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都是我不好,咱们这就吃饭去。”慕祁寒语气里仍带着笑。
说着便欲起床来,牵扯到一直卧着的云宝的手,麻得她一哆嗦:“哎哟。”
“怎么了?”
“手麻”。
“哦,那再等会,等你缓过来再出去。”
……
“你……先放开我。”
“不放。”大手紧了紧。
“嘶,别动别动……”
等二人一前一后出来,外间已经摆好了各色菜式,凌虹等正在一旁等着伺候,云宝不知怎地尴尬不已。
用过饭后,云宝急着回去,凌虹便道:“姑娘不必着急,奴婢已叫凌风回去传话了,想必家里这会已经知晓,不会怪姑娘的。”
天色已是十分晚了,又加上路途遥远,既然家里已经知道,横竖都是一顿骂,云宝倒是不大着急了。
便另置了一间屋子歇下。
凌虹刚服侍着云宝躺下,才出门来,就见凌月对她耳语:“主子传你,要问你话呢。”
来至慕祁寒面前,行过了礼,便听他道:“云宝在家可是受了委屈?”
凌虹略有些惊奇,难道真细心到连这个都察觉出来了?但慕王爷可不是这样细心的人啊,尊贵如他,从来就不需要考虑身边人的感受的。
想了一遭也没有个结论,又不敢在慕祁寒面前怠慢, 便道:“回王爷,姑娘在家倒是不曾受什么委屈,只是因着年岁到了,老太太不许出来玩耍,管得严些也是有的。”
说着又想起前些日子的事情来,便暗自想着,与其姑娘费心要与县太爷通上话,还不如就着方便,让王爷知晓了。
便又道 “姑娘受的委屈,其实是在外头来的。”
慕祁寒因问:“是怎么回事?”
凌虹回说:“先是有人家来提姑娘的亲,但凡两边媒婆一商量,男家人就像是约好了似的,又要来退,这样弄了两三回,姑娘的名声都不好了。”
“姑娘叫奴婢去查,却发现是如今的县令搞鬼!”凌虹有些气呼呼地道。
慕祁寒听了这回事,想起自己嘱咐县令的事,可不是让他拦着些么。要是当时自己没想起来,这回回来可不就要失望了么?
再说,她家里管的严,也好少叫她出去,免得遇上些不正经的人。
这般想着,也就不为她今日那焦急的样子担忧了,甚至心里还有些莫名的喜悦,就像是计谋得逞一般的心情。
“下去吧。”慕祁寒不动声色地道。
凌虹行了一礼,便告退出来。王爷对此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让她有些捉摸不透。
不过她是相信两人的情谊的,或许明日就带姑娘去质问县太爷也未可知呢。
夜里云宝做了个梦,梦里她见到了从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现代的妈妈,有一道柔和的光晕照着她,笑着对云宝说:“云宝,你喜欢他吗?”
不知怎么地,云宝心下把妈妈说的他就直接带入成慕祁寒,她感觉自己坚定地点了点头。
妈妈笑了,又说:“喜欢就勇敢起来,你们都需要勇敢。”
她有些感慨,这些日子,真真实实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相思,特别是当你满心里只有那个人却又清楚地知道你永远不可能得到他时,那种无奈是非常残酷的。
“愿你在这个世界找到真正的幸福,乖女儿。”妈妈笑着,声影渐渐变得飘渺……
“妈妈!”顾云宝惊醒过来。
坐在床上思索了半日,凌虹才进来,见她已经醒了,有些惊讶道:“姑娘竟自己起床了?”
往日里可是恨不得在床上赖个天荒地老似的。见她今日这么早就醒了,便又问道:“可是择床了?”
云宝摇了摇头,她不是一个很择床的人。
“凌虹姐姐,我们用些早饭,这就回去吧,在外头耽搁的够久了。”云宝道。
凌虹点了点头,一边整理着床铺,又问她:“姑娘不好奇王爷是来做什么的吗?”
云宝此时不欲作他想,便懒懒地道:“可能是重要的公事吧,不然怎么会这么着急赶路。”
凌虹知她不愿多想,少不得自己说道:“若是王爷专为了姑娘而来,且为姑娘病了这一遭呢?”
云宝愣了半日,他竟是为了自己才这样的么?
他心里也是有她的吧?可是人家态度暧昧不明,自己也不好就这么急着认定。虽两个人的相处似乎有些超出了朋友的范畴,但是认真一想,不就是几个吻么?又有什么好纠结?
