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投喂日常(穿越)——飨君
时间:2017-11-09 16:21:13

  若是父亲手中的权利一直好好的,她也许也会在十六岁的时候,十里红妆,锣鼓喧天地嫁出去,好好地,像一个普通的女子那般,相夫教子,只在闲暇之时怀念年幼无拘无束的时光。
  可惜老天连这条平凡的路,也没叫她走。父亲失势,嫡母一向容不下她,若是她还留在家中,必定要受嫡母的折磨,如同年幼的陛下一般吃尽苦楚。
  幸好,她还有一个疼爱她的父亲,知道将她留在家中,她不一定能活到及笄,便忍痛将她送入宫中。于是她便见识了这天底下的女人还能怎么活,如同魔鬼一般争相投入丑恶的地狱,用尽手段和权谋,只为争一个男人。
  不,不仅仅是男人,还有天底下最尊贵的位置。可是那又怎么样?这些已经被黑暗腐蚀的女人,已经只是个空壳了,哪怕她们已经是皇太后,她们也不敢打破世人曾加诸给她们的规则。
  在天下人看来,女子便要按女子的规则活着,从父从夫从子,哪怕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哪怕她们自己也是饱受这点苦楚的女子,她们也还是认同这规则活着。
  卢淑慎厌恶这规则。但是她从未表露出来。她不会表现出对那些愚者的不屑一顾,也不会将自己的精明和智慧放在明面上,她缩在世人规划好的框架里,内心的不甘却依然肆意生长。
  命运可以打磨轮廓,却无法透视内在。宝玉被包裹在石头里,也还是宝玉,一旦被剥开那层灰扑扑的外壳,便会呈现叫世人惊艳的光彩。
  而叶黛暮正是那个打破石头,琢磨宝玉的人。
  “可是陛下,女相,不对,是我该做什么呢?我能做什么呢?”叶黛暮伸手去扶她,卢淑慎才站了起来。她下定决心,不辜负陛下信赖。
  然而这是她从未想过,从未见识过的道路,此时来看,前路茫茫,仿若被浓雾包裹,不知方向。
  “中书省做什么,你便要做什么。侍女之中必有奸细。然而我在想,若是人人靠近我都是有目的的,难道我一个人也不用吗?当初还是你,一步一步引着我,将青盏她们收入麾下。此刻,便是由你来了。”
  叶黛暮说完这一席话,感觉自己都被掏空了。她知道卢淑慎绝对不会拒绝她的命令,或者说是她的请求,但是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她应当做到最好。
  卢淑慎是第一个,接下来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等到天下所有的女人都站在她这一边,不,哪怕是绝大多数都站在她这一边的时候。世家还是寒门,都已经不会成为问题了。
  她知道这个计划听起来很荒诞。哪怕大魏已经习惯了女皇,但是也还是绝对的男权社会。还是个无论男女都打从内心认可女子低人一等的时代。她竟想要做连现代都没能做成功的事,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可是偏偏叶黛暮不信这个邪。
  若是说女子中尽是温柔顺从之辈,怎会有武景帝、文惠帝、诚敏帝?若是说女子连皇帝都能做,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没有什么理由可以阻挡,内心的冲动,无论那是魔鬼的怂恿,还是梦想的引诱。
  现代做不到,古代却做到了的事,又何止是一件?怕什么,她现在是皇帝,她有任性的权利。
  还有一个理由,大概也是因为她是皇帝,还是个每天都小命危在旦夕的傀儡皇帝。若是有一线生机,她都会紧抓不放。哪怕是前路渺茫,她也绝不会放弃。
  要知道,她现在是一个现在时的活人,她要做的当然不能只是追着前人的脚步,重蹈覆辙。前人做不到,不敢想的事情,她为什么一定不能去想、去做、去努力呢?
  她要做的是,一个书写历史的人。
  “维桢,我知道斐家想做什么了?”谢璇带着叶黛暮托他订做的宝剑匆匆闯了进来。
  叶黛暮表现得却一点也不好奇。她接过来,拔出宝剑,利器的寒光冷了一室。“好剑。”
  谢璇只看她的模样,便知道她已经猜到了。“你猜到了?”
  “恩。刚刚想到的。”叶黛暮将剑对准外头的日光,哪怕那光芒刺眼至极,她也没有闭上眼睛。她笑着问他。“这剑叫什么名字?”
  “还没有名字。但是这柄剑我试过了,毫不输给重鹰,当为绝世宝剑。”谢璇说到此处,眼神狂热至极。
  “那我给她起个名字吧。”叶黛暮耍了一个剑花。“既是绝世宝剑,又是为我而造的,就唤‘帝姬’吧。正好,拿这想夺我天下的乱臣贼子开刃。怎样配这名字吗?”
