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娇记(穿越)——桐盏
时间:2017-11-07 20:18:57

  自从之前那事儿之后,周氏已经许久未递请安折子入宫,她该是知道,她心里早已经存了让别人取代她的心思。是以,眼前这请安折子,就有些让人匪夷所思了。
  国公府是有什么事情了吗?
  先帝还在时,郑国公府的二公子私放印子钱,难道是类似的事情又发生了,国公爷也兜不住了?
  想着这些,太皇太后不由一阵烦躁。不过烦躁归烦躁,左右她现在的地位,即便真的出了什么大事,她想要既往不咎,内阁那边,也只能退一步。谁让郑国公府是她的母族呢?
  真正让她烦躁又无力的,是内阁首辅许晟阳。上次她有意拉苏次傅上、位失败之后,便迟迟没有动作。可她又怎么能甘心。许晟阳在首辅位置上多一日,她便不可能真正的只手摭天。
  太皇太后知道,许晟阳下面那些阁老,未必就真的和许晟阳站一条战、线,只是碍于对方是首辅,不得不屈从罢了。内阁首辅有多大的权利,许晟阳可能一句话,一个眼神,这些人就会被闲职。
  “主子,奴婢可听闻许老夫人的身子有些不好呢,大曜国以孝治天下,若许首辅不得不丁忧致仕……”
  桂嬷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可这话却听得太皇太后心里猛地一咯噔,是啊,大曜国以孝治天下,这官位再高,也不可能不为慈父慈母守制。哪怕紧紧两年时间,可若再想官复原职,再想恢复之前的势力,怕是难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一样的道理。
  况且,她贵为太皇太后,是绝对不可能给许晟阳任何起复的机会的。
  这么想着,太皇太后像是已经看到许晟阳落魄一般,别提有多得意了。
  “可是主子,这丁忧一事,也得许老夫人真的去了,难不成我们真的就这么一日日的等着。”
  桂嬷嬷这话是真的戳中了太皇太后的心思,是啊,她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耐心。她如今,最盼着能够真正的垂帘听政,哪怕外头人说什么牝鸡司晨,那又如何?权利的滋味,是最让人贪恋的。
  太皇太后转着手中的檀木佛珠,沉默几许,开口道:“这事儿许还要交给蕙太妃来做。”
  桂嬷嬷有些惊讶:“蕙太妃?主子,这历来太妃可……”
  桂嬷嬷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太皇太后打断了。
  “大曜国以孝治天下,许老夫人身子抱恙,蕙太妃回家探望一番,有何不可?何况,这事儿低调点儿就成,也不是非得弄得满城风雨。”
  “可是主子,那许氏肯吗?这有这胆子吗?”
  太皇太后轻轻一笑:“蕙太妃是许家庶出的姑娘,这心里,未必就真的敬重许老夫人这祖母吧。而今,她又在哀家手下讨生活,就连这条命都是哀家的,她如何不肯?”
  “再说了,她这辈子最大的心结,不就是清溪郡主,现在,镇北王离京,清溪郡主回了定国公府,蕙太妃这会儿怕是得意极了。若许阁老这个时候也回家致仕,清溪郡主岂不更没了倚仗,她素来争强好胜,见不得清溪郡主好,你说,她会拒绝这绝佳的机会吗?哀家看,她非但不会拒绝,还会感谢哀家成全了她。”
  太皇太后的语气中,颇有一种上位者高高在上的施舍,一旁,桂嬷嬷也忍不住点头道:“主子说的是,蕙太妃一直对庶出的身份耿耿于怀,当年若没有淮穆长公主,她该是许府嫡出的女儿,这人愤愤不平这些年,即便犹豫,最终也肯定会下这个狠手的。”
  说完,桂嬷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奴婢提前恭喜主子,早日执掌这天下。”
  太皇太后所说确实没错,另一头,许蕙在得知镇北王离京的消息时,竟然忍不住喜极而泣。
  就连当初她成功爬了先帝的龙床,得了先帝的盛宠,还让她高兴。
  这辈子,她一直对自己屈居许姝之下,耿耿于怀,好胜心太强,不得已入宫侍君,没想到,最后落得这般境地,不得已在太皇太后手中讨生活。
  她怎么能不开心呢?镇北王离京,谁不知道镇北王府早就东厂的人死死盯着,这无异于镇北王留了许姝做太皇太后手中的人、质。所以,她许姝有什么可得意的,大婚那日,十里红妆又如何?不过是做给高宁大长公主殿下看的罢了。
  许蕙越想越开心,越幸灾乐祸。她曾无数次的幻想,许姝也有胆战心惊的那一日,为了亲眼看到她的胆战心惊,她甚至日日在诅咒她。
  而今,终于让她等到了。她能不兴奋吗?
