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冉实话实说:“我就给您做身中规中矩的罩衫,大街上的人怎么穿,您就怎么穿。”
闻言,牛国珍有些不大高兴,找她图得就是样式别致,好不给她家那口子丢脸,要是跟大街上的人样式一样,还用得着来找她?
像是猜出她心中所想,傅冉道:“您去首都,重要的是穿得整洁体面,书记的脸面靠他的功绩挣来,而不是您靠穿衣打扮给他挣脸面。”
牛国珍没说话,若有所思的样子,再看傅冉时,倒有几分佩服了,小姑娘瞧着不招眼,倒挺有想法!
“成,就按你说的做,回头再给我家那口子也做身,也按中规中矩的来,可别花里胡哨啊!”
傅冉哎一声,笑眯眯道:“您放心,都记着了,您把尺寸量好,连着布一块给我就成。”
牛国珍先把手工费给傅冉,随口问:“今年十几啦?啥文化程度?”
“十五,初中没毕业。”
“十五啊,明年该找个工作了。”牛国珍道:“我瞧你一准能进服装厂,你手巧,就适合干这把活儿!”
傅冉倒没想太多,她和万岁过来到底是偷学技术的,电路铁路水道管,这些她都学不来,还得靠万岁,她也不知道她能干点啥。
给万岁暖被窝生小太子?
心里这么想着,傅冉低头看看肚子,万岁不把小太子送进她肚里,她上哪儿生去啊.
日子飞快,转眼就到了农忙季,矿上到处是鼓励工友下乡支援大生产的红色标语,厂委工会大会小会开不断,工会老大姐廖娟,宣传科干事颜冬雪,这娘俩天天忙得脚不沾地。
相较之下,颜立本要清闲多了,矿上正儿八经的生产不干,成天动员工友下乡,颜立本没事可做,就搁家喝茶看报。
大丰收和国家领导人出国访问占据一个版面,傅冉拿过来看了看,对开版,油墨印刷,上头印着一九七零年六月刊的字样。
傅冉隐约想起国师大人提过什么大事迹,她记不清了,回屋插上插销,进空间,趴在水井口喊国师。
国师哪儿也没去,对外称他要闭关修炼,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其实就是搬张床,守在井旁睡大觉。
傅冉喊了好几声,水井那头才应声:“娘娘,臣在,臣在。”
傅冉问他提过的到大事迹到底是什么,国师一个激灵,盘腿坐床上,摇头晃脑道:“娘娘,臣掐指一算,您和皇上就快熬出头了,再忍忍,至多再忍六年。”
再忍六年?
傅冉还想问几句,国师悠悠道:“娘娘,天机不可泄露,臣已泄露太多,将来恐遭天谴。”
傅冉呸一声:“现在不遭天谴,回去也给你五马分尸了!”
国师:“...........”
第55章
临近春忙, 下了场暴雨,傅冉在家做衣裳, 豆大的雨点砸下, 拍的窗户啪嗒嗒作响。
傅冉搁下衣裳去关门窗,外头大雨夹着被砸起的烟尘, 雾蒙蒙一片, 瞧得不真切,只隐约看见雨雾里有一人往她这边走, 等走近了,她才认出是颜冬青。
还没来得及喊出口, 颜冬青已经阔步进门, 带着一身水汽, 衣裳湿哒哒的挂在身上,头发直往下滴水。
“三哥,您怎么突然回来了?”傅冉手慌脚乱, 要找毛巾给他擦擦。
被颜冬青一把握住手腕:“身上脏,擦了也没用, 给朕烧点洗澡水,朕要洗个澡。”
傅冉哎哎应声,忙不迭抽开铁皮炉风门, 铁锅里兑上水,蹲在风门口扇风。
颜冬青也挤进来了,脱了汗衫,赤着脚, 露出精健的胸膛,因为走的急,身上流了不少汗,此时汗味夹着男人的体味,让傅冉感到些许不自在,羞羞的往颜冬青瞄眼。
“三哥,您不冷呐,快穿件衣裳呀。”
颜冬青只是笑,挤在她跟前蹲下,凑过去就亲人。
太长时间没见,实在是想的紧。
傅冉也想他了,抬着下巴,两只手猫爪子一样抓上他肩膀,迎合着龙兴,乖乖让他砸吮。
这么亲了会儿,颜冬青亲的上火,蓦地推开依在怀里的人,也不管热水凉水了,直接端着铁锅往厕所的大盆里倒,踢了长裤,只穿条裤衩站厕所里洗。
傅冉正晕乎着,就听颜冬青喊她:“来给朕搓背。”
搓背。傅冉使劲的搓着,然后发现万岁身上也是有龙泥的,一条条,毛毛虫一样往地上砸。
“您多久没洗澡啦?”
