沙有什么用啊？
“有了这玩意我就能找到那舆师的位置，你们谁会导引术？”
很多人都会，不管是涛还是郑越跟山青。
“导引了这泥沙…找到舆师，要过去跟他一决生死？”郑越微微皱眉，倒也可行，不过估摸着他们现在这样的人手恐怕不是对方对手。
“一决什么死啊，我只要找到他的位置就可以了，你们看啊，用导引术导引了舆师所在的方向，它的位置必定在岭南河之中，而阴阳太岁的实力恢复越来越多，它的妖气就越来越厉害，它最强大的时候应该是六卦乾坤上人水准，《天妖经》曾经说过妖之妖气统治范围大概是五十里地，以妖气圆形幅散的范围算，直径大概是这么长，它覆盖的环河内面积必定没有南荒口子，我现在假设它躲在这个点，那么所以南荒口子的方向必定在它覆盖圆形范围的之外……”
顾曳直接站起来，一条腿踩着椅子，撸着袖子刷刷画圈又画十字架，活生生一个坐标图形，上面还标注了位置地点，阴阳太岁的圆形跟环河圆形交叉过后，环河圆形被截掉的面积之外的那一截环河被她画上阴影，“它在这一截位置，大概是导引方向点的两百度扇形位置内，而我们的位置大概在环河中央，中央节点连接这个扇面……我刚刚也采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雾气，东南北方向雾气中混合的泥沙明显更多，雾气也更重，这也意味着妖气范围是从东南北弧线压过来的……唯独避开西面，说明舆师忌惮的就是我们这边北面……这样一来，南荒的口子所处环线范围又少了，大概就在北面这么一小截，再连下这导引线…可以算出南荒的位置就在导引反方向的偏三十度角。”
顾曳化为最后的曲线，又涂抹了那么一小截环线，大功告成，却看到众人一脸懵逼。
夭夭看看顾曳，又看看那图纸，笑了，他懂了么？
郑越盯着半响，反复品味顾曳刚刚的那些话，问：“东南方向如何判断？若是能判断出来，也无需困在此地了。”
对啊！
不等众人反驳，顾曳挑眉：“不需要判断，我自己假设就行了，假设四个方向只为让这个世界为我掌控。”
多霸气啊，可众人却是懂了。
是啊，不管是舆师位置，还是南荒位置，还是这东南西北方向他们都是不知道的，既然都不知道，那就都虚拟假设。
她制定了自己的规则，也让这个迷惘的雾气空间成了她规划的世界。
牛叉，厉害，不觉明厉。
虽然顾曳还问了一句：“听懂了没。”
这个问题我们拒绝回答。
反正除却垂眸微笑的夭夭，其余人都云里雾里，涛跟老族长拒绝看那个完全没见识过的坐标几何图！
反正就是拒绝看也拒绝理解！
“听不懂啊，没关系，我知道你们听不懂，反正只要知道听我的就行！”
一脚踩着椅子，撸着袖子眉飞凤舞仿佛挥斥方遒的人只需挑了眉梢一笑，便是一种气概。
那种气概叫——别怕，有我！
当有一个霸气侧漏瞎扯什么都有人信的领头人，一般底下的人都不会怂到哪里去，何况山青这些人本就不是临阵怂的人，她接下了导引术这个担子，为什么不是涛或者郑越呢？因为导引术是要频繁施放的，以备让顾曳随时判断正确方向，这样一来就会耽误战力输出，涛跟郑越的实力排在前面，自然不能浪费两人的战力，所以只能是山青。
战力分配很快，导引术也布置好了，当山青沉稳施展导引术……
吼！这什么声音？这术法还自带音效吗？徐山懵懵发问的时候，顾曳双手一模腰上，冷冽开口：“来了！”
来了？竟是这个时候来了，真特么凑巧哈！
雾沉沉中，躲在屋里的人都听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低沉嘶吼声，那声音是野兽还是人？
“蛊人，雾气里面有蛊气。”老族长一闻这雾气的味道就判断出来了，在屋中的店老板等人是没有武力但必须起作用的，便是立刻拿起了之前准备好的蛊气解药，这是侉依族族人跟夭夭连日做出来的，人手一份。
果然料事如神，有备无患啊！
他们刚服下防御蛊气入体的丹药，忽听到外面的怒嚎声，吓得好些老人跟小孩差点把手里的药丸给抖掉了。
老天啊，外面到底来了什么东西？
七八栋房屋周遭自有人人可战的侉依族跟降师，还有道院几个人，其余便是李珍带来的人最强，这些人环绕了这几栋房屋，其中最前面的那栋房屋的院子里就是山青在操控导引术，泥沙已经悬浮起，黑流被抽出，在空气中缓缓旋转……