☆、第176章 中间人
  许府是在三日之后得知许蕙回家省亲的消息的, 大太太顾氏表面儿上没说什么, 可心底, 早已经是泛起了嘀咕。蕙姐儿已是宫里的太妃娘娘, 这个时候出宫, 着实让人难以揣摩呢。
  可这总归是二房的事情,她这当大伯母的, 总也不好多说什么。再加上女儿的事情她都操心不过来, 如何能有闲情再想别的。
  二太太萧氏就不一样了,她怎么可能避过。当初孟姨娘是怎么去的,大家心里都清楚,她怎么有胆子再回来?怎么如此厚颜无耻呢?
  萧氏虽鲜少过问老爷朝堂之事,尤其如今是形势,她更是不敢惹老爷心烦。可心里,未必就不清楚, 外头那些流言蜚语。自打新帝登基,太皇太后的狼子野心便昭然若揭,更是视老爷为眼中钉,肉中刺。上一次苏次辅之事, 想必太皇太后还在耿耿于怀。所以,虽萧氏不想去往坏的地方去想,可心里隐隐也有一种感觉, 这次蕙姐儿回府,怕不只是探望老夫人,省亲这么简单。谁不知道, 先帝驾崩,像蕙姐儿这样无育嗣之功的后妃,如何能留了一条命,不过是有太皇太后的恩旨罢了。
  从这点来想,萧氏觉得,蕙姐儿这次回府,八成是替太皇太后当说客的。
  新帝那么亲近她,太皇太后又留她一命,可见,她还是有几分手段的,也有她的过人之处,让太皇太后不得不留她一条命。
  “太太,再怎么说,五姑娘如今也是宫里的太妃娘娘了,身后可是有太皇太后做倚仗。您心里纵然有什么,也万不可让五姑娘揪着错去。这五姑娘,今非昔比,经历了这么多,想必性情也变了不少。否则,她如何还敢回府来?”
  碧芸见自家主子自打知道五姑娘要回府,几日的夜不梦寐,终于忍不住出口道。
  都说这当继母难,可她家主子,怕是最难的。清溪郡主且不说,就这区区一个庶出的姑娘,如今也是让主子如坐针毡呢。谁让人家是宫里的太妃娘娘,背后有太皇太后呢?