颜冬青回头看她:“农村连个洗澡的地方都没有,朕睡前就从井里打点水冲冲,哪有条件好好洗。”
“三哥,您受苦了。”傅冉心疼的亲亲他:“铁路就修好了?”
“还早,他们忙收庄稼,朕就先回来了。”
洗完澡,颜冬青也不回避,当着傅冉的面换了裤衩,颜冬青是觉着结过婚,没什么,倒把傅冉羞得直捂脸,末了透过张开的手指缝仔细瞧了瞧。
黑污污草丛,好大一根。
颜冬青把她小动作看在里眼里,轻笑出声:“不知羞。”
傅冉可不赞同,干脆把手放下来:“臣妾是光明正大的看,这也是臣妾的所有物,臣妾先跟它打个招呼,哪里不知羞了?”
论厚脸皮,大约万岁是怎么也比不过娘娘的,耳根子隐泛红,调戏反被戏。
“朕要睡了,下去吧。”
这位主子可能还没意识到,他理亏害羞的时候,就喜欢摆皇帝的架子,藉此希望压住他的小娘娘。
可惜傅冉不怕他,非但没走,还跟他一块钻被窝,死挂在他身上,软绵绵道:“臣妾不走,臣妾也要陪您睡会儿。”
这么软绵,这么乖,颜冬青抬手抚抚她脸上的碎发,舍不得赶她下去。
这一觉,不觉就睡到了日落西下,外头暴雨也停了,昏黄的光透过窗户映进来,傅冉睁着眼,细细瞧着颜冬青的容颜,越看越好看,跟大魏的皇帝是一个样,只是比之龙袍在身的皇帝,更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如果他们没来这里,可能傅冉永远也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跟这位主子共塌而眠。
外头隐约传来说话声,傅冉竖耳朵听了会儿,听出是颜冬雪,还有道男同志的声音,像是张志刚。
想着要出去招呼一声,傅冉动作轻柔的拿开横在腰间的胳膊,下床穿衣。
她刚拉开门插销,打算出去,结果就瞧见向来不苟言笑的军官同志对着颜冬雪的脸亲了口。
“...........”
这下傅冉不知道是进是退了。
下秒,啪地一声,屋里门被踢开了。不是傅冉踢的,是她的万岁,顶着乱糟头发,正皱眉瞧着张志刚和颜冬雪交握的手。
颜冬雪低低“呀”一声,跟张志刚像是被开水烫了般,忙松开,各自离远了些。
傅冉回头瞪她的万岁,他俩都是大龄同志了,跨过千山万水,还能走到一块,多不容易,控制不住的抓个手亲了脸还不行啊.