顾云宝不知道的是,她很努力很努力地把自己的感情往正轨上扯,但越扯越渐渐地偏了,那张时喜时怒的俊脸,就像一块磁铁似的,吸引得她甩也甩不开。
这不,刚到前院,慕祁寒就已经站在院中央。此时大概是刚刚初夏时节,他着了一件紫色的袍,墨发尽数束起,紫金冠在早晨的阳光下异常耀眼。
看他精神抖擞,显然是烧已经退下去了,云宝心里默默一松。
凌月超院外进来,朝慕祁寒行了一礼,道:“主子,外面已经打点好了。”
慕祁寒毫无顾忌地朝刚出来的云宝丢过来一记戏谑的眼神,道:“那就用早饭吧。”
“是。”凌月看着慕祁寒进了饭堂,这才过来请云宝:“姑娘快进去吧,用完了饭咱们该赶路了。”
“你们,要去哪?”云宝问出声。
“去您家里呀,有好事咧,姑娘且等着。”凌月笑嘻嘻道。云宝再要问,就再也不说了。
只得忍着满满的尴尬,同慕祁寒一同用了早饭不说。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啦
☆、第40章
直到傍晚,一行人才回到延河县,为着要避嫌,云宝遂吩咐了赶马的车夫,与慕祁寒等人错开时间进城。
饶是这般,马车在等了半个时辰后进城,却还是在离自家酒楼不远处赶上了一场热闹。
原来是县令赶过来迎接,耽误了些时间,因县令阵仗实在有些大,慕王爷回来这件事很快就传了出去,一时间人们都过来瞧,遂使得交通拥堵,马车等皆过不去。
闹了半日,方才停歇,云宝不敢直接回家,便先到酒楼里找到云良,意欲一起回家。
到了家果然如她所料地遭受了一顿噼里啪啦的数落,可心中却莫名的安定。
刚刚歇下来,就有县衙的人来传话,说是让赶紧着打扫沐浴,王爷将要来宣读圣旨。
圣旨为何,就算是顾老太活到五六十岁,只怕也无缘得见一面,莫要说余氏及以下的晚辈。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皇上他老人家靠什么将话传到诺大的国家呢?不就是那圣旨?
然而圣旨临头,岂有不慌?神威不已的顾老太吓得一屁股瘫在椅子上,连云宝都有些慌乱。
天高皇帝远,怎么这么偏巧,就叫她见识了这么大的场面了呢?
此刻晚饭都无心再用,云宏只向那位传话的打听:“官人可知是传的什么圣旨?”
那官差横眉竖眼地骂道:“皇上的圣意,岂是你我能揣测得了的?”
唬得云宏连连赔不是,这边云良安顿好因惊吓过度的小刘氏,就朝云宏那去。只见他笑脸相迎,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悄悄地递过去,赔笑道:“官人莫恼,只因我等一家平民,见识浅薄。如今突然要接圣旨,惶恐不安,就怕有怠慢之处,只求官人指点才是。”
那官差接了银子,这才有些笑意,再说顾家在这延河县也算是能提得上名的,他也不好多做为难,于是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满意地收进兜里,道:“具体是什么事倒是不得而知,不过我看那样子,也不像是坏事,总之啊,你们赶紧打扫庭院,焚香沐浴,准备着吧。”
官差说完带着人就走了,只剩下一家人面面相觑,等云宏二人把人送出去,返回身来只见一干人只看着,等他们拿主意。
“还愣着干什么?快些打扫哇,多烧些水,赶紧的伺候着沐浴吧。还有林叔,把堂上的香点上”。云良见云宏也拿不定主意,便开口吩咐着。
下人们这才手忙脚乱起来。余氏和顾老太忙回房收拾去了。
云宝本要回房去,还不待转身就被云良叫住:“四儿。”
“怎么了二哥?”
云良走了过来,压低声音问她道:“你昨日是不是同王爷在一起,可知道些什么?”
云宝一愣,摇了摇头:“他什么也没有说。”
依然不放心,云良又问道:“那,他对你好吗?”
话一出口才觉得有些不对,忙解释:“我是说,他……哎呀……”。
云宝不恼不羞,反劝道:“二哥,应该没什么事的,若是坏事,我今天也回不来。放心吧。”
云良闻言觉得有理,便略一点头,自个儿准备去了。
回至房中,日常供的热水已经先打去给顾老太用了,只得又等了一会儿。
梳洗过后,凌虹找来那件粉色收腰百褶罗裙,配以纯白的软烟纱外罩,又细心地给她编了头发,看着镜中的娇美人,凌虹轻声道:“姑娘近来越发爱长个儿了,这下该从小美人变大美人了。”
云宝没理会凌虹的贫嘴,只对镜扶了扶头上的一支造型简单的流苏钗,出神不已。
可不是嘛?最开始那些衣服都已经小了,如今这身是二嫂手下的巧手绣娘刚做出来的。可见是长了个的,目测能够到慕祁寒的肩了吧,不过她可不敢贴近比过。
“凌虹,你说,王爷会传什么旨呢?咱们这离京城远了去了,就算是有什么天大的事,那也归就近的地方官处理,怎么就偏巧让咱们家遇上呢?”云宝问道。
凌虹一笑:“我的傻姑娘,既然皇上不知道咱们家,那就说明这圣旨是王爷给您请的。您就放心吧,即是王爷请的旨意,那就是好事了。”
黄昏时候,周遭都泛着暖意,云武挎着书袋,迈着小短腿跟林叔回来了,见了云宝显得异常开心,才进院里就大叫道:“姐!”
