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国师大人轻轻一跃,落在了三米高的对练台上,清清冷冷的眸,暼了一眼罗列在两侧的各种刀枪剑戟,道:“选吧。”
萧景姒出身将门,舞刀弄棍自然不在话下,凤观澜思考了片刻,指着马场上一匹枣红小马:“我选赛马。”
竹安公主擅骑术,这是众所皆知的,故而还得了个称号,马上疯。
一旁牵马的马倌担忧:“不会出什么吧,公主那屁枣红马,可是闻名纪国的战马。”再瞧国师大人那匹,纯粹是国师大人随便指的。
练马场的五品掌事官很淡定:“能出什么事,就竹安公主那点拳脚在国师大人面前,还不够看。”
结果,管事官失策,还真出事了。
马场里,破空一声尖叫。
“啊——”
惊起飞鸟四五只,只见马场灌木丛中,一只半人高的狼正扑向凤观澜,她傻了一下,随即大喊:“护驾,护驾!”
护驾?
那绿油油的狼眼盯住她,纵身一扑——
电光火石时,凤观澜勒紧缰绳,骤然调转马头,那头狼血盆大口张开,一口便咬在了枣红马的脖子上。
“嘶——”
一声马啸,凤观澜被重重甩下马,摔在了树干上,一口血吐出来,还没来得及缓过劲儿来,身后突然又是一声狼嚎。
靠!天要亡她啊!
那头狼,疯了一般朝凤观澜攻击,她毫无犹豫,拔出腰间的佩剑,用力扎进那狼的脖子,只闻见一声嘶吼,她被那头狼一脚踢中,跌倒在地,不等她爬起来,那头狼便扑上来了,张嘴便咬向她的腿。
“护——”
一个字还卡在喉咙里,只闻见一声嚎叫,一只箭扎进了那狼的腹部,血溅了凤观澜一脸。
她呆住,只听见马蹄声疾速,愣愣地抬头,便看见了女子沉静的模样。
是萧景姒,她追上来了。
凤观澜刚想喊她,那头被射中腹部的狼却突然再度攻击,身后是树干,她退无可退。
骤然,听见一声马啸,凤观澜抬眸便见萧景姒飞身落马,拔出腰间的匕首,一个滚地踢,抱住狼身,抬手一刀扎进狼的咽喉。
“嗷呜!”
血溅了凤观澜一身,那头狼倒地,抽搐呜咽,片刻,便归西了。
凤观澜目瞪口呆,傻了,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一个女子,宰起狼来,手法这么利索,这么血腥。
萧景姒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下次,别喊护驾。”她白色的裙子上沾了血,她有些嫌恶,皱皱眉头,又道,“不然,你可能会死的很难看。”
凤观澜可能还未缓过神来,抹了一把脸上的狼血,傻愣愣地说了句:“本公主才不要你救。”
萧景姒擦了擦匕首上的血:“当真?”
凤观澜脸一红,莫名其妙心虚了,死鸭子嘴硬:“自然。”
萧景姒抱着手,慢条斯理地擦手,红唇微张,说了两个字:“回头。”
凤观澜下意识回头——
靠!又来一只,正张开嘴,朝她扑过来,容不得凤观澜爆粗口,她当下便拔出剑,抵在狼的嘴里,不过坚持了片刻,便被大力按倒。
她满头大汗,握剑的手几乎虚脱,喊破了嗓子,磕磕绊绊地吐字:“护——护——”
护驾?
萧景姒好整以暇地看着。
这个记仇的家伙!凤观澜浑身无力了,那头狼猛地甩开了她手里的剑,千钧一发间,她大喊:“萧景姒!”咬牙,“救、救我。”
总算学乖了。
萧景姒笑了笑,好似不经意,将手中匕首掷出,一经脱手,那刀影极快,正中那头狼的咽喉。
又是一击致命!
