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之中,她似乎感觉到了唐暮初做了什么。心中不由得有些佩服他的气量了,毕竟这样的事换成她,也不一定会做得出来。
唐暮初交代完之后,才发现了早就来店里的唐麦芽,他开心地冲她笑了笑,刚要走过去找她说话,门外便传来了声响。
“初哥儿,初哥儿,赶紧来,婶娘将你堂姐姐给带了了,今个儿保准你满意。”
门外的人扯着嗓子喊着,不明就里的人,都以为她这是媒婆嫁闺女呢!
唐暮初更是闻言拧了拧眉头,特别是见自家阿姐掩嘴憋笑,脸都瞬间黑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家的二婶娘惯是没规矩了,却不知道说胡话起来这般噎死人不偿命。
未免她说出更加惊人的话,唐暮初都不估计外人在场,一闪身便出现在了门外。
而那唐二婶娘,自是被一阵风给吓着了。她还没缓过神来,便见到唐暮初站在了她面前的台阶上,黑着脸看着她。
唐暮初可不给她再次开口的机会,径自开口道:“婶娘说的什么话,可别给有心人听了去,我这药膳坊是正经的店子,可不做什么皮/肉买卖。”
这么一个皮~肉~买卖,直接堵的唐二婶娘哑口无言了。而她身边的两个双生子,更是羞得没处藏。
好在那唐二婶娘皮子厚惯了,不过须臾的功夫,她便缓过神来了。
“瞧你这孩子,怎么这般与婶娘说话。当初我就劝你娘,不该早早将你送走,你看看不听劝,现在连尊敬长辈都不会了吧?”
唐二婶娘啧啧了好几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他。
唐暮初倒是不在意地笑了笑:“我阿娘教的我都记得,就是不知道婶娘这规矩又是那个没尊卑长幼的教的?”
他自己被数落倒是无所谓,偏偏她说了他阿娘,那便是不可以的。
唐二婶娘被他一堵气得要冒烟儿了,可想到自己的目的,只能笑道:“今儿咱们不说这个,昨日说好的事情你可别反悔了。你堂姐姐两个可要在你这药膳坊有个肥缺儿。”
只要想想那肥缺儿,唐二婶娘两眼全部都在冒光。
可是唐暮初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一脸为难道:“可是怎么是好,如今这药膳坊已不是我一人说了算了。”
☆、真相
“哈?初哥儿你可别忽悠婶娘了,这药膳坊不是你的,还会是谁的?白依依那个小~贱~人吗?”
唐二婶娘权当是唐暮初在与她推脱,随意编出来的谎言。
见她如此,唐暮初笑了笑,人心都是这样,不知进退,不懂知足。倘若那姐妹二人先前能在药膳坊,好好做事,何至于如此。
“婶娘说笑了,暮初向来不是爱与人玩笑之人。既然说了,那便真的是事实了。”唐暮初扬了扬自己手里的纸:“就在您来之前,我已将这药膳坊拿出其中三成,分别给了店里的店员。如今任何事情,都需要他们一致通过,方可实行。”
许是怕她没听懂,唐暮初解释地极其仔细。
可是,谁能料到唐二婶娘竟然没有不高兴,反而一乐,将手伸到了唐暮初的面前。
不知她意欲何为,唐暮初愣了愣,看着她一脸疑惑。见他如此迟钝,唐二婶娘不高兴地白了他一眼。
“快拿来,给你堂姐儿签了,她们好帮忙一起开店。”
一想到能拿到药膳坊的分成,唐二婶娘那小眼儿,笑眯了一条线。脑子里全部都白花花的银子,飘来飘去。
哪能想到一个人没有自知之明,能到这么厚脸皮的地步。唐暮初煞是头痛,也不知道自家二叔爹到底从哪儿找来了这么个极品。
偏偏眼下,他又必须解决了这事。唐暮初回头看了一眼跟了出来的唐麦芽,想要知道她的意见。
哪知道,唐二婶娘压根就不给他机会:“哟,你看芽姐儿作甚,咱们唐家惯是男子当家,哪有到了你们这辈,就反了天了。这知道只说芽姐儿厉害,把着娘家的银钱,不知道只道是咱唐家没了男爷们,断了后了。”