  “郡主那边,可闻着消息了?”萧氏轻抿一口茶,缓缓问道。
  “主子,这自打郡主往定国公府去之后,外头便更多了些流言蜚语。奴婢看老爷的意思,也不想因着五姑娘省亲一事,扰了郡主的清闲。”
  闻言,萧氏暗暗叹息一声,没有再说话。
  却说定国公府,因为许姝的到来,鹤安堂恢复到了往年那些欢声笑语。大家都看得出来,高宁大长公主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可许姝却看得出来,这样的欢笑背后,还是难掩一种沧桑。生在皇家,可能外祖母也不记得了,不知从何时开始,便看着皇室不停的流血。而今,更是要眼睁睁的看着,李氏江山覆灭。
  每每想着这些,许姝何尝又不难受。好在,有府邸诸位姑娘陪伴在旁,虽她已出嫁,可姐妹们仍和她待嫁闺阁时一般,见着她就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尤其二房璇姐儿也到了议论婚嫁的年龄,她性子本就活泼,说是二舅母有意把她嫁给娘家的三表哥,可这两人从小就应了那句不是冤家不聚头,璇姐儿小时候长得胖嘟嘟的,没少被这三表哥调笑,因着这个,璇姐儿早就把此人列在了黑名单上,可偏偏,二舅母有意撮合两人,可愁怀了她。
  看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许姝忍不住噗嗤一笑:“我若是没记错,小时候,砚表哥也没少被你欺负吧,是谁把他当做宝贝似得端砚给不小心摔在地上的,又是谁不小心把人家苦苦选了的孤本弄了水,可见这便是孽缘。”
  闻言,殷锦璇鼓鼓腮帮子,看着二房的殷锦怡道:“哎呀,你们的打趣我,不要和你们玩了。”
  殷锦怡因为很小的时候就得大舅母苏氏的喜爱,又因为大舅母心心念念想把一个女儿嫁到娘家去,如此更是亲上加亲,奈何大女儿做了恭亲王世子妃,二女儿也是一道恩旨,去了汉中。所以便把视线落在了怡姐儿身上。怡姐儿生的漂亮,性子又温婉贤惠,所以这事儿几乎是一拍即合,差不多年后来年春就要大婚了。
  见殷锦璇如此孩子气,许姝和殷锦怡相视一笑。
  却在这时,大太太身边的大丫鬟灵清匆匆走了过来。
  “几位姑娘都在呢。”
  一一给众人行礼问安之后,灵清似是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开口。可想到大太太方才发了大火,她也不敢耽搁。
  “你说什么?”殷锦璇首先沉不住气了。
  定国公府三房向来和谐,从未有过什么龌龊,所以,灵清也没故意避着怡姐儿和璇姐儿。
  “三姑娘确实是来了信,信中还说年底会来给大长公主殿下贺寿。太太看着这些,当即气的险些晕过去。”
  且不说如今靖南王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府邸的姐妹如何看娴姐儿,可谁能想到,她竟然这么沾沾自喜,亲自差人送了信笺入京。什么给外祖母贺寿,这不就是在说,用不了多久,靖南王一行人便会打入京城,而她,便是衣锦还乡,高高在上的三皇子妃,这急着在大家面前炫耀,急着把众人踩在脚底下的自信,到底哪里来的?
  她这性子着实不像郑姨娘,郑姨娘自打女儿被废黜,随着三皇子往乾州去,近来更是夹着尾巴在做人了。
  也不知道她看到宝贝女儿这封信,会不会直接晕过去。
  等到几人过去的时候,大太太苏氏,看上去脸色确实有些不太好。
  “姝儿,你说着孽、障,是真的疯了不成?她怎敢?怎敢?”苏氏鲜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平日里,她都是最稳重的。
  “大舅母,娴姐儿自小就争强好胜,她若真有这个福气,那我们就等她入京?”
  闻言,苏氏眉头微蹙,握紧许姝的手,喃喃道:“姝儿,你可能不知,军、中粮草告急,听你大舅说,若不妥善解决,怕是真的会不好。”
  苏氏所说之事,许姝怎么可能不知道。京城之危,可总有人想借着这个敛、财,甘肃总兵又和这些掌控粮草的京官不熟,若不好生贿、赂,怎可能乖乖把粮草交上。更不要说,这里面有多少人是温国公的门生了。只怕早已经是暗中投入了三皇子麾下。
  还有那因为太皇太后垂帘听政而得意洋洋的郑家的人,听说郑国公特意去求了签,上面显示万事大吉,如此,他更是不信京城会真的有危、机,靖南王会真的打入京城来。
  “大舅母,眼下我们能做的,也只能是静观其变了。”
  苏氏点点头,“这信笺之事,万不可让你外祖母知道。你外祖母近来心情难得的好一些,确实不该为了这点儿小事,再让她烦心了。”
  许姝:“外祖母到底是李家最高贵的公主,若真到了那一日,我会想法子劝外祖母离京,若是离开这京城,可能会好一些吧。”
  苏氏听了,也忍不住暗暗叹息一声。
  半晌,她突地想到什么,又道:“宫里的蕙太妃要出宫省亲了,姝儿,你可听说了?”
  许姝点点头。
  “也不知是为着什么呢?按说她已经是宫里的太妃,一般不好出宫的。”
  说着,她猛的想到什么,喃喃道:“莫不是替太皇太后做中间人,说服许阁老致仕?”