他蹭蹭蹭地朝自家姐姐跑过来,昨晚上可把他吓着了,家里一天到晚都在找姐姐,奶奶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害得他以为姐姐不回来了呢。
云宝弯下身来,云武就趁势钻进她怀里,带着软糯的童音道:“姐姐,我以为你走丢了,回不来了。”说着拿小脑袋蹭她,端的是一副十分舍不得的模样。
云宝宠溺地拍拍他:“怎么会呢,云武在家等姐姐,姐姐不会走丢的。”
姐弟俩还没好好说话,家里的一个婆子就奔过来,急急地朝二人道:“姑娘,老奴带小少爷去沐浴准备着吧。”
云宝只得点点头,把云武推给那婆子。
“姐,我昨晚刚洗过,娘说三天洗一次的。”云武嘟起了嘴,显然不乐意。
“快去吧,再洗一次,今天家里有客人。”
“哦。”云武闷闷不乐地转身,走了两步又跑回来,诚恳地对她道:“姐,下次你偷偷出去带上我吧,我想回去看看小腊梅。”
云宝没想到云武竟提这样的要求,忍不住便笑出声来,而地上的小人儿却十分认真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好啊,姐姐答应你,只要咱们云武认真读书写字,下次我出去一定叫上你。”
“好”,云武笑了,转身脚步轻快地跟婆子去洗澡。
等一切收拾妥当,全家人都到了大门口等候,顾老太穿上了新衣,余氏则是卸去往日別在头上的首饰,只简单地挽了发髻,打扮十分朴素。只见她一直站在小刘氏身边,就怕这个儿媳妇又被吓到。云宝牵着云武站在后头,二人时不时地低头交谈。
“姐,咱们家里要来什么客人啊?为什么连奶奶和娘都要出来等?”
“待会呀,咱们家里要接圣旨,所以得里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咱们也都得梳洗穿戴,以示对皇上的敬畏。”
云武听得一知半解,却还是捏起小拳头往上拜了拜,并点点头,接着又问东问西。
云良回身瞪了这俩叽叽喳喳的人一眼:“安安静静等着,少说话。”
云武十分委屈,朝他做了个鬼脸,惹得云良怒目。
左顾右盼,直到夜幕降临,也不见有人来通传,云宏搬了椅子来,顾老太坐下休息。
刚坐下没多大一会儿,官差就来了。两队开路,紧接着就见到高头大马上的慕祁寒,还是早晨那副装束,看起来十分扎眼。
凌月等已经换了男装,与县令一同跟在慕祁寒马后,缓缓而来。
顾老太见状,唬得就要下跪。幸得云宏及时搀住她。
女眷只需在门内,云宏云良就迎出去,直到众人都下马来,二人引人进门。
一路流程都走得十分顺利,县令亲自指挥顾家人下跪接旨,慕祁寒始终一言不发,目不斜视,偶尔瞟一两眼云宝,却是微不可查。
他缓缓地从凌昭手中结果卷轴,打开,宣旨。
结果自然是云宝接旨,皇帝因欣赏她的厨艺无双,还有“德才兼备”,欲宣她进京为皇家服务,赐了名号,命即日起便要动身。
如果此刻云宝没有呆住,只要她谢了恩转身,就能见到身后一家人的窘态,除了云武一脸天真地吸吸鼻子,其余人都惊得张大了嘴巴,好似眼前有个大鸡蛋等着他们去抢一般。
云宝其实不是个面面俱到的伶俐人,这一点从她第一次与刘氏冲突和惹恼了男扮女装的慕祁寒就可以看出来,反而很多时候都是关键时刻脑子掉线。
比如现在。
慕祁寒对她眨了眨眼,示意眼前这个呆掉的姑娘赶紧领旨谢恩,而她却毫无反应。
她现在想的是:要我去当御厨?妥还是不妥呢?应该拒绝还是接受呢?……
还没等她纠结够十个问题,只听洪亮的一声道:“还不快领旨谢恩?”
突兀的声音将她吓得清醒过来,忙噗通跪了下去,膝盖砸在地板上,疼得她差点哭出来。
慕祁寒闭上了眼,有点不忍直视,她这个样子,看着都疼。
“民女谢主隆恩。”云宝抽着冷气磕头领了旨。那声音有些颤抖。
除了慕祁寒,还有一无所知的云武,所有人都以为云宝这是激动得声音颤抖,不免也为她高兴起来。
顾云宝低了头,心中痛苦地道:“我的……膝盖……啊!”
皆大欢喜,只有一只矫情的女主……
是夜。有个小书生扣开了姐姐的门,软糯糯地问道:“姐姐,是不是有了那圣旨,你就能光明正大地出门了?”
“唉。怕是更出不了门了。”
“为什么呢?”
“姐姐要去京城,给皇上他老人家做点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