话音未落,唐暮初便寒着眼,冷冷地看着她,头一次他对眼前的女人,身为长辈的唐二婶娘起了杀意。
许是感觉到了他的变化,唐二婶娘瑟缩了一下,却依旧梗着脖子站在那儿。而一直站着不语的唐麦芽,也伸手桶了唐暮初后背一下,悄声道:“大局为重。”
在唐麦芽看来,就分成这件事情,他做得极好,但是自己的喜怒还不能不行于色,这样在许多时候,是极其坏事的。
被她这么一提醒,唐暮初倒是清醒了不少。他再三再四地平息着自己的怒气,好容易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怒火。
“二婶娘当真说笑了,那三成我都已均分给他们几人,昨日您只说堂姐儿要来药膳坊帮忙,可没说要分我阿姐辛苦攒下的嫁妆。这不我一时疏忽,忘了考虑了。”
说着他见唐二婶娘又要撒泼耍赖了,又继续道:“至于婶娘说的断不断后的,我阿娘生了我与暮之,我们这一房自然不会断了老唐家的后,至于婶娘你……”他似有若无地扫了一眼唐香香姐妹:“至于婶娘你,那就说不准了!”
唐暮初这话,堵的唐二婶娘几近七窍生烟了。她憋红了脸,村子里的人家,最注重的就是有个男娃子,好延续夫君家的香火。
这死崽子这么说,无疑是在捧杀她,倘若公爹去计较起来,只怕自己家那位,要娶小的回来了。
都看着周围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人,唐二婶娘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都给老子闭嘴,管你们啥子事儿,长舌妇,女人样儿。”
她要不这么骂,人群里还有那么几个指责唐暮初说话太诛心的。偏偏她说了那样的话,这下子指责的声音全指向了她。
唐二婶娘是什么人,除了撒泼打滚,自然还是有些子心机在的。不若这么些年,生了两闺女,也不至于还一直被吴氏偏疼着。
她也不过慌神了一会儿,眼珠子却在咕噜咕噜转个不停。不过须臾的功夫,她便又喜上眉梢了。
“初哥儿,你可别忽悠我不识字,没见识,你说这是芽姐儿的嫁妆,这可是咱们老唐家的家业。就算是嫁妆,也得是她们姐三儿的,没得光给她一个人的道理。”她笑眯眯地看着围观的人:“乡亲们评评理,我这么说可在理?”
倘若这真是唐家的家业,这唐二婶娘说的倒是没错。他们老唐家的确是有将家业给出嫁的闺女,分出一份的理儿。可这药膳坊是与不是唐家的,这还都两说。
只是,这唐麦芽姐弟,能将分成交给伙计这点来看,他们断然不会是吝啬之人。
只是,为何偏偏只给了外人,不给自己家姐妹,这一点,在乡亲们心里顿时偏了计较。
毕竟,他们村里人,穷日子过惯了,这牙缝里讨活计的事儿,没少干。自然养成了:‘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习惯。
这姐弟两的做法,自然是有人欣赏,有人指责,更有人说他们看着聪明,却实在是傻的可以。
这东西,要是给了唐二家的,左右都是老唐家的东西。可是,给了不相干的人,那可就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唐暮初倒是自在得很,被唐二婶娘这么质问,也不回答,任由着看热闹的人,在那儿你一言我一语的评判着。
这要真去说,往大了说那是他们老唐家的私事,往小了说,那就是药膳坊的私事。本就不该轮到他们这些个外人来指指点点,可是,这时候他唐暮初乐意给他们议论,也乐意听听,他们姐弟两个在这些人眼中,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然,最主要的是,得让自己的二婶娘多得意一会儿。不然待会儿,自己的脸打得不够响,恐怕她会觉得不够舒服吧?
