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专属锦衣卫(重生)——翦花菱
时间:2017-11-04 21:05:53

    午饭未吃几口,宁守阳靠在书房的躺椅之上眯了一觉,脑中噩梦纷乱,仅有一个念头分外清晰: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他们一定是在暗中谋划对付我,再迟疑下去,势必被人家一网打尽,我要动手,要马上动手才行!
    “太公……”
    程凯的一声轻唤惊醒了宁守阳,他打了个激灵睁开双目,头上渗出一层冷汗,开口便问:“程奇他们回来了?”
    程凯皱眉道:“还没有。”
    宁守阳拧起双眉:“出事了,定是出事了!不能再这样等下去,马上传令……”
    “太公,”程凯忙劝道,“程奇他们去抓人,去的人手又不多,说不定只是被人跑了,正在追而已,再多等等也无妨。”
    “你懂个……”宁守阳几欲暴怒,程凯忙接着道:“太公别忙,我来找您是要报知您说,汪正隆来求见。”
    “汪正隆?”宁守阳一怔,狂躁混乱的精神终于稍稍清晰过来。
    汪正隆官拜兵部尚书,是宁守阳此时的直属上峰,但近几年来一直与他十分不和,尤其在对辽东的战略方面与他针锋相对,可以说宁守阳的辽东构想不得实施,大部分的原因都在于汪正隆的阻挠。他们两人就是死对头。
    这当口汪正隆来做什么?即使是皇帝有心捉拿他下狱,也不该会派个兵部尚书来啊。
    宁守阳问:“他独自一人来的?”
    程凯道:“还带了不认识的年轻后生,其余就是几个赶车下人了。”
    这事倒是奇怪,宁守阳忖思片刻,道:“花厅有请。”
    宁府花厅里,客座上临着方几落座两位客人,坐在下首的那一位年近五旬,身穿宝蓝缎团领常服,白面长须,正是兵部尚书汪正隆。
    由下人打起棉帘,宁守阳跨进花厅门槛,见此情景的头一眼便觉奇怪:怎地汪正隆竟坐在下首?
    紧接着看清了那个坐在上首的年轻人面目,宁守阳就是大吃了一惊,忙上前道:“皇上……”
    一身便服的至元皇帝忙起身拦阻道:“稚恺公无需多礼,留神别惊动了外人。”
    皇帝这样微服前来,还没叫下人通报,自是不愿暴露行迹,宁守阳疑窦满腹,恭谨道:“是是,皇上请放心,微臣内宅之中可保周全,不会有消息泄露于外。”
    皇帝面色焦虑,望了望门口:“厂卫的探子无孔不入,你便可确信府上一个都没?”
    宁守阳更是疑惑不已,答道:“皇上放心,至少咱们于此处说话,绝不会被人听去。”
    他确实可以确定自家府上没有厂卫的探子,自从决定参与泾阳党人那项大计,他就对此上了心,家宅里里外外的下人都控制极严,几乎每一个下人的祖宗八代都查了个清楚才敢用下去,尤其近身所用的,都是从老家带来的心腹。
    要说厂卫的探子仅有过一个,就是前天跑掉的李祥,宁守阳没去操心过李祥的去向,料着不过是听说徐显炀遇险才跑去营救罢了,他确信李祥并没从自己府上侦测到什么有用讯息。
    只是在皇帝面前说话还需谨慎,要是出口便担保自家绝无厂卫探子,不是徒惹嫌疑么?
    皇帝稍稍松了口气,转头望向汪正隆,汪正隆早就随他站起身,这时道:“宁公,若非事态紧急,皇上也不会出此下策,亲自微服上门与你商议。”
    宁守阳急急插口道:“我知道,请汪大人直言吧,究竟出了何事?”
    汪正隆也不恼他不敬,安然答道:“前日诚王就藩途中遇刺的事您也知道了,皇上本还十分挂心,也及时遣了三千营人马前去赴援,可今日皇上却惊觉东厂与锦衣卫似有异动,从而怀疑,是诚王勾结厂卫,有意谋反。”
    宁守阳吃了一惊,这一次倒不是作假,是实打实地吃惊。反诬诚王谋反这一招他早就想好了,也确实分派了人手去传谣造势,但那都只为了混淆视听,最多也只为了让皇帝有所迷惑,暂缓手脚罢了。
    他还从未抱过希望,皇帝真会疑心诚王谋反。
    他犹疑道:“这……不能吧?纵使王爷真有此心,可厂公一直忠心可鉴,怎可能对皇上不敬?”
