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箬心凝望星空灿烂,满天烟火,轻声道,“册封皇后,好生气派,只是,我一辈子都不能有了。”
“夫人要看开些,皇后娘娘运气好,恰巧抚养了太子,皇上怎么说也要给三分薄面。”
“你懂什么?”张箬心苦笑道,“不是她命好抚养了太子,而是皇上有心让她抚养太子,好名正言顺的成为皇后。虽然她一路波折,受尽苦楚,终究还是熬出头,坐上那个高位了。”
“夫人,皇上待您也是极好的呀,这次宫里大封,您可是婕妤呢,仅此于皇后娘娘。”
“那怎么能一样呢?妃嫔位分再高不过是妾,要封十个二十个都可以。可皇后,普天之下只有一个,母仪天下受人敬仰,是皇上的妻,我们怎么能比?”
冬梅低下头,讪讪的不再说话。夫人这样好的福气,别人求都求不来,可十年来,为什么从未见她开心过呢?
第二日,依旧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绍安今日穿一身龙凤同合袍,头戴九天如意紫金凤冠,一派的凤仪万千,风华绝代。
以往是是众妃站在殿外广场等候传唤。绍安以前便觉得这样甚是费事与劳累,于是命众妃先行进殿依次坐下等候,等她坐上主位凤榻时,再起身行礼即可。
众妃进入殿中,才发觉椒房殿已然与当初霍皇后在时截然不同,焕然一新。
椒房殿比之以前更加宽敞与奢华富丽。和田玉制的白玉墙壁泛着温润明黄的光芒,珍石作梁,宝玉为柱,范金为础。玛瑙镂刻的石阶,红色棉绒的地毯,金光闪闪的壁带,珍奇玉石的瓦石。
这座只有皇后可居住的椒房殿是全天下女人的梦想。宫里几年未曾进过新人,都是与绍安一同进宫的嫔妃。十年,已换过三任皇后,不觉让人感叹唏嘘。
绍安从侧殿坐上正殿高堂,她脾气一向温和淡然,对堂下的窃窃私语不予理会。众人在殿中央行完正揖礼后,各自坐到位置上,照理新后应有一番教导训诫。
绍安想了半晌,道“十年来,宫里一直不太平,诸位妃嫔都是一同进宫的老人儿了,再了然不过。皇上剿灭霍氏,前朝终得安稳,后宫想必各位也是心心念念祈求安宁。即日起,众位嫔妃要齐心协力,和睦相处,切勿勾心斗角,一味争宠。好好侍奉皇上,为皇室孕育子嗣才是正道。”
众人皆答,“是。”
绍安又道,“好了,众位姐妹对宫规礼数,再清楚不过,不必本宫多说,一切照旧即可,每月十五来椒房殿觐见。只是,长乐宫太后静心礼佛,不见外人,每月的长乐宫觐见就免了。”
众人互望一眼,皆答,“谨记。”
成为皇后的生活对绍安并没有多少改变。霍皇后被废后,她一直是治理六宫,现在倒也驾轻就熟。
平时每五日去上林苑看望太子,如今多了一个大公主,与天真烂漫的小丫头相处,教导她为人处事,为她梳妆打扮,倒也别有一番乐趣。
来椒房殿闲话家常的嫔妃只有张箬心一个了,宫里嫔妃不多,皇子公主也不多。二皇子刘钦已经四岁,正是活泼爱玩的时候,与年纪相仿的刘瑾倒也能玩到一块儿去。
张箬心,如今的张婕妤,也是一身贵胄华服,雍容彰显。
她看在玩在一起的两个小人儿,笑道:“瑾公主真是好福气呢,原本虽是大公主,也不会这么早就得封号的。现在由皇后娘娘抚养,身份不同以往,才六岁的年纪就被封了‘敬武长公主’的封号,真是福泽深厚。冷婕妤在天之灵,也得以安慰了。”
绍安看向刘瑾的眼中尽是柔软,淡淡笑道,“她从小就甚得陛下宠爱,又是咱们大汉的第一个公主,理应如此的。”
二公主乃是华姮所生的馆陶公主刘施。刘施不过比刘瑾晚一年出声。华婕妤一向自恃美貌,心高气傲,得知皇上册封刘瑾的消息更是怒不可遏。
从小刘施就比刘瑾更乖巧可爱,皇上一向一视同仁,这次只封了刘瑾让华婕妤心中难免不平。
她看着机灵可爱的宝贝女儿,哼道,“一样是公主,年纪也不过只相差一岁,陛下怎么就这么偏心,只给那个丧母的孩子封号,我们施儿就什么都没有?!”