而唐麦芽站在一旁,看着唐暮初任由着乡亲们这样议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虽然这法子算是可以,可是多多少少会影响了他的口碑。
惯没他这么个破罐子破摔的法子,想要插手去管管,偏偏身边的人拦住了她。只让她站在一旁看热闹就好,见他如此自信,唐麦芽也悄儿没了声。
左右这孩子是要独立的,自己插手太多了也不好。
唐麦芽给了他一眼,让他见好就收。唐暮初本就不打算要逼得太紧了,他抬手压了压,人群中的议论声渐渐笑了下来。
“婶娘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先不说这药膳坊是不是我阿姐的嫁妆。单说这药膳坊,它可至始至终与我们老唐家并无分毫关系。”
唐暮初的话,犹如一颗惊天大雷,炸得人群开了锅。这般大的买卖,竟然与唐家无关?那得是多大的肥水外流了?
人群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这药膳坊幕后的老板究竟是谁?毕竟在他们看来,唐麦芽就一个丫头片子,不可能会有这么多的银钱来开这店子!
眼见着人们似乎接受了唐暮初所说的,唐二婶娘可不乐意了,她双手往腰上一插:“初哥儿你休要胡说八道,这药膳坊原本可有一半是芽姐儿的,我可都打听了,这店子可不便宜。就她一个丫头片子,若是没有我们老唐家那点家业支持着,哪来那么钱?”
听她这么一说,围观的人又觉着似乎也有些道理。一个个纷纷指着唐暮初要他给答案。
“既然二婶娘想知道,那我便说与你听。”唐暮初顿了顿,看了一眼唐麦芽,清了清嗓子:“这药膳坊是我阿姐的嫁妆,这一点不会错,至于开这药膳坊的银钱,自然是我阿姐的未婚夫——陶渊楠。”
他这话一出,众人哪里还敢议论什么。陶家那公子爱慕唐麦芽已久,他定下她,给点嫁妆礼,确实无可厚非。
人群里,甚至有人喊了一句:“我可以作证,前些日子那陶家公子一直在药膳坊里,而且店员们都喊他老板。”
这话一出,舆论便一边倒了,别说指责唐二婶娘了,甚至有人推着她们母女三人,叫她们赶紧走,别再丢人现眼。
唐二家的母女三人,哪里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只能在骂骂咧咧中,灰溜溜的跑了。
围观的人也跟着散了去,至于唐麦芽,她则看了一眼唐暮初:“你跟我来。”
她的脸色不太好,甚至有些阴郁,独自一人先进了药膳坊。
☆、商议
二人走进药膳坊的账房里,唐麦芽不动声色地将账本拿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她将药膳坊的情况一一交代了一个遍,再三嘱咐他,倘若南宫宇有需要,定然要配合。
确定了这一些事情之后,唐麦芽才定定地看向唐暮初:“陶渊楠是我未婚夫?药膳坊是我的嫁妆?”
唐暮初挠了挠耳后,笑嘻嘻地拉下唐麦芽扬起的手:“阿姐我这还不是权宜之计嘛,你也知道那母女三人惯是难缠的,若不断了她们的心思,往后隔三差五来闹腾,累的可是咱爹娘。”
唐麦芽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子。她眯着眼睛,看着唐暮初,自己家的阿弟,肚子里边的小坏水,她还能不知道。
今日这样大庭广众之下,不带任何商量的,就将自己给卖了,除了那人,还能是谁指使的。
自己当初离开的匆忙,倒是给了陶渊楠钻空子的机会了。自己的倒是不知道他竟然这么会收买人心,初哥儿这样难啃的人,都给他降了。
也罢了,自己的心意如今也是看清了,在矫情只怕是真的丢了。
再三思量之后,唐麦芽决计早些出发,她看向唐暮初:“我后日去帝都,这边交给你,你可能安顿好?”
