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专属锦衣卫(重生)——翦花菱
时间:2017-11-04 21:05:53

    与大多锦衣校尉相比,李祥与卓志欣决计还要算是灵光的。
    要不怎么说,锦衣卫很多年都没有真正查清过什么大案子了,已然沦落成了一个抓人和逼供的衙门,就像百姓们所想的那样。
    徐显炀耐着性子为两名下属解释:“你有一点说对了,就是杀人者必定与这葛六相识,所以这屋中才没留下闯入和殴斗的痕迹。凶手就是跟着葛六进了屋子,关了窗子,趁他不备拿酒坛砸死了他,又堂而皇之地从正门离去的。”
    他指了指木门又指了指窗户,“只需在那门闩上绑上一根细绳,再将其穿过闩孔,自窗栏那里伸到外面。人出去后掩上门,从窗口把线绳一拉,门闩就闩好了,再稍一使劲,便可拉脱细绳,将其收走。”
    他端起蜡烛走去门背后,将门闩整个从闩孔退了出来,照着亮拿给那两人看:“你们看,这定是那细绳拉脱时挂落碎木所致。”
    卓志欣与李祥凑近细看,见那门闩的木料老旧龟裂,布满了裂纹,表面沾着不少污渍,在一端却明显有着几块被挂落了碎片、露出里面干净木料的痕迹。
    但因木料整个色泽很深,若非这般着意细看,极难发现。
    两人俱是叹为观止,李祥一挑大拇指:“显炀你真神了,就你这鼻子,这眼睛,简直不是人长的!”
    “去!”徐显炀无心理睬他的胡说,又在现场检视了一番,叹口气道:“人死了少说有两个多时辰了,足见对方刚一见我现身于流芳苑,便猜到我会与那小丫头通气,当时就安排了人来杀葛六灭口。”
    如果对方的人当时在场,想必会清楚台上坐的并非杨蓁,纵是如此竟还是早早便来杀人,足见对他极为提防,宁可杀错也不留给他擒住活口的机会。
    卓志欣吃了一惊:“那,杨姑娘呢?眼下怕是也有人摸去她那里了,咱们难道不需过去救她?”
    徐显炀却很平静地摇了头:“不会,她本就处处留意不落单,有了今晚我去找过她,更是不知有多少人对她瞩目,别人不会有机会下手。再者说,杀人者杀了葛六都还要伪装成意外,可见有多害怕被咱们盯上,今日若得知我特意点了她伺候,怎还可能冒着被我追究的风险,再去杀她?即使有那心意,也绝不可能如此快便动手。”
    卓志欣皱眉道:“那依你的意思,眼见对方都已下手杀人了,还要留她继续在那里为你守株待兔?万一下回见到死的是她,你就不会心有负疚?”
    “我……”徐显炀也有些烦恼,一张口险些嚷出来,又赶忙压低声音,“你们看不出来么?葛六死了,才足见对方真有着极怕咱们得知的秘密,难道明知如此,还要放手不查下去?今晚我也对她承诺过了,今后我可以光明正大地护着她,决不让她受害便是了。”
    卓志欣对他毕竟还是留有一分以下对上的敬意,没再说什么,只将不以为然都窝在了心里。
    他想查下去,就势必还要拿那姑娘做饵,引对方继续动手,如果真将她护得十分周全,不给对方留一点可乘之机,还如何能达到目的?
    说到底,那个无辜女孩的前景还是危机四伏。
    徐显炀站在屋中思索了片刻,晃灭了蜡烛说道:“李祥先守在这里,看看有没有人会来探看,志欣立刻回衙门去安排人手,天亮后带上几个可靠部下,乔装作小商贩过来替换李祥,到时想办法不着痕迹地让周边的人发现葛六尸首,留意各色人等的反应。记住,务必要避免被外人察觉咱们来过。”
    李祥答应了一声,徐显炀开门便走,卓志欣随他出来,问道:“你另有安排?”
    徐显炀随口“嗯”了一声,也未解释,快步去到拴马处牵过马匹乘了上去,催马离开。
    在他还坐在屋里与杨蓁说话时,徐大人点了蓁蓁替画屏伺候的消息早便已传遍整个流芳苑外加教坊司了。
    只因这里的男男女女都有着疯传消息的癖好,何况今夜这消息又着实吸引人。
    于是正如徐显炀所料,杨蓁自出了套间的门,就没机会落单。
    半生不熟的妓.女与乐妇们纷纷来向她道喜,兼打听她何时与徐大人相识以致得了他的青眼,杨蓁又不能与别人明说实情,皆以羞涩盖脸,含糊以对,倒也十分自然。
    只是虔婆竟亲手端来一碗避子汤给她,闹得杨蓁窘迫难耐又哭笑不得。
    虔婆还很贴心地告诉她:“你又不是流芳苑的人,不想喝便可不喝,将来若能为徐大人生个孩儿,也算不得坏事。”
    杨蓁听都无心去听,只想尽快脱身,就接过汤药灌进嘴里,忙不迭地躲开众人跑回教坊司去。
    去流芳苑帮工的乐工们也早都回来了,相比流芳苑彻夜笙歌,教坊司这边已是一片宁静。
    杨蓁独自穿过昏暗无人的大院子,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毛。
    她小跑着去到所住厢房外,刚一转过最后一道墙角,猛地看见两个黑影挡在面前,把杨蓁吓了一跳。
    “别怕,是我们!”面前两人赶忙轻声招呼,原来是赵槐和段梁。
    两人一齐陪着殷勤百倍的笑脸,段梁道:“我们哥俩只想问问,今日徐大人可有什么交代我们的?”