这方面傅冉特别能理解,忙招呼张志刚坐:“军官.公安同志坐,坐下歇歇。”
是公安同志了,张志刚穿了身白制服墨蓝色长裤,纪风扣扣得一丝不苟,坐下来摘了大帽也是规规矩矩的坐着。
大概是被抓了现行,有些不自在,咳一声,主动道:“今天是过来查案,见下班了,碰上你姐,顺带过来坐坐。”
这话明显的是对颜冬青解释了,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小舅子。
颜冬青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接了张志刚递来的烟,在工地上跟一帮庄稼汉混,这位主子抽烟抽得不要太熟练。
“查案,查什么案?”颜冬青顺口问了句。
张志刚没瞒着:“调查离心机爆炸案。”
新官上任三把火,头两年时局乱,法律制度遭到严重践踏,公安局差点没让红.卫兵连锅端了,公安同志自顾不暇,哪还管得了其他。
从今年初开始,上头约莫是意识到犯错,连着下达数条红头文件,重整法制机关,禁止红.卫兵一切违法的烧杀抢砸。
正因为时局的暂时稳定,张志刚才有机会仍继续做他的刑侦工作,把一切可能是敌特分子的人划作重点目标,争取早日断了华北地区的组织线。
“以前客什发生过类似破坏,破坏手段跟矿区爆炸极为相似,可能不是意外,是有人蓄意为之。”张志刚声音发沉,他要调查,还有反特务隐匿在特务组织中,也要保护。
到底是机密,张志刚没多说,转问颜冬青:“我听你姐说,你去修铁路?以后想当铁路工程师呐。”
颜冬青心思几转,应声道:“是想,就是碰不到机会。”
能当工程师的,必然有真本事,无论是文化程度还是实践,都得经过考验,可惜这几年时局乱,教育遭到严重破坏,正儿八经的人才培养不出来,倒是养出了一帮头脑发热,只会喊打喊杀的红.卫兵。
张志刚想了想道:“我倒认识个铁路工程师,是我老乡,头些年考上首都的大学,毕业被分配到陕中搞铁路建设,就是离南州远了点,他是个有真本事的,你要是想.我跟他说声,保你政治身份,你捎我口信过去就成。”
时下人口流通审查严苛,为的就是防止敌特分子钻空打入人民内部,有公安同志做担保,颜冬青跨地工作,也能通过身份审核。
颜冬青没犹豫:“离得远不是问题,学习到本事就行。”
张志刚存了讨好小舅子的心思,哪有不应的道理,爽声道:“成,回头我跟他通个信,看他咋说。”
正说着,颜立本两口子也下班回了,瞧见张志刚在,只觉牙疼。
这傻大个,还真把这里当自个家啦,又来!
知道他们嫌弃,张志刚尴尬抹头,喊了叔婶,起身要告辞。
没想到颜冬青开了口:“走什么,留下吃个晚饭。”
闻言,张志刚感激的朝小舅子看,心里愈发坚定,想娶媳妇儿,一定得先把小舅子拉到他阵营里。
颜冬青都说了留吃饭的话,老两口还能说啥,只能便宜了傻大个,晚饭馍馍稀面粥搭上咸菜招待。
就这样了,张志刚还乐得找不着北,馍馍倒没多吃,吸溜喝了两大碗稀面粥。
饭后一根烟,几个大老爷们坐堂屋说话,颜立本心知这门亲是要结了,就问张志刚:“单位分了房不?”
张志刚也不是个傻的,忙道:“分了,就在公安大院,两间屋,跟局里前辈共用一个院。”
颜立本点点头,又问他家里老子娘,兄弟姐妹几个,都结没结婚。
张志刚都照实说。
这边廖娟跟闺女媳妇坐后院乘凉,问她闺女咋想的。
还能咋想.
颜冬雪红着脸道:“我想给他做媳妇儿。”
廖娟捂着牙花子,伸手直戳她额:“大你这么多岁.我真是要被你气死!”
气死都没用,原先还能寻借口,说客什离南州远,现在人家都跟上门了,还咋推拒!
“大姑娘家的,跟老娘说说要给他做媳妇儿算了,可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再说了.那小子也是个傻的,不找人上门说亲,天天过来,咱也不能把闺女嫁他啊!”