唐暮初闻言立马站直:“保证完成任务,我可要通知他?”
他那小模样,煞是可爱,逗笑了唐麦芽。自己这个弟弟到确实是个开心果,估计他回来了,阿娘也就没有那么愁了吧?
只是,通知陶渊楠?她还真是没有想到要那么早去见他,到了帝都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办。至于何时见他,那自然是要看她开心了。
“你且不跟他说,我自有打算,另外我如今离开之事,除了阿娘阿爹,旁的人可别说。莫要破坏了,南宫宇的计划。”她不放心的交代道。
唐暮初似懂非懂地点头,答应了下来。只是他心中煞是不解,这些人一个个的,到底在忙活着什么计划?
在帝都,陶渊楠再三交代他要配合南宫宇,也交代他不要将他在帝都的事情跟唐麦芽说。
如今到了凤川,阿姐也如此交代他。他们一个个倒是乐了,都各自有了秘密,可苦了他这么一个夹在中间的了,知道了不能说,憋着难受死了。
见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唐麦芽不用想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谁叫你,堂堂正正的男子汉,管那么多闲事。这会子,憋到了,也是你该。”唐麦芽憋着笑,一副长姐的模样教训道。
唐暮初可不买这个账,他不乐意地撅了撅嘴:“那还不是我这当弟弟的操心你,不然何至于如此自寻烦恼。你可倒好,将我夹在中间不好做了。”
“是是是,你最好了,我们的初哥儿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唐麦芽顿了顿,笑着补了一句:“不过我可看不出你哪里难做了,这不是忙乎的挺乐呵的吗?”
“……”
唐暮初只觉得自己竟然无言以对,乐呵哪里乐呵了?夹在中间,就跟那肉馍馍里的肉,憋得慌。
可偏偏怼自己的人是他的阿姐,陶渊楠的心上人,一来自己舍不得怼,二来自己不敢怼。
只能独自叹息:没人疼的娃儿真可怜,比如此刻的他,就极其可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来暖暖他的心。
唐麦芽见他那副模样,只想笑却又不好太明显,只好匆匆打发了他。
刚刚走出账房,唐暮初便隐约听到了里边极力压低的笑声。不用回头看,他也知道这一刻唐麦芽还有多得意。
儿时相处的时候极少见她笑,后来分开了更是见上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如今好不容易重见了,自然是她愿意笑,他便愿意被她笑。
毕竟,这些年他的阿姐背负了太多东西,心思也太过于沉重了。
他假意生气地轻咳一声,而后便大步离去,脚步声里夹杂着唐麦芽再也不抑制的,放肆的笑声。
唐暮初也不由自主的笑了……
等到唐麦芽平复好了心情,她便去了南宫宇的屋子。其实昨夜他就醒了,可是白依依担心他,便一直勒令他卧床休息。
这南宫宇好容易抱得美人归,自然是听话得很。只是他看见唐麦芽来了,也不好一直躺着,想要起来活动活动,正好趁着白依依去端药的功夫,悄儿咪的行动起来。
可哪里知道,这唐麦芽前脚刚刚进来,白依依后脚就跟进来了。她看见南宫宇要起来,立马将药放在桌上。
只见她快步冲到床边摁住他:“你快些躺下,不想好了是嘛?”
南宫宇偷偷地瞄了一眼,一脸调侃的唐麦芽,咬了咬牙想要抗争一下,谁知看到白依依焦急的眼神,他立马蔫了。
人虽然安分地躺了下去,可他依旧犟着嘴;“我错了还不行吗?我躺下便是了,就这点伤还死不了,瞧你着急那样。”
白依依白了他一眼:“即是如此,那你应当不需要人照顾了,我便会暖风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