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一在她手上过招似乎并不轻松。
那女人本以为是一般利箭,她右手长剑在前和甲一□□对峙,头也不回,左手短刀伸至背后格挡飞箭,哪知道那箭碰到短刀不是被挡落而是吸附在刀身上,顿时炸裂爆出一团烟雾,那女人顿时倒地。
甲一朝他这个方向挤挤眼,转身绞杀另一名刺客。
白图又接连出了只箭,干掉了那个利刃正要刺向同居室伙伴儿大悟的背后。
大悟冲着他的方向咧嘴一笑,火光中露出他招牌式的两排大白牙。
白图默默莞尔。
宗政明月似乎也朝他的方位瞟了一眼。
很快,这场刺杀就结束了。
以对方失败告终。
宗政明月骄阳始终未出鞘。
护卫有条不紊的清点伤亡人数,所有刺客尸体都被摆放一边,竟没有一个活口。
白图跪在堂前石板方砖上,腿上伤口的鲜血任在汩汩的留,胳膊上插入的黑瓦碎片早已拔出,此刻伤口也在潺潺流血。
雪白袍脚就在眼前,他甚至可以闻到宗政明月身上淡淡的草木香气。
白图低头跪俯,大气都不敢喘。
箭卫统领甘宁甘大人早已拿回他的五毒霹雳雷霆珠,扛在肩上。
看着小白再看看引线,再看看轻山公子的尸体,心中暗叫不好,小白这次当真是闯祸了。
这轻山公子身份微妙,不能重用可也千万不能有事。
他双膝猛然跪下,大声道,“侯爷,是属下治下无能,误杀轻山世子,请侯爷责罚。”
很快,整个箭卫队的护卫都过来默默跪下。
白图依旧默不作声。
卓凡公子走上前轻声道,“主楼底板下全是火药,若是引线被点燃,侯爷和银甲护卫队都将危已。”
他本就面容温润,此刻温言浅笑,清音素语,“小白也是救急。”
在场人心知肚明,这是卓公子在为白图求情。
甘宁用膝前行两步,“侯爷,属下愿意和小白一起承担惩罚。”
他身后的大悟早已哭出声来,“属下也愿意和小白一起承担惩罚。”
紧接着后面所有的兄弟都跪了下来,“属下愿意和小白一起承担惩罚。”
白图咬咬牙,低头说到, “人是小白一人射杀,与旁人无关,属下自当接受任何惩罚”。
高位白袍之人始终未发一言。
来自头顶的强大气压忽然一松。
宗政明月俯视的目光忽而转移至轻山世子的身上。
“验。”
卓公子迅速反应过来,这是侯爷要验尸身。
他慢步上前,蹲下于尸体前,左右细看,面上一疑,伸手一揭。
“啊!”
随着卓公子的手上揭下一张面皮,众人发出惊呼。
这位已死的轻山公子竟是假的。
面皮之下那张脸很是普通陌生。
卓公子扬扬手中人皮,“这人皮应该是个剥皮高手从活人面上取下的,还带着血色,甚为逼真。听说前南唐国南部山林中有一个部族,最擅长活人剥皮,可以剥下一张完整人皮,薄如蝉翼。”
身后远远的有些官员听了打了个冷颤。
甘宁大松一口气喜形于色,拍着胸口连声说到,“不是世子就好,不是世子就好。”
“起来吧,你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头顶传来宗政明月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
白图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不敢任何松懈,疑惑他又是如何看出这个轻山公子是假的。
情势立马逆转,众人当即转恐为喜。
大悟立马搽干面上的泪水,一把拉起白图,“小白,快起来,没事了,没事了,你受伤了,留了好多血……”
甘宁对着宗政明月殷切的笑着说到,“侯爷,我就说嘛,小白不会这么不知轻重的。”想想又说到,“侯爷,别看这小子长得像个小鸡仔儿似得,本事还是有一些的,箭法上那叫一个……”
他还在喋喋不休,宗政明月点点头也不答话,对着他说到,“按规矩赏赐。”
甘宁点点头应到,“是,是,侯爷放心。”
宗政明月说完已携了卓公子绕过前堂去了另一边的裙楼里间,官员都聚集在那里。
见他身影一走远,甘宁连忙走到白图面前,笑吟吟的看着他,伸出硕大的手掌拍拍他单薄的肩膀。
哪知白图挥手甩开他,扭头就冲着他瞪着眼睛吼到,“甘大叔,话说清楚!谁是小鸡仔儿?”
☆、有惊无险
甘宁又好笑又好气,每次这小子生气的时候就喊他甘大叔,他也不过是比他们年长了十几岁,四十都没到呢!
他年轻着呢!
“甘大叔,话说清楚!谁是小鸡仔儿?”
“臭小子,再喊老子大叔,信不信锤你?”