华婕妤身边贴身侍婢春华赶忙制止自家口无遮拦的夫人,“夫人,谨言慎行啊,小心隔墙有耳。刘瑾如今地位怎能是往日可比?她现在是皇后的女儿,身份尊贵,不同以往了。再加上陛下体恤她年幼丧母,这个封号倒也有抚慰的意思。夫人就不要耿耿于怀了。咱们公主还小,再过几年大些了,想必陛下也会给封号的。”
华婕妤一张绝美的脸上尽是不服气,她鄙夷道,“那个王绍安,相貌平淡无奇,母家也是身份低微。从前不过是个不受宠的掖庭院弃妃,如今靠着装模作样,强装温和,迷惑皇上,她有什么好的,自己还不是不能生,就急着抢着抚养太子和大公主,真是居心叵测,令人作呕。”
“夫人……”春华摇头无奈,便顺着她劝道,“您还年轻,来日方长,宫里风云变幻,前两年还风光无比的霍皇后不就成了阶下囚?十年间宫里就已经立了三位皇后了。现在的王皇后也不一定能够地久天长。皇上是天子,说变心就会变心的。再则养子终究不如亲子亲厚,您还年轻,身子也康健,再生一个皇子也不是不可能,到时您地位稳固,还怕一个没有依靠的皇后吗?”
春华极是了解自家夫人,这番言论直说到华婕妤心坎里,直捧的她是容光焕发,趾高气扬。
华姮嘴角飞扬,笑道,“你说的没错,太子历经三母,对她不一定能够敞开心扉,尽守孝道。我的样貌才艺都在王皇后之上。若是生了皇子,皇上必定另眼相待。”
华婕妤越想餍足,抱过年幼憨态的女儿,逗弄亲密,也不再烦恼。
第七十八章 行冠礼
几年的时间,汉宣帝刘询西征北战,降服匈奴,大破西芜,平乱定鼎,励精图治,四夷宾服,国力强盛,带领西汉走向“中兴盛世。”
神爵二年,匈奴日逐王降汉,刘询派郑吉在西域设立都护府,西域浩瀚边界正式纳入华夏大汉版图。
安稳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极快,几年的光阴一瞬即过,神爵四年,是太子加冠礼。
刘奭这几年渐渐长大成人,越发显出气宇轩昂、英姿非凡的气质来,这一场加冠礼也是十分受瞩目,由护国寺高僧主持,观礼之人以帝后坐镇,德高望重的朝臣和后妃做宾。
太子加冠礼在汉室宗庙举行,绍安一早便赶往上林苑,为太子梳发束冠,刘奭虽才十五岁,已经颇有气度与威严,不过在绍安面前仍像个小孩子一般。
绍安彼时已经二十九岁,但皇帝多年的关怀和舒心的滋养,岁月只会为她镀上一层典雅贤淑的光环。她一身红凤的碧霞罗裙,绣牡丹的烟纱外衣逶迤拖地。头上戴五凤朝阳珍珠碧玉朝冠,皇后威仪雍容华贵,仪态万千。
绍安轻轻的为刘奭束上沉重的翡翠珍珠嵌宝紫金冠,看着眼前与皇帝几分相似的脸庞,眼中似水波流转,感叹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奭儿一转眼就从当初的小孩子到如今加冠礼的年龄了,冠礼过后母后就要为你册妃了呢!”
刘奭嘴角微抿,脸颊微红,低下头去,“母后怪会取笑儿臣。”
绍安知他脸皮薄,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笑了笑道,“好了,吉时快到了,母后先出去了,与你父皇一起主持冠礼。”
刘奭笑着点头,“嗯。”
绍安转身出去,由春桃和阿澜跟着,款款走向宗庙正堂,宗庙外已聚有许多权贵大臣,见到皇后自然下跪行礼,绍安没有侧目。直直走向宗庙之内,她一眼就见到了堂中高大威严的男人。
皇帝一身玄黑龙袍,珠玉冕冠,神情肃穆,有如天神。
他转头看向绍安,浅浅一笑。
宗庙内尽是皇宫内眷,如王公大臣,后宫嫔妃,众人见到绍安也是微微行了礼,绍安径自走到刘病已身旁,站在他的身侧,因宗庙人多纷杂,众人眼光又都注视在帝后身上,绍安不发一言,只是静静的依在他身旁。两人已不用多说什么,仿佛一眼,就能懂对方的心思。
随着五声钟声齐响,申侍郎提醒道,“陛下,吉时已到。”
帝后方坐上上位,妃嫔居左,王侯居右,宗庙外则是朝臣分居左右。
太子弱冠朝服,缓缓走过人群,众臣纷纷颌首施礼。太子跨国门槛,站到宗堂中央,面北向皇帝皇后行拜礼,帝后受礼,扶起。
先加缁布冠,国寺住持祝之曰:“吉月令辰,乃申尔服,谨尔威仪,淑顺尔德,眉寿永年,享受胡福。”
次授以皮弁,祝之曰:“吉月令辰,乃申尔服,谨尔威仪,淑顺尔德,眉寿永年,享受胡福。”
最后授以爵弁,祝辞曰:“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太子跪拜,帝后取酒递给太子,祝辞曰:“旨酒既清,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太子接过醴酒,洒在地上以示祭酒,再将杯中残酒饮尽,把盏递还帝后。
第七十九章(完)圆满
回到椒房殿,脱下繁复沉重的朝服和朝冠,只着轻薄绸衣,坐在软塌上斜腻着。
刘询近日有巡视天下,视察民情与吏治的想法,他道:“十年前,朕曾在京都视察,只是大将军突然病危,不得不提前回来。近日朕有巡视天下,察看吏治得失的想法,这次恐时日漫长,朕可不想离开你那么久。绍安,同朕一起去吧?”