  谢璇毫不留情地嘲笑道。“配你个鬼。”
  “怎么不好听?”叶黛暮将剑插回剑鞘,做了个鬼脸。“不配也给我忍着。反正是我的剑,我要叫什么名字,就叫什么名字,你管不着。”
  “谁说我管不着的。你说说,将来要是我给咱们孩子启蒙的时候,给他这把剑,然后他问这剑什么名字。这么肤浅,这么蠢的名字,我怎么好意思告诉他?”谢璇这么说,叶黛暮倒半点不好意思也没有。
  “既是我生的,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要是不喜欢这名字,自己打一把剑就是了。反正我就要叫这名字。”叶黛暮顽固起来,向来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好吧,好吧。随你。”谢璇从来也不是能拗得过她的那个人,老老实实地妥协了,就还是嘴硬地说道。“好好的绝世宝剑,竟起了这么个破名,真是糟蹋了。”
  “嘿嘿,我乐意。”
  两个人斗了一会嘴。最终还是忍不住安静了下来,这一片刻的停顿,便将那压得人喘不过的空气弥漫开了。是谈正事的时候了。
  叶黛暮开口道。“幼安,如今已经不是和那些人扯皮的时候了。我已经不耐烦做这无用的努力。我立了淑慎做女相。”
  “你还真敢做。但是那又如何?你说的又不算数。”谢璇毫不客气地泼她冷水。
  “那就让这话算数。”叶黛暮的眼睛里是谢璇熟悉的光芒。那是杀过人之后水面上倒映出的他自己的眼神。
  “你想要我怎么做?”谢璇等她的回答。哪怕这回答会在他日掀起腥风血雨,都与他无关。他想做的,不过是眼前女子一人想要他做的事情罢了,和天下无关。
  “我想要一样东西,一样人人都想要的东西。”
  ☆、第贰佰肆拾贰章 天下为聘
  “人人想要的东西多了去了,你想要的是什么?”谢璇嬉皮笑脸地追问。
  “玉玺。”叶黛暮这话一出,大概是连谢璇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都瞬间脸色惊变。
  按道理来说,对于一个皇帝,哪怕是再无能的皇帝,一个玉玺算得了什么,不过是皇位的一种证明方式罢了。然而,很可惜,这种证明方式,对于叶黛暮来说,她可以看、可以摸,却不能收在自己手里用。
  玉玺被中书省保管着,在必要的时候拿来给叶黛暮盖章,那盖章的地方都是画好了的,她可以连脑子都不用带地盖下去。当然她想动点脑筋,那也是不可能的。
  这是世家与皇权之间的制衡点,一旦被打破,便是你死我活的决战。
  而叶黛暮还远远没有准备好打这最后一战。她太弱小了,弱到她的敌人都不将她放在心上。
  谢璇立即摸上她的额头,仔细地测量了一番。“没发烧啊。你怎么会想出这么个馊主意?等等,这不会是你和珵文商量过了的对策吧。他烧傻了吧。怎么能同意这么莽撞的举措!”
  叶黛暮赶紧摇头否认。“老师不知道,我没和他说。”
  “那还好,傻的你一个就够麻烦了,再多他一个,我们这艘船不沉也难。”谢璇突然想到了什么,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好吧,你先说,你要玉玺干什么?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如果玉玺从中书省失窃却出现在你的手中意味着什么。”
  “我当然知道。”叶黛暮紧接着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如果被发现,世家便再也容不下我了。他们会不顾一切地想杀死我,哪怕是在早朝上可能也会将我杀死,再做后续打算。但是你认为就算我不做这个准备,他们就不杀我了?”
  叶黛暮苦笑。“你看我所在之所,何时停过刺客?你看那些世家何时曾掩饰过对我的杀意?幼安,难道你没发现,世家已经对我动了最后的念头!若我再不做打算,你认为我还能活过多少个日出。也许明日便是我的死期。”
  “我不会让你死的。”谢璇明白,他明白,可是偷玉玺一定会加速这一切。这后果不是她一时的念头便能承受的。
  “你当然可以带我一个人走,江湖这么大,只要易容,隐居,谁也不会发现我还活着。可是幼安,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连空气都顿在了此刻。
  “难道对你而言,我比不过这天下吗?”这句话说出来,连谢璇都觉得可笑。这怨妇的腔调,竟然出自他之口,真是可笑至极。
  沂水弦歌、快意恩仇、逍遥自在的浪子谢幼安也有今日,谁能想到呢?
  可是从她闯进他心里的那一刻,填补他心里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输掉了自己。
  叶黛暮的嘴角扯出一个叫他心碎的微笑。“可是幼安,我是这大魏的女皇啊。难道你要我抛弃我的百姓,爱我的人,和那些我爱的人吗?你要我,今后做一个连自己都看不起、都厌恶的人活下去吗?”