    杨蓁心里明白,他们必是担忧徐显炀问起时,她说了他们什么坏话,便道:“大人没说什么,我只告诉他,你们二位近日一直对我照顾有加,你们就放心吧。”
    她心知眼下所有人都以为她成了徐显炀的女人,实在不想在这种情形之下与人多说,话音一落就绕过他俩想走。
    赵槐还不甘心,又拦住她追问:“姑娘再细说说,你跟大人如何说起我俩的?”
    “以后再说吧,我已累了。”杨蓁不耐烦地绕开他们,却想起这句“累了”不知又要被人如何曲解,更是羞恼不已。
    赵段二人见她不悦,也不敢再多说,杨蓁快步回了聂韶舞所住的套间。没想到一进门,见到外间里亮着油灯,聂韶舞还坐在里面等她。
    杨蓁很有些赧然:“劳韶舞大人久等了。”
    聂韶舞面色淡然地望了她一会儿,问出两个字来:“疼吗?”
    杨蓁愣了一瞬才明白她指什么而说,顿时窘的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聂韶舞见她手里扭着衣摆,慌乱不堪答不上来,也不追问,站起身道:“他既然点名要你,还不惜一掷千金,可见是对你上了心的。虽说你是罪臣之女,可他是天子近臣,以后让他想想法子带你出去他应当可以办到。记着,男人的新鲜劲就那么一阵子,可要抓住机会,不能白便宜了他。”
    杨蓁头都垂到了胸口,声音极低地应了声“是”,聂韶舞便去到里间就寝了。
    杨蓁松了口气,也自去洗漱睡下。
    辗转难眠是在所难免了,到了这夜深人静的独处之时,杨蓁终于不再像人前那般无地自容,回想起刚刚过去的一段奇遇,她平躺在板床上,忍不住又悄然露出笑容。
    也不知躺了多久才堪堪入睡,迷糊之间做了个梦,竟然睁眼看见,自己就睡在方才流芳苑里那间套间的内室床上,身边还有个人仰面闭目,与自己同榻而眠,侧脸轮廓起伏好似刀削,正是徐显炀。
    心里霎时十五只水桶七上八下,杨蓁慌得手酸脚软,不知所措,生怕稍微动上一动便惊醒了他,落得更加尴尬难堪的境地。
    我怎会到了这里的?杨蓁急急思索这个问题无果,朦胧间耳畔听见些许响动,她便醒了转来。
    她的板床紧靠一扇窗子,身旁笃笃轻响,似是有人在轻轻叩击窗棱。
    窗外透进的天光仍然黯淡,这里是聂韶舞的住所,不必忧心有人会闯进来谋害,杨蓁料想又是段梁他们不放心,来找她询问,便起身理好衣裳,过去开了门。
    想不到门一打开,借着房檐下的风灯光芒,看清外面站的人身形伟岸,竟真的是徐显炀。
    那时在流芳苑内,杨蓁告知了他自己如今的具体住处,但也绝想不到才隔两三个时辰他就找了过来,何况还是刚做了那样一个羞人的梦就看见了正主儿,杨蓁险一险就惊呼出来。
    徐显炀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出来掩上门。
    杨蓁掩了门,随他走到一旁的昏暗之处,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翻墙而已。你没听过么,厂卫的探子潜伏各处,不论是皇宫大内还是深宅大院,均可出入自如,潜进个教坊司又算得什么?”
    徐显炀见她一脸惊诧,心里颇有些得意,难得起了兴致吹个牛。
正文 18|连夜嘱托
    “你……”纵是眼前光线昏暗,都能看出杨蓁粉嫩的两颊挂着两团嫣红,徐显炀一怔之际,想起连自己都因今夜的事被李祥与卓志欣打趣,何况她一个女孩子?