  听了她这话,许姝极其感慨她的敏、锐,“太皇太后如今心头最忌惮的,还不就是内阁不在她掌控之中。尤其王爷这一离京,太皇太后难免膨、胀些,有此举也不算意外。”
  苏氏眉头微蹙,想了想,还是开口了:“许阁老当年和淮穆长公主之事,我知道,在你外祖母心理,还是把她当女婿看的,只是不说罢了。如今天下这局、势,你外祖母也说过那么一句,许阁老还是慢慢放、权的好。”
  在苏氏眼中,许姝永远都是个孩子,虽如今已经大婚,可她总还是把她当孩子看。怕她看不透,想不了那么深。
  所以,才有她方才那番话。可再深的,她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许姝怎么可能听不出苏氏的言外之意,一朝天子一朝臣,王爷对那个位子志在必得,怕就怕爹爹舍不得手中这些权。
  说实话,许姝也怕。
  她更怕重蹈上一世的覆辙,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保证,上一世的悲剧不会发生。
  可她只能往好处去想。毕竟翊哥儿往西、北去,这事儿是王爷的意思。可见,王爷对许家,也是存着考量的。
  “大舅母,您也知道,爹爹位及首辅多年,可能一时半会还放不下。不过,真到了那一日,我会劝劝爹爹的。”
☆、第177章 沉重
  五姑娘要回府探亲, 虽是低调行事, 可这消息, 还是在许府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当初五姑娘入宫选秀, 暗中爬了先帝爷的龙床, 这事儿,可没少被人议论。
  “宝儿姐, 你说这次五姑娘回府, 该是探望老夫人的吧?毕竟五姑娘之前很得老夫人偏宠。”
  “你呀,知道什么?老夫人再偏宠五姑娘,可也不可能不在乎外头那些流言蜚语。五姑娘若是个拎得清的,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情来。现在倒是好了,终于熬成了宫里的太妃娘娘,可这说到底还不就是寡妇,膝下又没有一儿半女, 想必在宫里过得也不怎么如意,这次回来,又想在老夫人面前讨好卖乖呢。”
  “姐姐说的极是。五姑娘历来争强好胜,如今落得这个境地, 老夫人怕是心里很好过呢,这几日,虽说身子不爽, 可还强撑着往小佛堂礼佛。”
  荣春堂里
  许老夫人不是不知道这几日那些奴才们没少嚼舌根,可有些事儿,又怎么可能真的禁得住。莫说这些奴才了, 她眼瞅着不知什么时候两脚一蹬就去了的人,心里也是复杂的很。
  方才,她在小佛堂诵了一卷经,心情才终于是平静了一些。她老了,也想和别府的老安人一般,种种花,弄弄草。可近来朝堂那么多事儿,她怎么可能丁点儿都没耳闻。她是怕啊,怕她死了之后,无言面对老太爷。
  宫里的太皇太后一门心思的想控制内阁,苏次辅之事,不就闹腾的很大。每每想着太皇太后视他们许家为眼中钉,肉中刺,她这心里怕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尤其她有些琢磨不透老二到底在想什么,就真的这么抓着内阁首辅的位子不放,可若真的到了有一日,你到了不得不放的时候,许家,又怎么能全身而退?
  怕是她的几个孙儿,都逃不了被砍头的命运。
  为着这个,她强撑着身子在菩萨面前祷告,不求许府能和往日一般大富大贵,只求能平安度过这一次劫。
  她曾经还想着,自己那孙女婿镇北王若镇守京城,多少能让太皇太后忌惮些。可没成想,王爷也离京了。姝儿这几日更是往定国公府去住,她老了,或许眼睛不如早年清明,可脑子还不至于都坏掉,这怕是真的要出事儿呢。
  “老夫人,这二老爷在朝堂这么些年,心里该有些计较的,您老就好好将养着身子,什么都别想。”说话的人是曲嬷嬷,她侍奉老夫人这么些年,她家那口子,也是因着她在老夫人身边侍奉的原因,在外头庄子上当管事,几个儿子,也都仰仗着许家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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