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向蛊惑——陆之南
时间:2017-11-09 16:00:02

  沈峯拉起中控台,贴近了她。尹桑下意识往边上靠,他手在座位边一滑,扑了个空。
  整个车厢都震了一下。
  “咚咚”两声,敲车窗的声音,伴随着冷硬的男声,几乎是扯着嗓子喊,“使馆区不准久停,赶紧离开!”
  尹桑别过脸,外头站着人高马大的兵哥哥。
  沈峯趴在她胸口,竟在笑。
  她推开他,眼神恶狠狠地。真是囧透了。
  她推开门下了车,说了声抱歉,走到前头,钻进驾驶座,车子绝尘而去。
  透过后视镜,见他还在笑,沈峯见她看过来,说:“紧张什么?”
  竟有脸问。
  她嘴上丝毫不让,“呵,怕是有人的时长要受到质疑了。”
  从车子停靠,到被驱赶,只有一刻钟,说是不让停,实际上如果车里没动静,停一整天怕是也没什么事。沈峯的脸色果然黑下来。男人不就最忌讳这些。
  尹桑扬起笑意,算是又赢了一回合。
  回到五道营,咖啡厅还没打烊,尹桑架着沈峯摇摇晃晃进店。
  “还不来帮忙?”尹桑喊。
  米瑞赶忙上来搀扶,刚碰到沈峯的手臂,他就挥了一下,身子也立起来一点,手往尹桑另一边肩膀搭,被甩开的米瑞愣怔看着二人——
  沈峯整个人像是挂在尹桑身上,软趴趴的模样,往下看,腿分明站得直直的。米瑞低头偷笑,有客人呼叫服务员,她赶紧逃离套路现场,“客人叫。”
  “诶!”尹桑喊,有客人投来好奇的视线,她撑着他,无语望天......花板。
  路上他还好好的,快到的时候她叫他,他已经不应了,半躺在后座一动不动,呼吸均匀。
  八成是装的,她兀自下了车,还没进店就收到小林的短信。
  “太太,老板今晚喝的是混酒,这会儿还好,但后劲儿大,麻烦你了。”
  ......
  她返回,几乎是扯着他下车。
  好不容易到了房间,尹桑的胳膊都快断了,把他扔床上,自己也给带了下去,索性她就躺在他边上揉肩膀。
  休息了一会儿才起来,正要往洗手间走,瞥见他鞋子都没脱,返回给他脱。起来见他脸颊泛红,大概是暖气熏的。
  “真把自己当祖宗了。”说着跪坐床边脱他的外套。
  一边手臂提出来了,扯另一边,太沉,扯不动,绕到另一边床,再扯,一个反弹,她身子后仰眼看就要跌下床。
  手腕被扣住了,她惊魂未定,沈峯直起身,反手就把她扣在床上。她躺着仰视他,神色清明,哪里有醉酒的样子。
  被耍了。
  抬起腿就要踢。没成功,他跨在她身上,控制得更严实。他动作的顺序充分证明了,他一点醉意都没有。
  他掀她的裙子,不急着脱,从下头直接往边上扯,刺激了一下。
  尹桑不喜欢这样,外边衣服严严实实,暗地里偷情的感觉,“沈峯你毛病吗?”