吼，一个黑影从雾气中窜出，朝着山青撕去一爪子…
嘭！郑越扑过去，一抬脚踹飞，转身，手中流光飞切，咻得一声穿透另一个蛊人的腿，拉回，又穿透了第三个蛊人，血液飞溅，他目光所及，不远处七八米远的顾曳身边已经躺了七八个蛊人。
但顾曳回头瞥了他一眼，“看我做什么！你身边的又起来了！”
什么？起来？郑越猛然跳闪，避开了那个刚刚被他刺穿腿肘的蛊人突袭，盘腿一扫，将这个蛊人踩在脚下，看到这蛊人浑身已经发青流脓，但还未完全变成蛊毒淬体的死尸。
“半蛊人，可以救，但现在救不了，杀不杀看我们选择！”老族长眼神毒辣，一眼就看穿这些蛊人还不够火候，或者说是那舆师故意不够火候。
如果已经是无药可救的，他们直接杀了也干脆，杀一个杀一双砍瓜切菜，若是还可以救的呢？如何下得了死守，这些人也是无辜的啊！
郑越跟山青出身道院，以救人为宗旨，闻言便是齐齐脸色一变，暗骂那舆师歹毒至极。
如何抉择？
“还用想？杀！”顾曳身边的全是被她割断咽喉跟刺破心脏的，从倒下开始就从未站起来过，这句话也是无比肃杀薄冷。
是的，顾曳是何等冷酷凉薄的人，只是这些人还未见识到而已，现在总算见识到了。
郑越有些迟疑，还有对顾曳的心悸——这个女子委实不像是正道人。
“蛊毒入六分，非宗师级药道高手不能救，救回来了也伤了根基，非残即疯，后续带来的麻烦跟痛楚难以想象，何况救了他们，后面那些人又该有谁来保护？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屋子里还在镇定处理药丸的夭夭声音传出，像是一道佛音彻底灌入在场一些心中犹豫的人心中。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杀！
外围杀戮无极限，当以涛跟老族长最为心狠手辣，前者是被权贵雇佣的，第一宗旨本就是守护李珍，任何跟这个目的冲突的人都可以被铲除，而老族长那本身就是异族人，祖辈根基又是经历过当年最为惨烈帝权叛乱战争的，再加上顾曳，这三人出手就是镰刀似的横扫。
残忍，对错？难道还能临驾于他们自己跟别人的性命之上？
杀杀杀！
山青看到这些杀戮，心思摇晃了几下，但最终还是坚定了，于是……
嗡！那一束流光只因了一个方向，她的眼里一闪，顾曳也脚下一点，跃上墙头，左手打了一个响指，火石发光，右手打了手势。
左翼右翼分别突围，掩护屋里那些人，当那些老百姓出来，跟她走！
闻到活人气，那些蛊人越发疯狂，但全部被拦截在外围，只是蛊毒气越来越浓。
不能再拖了！涛一个法术横扫出了一个口子，出！
南荒蛊人作乱，道院的人手还好有准备，过去的时候高强度碾压控制，这种时候仁慈是没有用的，必须采取最铁血最大安全化的手段，牺牲在所难免。
这就是战争手段，也是王权手段，当然了，在现代的话估计会引起诸多人权等等问题，在古代却是简单得多。
南荒在逐步控制，前往岭南的人马却是看到了前方乌压压的雾气。
“这舆师手段真心毒辣，怕是要将所有活人全部困于其中，一口吞下，不让逃出一个。”
“郑越他们还得护卫那些普通人，要突围的难度就更大了，何况也找不到出口，没准现在……”
所有人都准备好了最坏的打算，但这不代表他们就不能救了，这个雾团必须解决！
“准备狂风阵，它怎么来的，就让它怎么回去！还有前去找青玥上人他们的人还没回信？”
“还未”
这就麻烦了，难道这一场是注定没有上人的孤勇之战吗？
蛊人竭力，不比尸人，可他们前仆后继，这是控制了多少岭南境内的老百姓？
顾曳他们虽然不得已杀人，杀越多，却对舆师越发痛恨。
尤其是顾曳，她表面上冷酷无情，却是从现代法治社会过来的，她感觉到一种危险——当受到情感跟法律克制的自己来到这个神鬼大唐，手段跟杀戮不受约束，为了活命，为了其他她看重的，她是否还会杀死更多的人？
她感觉到了骨子里有一种天性在萌芽，忽然想起似风那些人对她说的莫名其妙的话——你不是一个普通人。
或者，你到底是不是人？
杀戮中考虑这么抽象深刻的问题是很危险的事儿，可意外早于危险。
顾曳他们遇上了另一波被追杀的老百姓。
救，脱困难度剧增。
不救……
顾曳咬牙。
特么的这种难题又来了！
第309章 水濡牙