看着刘询认真的神情,绍安轻笑,“好啊,除祭天祭祖外,臣妾从未与陛下一起出宫呢,这次是难得的机会,只当是游历天下,臣妾乐意之至。”
“你这么一说,朕倒觉得心中有愧,多年来一心只放在朝政上,都冷落了你。”
“怎么会,”绍安抿唇道,“臣妾知道陛下雄才大略,志在天下,能够与陛下携手一同经历,臣妾觉得很幸福。这一切,臣妾甘之若饴。”
刘询深深的看着她,牵着她柔软嫩滑的手,拉进自己的怀里,宽厚的大掌磨蹉着一如既往柔润的发丝,轻声诉说,“绍安,有你在,真好。”
“朕在西域设置都护府,如今整个西域边境尽归大汉囊中。听说西域幽远又神秘,风景优美,别具特色。在中原待久了,也难免烦闷,咱们去西域看看?”
绍安静静的靠在他怀中,脑海中闪过戈壁沙漠,风光无限,心中憧憬期待,她满眼幸福的笑意,轻轻的点了点头。
皇帝御驾西域都护府,沿路出长安,经咸阳,天水,陇西,嘉峪关,玉门关,便至西域边境。
西域都护府主要职责是守境安土,协调西域各国间的矛盾和纠纷,制止外来势力的侵扰,维护西域各国的安全,确保丝绸之路的畅通。"都护府"统管大宛以东、乌孙以南的西域三十多个国家,各国官位由译长、域长、君、监、吏、大禄、百长、千长、都尉、且渠、当户、将、相至侯王,皆佩汉朝印绶,直接听命于西汉皇帝。
彼时郑吉为第一任西域都护,都护的职责是统辖西域三十六国,管理屯田,颁行朝廷号令,诸国有乱,得发兵征讨。
西域都护府位于巴音郭楞的轮台,名为乌垒城。
皇帝一行则居于此,轮台王与轮台国各将臣以郑吉为首,热情迎接。
西域蓝天碧草,一望无际。高山骏马,纵横驰骋。成群的牛羊,壮阔豪迈。
西域都护府建有坚固的城墙,宣帝高瞻远俯,壮丽美景,尽收眼下,微风吹过,撒起宽大的衣衫,绍安亦觉得气血澎湃。
月色朗朗。夏夜的草原星灿密布,静谧,美丽。晚间灯影摇曳,有西域特色的高歌钩舞,奶茶美酒。
第二日,他们踏上高大的骏马在一望无垠的翠绿草原尽情纵横,微风吹过,两人相望,一同向草原深处驰去,如自由翱翔的苍鹰,又如相互交缠的风筝。忘却所有烦恼,让人心旷神怡。
不知行到何处,走出草原,是西域特色的石土房部落,民风淳朴,热情豪爽。
刘询带绍安闲走,走的累了,便随意的找了个西瓜摊,摊主是个热情的瓜农,刘询也不计较,就地让摊主切开西瓜,袖子一撩,大口的吃了起来,绍安就相对娴静一些,在旁边站着,小口小口的啃着汁多清甜的西瓜。
他们的身后便是郁郁葱葱的踪野密林,刘询突发奇想,带她进去,树影婆娑,别有意味。
在这样幽静如世外桃源般的地方,他心情澎湃,颇有感触,想起十几年前,他们第一次相遇,历经凶险,就是在这样的山林中,他们度过了五日五夜,那时,他许诺,会爱她一生,那时,他也憧憬有朝一日,能与心爱的人,隐居山林,惬意一生。
而此时,心爱之人就是自己的身边,他的心突然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一把将一直紧攥在掌中的小手揽过,绍安只觉一个天旋地转,便被拉着抵在一个宽大的树梢上,惊呼还未出口,便被火热的唇堵住,尽情厮磨……
缠绵悠长的吻结束,绍安不禁羞怯,要知道,成队的暗卫就在他们不远处跟随,她脸颊通红,淡笑着跑开,刘询知她心思,却不以为然,只在她身后紧密追逐。
忽然,她一不留神,被脚下树杈绊倒,不出意外的会被结实的臂膀接住,可是她没有如愿的站起身,而是被男人恶趣味的轻轻放倒,他的臂膀支在她的身侧,眼神火热又深邃的盯着,然后再次热切的堵上她的唇……
幽幽沁蓝,如茵草甸,静谧而优美的丛林深处,是深深眷恋痴缠的爱人,交付彼此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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