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人必须在自己掌控之下。
桂嬷嬷望着她,缓缓道:“主子,奴才看涟姐儿就不错。”
桂嬷嬷所说的涟姐儿正是郑国公夫人周氏的嫡次女,年方十五,算算也到了婚嫁的年龄了。
就是方才周氏入宫请安,还偶尔提了一嘴巴,说是看中了齐国公府的二公子。问问太后的意思呢。
当时郑太后心里藏着事儿,也没放在心上。这会儿想想,桂嬷嬷确实说的在理。
这涟姐儿左右不过一个嫡次女,既享受了家族的荣耀,该出力的时候,自然也该懂得取舍。
想到这些,郑太后敛神道:“去把哀家的意思说给圣上。若圣上觉得合适,哀家自会有主张。”
郑太后丝毫不担心涟姐儿闹腾,那也白费了周氏这些年的教导。而且,涟姐儿虽说没有郡主之尊,屈居侧妃之位,可身份上,却并不差太多,何况宫里还有她这位太后娘娘,镇北王定也不可能真的太嚣张的。
☆、第61章 密信
郑国公府
这厢,周氏才刚出宫,马车正往府邸赶。
谁知,车子才刚驶了一半的路程,就见罗管家匆匆跑来。
“夫人,不好了,半个时辰前,有人给老爷递来了密信,信中竟说二少爷挪\用了公中银子,足足四十万两。老爷初还不信,可让人细细一查,账中确实是少了四十万两的银子。老爷这会儿扬言要打\死二少爷呢,您快回去看看吧!”
这郑家二少爷郑康自幼就顽劣,读书上也没什么长进。周氏也没法,想了想,便让二儿子学着打理起府邸的庶务来。这些年,倒也没闹出什么岔子来。
怎么突然竟出了这样的乱子呢?
周氏是知道自家爷的脾气的,忙让人火\急\火\燎的往府邸赶。虽早已知道儿子讨不了好,老爷如今又在气头上,康哥儿免不了受些皮受苦。
可周氏如何都没想到,老爷竟让人把康哥儿绑在了树上,往死里的打。
周氏差点儿没晕过去,噗通就跪在了地上,“老爷,您这是做什么?康哥儿自小身子就不怎么好,您怎么能真的往死里打呢?他想必已经知道自个儿错了,您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郑国公却一脚把她踹在一旁,气急败坏道:“足足四十万两的银子,就这么被他赌输了?周氏,我怎么从来都不知,这孽障竟然有这等癖\好?人都说慈母多败儿,如今看看,可不是这个理!”
周氏也顾不得其他,忙道:“老爷,妾身有要事回禀,至于这孽障,老爷先把他关在祠堂思过如何?”
这话一出口,郑国公面色一沉,上下打量了周氏一番,看她神色凝重,郑国公也不敢含糊,甩了手中的鞭子,就往书房去了。
周氏忙跟上去,却也不忘对喜蛛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去请郎中来。
因为康哥儿的事,周氏心里七上八下的,可想到林氏怀有身孕一事,她又有些庆幸,老爷不可能对林氏之事置之不顾的,可这件事又很棘手,如此一来,老爷应该没功夫在理会康哥儿了吧。
“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太后娘娘这是疯了吗?那林氏肚子里的孩子如何能留?若被圣上知道了,岂不牵连到我们头上?”