那伙人可不比顾曳他们有计划有准备，这群人有并不高强的武者，也有零星降师，但更多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他们狼狈逃窜，可想是已经被掳走了许多人的，许多人的脸上都带着来不及收起的哀痛跟彷徨，只狼狈逃窜正好遇上了顾曳他们。
算是运气吧，竟在这茫无方向的雾气团里面遇上了顾曳他们。
但也意味着顾曳他们有条理的撤退乱了这伙人引来了另外一波蛊人！而且一看到救星，这些人跟疯了似得涌过来，大呼小叫
顾曳冲过去就是一巴掌，把那个大个子一巴掌打饭在地，再切断两个蛊人的脖子。
“再吵就割了你们脖子！”
一句话，这些人齐齐闭嘴了，只战战兢兢看着顾曳几个高战力冲过去拦截那些蛊人，自然，这些人也乖乖被纳入店老板等人的队伍中。
马匹是早已受了惊吓的，但夭夭一直用药物控制它们，如今还算乖，但时间一久
“那是什么？那个人肚子里是什么！”徐山这厮眼睛很尖，好像承担了李大雄的部分职能总能看到特别不好的东西，而且每次说那是什么的时候，那什么总能爆出
噗！那个被顾曳一匕首割喉的蛊人到底后腹部却是蠕动起来，还未等徐山等人反应，它的肚子爆开了，爆开后血肉飞溅，且伴随着大量乌压压的飞虫。
顾曳速度快，当时就跃出去了，落地后，却见这些飞虫已经朝她扑过来。
飞虫太多，又是飞的，身法再快也是吃亏的，眼看顾曳就要遭殃了。
右手匕首旋转，左手探了下囊袋，其实是从扳指中拿出
一个小葫芦，端口一按，噗喷雾喷出。
一杀一大片。
那动作，那姿态，那爽利，灭蛊虫就跟灭苍蝇似的，效果杠杠好。
李珍不看顾曳，却看向夭夭。
她想，顾曳让自己自己把留下的那半瓶从土窑床下搜出的药剂交给夭夭，不过一两天而已，就制出了这些可以有效克制蛊虫的药剂，对了，还有那葫芦喷雾剂，简直绝了！
其他人也随之拿出了一个个葫芦，尤是郑越等主力，齐刷刷喷出喷雾，杀伤力距离，毒素也剧厉害的，然而在这喷雾面前却是一面儿倒。
她忽然想，如果没有这些普通人充当累赘，抑或没有涛他们这样的高手帮忙，这“两夫妻”也一样可以杀出重围。
一个顾曳加一个夭夭就可以逆天了吧。
“成了，快走，这些蛊人数量多，约莫肚子里都养了蛊虫，现在应该到成熟期或者被那舆师激活了，不得久留！”
见好就收是聪明人该有的选择，顾曳这些人都是聪明人，灭眼前这些虫子的时候，山青已经再次导引，最后一波虫子灭掉，顾曳只看了一眼就判断出了方向。
走！生死危机下，众人加快了速度。
按照距离预测，大概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就该到了那南荒口子吧。
再坚持半个时辰
咕噜咕噜，水底下黑气森森，阴阳太岁身躯的体格又大了一大圈，被炸出的伤口恢复了一半，且源源不断的有尸体被拉入河里底部，恢复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不过舆师没法只顾着自己疗伤，他还需要激活了自己曾经留下的棋子。
起码，要让那个该死的顾曳留在他的控制范围内。
“顾曳，顾曳”
他要亲手摁死她！于是，舆师手指起势，河底的泥沙翻滚开来，露出河底的那棺材，他伸手，掀开棺材板。
下面有东西爬出来。
它爬出来的时候，周遭河底水流
“快到了！”顾曳步子一顿，舒出一口气，她看到了那口子。
而且这里雾气已经淡了许多，可以隐隐看见外面的环境颜色
那是一道光。
众人又是欢喜，毕竟从那漆黑中见到一线曙光是十分振奋人心的。
面上不自觉露出微笑的时候，夭夭忽睁大眼睛：“阿曳”
轰！最前面领导方向的顾曳被那一黑影扑倒的时候，众人大惊，涛速度极快，直接上去挥手一掌打在那黑影腹部，但仿佛打在了铁板上，只听到砰的一声，这黑影被打出两三米，但爪子依旧拽了顾曳一起出去，嘶吼着要咬住躺在地上的顾曳脖颈。
那是十分凶险的一幕。
铿！匕首格挡在对方牙齿上，顾曳已经看清这玩意赫然是一头人身兽头的怪物，说是人身其实也不尽然，只因那躯体是放大了好几倍的血肉之躯，却是雌雄双体，没有衣着，只有暴露的皮肉，那暴露的体征不是让人脸红，而是恶心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