这还真不怪张志刚,他在部队多年,部队里哪有这么多讲究,刚到南州,也不熟悉南州的地方风俗。
听出廖娟松了口,颜冬雪抿嘴笑:“娘你别气,回头我就提醒他找人来咱家说亲。”
廖娟白她一眼,儿子娶媳妇她倒没啥感觉,自个养大的闺女给别人,还真有些舍不得。
母女两细说着,一旁的傅冉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廖娟瞧见了,问她:“小冉,咋啦?想啥呢!”
傅冉小脸苦哈哈的:“娘,三哥说他要去陕中。”
“啥?!”
.
陕中离南州有一千多公里路呢,傅冉自个翻查地图册子,闷不吭声,小脸写满了不高兴。
张志刚走的晚,等送走张志刚了,颜冬青才冲澡进屋,见傅冉焉巴巴的,轻笑出声,过去捏她脸,跟她挤坐在一把椅子上。
“朕瞧瞧,哪个狗奴才胆大包天,惹娘娘生气了?”
傅冉低哼一声,心道除了您这个胆大包天的,还能有谁。
不过骂万岁爷狗奴才,她可不敢,吱吱咕咕地开口:“您要是去了陕中,回头我就去给别人当媳妇儿去!”
颜冬青好气又好笑:“都跟朕结了婚,谁还敢再要?”
傅冉眼里汪着泪,死扒在颜冬青身上:“可是臣妾不想离开您,一天都不想。”
这股黏糊劲儿,让颜冬青又甜又为难,抬手抹了她泪,生意也跟着温柔下来:“冉儿乖,朕是男人,还有万千子民,哪能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傅冉低头抹着泪,也知道她不能做勾.引皇帝的妖精,心里清楚这个理儿,可就是难受。
甭管啥时候,女人的思绪都特别会飘散,傅冉眼泪掉得欢,思绪也发散的快,捉着颜冬青胸前的衣裳,一抽一抽的问:“等回去了,您会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不?”
颜冬青抚在她背上的手一顿:“冉儿,回去的事回去再说。”
因为这句“回去的事回去再说”,傅冉有些受伤了,她是个死心眼,要是喜欢上了,就一股脑的投进去,她也知道皇帝有他传宗接代的责任,别说在大魏,就是在这里,子嗣仍然很重要。
毕竟万岁家里是真有皇位要继承啊.
“我给您生一窝小太子小公主,您别去跟别的女人生。”傅冉声音小小的,几乎听不到。
“别哭了,真丑。”颜冬青凑过去亲亲她眼皮,低声道:“朕不跟别人生,只跟冉儿生行不行?”
傅冉以为她听错了,愣愣抬头:“真的?”
颜冬青学她苦哈哈的样子:“假的。”
“不行,您都说了,君无戏言,不许反悔。”傅冉搂紧他腰,声音细细道:“您看这里多好,一夫一妻,省了多少家庭矛盾.不过万岁,您听没听说过有个皇帝被他皇后毒死了?”
“...........”颜冬青凉飕飕看她:“怎么,你是打算以后也毒死朕?”
傅冉没说话,心道要是您对不起我,我也买包老鼠药先喂您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朕大概娶了个有毒的皇后,也可能成为大魏史上第一个被老鼠药毒死的皇帝o(╯□╰)o
第56章
转天, 颜冬青要带傅冉回娘家。
“朕好些天没去看看了,拎点东西去看看他们。”颜冬青撕了几张粮票, 几张工业劵。
傅冉心里头感动, 他们刚结婚那会儿,颜冬青三天两头会去趟傅家, 倒不是多惦记, 而是寻借口给傅家补贴点钱。
自打去刘沟子乡修铁路,颜冬青已经快半年没来傅家了, 徐兰英知道他没空,也不怪, 眼下瞧见他和二闺女一块回来, 高兴的见嘴不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