凤观澜瞠目结舌,她今时今日才发现,这个长得温文婉约、只比她大了几日的女子,有多能耐,有多果决。她常听她母后说,国师萧景姒一肚子算计,小人之谋,不,不是空有谋略,她杀人宰狼的本事,也深不可测。
凤观澜起身,发髻不能乱,她整理整理,手还在抖,故作淡定:“这次,算本公主欠你一次。”
萧景姒没回话,自顾环顾四周,查看异样。
凤观澜觉得太有失面子了,摸摸鼻子,背过身去,问:“萧景姒,你为什么会救我?”她撇了萧景姒一眼,“别说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之类的托词,你才没那么好心。”
凤观澜敢笃定,萧景姒才不是那种心怀天下的大善人。
果然,她回答得很言简意赅:“你要是死了,我会很麻烦。”
确实,萧景姒不爱多管闲事,也不喜自找麻烦,她素来奉行一点,敬一尺,退一丈,近一步,百倍还之。
上一世,她沦为冷宫废后,多少人捧高踩低,甚至火上浇油,笑看她苟延残喘,除了沈银桑,对她伸出援手的人,还有凤观澜。
平日那刁蛮任性的女子,即便是好心,也装作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笑她讽她:“萧景姒,这碗汤本公主不爱喝,便赏给你了。”
后来她才知道,那碗汤中,掺了止血的药材,那因合欢散剜下的伤口,若不止血,她必死无疑。
凤观澜啊,总是那样,嘴硬心软,是她见过最口是心非的女子。
凤观澜瞪她:“你影射本公主是麻烦?别以为你救了本公主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了,大不了,”她想了想,“大不了看在你救驾有功的份上,我让我父皇给你加官进爵,可是,你也莫要再得寸进尺,我——”
凤观澜突然顿住,瞳孔募地放大,萧景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竹林灌木中,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珠子,数不胜数。
“狼、狼!”凤观澜舌头不利索了,声音有点发颤,“好、好多狼。”不仅多,而且……凶神恶煞,攻击性极强。
萧景姒顿时警觉:“竹林那边是什么地方?”
“是皇家猎场。”
练马场与皇家猎场只隔了一片竹林,百米的距离,萧景姒隐约能听闻猎场里哒哒马蹄声。
“今日谁在猎场里?”
凤观澜想了想:“二皇兄邀众位皇兄冬猎,除了父皇身体不适,太子皇兄和百官都在列。”
萧景姒骤然绷紧了神经,那双总是沉静无澜的眸子,掀起惊涛骇浪,她几乎是用吼的:“常山世子呢?他在不在?”
凤观澜被她吼地一愣,下意识回话:“自然在,常山世子的骑射功夫了得,怎少得了他。”
萧景姒募地身体一颤。
上一世,大凉三十一年,帝为天家七子与凤仪公主指婚,同月,皇家围猎,敏王重伤,周王入狱。
她记得,猎场被动了手脚,敏王因此废了一只手臂,所有证据显露无疑,全部指向周王,也正是因此,太子得势,离帝座又进了一步,这场**,有多少是周王所布,有多少是太子所为,不得而知。
可是,她分明记得,楚彧没有进猎场。为何乱了,时间也不对,只是事因却惊人地吻合,这一世,赵晗还是入主了敏王后院,夺嫡之争,也未曾休止。
那么,这狼群,是**……
萧景姒掉头便往竹林去,毫不犹豫。
凤观澜拉住她:“你不要命了!那不是一只两只,那可是狼群!”
“你躲远点,我不会再救你第三次。”
萧景姒沉着眼,神色平静得让人害怕。
凤观澜不撒手,拽着萧景姒的衣服不放:“你这样单枪匹马地进去是送死,你冷静些,我会禀明我父皇派兵援助。”
“放开。”
说完,萧景姒大力甩开凤观澜,一跃马上,掉头就进了猎场,朝着那一双双绿油油的狼眼跑去。
凤观澜怔在原地,大骂了句:“疯子!”抓了一把头发,很烦躁,“她不是看上我大凉第一美人要去英雄救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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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修罗场的阿娆
凤观澜怔在原地,大骂了句:“疯子!”抓了一把头发,很烦躁,“她不是看上我大凉第一美人要去英雄救美吧。”
未时三刻,皇家猎场里,鼓声雷动,号角声声响起,狩猎毕,待猎者归。
只听见猎场的判官高喊:“太子殿下归,猎兽十九。”
一声锣响。
“周王殿下归,猎兽十三。”
二声锣响。
“敏王归!”微微停顿,锣鼓声如雷贯耳,判官道,“猎兽十八。”
话音刚落,高座马背的凤殷荀猛然回头,不可置信:“你、你怎么回来了!”
到底是性子莽撞,沉不住气,周王凤殷荀眼里,全是震惊,以及惶恐失措的慌张感。
不比太子凤傅礼,眼底微起波澜,片刻便雁过无痕。
凤知昰一身黑色的盔甲,勒住缰绳,纵身下马,揶揄笑道:“听二皇兄的口气,似乎不希望臣弟回来。”
凤殷荀哑口无言,额头竟是沁出了一层冷汗,正欲辩解,这时,凤傅礼问道:“还有谁没有回来?”
判官回道:“常山世子与晋王殿下都还未归。”
凤殷荀脱口而出:“他们是哪个猎区?”
不待判官回话,只听得女子清冷的嗓音砸入耳中,三个字,掷地有声。
“凤殷荀!”