他板着一张大国字脸,作势要抽手身后的兵器五毒霹雳雷霆珠。
白图仰面斜睨他,一副就等着他砸过来的模样。
“话说清楚!谁是小鸡仔儿?”
不依不饶。
旁边箭卫的兄弟们都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甘宁凶神恶煞的国字脸瞬间崩溃,换上一副讨好似的干笑,“行了,行了,我那样说还不是希望重点突出你的才华,叫侯爷赏识你。”
说着大掌又拍上他的肩膀。
大悟恼怒的一推他,“甘大人也真是,小白胳膊上也有伤呢!”
甘宁赶忙收手,“哦,哦,哦,我错了,错了。”
说着连忙安排大悟送白图回侯府。
宗政明月携了卓公子正拐进裙楼里间。
卓公子低声浅笑,“这甘大人一向暴躁凶狠,对待下属却似老母鸡护鸡仔儿。”
宗政明月闻言,心道,还真是小鸡仔儿。
他挑挑眉,虽是小鸡仔儿,但箭术确实不错,贵在奇袭。
前门楼有卫兵禀报,轻山公子到。
随即一位气质飘逸的紫衣公子入内。身边的随从是个十二三岁的童子,面容清秀,神情却有些傲倨之色,手中拿着的正是古剑纯钧。
这当先的紫衣公子正是前南唐世子轻山公子。
见众人看他的神情有些古怪,他抚抚面颊说到,“念唐,本公子脸上有脏东西吗?”
那被称为念唐的童子看都不看他,直迎这些护卫的目光,说到,“没有,公子绝世容貌,每每出场必引万众瞩目。”
这童子正处在变声期,声音粗哑如鸭子,偏偏说这话时语气傲慢笃定,和在一起甚是幽默。
轻山公子伸手在鼻下轻咳两声掩饰心中笑意。
“不许瞎说。”
宗政明月见他到了,问到。
“轻山公子,从你府上到太白楼所花多少时刻?”
轻山连忙恭敬答道,“回侯爷,需一刻钟。”
“可知现下什么时刻?”
“臣下出门时是戌时三刻,此刻应该是戌时五刻。”
早知今日戌时会在太白楼举行盛大的烟火晚宴以庆祝雪衣侯诞辰。
百官肯定会早早等候迎接。
入席开宴差不多也要到戌时三刻。
他一个闲人,摁着点儿到恭贺也就是了。
是以看着日晷戌时三刻准时出门。
只是不想外面喜庆,内里却是如此惨烈光景,看来雪衣侯刚刚又经历了一次壮烈的刺杀。
不过他毫不在意,心中轻叹,想刺杀雪衣侯啊,还真不太可能成功。
卓公子春风一笑,“相比轻山公子府上的时间比我们的都要晚上一刻。”
旁边早已有人呈上那张面皮。
“啊!”念唐童子看那面皮一声轻呼,这张人皮和他家公子容貌当真有七八分相似。
听卓公子言辞再看这张面皮,轻山公子心中已转了好几个弯弯,看来有人在他府院中日晷上动了手脚,叫他推迟了一刻钟赶来太白楼,而这一刻中里显然有人借着他的身份行刺。
他当即跪俯在地,“侯爷明鉴。”
再无多话。
轻山公子心中暗自恼恨,这次的刺客真不知是哪一方的,竟然想着利用他这个已经亡国的世子身份,这是要陷他于不忠不义之地吗?
前南唐并入后燕国是前南唐最后一任国君自己主动提议的,前南唐国改为现在后燕国岭南道七十三州。
他这个前南唐世子作为南唐皇室最后的血脉移居云州。
若是这次刺杀成功,那他便是违背前南唐先国君的旨意对抗后燕国,若是刺杀不成功也会让宗政明月对他心生猜忌。
这一招还真够狠毒的。
“堂堂前南唐国世子,连一个府院都打理不干净吗?”
雪衣侯这一句话轻飘飘的,却甚是恶毒。
前南唐世子的名头,如今国没了,连家都没守好。
他却当真无从辩驳,毕竟自己府上的日晷在眼皮子底下被人动了手脚。
他咬咬牙说到, “臣愿意彻查此次刺杀事件。”
宗政明月等的不就是这句话吗?
念唐急得额上汗如雨下,贵在旁边紧紧抓住自家公子散落的紫色衣襟,平日再伶牙俐齿,此刻也是胆战心惊,他一向对雪衣侯怵得慌。
宗政明月看着他,稍顿片刻说到,“起来吧!”