  他压下来,封了嘴。
  点了一下,缓缓磨蹭,摩挲一会儿,点一下,探进一点,又转一下,合十手掌,往上抚一下,如此往复,极有节奏。
  尹桑的小腹在收缩。
  “谁的身体更诚实?”他下边动作没停,抬头说。她已经睁不开眼,嘴唇微张,喘着气,颇急促,像邀请。
  嘴角湿亮。
  沈峯收了手,扒裤子,尹桑很配合,拱身抬腿,一边解着他的扣子,解四颗,捞起衣角给他脱掉,一口就咬住他。
  沈峯一个激灵,揉着她的腰的手一使劲儿,感觉就要把她折断,尹桑这会儿的呼痛声也格外玩味,接着被尽数吞没。
  这次没有谁输谁赢,两人都急不可耐,解决掉最后一道屏障,沈峯推到她,捞过她的腰找地儿,视野里,尹桑一手掀着头发,一手抓着床单,已经紧握。
  “套!”她喊。
  倒是记得清,沈峯跟没听见似的,该怎么还怎么,如愿听到她被刺激得闷哼的声音。
  他不等她反应,节奏强劲。他捞着她的腰,她一只手就扣在他手上找支撑点,撑不住了往下跌,他又捞上来,一上一下,抖得尹桑直问候他祖宗。
  等她老老实实,呼也呼不出来了,他把她翻过来,“我祖宗,不就是你祖宗的祖宗!”
  他停下了。
  尹桑真想去他大爷!明显她快到了,他慢条斯理了。别人是前戏慢条斯理后头爽快,他反着来,她不信他舒坦,除了折腾她,不做他想。
  她撑着最后一点气力,勾住他的脖子,呵他耳垂,咬一下,又放,再呵一下,顺着他的颈线亲吻。
  招不再多,管用就行,这么些年就伺候他这么一个祖宗,哪哪她不清楚?
  沈峯果然低骂了一声,她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因为他这一动作,她已想不了别的。
  抽搐感令人无助又期待,她始终抓着他的手腕,最后时刻,感觉不长的指甲,尽数没入他的肉里。
  尹桑在睡着前,在想,怎么就不能给男人安装一个自动的套套,免得擦枪走火。明日,该吃药了。
  嗯,这个提议,可以写到书里。
  她和沈峯,是第二次没戴套做。上一次,便是第一次。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那一次沈峯也是喝醉了,不同的是,她当时也喝醉了。她大四那年,老爷子过大寿,沈峯也从美国赶回来。晚上大伙都喝了不少,平日里不这么喝酒的尹桑,也是一杯接一杯。
  沈母有拦着,老爷子却应允了,“都快毕业了,高兴就喝些,不碍事。”
  她想喝醉,喝到能够掌控自己,又让人看起来有醉态到程度。她把握住了。
  这还是沈峯教她的。
  在高三谢师宴的时候,她被灌醉了,他被派去接她,回程他说教了一路,那是印象中,沈峯同她说话,最多的一次了。她安静听着,没听进去几句。有些还是记得的。
  “担心不喝就失礼,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醉掉,但不是真醉,得把握在看起来确实醉了但仍旧能掌控自己的程度。”
  他一直都这么精明,如果他想要骗她,大概是轻而易举。不过他连骗她,都没兴致吧。
  那晚上,她能控制自己。她清醒的知道,她强吻了他,抓着他的手探进自己的衣带。
  可他应该是真醉了,他连问都没问,几乎没有睁开眼,扑倒她。
  一切顺理成章,孤男寡女,**,酒后乱性。
  第二天起来,沈峯洗了个澡从里头出来,尹桑对着他,笑了一下。
  沈峯坐到床边,说:“我们结婚。”
  尹桑现在想不起来,当时的反应。或许每一个后来想起来的时候认为不可思议的瞬间,当时也不过是那么平常地过去了。
  她还是笑:“说笑话呢?”
  “难道你不喜欢我?”沈峯问,“为什么勾引我?”
  尹桑说:“你不是轻而易举就上钩了么?不过就是一夜情,难道,你是处男啊?”