    他也不自在起来:“是不是有人说你什么难听话了?若是有哪个太过分的,你告诉了我,我替你收拾他。”
    杨蓁听了这话只有脸更红的份,摇头道:“没……没有,不过……”她说不清自己是何心态,这会儿心间荡漾着旖旎之情,虽然羞窘,却又极想借机逗逗他,“就是卫妈妈要我喝了一碗避子汤,也不知……那东西会不会有何伤身之处。大人你可知道?”
    本以为又能看见徐显炀满面通红的窘态,未料徐大人却是一脸茫然:“‘篦子汤’是什么?又为何会伤身子?”
    杨蓁眨眨眼,又不能直说“他们怕我怀了你的娃娃”,只好放弃:“没什么,都是小事。你来找我又有何事啊?”
    徐显炀只道:“你领我去找段梁与赵槐。”
    杨蓁也不多问,当即领他朝赵槐的住处走去。
    段梁也如葛六那样,在外面赁屋居住,还娶了一房乐户媳妇,生了个小乐户儿子,只因今晚急着等杨蓁出来问她情况,才没有回家,后半夜就去赵槐的屋子歇宿。
    他们两人一样是睡得很晚,此时天将破晓,正是酣睡之时,骤然被叩门声吵醒,两人俱是满心烦躁。
    段梁赖在床上不动,赵槐骂骂咧咧地起身开门,一见到门外站着徐显炀,赵槐一时还当自己做了噩梦。
    段梁躺在屋子深处问:“是谁?”
    “徐……徐大人。”赵槐颤巍巍道,却不是回他,而是向徐显炀招呼。
    徐显炀也未理他,直接迈步进门,不成想屋里凝着一大股脚臭加汗味,他刚迈了一步,险些被熏了个跟头,忙撤步出来,皱紧眉头朝赵槐低喝:“臭成这样,你们怎不会被熏死?”
    段梁还正待问“哪个徐大人”,一听见这句话,顿时一翻身“噗通”一声摔下床来。
    杨蓁料着来开门的赵槐必定衣衫不整,就一直避在门外一边,这时出主意道:“去乐厅吧,那里左近都没有人。”
    于是待赵段二人穿好衣裤,一行四人静悄悄摸去了乐厅。
    “你们来细说说,除了张克锦之外,你们这些日还有没有透露给谁她那日曾找过我的事?”
    乐厅里空旷黑暗,一说话便带着回音,徐大人无需高声,就已显得威严十足。
    见赵槐与段梁瑟瑟缩缩又面面相觑,徐显炀尽力缓和语气道:“你们可不要因为害怕被我追究就有所隐瞒,心里藏着如此大事,一时不慎透了口风给别人也不稀奇。你们照实说了,我才好摸查下去,也不会多追究你们的责任。”
    段梁朝赵槐小声问:“你可曾说起过?”
    赵槐摇头:“不曾,决计是一字都未出口。我也不说梦话,你都知道。这些日子也没去饮酒,确实未曾透给过外人。”
    段梁向徐显炀道:“回大人,仅有那日为免张奉銮分派杨姑娘去接客,我才不得已告知了他,除此之外,再没透露。”
    徐显炀思索片刻,方道:“你们还不知,葛六已然死了。”
    杨蓁、段梁与赵槐俱是大惊。
    徐显炀望向杨蓁:“对方显然是见到我昨夜来找了你,猜知你会将葛六意欲谋害的事告知与我,担忧我会擒了他获知主使人的线索,才去杀他灭口。而且他们还伪装作葛六意外致死的模样,足见很怕引起厂卫留意。我已交代手下微服埋伏在葛六家附近,探听风声。不过恐怕也难再有收获,眼下线索是又断了。”
    段梁与赵槐过去流芳苑帮工之前,仅听杨蓁说起葛六常在盯着她,尚未得机会听她说起葛六意欲谋害她,听了这话不免满心后怕。
    若被葛六得了手,徐大人还不捏死他俩为杨蓁报仇?
    杨蓁略想了一下,问:“在你看来,张大人可有嫌疑?”
    “不好说。”徐显炀摇头,“只是,张克锦毕竟是上了品秩的官吏,我若有心抓他审讯,就要兵科签章,刑部出驾贴,惊动的人就太多了,不能像审他们两个一般容易。所以暂时还不宜动他,等我回去,便着人先暗中看住他。”
    杨蓁颔首道:“也确实只得如此。”
    段梁与赵槐眼见他们两人交谈自然,杨蓁也不称他为“大人”,心里都在暗忖:杨姑娘与大人的私交果然非同一般。
    当日虽见过徐显炀对杨蓁有所关照,但见他还是放了杨蓁回教坊司,他俩就都未把杨蓁与徐显炀联系到男女之情上去——哪儿有情愿放自家女人在教坊司的呢?
    听说了昨夜流芳苑之事,他们也还猜想着徐显炀或许来找杨蓁只为公事,眼下一见,才觉得这两人怕是真有点特别交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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