    皇帝对亲弟有着戒心很好想象,可对何智恒的信任怎可能这么快就垮塌?只要皇帝还信任何智恒,有何智恒与徐显炀做纽带,他就不该会真去确信诚王谋反。
    皇帝蹙眉摇头,显得十分焦躁:“智恒有没有参与其中,朕尚且无法确定。但朕昨日至今细细回想前事,觉得淇瑛谋反的可能极大。他那孩子本就性子执拗,又心机深沉,从前因认定朕偏信智恒,便曾对朕极度不满,不惜多次当面无礼顶撞朕,前些时忽又与智恒他们和解,一口咬定稚恺公你居心叵测,朕还当他只是不懂事乱发脾气,如今想来,他怕是故布迷阵,其实暗中拉拢近臣扩充势力,不然的话……稚恺公你说,他若非有反心,前些时何故要插手辽东事宜?”
    宁守阳随着他所说急转脑筋,面上迷茫道:“诚王此举难道不是针对微臣一人?”
    皇帝又是摇头:“稚恺公你还不明白?他从前是以针对智恒为名,笼络了反对智恒的朝臣之心,如今恐怕又是以针对稚恺公一人为名,去笼络厂卫!如今他是何下落尚未可知,笼络了哪些朝臣在手也未可知,徐显炀是投靠了他、还是为他所杀亦未可知,朕身边尚有哪些人可以信赖,更是未可知!朕只知道,当此关头必须早做防范,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宁守阳亲自安排了人手去散播诚王谋反的谣言,听到皇帝所言处处都与他的布局相合,似乎合情合理,毫无破绽,他也便越来越倾向于相信,皇帝是真的信了谣言,对诚王起了疑心。
    他谨慎问道:“那依皇上看,该当作何防范?”
    皇帝握起他的手来:“稚恺公,朕要请你暗中调兵,屯驻于京城之外,以备不测。”
    宁守阳一怔:“调兵?”
    皇帝颔首:“正是,而且一定要仅仅动用您与汪大人有把握全面操控的京营军队,尽可能别去惊动何智恒一系的文臣武将。咱们先下手为强,先将京城全盘控制住再说!”
    宁守阳望了一眼汪正隆,心底的疑虑大为减弱。
    一方面,汪正隆虽说是他的对头,却不是阉党。皇帝如果对何智恒的忠诚生了疑虑,请汪正隆与他二人来出面抵御是合道理的。
    另一方面,皇帝若非真的对诚王生疑,也对厂卫生疑,而是听信了那两方的言辞,故意来诓骗他的,那也绝不会提出让他主动调兵围困京城的要求。
    若说皇帝是有意欲擒故纵,趁此机会引他亮出底牌,也说得过去。可是那样未免冒险过大,就像是两个人就快对面打起架来的时候,自己空着两手,却让对方先握好了兵刃,甚至是放任对方把刀架在了自己颈间,纯纯粹粹把自己落于下风,完全不合道理。
    由此可见,皇帝这些话应该都是真的。
    再反过来一想,自己本就已经让有权动兵的泾阳党手下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如今得了圣命,想要动手更是水到渠成。大可以听从皇命来调兵围城,将来随时发现不对劲,随时再动手还不是一样?怎么想也对自己一方有利而无害,反而是眼下托词搪塞,才会显得自己心虚,惹皇帝生疑。
    想罢,宁守阳躬身施礼道:“承蒙皇上看重,微臣必定全力以赴,拱卫京师!”
    皇帝神色略松,点头道:“值此危难之际,有劳稚恺公了。”
    待得辞别了宁守阳,与汪正隆一同乘上马车,皇帝看准车辆远离了宁府,才向汪正隆问:“依汪卿家看来,他信了几成?”
    “依臣看来,至少八成。”汪正隆捻着胡须微笑说完,又向皇帝拱了拱手,“非臣恭维,若非亲眼所见,臣可想不到,皇上年纪轻轻,竟有此等谋略。”
    堂堂一国之君被夸赞演技高明,皇帝心里也是百味杂陈,唯有苦笑。
正文 70|遥相配合
    汪正隆明白皇帝心中所想, 遂正色劝道:“陛下明鉴, 正所谓兵者,诡道也,陛下万金之体,却肯为天下着想,屈尊行此诡道, 是黎民社稷之福。”
    皇帝含笑道:“如此说来, 徐显炀那计策, 你也是真心赞同的了?”