  沈峯眯着眼,她往边上移了移,米白色的床单,除了褶皱,没有别的。
  那抹颇有意义的红色,没有出现。
  ——你不是。
  他说。
第13章 已替换
  咖啡厅有露天的二层,冬夜里一个人都没有,便也不开灯,沈峯独自坐在暗夜里吹冷风。尹桑的房间里,他留了盏夜灯,看过去,隔着木框窗户,很温暖的色调。
  除此之外,四合院里头黑漆漆的,没有一点颜色,有几株矮树,叶子已掉光,枝桠干枯,泥地光秃秃地,上头没有草,整个院子都是灰败的。和每一处细节都被照顾到的卧室和咖啡厅大相径庭。
  对于用不着的东西、空间,尹桑还真是,不会费一点心思在上面。
  对人也是如此。
  从小她就懂得观察,谁于她而言是有用的人,是需要讨好的人。其余的她一个眼神都吝啬。
  在家里,她常常哄得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也足够乖巧懂事,从不给别人惹麻烦,就连他的母亲李若华女士,都是打心眼里心疼她的。
  出了家门可就不一样了,大院里的同龄人,每一个能与她相熟的,他曾问过小辈,有人支支吾吾说:“我们都觉得,尹桑有一点可怕。”
  这还是在血婴事件之前。之后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似乎给排斥尹桑找到了名正言顺的理由,顺理成章将她孤立。
  那个年纪的女孩子,没有玩伴,想想真是令人难过的事情。但尹桑没有,她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对异样的眼神目不斜视,那正派的模样,反而让别人感到不好意思。
  沉默可以解决很多问题,当然也会招致许多祸患。她越是不在意,就越是有人套挑起她的神经,刺激她有所动作。
  尹桑高一那年,被同班的女同学戏弄,把她关在了女厕里,还在外面放鬼故事的录音。他们计划得还颇周全,在外头不知道雇了个什么大人,装作班主任给沈家打了电话,告知说尹桑需要参加一个讨论小组,放学要暂时留校。
  佣人接的电话,便转达了,尹桑向来省心,家里头没有人往坏了想。等到九点多还未见人回,老爷子给班主任去电,事情才明了。
  沈峯被差遣去寻找尹桑。
  他听见凄厉的女声,心口突突直跳,缘着声源奔去,终于在公厕外边,捡起一只复读机。里头的胶带还在走,背景声幽怨,咔嗒咔嗒的脚步声像是索命。
  幸好,那声音,不是尹桑的。
  他打过电话,保安闻讯赶来,撬开了大锁。沈峯捡起那把锁,好家伙,还是下了血本的。
  他们都以为会看见失魂落魄的尹桑。
  但没有。厕所里很暗,她蹲在洗手台边,那上面有一方小窗,路灯光投进来,斑驳的光影撒在她的小本子上。她就在这微弱的灯光下,背单词。
  听见动静,她也只是扭头看过来,眼神淡淡的。
  沈峯叫她:“尹桑。”
  良久她才应了一声,“嗯,沈峯啊。”
  他把她带回家,一路上他没问她怕不怕,她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会找到她。
  第二天沈峯送她上学。
  尹桑等司机走了,拽着沈峯,笑盈盈地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觉得好笑,不过就是应付应付送她上个学,他揪她头顶未长全的呆毛,回答:“小屁孩,做什么梦?”
  这个问题,尹桑不是第一个问的人。邵锦骁那几个猢狲也问过。
  回程沈峯在想,也许,这世界上是否真的有蛊毒。
  尹桑这样的女生,且不说她还太小,他对黄毛丫头,一点兴趣都没有,只说她这个人,就不是他会喜欢的类型。
  早熟,做着和年龄全然不符的事,说着和气场不符的话,直接、风骚,没有少女该有的纯真烂漫;表里不一,似乎每一天都在演戏,演着演着她自己似乎都信了,在家人面前乖巧,在他面前乖张,出言不逊,简直怪胎。
  还有许多细枝末节。总之,尹桑这个人,在他面前,就像一只自以为独特的跳梁小丑。
  可是,他也做着表里不一的事。难以自控。
  她普通话说不明白,被几个男生嘲笑,他趁着接她放学,顺手教训了那几个小子。这是给她出气,他后知后觉,换了个想法,他只是不想他沈家丢脸。
  她成绩不好,尤其英语,不知音标为何物,他找了几个音频资料,下载到播放器,塞进了她的书包里。他换了个想法,他只是像让她能够早日自力更生。
  她夜里总习惯起来喝水,他让佣人在二楼也准备暖水壶......