郑国公也一下子被惊住了,这些天他只当太后在和圣上置气,没成想,这里面竟然有这么大的惊天秘密。
若任由太后这么胡闹,到时候事情恐怕很难收拾。
郑国公有些不敢置信,太后竟然铤而走险,只为给五王爷留下子嗣。果真人是越老越糊涂,越老越心软啊。
“这孩子万万是留不得的。”郑国公沉声道。
周氏急急的看着他:“可是老爷,太后娘娘格外的在意林氏肚子里的孩子,还把自个儿身边的大丫鬟打发去照顾林氏。您想这个时候除去林氏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不容易呢。”
郑国公也是很为难,到底他不能直接出入内廷,行事间确实是有诸多不便。何况,还是慈宁宫。
“五王爷到底是有本事,能哄着太后如此铤而走险。太后娘娘也真是狠心,竟然连我都瞒着。我只当那些安\胎药都是给宫里的美人,却不料,不知不觉成了太后娘娘手中的棋子。这若是被圣上知道,我纵然有百张嘴,也解释不清啊。”
说到这里,郑国公终于是忍不住,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周氏被吓得浑身一凛,半晌,她颤颤道:“妾身有话不知当不当讲。”
“妾身方才脑子里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林氏肚子里的孩子,其实,最合适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无需周氏再往下说,郑国公早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
试问,除了桂嬷嬷,还有比这更合适的人选吗?
何况,他手中还握着桂嬷嬷一大家子的性\命。有这样的筹码,桂嬷嬷即便是忠心耿耿,又如何?
心头如此盘算着,郑国公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可想到康哥儿挪用银子之事,他对周氏,又生了些埋怨。
只听他冷哼一声,“你平日里若是对康哥儿的教导也有这玲珑心,康哥儿也不会成了今天这样!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啊!”
周氏也不敢反驳,只笑着恭维自家爷道:“爷,那四十万两银子虽多,可您只要多放些印子钱,不就填上了吗?”
郑国公这些年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背后又有郑太后,可是找了个生财之路。暗地里借着太后的名义放印子钱,当然,他行事谨慎,没留下什么把柄。
可近来朝中不宁,太后又闭宫不出,他也就暂时收手了。也不知为何,心里莫名的慌乱的很。
宝林院
许姝有些心不在焉,今个儿在鹤安堂陪着外祖母用了午膳之后,她就回了宝林院。这才看了半个时辰的话本,却见琥珀笑眯眯的走了进来,手里还拿了几本书。
许姝也没多想,还当是大舅舅又不知什么时候从书肆淘来的,特意让人送过来呢。
直到听琥珀说,是镇北王差人送给她逗趣的,许姝才重新把目光放在那几本书上。
她有些懵,虽说赐婚的旨意已经下了,可镇北王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送来了东西,这确实是让她有些惊讶。
这几日,她心里也不是不慌乱的。虽然她表面上对镇北王御前请旨很是镇定,可实际上,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旨意,她心里也是有些不宁的。
镇北王是真的喜欢自己,还是只是因为她背后有许家和定国公府呢?这些,许姝觉得根本无需去想。或许,自己和那些闺阁贵女那一点点的不一样,确实是让镇北王对她生了些兴趣,可也不能否认,镇北王娶她,也存了拉拢许家和殷家的意思。
如此想着,她随手从镇北王送来的话本中拿了一本。
可她又如何能看得进去。
种种想法充斥在脑海中,许姝再无看下去的心思,随手就把话本给甩在了一旁。
“郡主……”琥珀何曾见过自家郡主这般心浮气躁过,忙出声道。
“郡主,您是不是闷了,要不奴婢陪您往花园里走走。”
许姝摇摇头:“你去膳房弄些点心来,我有些饿了。”
正说着呢,只听门口一阵脚步声,殷锦芙和殷锦璇几人笑着走了进来。
自打赐婚的旨意下来,这还是姐妹几人第一次聚在一块。许是怕许姝尴尬,又有些琢磨不准她的心思,这几日殷锦芙虽然心里也挺担心的,可也没冒然过来。
因为存了心事,姐妹间见过礼之后,竟然一阵沉默,只静静的喝着茶。
殷锦璇性子有些急,最终还是她忍不住开口了:“姝妹妹?真的没办法了吗?二姐姐没几日就要离开京城了,这已经很让人伤心了,谁能想到姝妹妹也……”
殷锦璇这些话其实也正是殷锦芙想说的,谁不知道姝妹妹得祖母宠爱,原想着她一定会嫁给坤哥儿,依旧承欢祖母膝下,谁能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岔子呢?