待他起来站定,便携了他和卓公子到了另一边裙楼里间。
那里摆放着所有刺客尸体。
侯府管家詹用早已赶到。
詹用不过五十来岁的年纪,但因年轻时闯荡江湖见多识广,侯府人人尊称一句詹老。
他验尸完毕,正等着侯爷问询。
见宗政明月一行人进门赶紧行礼。
“侯爷,这二十几个刺客是初出茅庐的新手,年纪都不大,这十几个是江湖中一流高手,来自各个门派各个地域,而这十二个女人应该才是今日的刺杀主力。”
詹用指着单独放在一边的十一具尸体说到,皆为女人,各种年龄的都有,有几个正是穿着刚刚开宴手捧金花的粉色宫装少女。
旁边还有一个人昏迷不醒,但仍有呼吸起伏,手脚均已被缚。
这正是和银甲护卫副统领甲一交手过的那个女人,左手短刀,右手长剑,她被白图背后一箭吸附毒箭放倒。
“这一个还活着,我已取出她牙齿中那粒毒丸。”
一旁的郡守胡奇胡大人诚惶诚恐,跪地禀告,“侯爷,荷花池已经挖开,里面另有乾坤,地洞一直打通直护城河,这些刺客应该就是沿着护城河潜入。”
此刻他不惶恐才怪,在侯爷诞辰这样的好日子发生刺杀,而且还是在太白楼,他这个云中郡守难辞其咎。
话一说完他叩头在地,静候发落。
宗政明月听完并未看他,而是转向身边问到, “轻山公子怎么看?”
轻山早知雪衣侯会有此一问,恭敬到,“看来这次的刺杀自去年冬季便已谋划,今年春汛护城河水位高至警卫线,也就在十天前才退下水位一米左右,短短十天的时间显然不可能打通前后将近两三百米的地道。”
他优雅踱步在这些尸体之间,慢慢说到,“这些新手和江湖人应该都是为了掩饰这十二个女人的身份而存在。”
又蹲下细细翻看这些女人的双手,站起身躬身说到,“侯爷,这些女子身上筋骨柔软,淬毒而养,应该是专门驯养的一顶一高手。”
宗政明月点点头,“轻山公子对罗生门可知晓?”
“略知皮毛,但据臣下了解,罗生门虽打着南唐的旗号,但里面杀手很多并非前南唐国人。”
在说前南唐国人的时候他特意强调“前”这个字。
詹用点点头。
轻山公子一向谨慎守礼。
宗政明月背手而立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
“轻山公子若是真想彻查此事,还需南下一趟,雷家,红杏山庄,黎族,五毒门,需一一探访。”
他恭敬到,“是。”
雷家擅火药,红杏山庄擅机关,黎族擅剥皮,五毒门最挨近南平王驻地。
这些都是今夜此次刺杀行动的关键。
心中不禁暗暗佩服,雪衣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将这些串联在一起引出罗生门。
随即,宗政明月又传了几位官员入内,当下几位细细商谈后续作为。
戌时一过快入亥时,烟花庆典就要步入尾声。
很多百姓离去前都隔着太白楼前十米的护卫范围叩拜唱喏诞辰贺曲这才离去。
外面完全不知楼内刚刚的刀光剑影。
楼外楼内两个世界。
此刻的镇国侯府西侧院侍卫居所楼里,白图躺坐在床上,就着床上的烛光翻看着一本巴掌大的画册,看得眉飞色舞。
大悟颇为无奈的说到,“小白,你就让我看看伤处吧,好歹给你上点药啊。”
白图也无奈的放下画册,歪着脑袋看着他说到,“大悟,我发现你现在和甘大人越来越像了?”
大悟疑惑的看着他,瞪着张浓眉大眼大方脸,“哪儿像?”
说着咧嘴一笑,凑到白图床跟前说到,“是不是今夜太白楼我那勇猛劲儿像甘大人?”
说完满脸期待被人夸赞的模样儿。
白图扑哧一笑,“像个娘们唠唠叨叨的劲儿最像。”
“嗤!”
大悟嗤了一声。
白图也不理他,继续看他的画册。
“不过,小白,今天当真惊险,这次的刺客武功比以往的都要高,而且人数又多,”说着呐呐的说到,“你今天又救了我一把。”
看他似乎有些沮丧,白图放下画册,看着他说到,“咱们箭卫的好兄弟本就该生死与共的,要是我有难你难道不会帮我吗?”
大悟立马拍着胸脯到,“那是必须的。”
简单的侍卫起居室却十分温馨。
像是又想起来了,大悟十分严肃的说到,“小白,快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口,一定要涂药。”
十分坚持。
大悟倔强起来就是头牛。
白图板起面孔,大声喝到, “说了不看就是不看,真爷们儿,伤口岂可轻易示人?”
☆、4带薪休假
4带薪休假
“真爷们儿,伤口岂可轻易示人?”
这一句爆喝犹如醍醐灌顶,大悟一拍大腿,“小白,在咱们箭卫队,除了甘大人,我大悟最佩服的就是你了,够爷们儿,我服!”
这一日过得艰险,但他依旧睡意全无,越是黑夜越清醒。
来这镇国侯府当侍卫也快五年了。别人都愿意白天当值,他偏就喜欢晚上当值。
夜间夏虫冬冻的,而且夜间危险性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