  “难道我不是你爱的人吗?”谢璇的眼神令叶黛暮觉得心碎。
  “是的。我爱你,幼安。我爱你,胜过这世上所有的东西,所有的人。我也知道,你爱的是我。可是若我连我自己都不是了,连我自己都不能爱这样的人,你还会爱我吗?”叶黛暮清醒极了。
  “我……”谢璇双眸发红,如同发狂的野兽,被攻击了要害那般,浑身的刺都竖立了起来。
  “我爱你,幼安。可是我只能作为我自己去爱你。从我踏入这座宫殿的那天开始,命运就注定我不会成为依附他人而活的菟丝花。”叶黛暮向他踏出一步,他却反而像是受惊了似的退后了一步。
  过了许久,他飘忽的眼神才重新定格在她的脸上。
  那是他爱的女孩。灵动且坚毅、天真且纯白,骄傲且谦卑,快活且任性……这世上他所能想到的和美好有关的词语,都汇集在这个女孩身上。
  她看起来并非与众不同,他知道她有太多的痛苦和黑暗。她和他一样,即使身处人海,依然寂寞孤独。他看不到的光芒,她却依然看得到。
  她也并非是完全强大的。但是他知道她有多么的坚韧,无论是什么样的痛苦,什么样的黑暗,她都可以忍受,而且她不会沉浸在那无边的哀愁之中,她总是有办法叫自己快活。她快活的时候,只是看着,便令人忍不住留恋。
  他怎么能不爱她?
  “我知道的。”谢璇攥紧双拳。他知道的。
  叶黛暮快步走了过去,不由他拒绝和躲避,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然后她将那只手贴在自己的胸腔前。“你听,她在欢喜。她知道你爱她。”
  谢璇低下头。四目相视。他知道他输得一败涂地。
  “我会帮你偷来的,玉玺……”
  叶黛暮踮起脚,吻住了他的嘴,打断了他的唉声叹气。
  哪怕此刻这里是暴风雨的中心,他也不会放开这双唇。他就是永远都拿她没办法。
  “不用偷来了。只要盖几份空白的回来就好了。”
  在漩涡之中,输掉自我的,又何止是谢璇一个人。
  “你改变主意了?”谢璇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刚刚的他被一种恐惧占有,那是想到会失去她的万分之一的可能。
  “还是循序渐进吧。你说的对,就算我有玉玺也没有用。我没有军队。哪怕杀光议政殿里的所有反抗我的人,世家也绝不会轻易向我妥协。何况,若是那么做,我也会变成我不想要做的那种人啊。”叶黛暮笑着吻了吻他的嘴角。
  两人缠绵了一时。还是到了分别之时,谢璇走到门口,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转过头来,望着她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维桢。你还是想做这大魏的女皇吗?”
  叶黛暮望着他,坚定不移。
  “幼安,我想做的是这大魏,太平盛世的女皇。”
  谢璇笑了,眼睛都笑得弯弯的。他用轻松的语气,逗弄她。“维桢啊,太平盛世的女皇可不好做。还是来做江湖少侠玉面狐郎君的妻子吧。你想要多少绿豆糕,都会买给你的。”
  叶黛暮听出了他的玩笑意,笑着对答。“才几盘绿豆糕就想打发我啊。我可是敦诚帝的长女,大魏的女皇,起码要以天下为聘才够格啊。”
  谢璇很是吊儿郎当地行了一个礼,笑着说。
  “谨遵君命。”
  ☆、第贰佰肆拾叁章 夜黑风高
  叶黛暮与谢璇说的时候,也是突然想到的。她看兵书有什么用呢?她连一支听命于她的军队也没有。说是西京守军便有五十万,但是光凭她可指挥不动。
  哎,真是可惜了她那两个大将,若是能有一支军队,必不负其忠。
  她在想什么呀。军队又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哪可能说有便有呢。更何况,现在她手中也没有两员大将了。徐景茗……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算了,不想他。
  想想她现在可以用的人吧。卢淑慎做女相,她的才智不输给当年的文惠帝,之前处理政事,她便很出彩。更重要的是她绝不可能背叛自己。
  叶黛暮将自己手头所有可以动用的资料全都拿去填了这个女相,卢淑慎也不负所望,她做的很好。可以说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完全察觉不出她还有这么一个杀手锏。只是如今是幕后的女相,有些委屈她了。
  之前想得很波澜壮阔,其实叶黛暮能想到的东西太少了。她可以有豪言壮志,但若是没有相配的能力,便会变成愚蠢的胡言乱语了。想要动用女子军这样一个有生力量,她还缺太多的行动力。
  幸好,还有一个卢淑慎。卢淑慎仔细地排查了一遍侍女之中,小心地将陛下的思想传播给那些可靠的人选。当然并不是所有人的底细都是干净的,若是要求得严格,就连卢淑慎自己也是不合格的,因为她姓卢。
  但是卢淑慎将最关键的环节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巧妙地将这些人带领至叶黛暮想要她们去的地方。这是宫里的女人最擅长的手段,就算是别人的钉子,只要用得好了,也可以成为自己手中的利剑。卢淑慎做的,可比中书省的要多得多。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叶黛暮的想法。她想要解放的是天下无人敢想敢做的力量——女子的力量。这股势力究竟能道怎么样的地方,卢淑慎完全想象不到。但是女子所能做的事情,卢淑慎再清楚不过了。
  这宫闱里什么牛鬼蛇神没有?卢淑慎见识过太多了。女子从来都不是明面上那般的娇弱,哪怕是一朵花,也能做那嗜血削骨的食人花。
  只要在这繁文缛节的壳上撬开一点缝隙,让女子们看到一丁点的光芒,那么为此而起的抗争便会络绎不绝,直到这世界承认她们。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卢淑慎是其中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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