    他也知道,汪正隆算不上正经“阉党”, 平日里在朝堂上还对厂卫常有微词, 这一回自己将翻盘的希望寄托于锦衣卫之上,还不知如汪正隆这样的重臣会怎么看。
    汪正隆微微蹙眉:“不瞒陛下, 臣只是有着疑虑, 放任宁守阳调兵围城一举冒险极大,为免消息泄露, 咱们还不好通知各处城门严加防范。万一有个疏漏,被他们以勤王为名破门而入, 可就是将陛下您置于险境了啊。”
    皇帝坦然笑着,摇了摇头:“这倒不劳卿家费心, 只要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叫显炀去布局停当, 朕便有把握兵不血刃,直取敌首。”
    汪正隆心知他为人审慎,绝非夸夸其谈之人, 他既如此说便真是有着把握,顿时眉眼松泛下来,也付之一笑:“那便好了,非常时候当行非常之事,陛下放心,倘若徐大人可以立此奇功,微臣对他只有敬佩钦仰的份,绝不会因文臣与厂卫的宿怨对其有何微词。可不是所有文臣均如泾阳党人一般想的。”
    皇帝默默喟叹,是啊,不是所有文臣都像泾阳党那样。
    那些人说出话来条条框框一大堆,皇帝想做什么,他们都能提得出理由反对,而且还出口即是圣人道理,让人想反驳都不好反驳,实际却是,他们自己的行事原则只取决于怎样做才更便于他们谋取私利,为了那一目的,再如何与圣人之言悖逆的坏事,他们都做得出来。
    还好,不是所有文臣都像他们!
    抬手撩开车窗内垂下的棉帘,望着车外街景,皇帝只觉得心头一阵轻松:这下暂且骗过了宁守阳,叫他不至于随时狗急跳墙,至少也能为显炀他们多争取来一天的工夫吧……
    皇上与厂卫离心,那么程奇他们回不来也不显得有多严重,或许何智恒早有准备,派去了更多人手护卫,导致程奇他们反被伏击。反正宁守阳是无心再去顾这些了,皇帝一走,他便去紧锣密鼓地通知手下调兵遣将。
    徐显炀听干爹说了皇帝这番筹划,登时就大松了口气:终于不必随时提心吊胆担忧宁守阳狗急跳墙了。
    何智恒劝道:“你已然一天多不眠不休,该去歇一歇了。”
    徐显炀重又皱起眉来思索,根本没听见这句劝:“干爹您说,皇上这一招会不会太过行险了?咱们手里虽有泾阳党的名单,可宁守阳插手兵事多年,在三大营中的亲信故交一定不止那几个奸党头目。放任他调兵围城,到时那些人若是生起事端,也够咱们喝一壶的。”
    小兵们都不明白谁是谁非,被几个居心叵测的将官一煽动,围城就可能成了攻城,到时虽不至于再像与奸党一派正面开战那么艰险,至少混乱之中损失个万把兵力也是轻而易举,一旦被乱军冲入京城,乱子就要惹得更大。
    何智恒也是叹息颔首:“确实如此,可是眼下仅此一途,无可选择。毕竟事出仓促,毫无准备,眼下若是再去差人出城去调取别的兵马,又恐打草惊蛇,以至前功尽弃。”
    是啊,事出仓促,毫无准备,一想到这儿,徐显炀就想指着诚王的鼻子大骂一通,他娘的要不是那小子突发奇想跑去送死,怎会把事情猝然推到了如此紧迫的地步?你想死给皇上看,就不能与我们商量好了,再联手演出戏给皇上看么?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今上不是个好骗的人,真要联手演戏,被今上看出一点端倪,那他们的形势只会比眼下更糟……如此一说,或许应该怪今上被宁守阳蒙蔽?
    徐显炀正是疲惫又亢奋的时候,思绪一团烦乱,眼下他做着手头这些布局已经心力交瘁,实在没有余力去想如何避开宁守阳的注意去调兵回援,何况调兵什么的,本也不是他所擅长。连兵部尚书汪大人都没提出什么主张,他能有啥主意?
    “蓁蓁那边可有消息?”他问何智恒。
    何智恒笑道:“倘若有,我怎会不主动来说呢?你放宽心,那边不会有失的。”
    徐显炀其实也深信如此,有他师父那父子三人的武艺,再加上诚王那个诡计多端的脑子,怎么也不至于让杨蓁遇险。
    这时在门外守门的手下忽然进来报道:“大人,厂公,李祥来了。”
    徐显炀顿时精神一振:“快叫他进来!”
    李祥刚一进门,徐显炀便上前拉住他问:“蓁蓁已送回干爹府上去了?”
    李祥怔了怔,僵硬地笑道:“显炀你听了可别着急啊,弟妹她……被王爷单独带走了,王爷只叫我传话给你,说他要去西山办一件大事,需要弟妹从旁协助,还说,此举定能帮上你的大忙。”
    那几句话诚王都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杨蓁所说,可谓藏头露尾故弄玄虚,究竟是要去干什么,为何需要杨蓁,诚王完全没说明白,是以在李祥听来,怎么听都像是诚王想把杨蓁骗走故意编造的由头。
    西山?徐显炀怔了片刻,目中光芒一闪,转过脸去问:“干爹,出德胜门去接人的人都是我派去的,王爷应当还不知道今上拖住宁守阳的这一步棋吧?”
    何智恒一扫方才的愁容满面,含笑点头:“是呢,真想不到,皇上与王爷这兄弟两个,就像心意相通一般。”
    “就是呢。”徐显炀也露了一点笑意出来。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