所有视线望向猎场入口,一袭白衣,不施粉黛,颜色倾城,是国师萧景姒。
这大凉皇宫里,敢如此直呼天家王爷名讳的,除了帝君,便也只有这个一品国师了。
周王凤殷荀被当众拂了面子,登时便恼了:“你好大的胆子,本王的名讳岂是——”
不待凤殷荀说话,只见萧景姒脚踩马鞍,衣裙翩翩,纵身一跃便落在凤殷荀马下,一把勒住他的缰绳,只道:“哪个区?”
她眼神太厉,只需一眼,便教凤殷荀慌了神,掩不住眼底的慌张心虚,躲开眼:“什么哪个区?本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萧景姒抿紧唇,眉头重重一拧,丢出了一句:“蠢货!”
一众王孙贵胄都愣住了,周王好歹也是先皇后的嫡子,一国王爷,竟被国师大人骂作蠢货,这简直是当众打脸。
凤殷荀恼羞成怒:“放肆!”
萧景姒置若罔闻,冷冷一眼睃过去,抬脚,一脚踢向了马腹。
“嘶——”
一声马啸声,伴随着惨叫声,凤殷荀被失控的马颠下了地,重重摔在地上,他哀嚎一声,还没来得及爬起来,耳边便是铿锵一声,剑端已经指在了咽喉。
“我再问一遍,”她拔了侍卫的剑,刀光一闪,映在她眼底,尽是凌厉的狠意,萧景姒俯身,压低嗓音,“你在哪个区动了手脚?”
所有人,皆惊愕当场。
这是国师萧景姒第一次当众人之面动武,拔剑直指天家王爷,这般气度与胆识,这般迅速的手法与力道,世间男儿也不及。
卫平侯之后,果然,有将相之风。
太子与敏王皆为之一振,而脖子上架着剑的周王,脸都吓白了,出了一身冷汗,动都不敢动一下,不敢不言,又不敢张扬,张张嘴,极其小声地嗫嚅了一句:“东、东南猎区。”
“你最好祈祷他没有半分差池。”
萧景姒扔下剑,牵了马转身便走,前路却被挡住,是秦臻,勒住她的马绳:“景姒,你冷静些。”他未听到她与周王间的对话,也料想不出究竟什么事能够让萧景姒这般淡然自若的性子这样心急如焚,他握了握她的肩,“你先别冲动,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她抬眸,眼底神色乱得一塌糊涂,急切,又慌促:“东区马场有狼群出没,猎场被人动了手脚,我找了一圈,楚彧没有回来。”
他握着她的肩,竟感觉到她在微微战栗。楚彧……竟让她这样动了情绪,乱了方寸。
秦臻从未见过她这般,这样为一个人担惊受怕,只是片刻迟疑,他拍拍萧景姒的肩:“狼群既出没在东区,那猎区里面必定有成千上万,你别进去,交给我处理。”
她半分也没有犹豫,摇头,推开了秦臻的手:“不行,我一刻也等不了。”
她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会这样暴露自己,这样无所顾忌,只是确定,楚彧既然在里面,她便不能留他一人在里面。
秦臻拉住她,用力拽住:“不行,危险。”
“秦臻,记住,一定不要跟着我进去。”
萧景姒用力推开秦臻,纵身上马,进了猎区。
正因为危险,所以她不能不去,也正因为危险,所以不能让秦臻一起进去。
只是,他如何会让他一人犯险,秦臻无奈苦笑,摇摇头,转身,吩咐章周:“速去奏请援兵。”转身,便欲上马。
“将军!不可犯险!”
章周跟了自家将军十多年,哪里会不知道他是要跟着国师大人赴汤蹈火,这么多年,只要文国公府的七小姐有个风吹草动,将军便会方寸大乱。
秦臻毫不犹豫地上了马,沉下了眼:“我家景姒在里面。”
只留下了这一句话,秦臻用力踢向马腹,毅然决然地跟了进去。
章周急得眼都红了,抓了一把脑袋,扭头就往出口跑。
片刻之后,鼓声再次擂响,猎区有异,召所有狩猎之人回营帐,围猎场外,重兵把守严阵以待。
猎区外,临时搭了帐篷,事情未了之前,众位王孙大臣暂留营帐休憩。
周王帐中,凤殷荀正急得团团转:“到底怎么回事?本王分明亲眼看到太仆寺卿将东南猎区的狩猎布猎图送去了敏王处,老七怎么会毫发无损地回来?”
护卫统领回道:“属下刚刚查到,敏王殿下的布猎图被人调包了。”
凤殷荀大惊失色。
护卫统领又道:“王爷,只怕是有人黄雀在后,借了王爷的东风,想借刀杀人铲除异己。”
凤殷荀久久震惊之后,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那老七手里的布猎图原本是谁的?”声音都有些颤了。
“是,”护卫统领语气一顿,脸色凝重,“是常山世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