在两姐妹心里,自然没那么多的英雄情怀,对这位镇北王,也只是听外面那些流言蜚语,说他杀、敌无数,出身寒微。这样的人,如何比得上坤哥儿,温婉尔雅,或许在她们心里,许姝留在定国公府邸,才是最好的归宿吧,所以,一时真的难以接受这样的变故。
许姝勾勾唇角,安抚的看着两人,笑道:“两位姐姐怎么就不信,我是真的心甘情愿的嫁给王爷的呢?”
“王爷英勇善战,姝儿其实一直都很敬仰王爷呢。”
殷锦芙听着,不禁摇头:“姝儿,我看呀,你就是平日里那些话本看多了。我可听说,镇北王性子很冷,平日里都不见他笑。着若是嫁过去,成日的面对一块冰山脸,谁受得了啊?”
许姝低笑出声:“所以说这些只是传闻嘛。姐姐你看,这些都是王爷差人送来的话本,可见也没那么冷嘛。”
许姝一边说着,一边把镇北王方才差人送来的话本推到两人面前。
殷锦芙和殷锦璇确实是被惊到了。
两人同时看着许姝,“真的是王爷差人送来的?”
许姝点头,不置可否。
殷锦芙多少是松了口气:“事已至此,也只能往好的方面去想的。王爷既然肯送了这些过来给妹妹,想来也是在乎妹妹的。”
又说了会儿话之后,几人的话题不由得转到了殷锦娴身上。
“慈宁宫差人来传话了,太后娘娘召了郑姨娘和娴姐儿明个儿往宫里去叙话。”
“太后娘娘已闭宫多日,今个儿早上意外的宣了郑国公夫人周氏入宫。怕是这周氏替郑姨娘说了话,太后才又想到了娴姐儿吧。这郑姨娘毕竟是郑家出来的,周氏这做嫂嫂的,少不得要照拂着一些。”
说着,殷锦芙低声又道:“姝妹妹,你猜昨个儿我不小心听到爹爹和母亲在内室说了什么。”
许姝摇摇头。
殷锦芙斟酌了下,缓缓道:“说是有人给爹爹送来了密信,直指郑国公暗地里借着太后的名义放印子钱。”
“爹爹已久着人去查了。这若是真的,即便是太后娘娘,怕是也保不了郑国公吧。”
☆、第62章 狩猎
涟漪院
殷锦娴开心的坐在梳妆镜前,数日来难得神采奕奕的,“姨娘,听说大舅母今个儿往慈宁宫去了,您说,会不会是大舅母在姑祖母面前替姨娘说了话,姑祖母才传了口谕让您和女儿往宫里叙话。”
郑姨娘听着微微愣了愣,说起她这位大嫂,郑姨娘其实挺感慨的。郑家原在京城没什么地位,尤其是先帝那会儿,如今的太后娘娘也不过是妃位,若不是于嗣有功,谁知道郑家在哪犄角旮旯。
后来终于是等到圣上登基,郑家总算是可以扬眉吐气了。而她这位大嫂,生怕别人低看了她的出身,恨不得削减脑袋往贵人圈子里钻。她倒也是个会奉承的,嘴上像蘸了蜜一般,总能把太后哄的开开心心的。反倒是她这亲侄女,和周氏一对比,就有些显得笨拙了。
“确实,你大舅母巧舌如簧,今个儿入宫不定又怎么哄姑母开心呢。”
“说来你大舅母也是有福之人,这些年你大舅虽说一房妾室又一房妾室的娶进门,可你大舅母,膝下有你大表哥和二表哥,又有你媛姐姐和涟姐姐。任那些莺莺燕燕在你大舅身边,她又有何惧?谁还能抢了她的正室位子不成?”
说起娘家,尤其是这位大嫂,郑姨娘的话就比往常多了很多。其实她心中也未尝就没有羡慕之意,大嫂的娘家可是商户,这所到底不过是个奴才。可依仗着郑家,愣是成了皇商。可她比大嫂出身好那么多,却处处低大嫂一筹,可不就是个笑话吗?