  总之,他无法控制地,做了一些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对象是个未成年。
  而在他面对着她的时候,他分明能够感觉到,自己由内而外的那种厌恶。
  一次偶然,沈峯听到了家里的老佣人和老爷子的副官聊天。
  聊的是尹桑的外婆。深山生苗寨子里的蛊婆。副官说,蛊婆年轻时花容月貌,但当时老爷子对蛊婆一点心思都没有,多年后老爷子去寻恩,再见到蛊婆,她已经变了模样,好皮相不再,皮肤拧巴,颧骨高耸,五官都要扭成一团了。她还驱逐了老爷子一行人,态度恶劣。
  “极丑,极可怖。”副官如是说。
  可奇怪的是,从那以后老爷子就开始不正常。
  回京以后,每日询问蛊婆的事,问她的近况,她的健康状况等等。对她的关心,已经超乎寻常。
  “首长是被下蛊了。”副官说,他打听到,苗家有情蛊,极厉害,无从破解。
  情蛊有两种,一为桃花蛊,二为心蛊。
  桃花蛊,顾名思义,是给自己招来桃花的蛊。单方意愿,下咒蛊惑,让对方爱上自己,这个爱,无需被蛊之人真心诚意感知,只需有外在表现就算,例如无意识关心、爱护,死心塌地拥戴,追逐。
  桃花蛊若被破解,即对方不再爱自己,下蛊之人,就会被反噬。
  副官说,老爷子正是被下了桃花蛊。乡邻有人说,尹蛊婆之所以相貌丑陋,就是下蛊太多,遭到反噬,面目全非。
  心蛊听起来就美好许多,是双方意愿的蛊,爱的死心塌地的两个人,互相诅咒,若有一方变心,两人都会遭到反噬。
  说得玄乎,沈峯从不信这些。他当作耳旁风,听故事一般。
  一次辩论赛,辩题是“封建迷信应不应该废除”,队里讨论的时候,提到苗疆蛊毒,说一些迷信现象,实质上符合科学,只是尚未被证实。例如诅咒,就有心理暗示的科学解释。
  讨论完辩题,沈峯照常去附中接尹桑,她盯着他,突然又笑,“你相信,我会下蛊么?”
  沈峯一怔,身在沈家,他打小就知道怎么收敛情绪,却一下子被她看得仔细。
  晚上夜起,在楼道上狭路相逢,尹桑又对着他笑,一袭白色睡裙,看着诡异极了,莫名的,烦躁劲儿就上来了,他把她堵在墙根,问:“你会?”
  莫名其妙的问题,尹桑却明白他说什么,回答:“我会。”
  不论他信与不信,他都跑了。
  如果是现在的沈峯,也许会作出不一样的选择,可当时的沈峯,一口浊气,噎在喉头,只想咳出来,不想咽下去。
  被一个黄毛丫头,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而这种玩弄,他正在分分钟配合着。真出息!
  按照他的人生规划,本就是要出国进修,他把计划提前了。在尹桑踏进大学校园的那个夏天,沈峯也坐上了飞往美国的班机。
  现在想来,走了,又何尝有出息?终归还是,上了她的床,着了她的道。到头来,不愿意结婚的竟是她,甚至,连身体也不是他独有。
  婚姻从分居开始,以为是两个人的牵扯,到最后似乎只是他一个人的相思,认命了,回来了,或许,他就是注定没出息。
  她待他,却跟抗战似的。
  呵。
  沈峯不自觉叹了口气,想摸烟,想起来在戒烟,又作罢,咖啡厅已经打烊,他起身往楼下走。
  忽然觉得那进西厢,浪费得慌,还有,他留学这么些年练就的厨艺,不派上点用场,也浪费得慌。
  于是给小林发短信——
  “找个设计师,装修四合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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