殷锦娴如何不知道姨娘这些小心思,这些年,姨娘虽说鲜少提及往事,可她也偶尔从外祖母那里听了那么一耳朵。说当初姑祖母指婚,硬把姨娘给爹爹做了妾室,这其实,还是大舅母提议的。
说虽不能给爹爹当正妻,可定国公府,那可是百年世家,郑国公府若是能结交上这样的世家,那便不可同日而语了。
而姨娘,不过是一嫡次女,牺牲一个嫡次女却能够结交到定国公府这样的皇亲国戚,又能彰显太后娘娘的威严,岂不是一箭双雕。
姨娘就这般嫁给爹爹做了妾室?这些年,外面那些流言蜚语,都说姨娘当初在慈宁宫对爹爹一见钟情,舔、着脸面求了姑祖母赐婚,只因见爹爹风度翩翩,温文尔雅。
可见传言未必是真。
这会儿见姨娘低垂着眼睑,明显有些晃神的样子,殷锦娴低笑道:“姨娘,其实我也不怎么喜欢大舅母。大舅母这人太势力了,浑身穿的贵气又如何?哪里有丁点儿的贵太太风范?她真以为自己穿金戴银,就人上人了?这些年,不知道多少人背地里笑话她呢,就她还拿自己当回事儿。”
“还有涟姐姐,上次女儿在慈宁宫小住,隔日,莲姐姐竟然也入宫了。和女儿吃茶的时候,言语间好生让人羡慕,说大舅母已经给她备好了嫁妆,平日里京城那些贵妇人和大舅母都私交甚好,都恨不得让她当儿媳妇呢。”
“莲姐姐不就仗着自个儿是嫡出,才故意寻女儿的不快,在女儿面前找优越感吗?”
郑姨娘暗暗叹息一声:“你呀,怎么总把人往坏处去想。你涟姐姐自幼被你大舅母娇养着,比起你媛姐姐,我看你大舅母更疼你涟姐姐呢。”
“她出嫁的好与不好,和你又有什么相干呢?”
殷锦娴努努嘴:“怎么会没有关系?我自小就低她一筹,女儿若和姝妹妹一样外嫁倒也罢了,可若是留在京城,难免有打照面的时候,到时候,女儿如何能不尴尬。”
殷锦娴原还在气头上,可说着说着,想到圣上把姝妹妹指给了镇北王,日后啊,她和许姝最多不过一年见一次,只这么想着,她就忍不住乐呵起来。
许姝不是仗着自己自小被祖母娇宠着,很瞧不起她吗?可如今,许姝纵然再尊贵,也不过是外嫁的郡主?这京城繁华簇拥,而她,却只能往荒芜的西北去,想想,真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
孟姨娘是真的没法子了,“好了,这话你只许心里想想,万不可说出去。若你祖母知道了,又不知怎么罚你呢。”
殷锦娴看着孟氏的战战兢兢,不情愿的撇撇嘴:“这又不只女儿一个人说。坊间的流言多了去了,就是祖母,为什么这么舍不得姝妹妹离京,不也觉得西北那蛮荒之地比不上京城吗?”
想到许姝自幼被祖母宠着,吃的喝的都格外的精细,这若是去了西北,听说那里风沙遍地?想要去泡温泉,也是件极其奢侈之事。素来被娇宠着的姝妹妹,竟然要去过这样的生活,想想她的心里就别提有多幸灾乐祸了。
孟姨娘叹了口气:“你二姐姐不日就要离京了,而姝儿,也有了婚约。你纵然心里不喜你二姐姐和姝妹妹,可这节骨儿上,你该姐妹间聚聚,否则太太怕是又得觉得你不懂事儿了。”
殷锦娴根本懒得听这些,她烦躁的看孟姨娘一眼:“姨娘,您又不是不知道,女儿见到她们就来气。纵是女儿舔、着脸面去讨她们开心,太太难道能看顾您和女儿?与其这般,还不如去宫里哄姑祖母开心呢,这说不准姑祖母耳根子一软,就成全了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