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如此多娇——步月浅妆
时间:2017-11-10 16:18:21

  “不错,我是洛氏家的老四。”
  淮阴侯府的案子已经过去了很久,虽然如此,洛氏仍然是罪族,哪怕现在洛玉锵暴露了身份,被闹到了任意哪国的官府去,那官差也是可以将他抓起来的。
  连日来都是洛玉锵陪着凤晔,虽然凤晔心中并不将自己当做普通的小孩子,可是有洛玉锵的陪伴的确让他好过许多,他已经将他当做了自己人。
  “人的出身无法选择,事已至此你忘记自己从前的名字最好。”
  洛玉锵微微松了口气,唇角微弯一下,“早就忘记了,那个府里没什么让我留恋的……”
  话音刚落,凤晔眼角一瞟看到商玦从外面走了进来,商玦手中提着一袋子什么,眼神落在洛玉锵的身上,显然已经听到了洛玉锵说的话。
  洛玉锵也第一时间发现了商玦,忙行礼,“拜见世子殿下。”
  商玦轻“嗯”一声走过来,抬手在洛玉锵肩头拍了两下,看着洛玉锵,商玦犹豫一瞬到底没有把路上见过洛清和的事说出来,而是将手中袋子递给了洛玉锵,“这是从外面买来的安州小吃,城中的店铺大都关了,寻常的摊贩也没了,今日才遇到两个小摊开起来,这两日她很忙,等忙完了再带你们出去玩耍。”
  洛玉锵接过袋子,忙道谢,商玦颔首不曾多言,片刻后又走向凤晔,到了凤晔身边,目光落在凤晔搭着绒毯的腿,凤晔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商玦便道,“唐仁说你不愿意试着站起来走?”
  凤晔眉头顿时皱的更紧,“残废了就是残废了,何必做无用的挣扎?”说着便喊不远处门口的高大侍卫,“柳城,带我进去!”
  那高大的侍卫如今专门负责抱他进出,一听这话,忙过来将他抱了进去,商玦看着他二人背影眼神幽幽的一沉。
第063章 大争之世,争心欲动。
  门窗紧闭,光线昏暗的屋子里,凤晔掀开了身上的薄毯。
  洛玉锵出去了,侍卫也守在外面,装睡的他这会儿睁开眼坐了起来,薄毯一掀,他的双腿顿时进入眼帘,这双腿在表面上看来和别人的没什么区别,可只有凤晔自己知道,他双腿麻木,便是狠狠的掐一把也没有任何感觉。
  这么想着,凤晔的手缓缓的落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他使劲的掐了一把,妄想找出一点点模糊的痛觉,可仍然,他的腿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凤晔眼底闪过失望,可随即他深吸一口气面露坚决。
  他双手撑着床榻,缓缓的转过身子,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朝床边挪动,好容易挪到了床边,他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双腿挪到了床边上,看着地,凤晔缓缓的让自己的脚掌触到了地,然后,他略一使力,让自己的双脚踩在了地面上,可也就是在这时,他麻木的双腿完全不听使唤的歪倒,他整个身子也毫无支撑的朝前扑去。
  “砰”的一声重响,凤晔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眼底闪过一丝压抑的绝望,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凤晔眼眶瞬时红了。
  不行的,他站不起来了,不仅站不起来,他的腿脚连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不是他不愿意尝试,是他已经暗自尝试过了,然而没用,一点用的都没有,而他更不可能让这样懦弱无能的他跌倒在人前,站不起来了,他一辈子也站不起来了。
  凤晔趴在地上,摔倒时双肘撑地也受了伤,然而他好似无察觉一般的,只撑着地想要自己再回到床上去,他转身扒住床沿,然而他双臂无力又受伤,无论如何也没法子将自己动弹不得的下半身拖上床去,在床边挣扎的大汗淋漓,凤晔最终颓丧的仰躺在了地上。
  残废就是残废,如果有可能,他怎么也不想说出这句话。
  可他现在的确是个废物,跌倒了,爬都爬不起来的废物……
  凤晔大口大口的喘气,忽然,紧闭的房门被一只手打了开,一道白光从门口泄入,凤晔身体一僵,转身看了过去,这一看,凤晔便看到一道高大的影子站在门口。
  竟然是商玦!凤晔使出全力,一下子坐了起来。
  “你来做什么?!”一边说话,凤晔一边使劲的抓着床沿,他心中抱着侥幸,想着能不能自己爬上床去,可使力半晌,他却只能徒劳的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商玦没开口,大步而入,走到凤晔面前来,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一把将他抄了起来,然后一个转身,朝外走去,凤晔被他单手夹抱着,一愣之下大力挣扎了起来。
  “干什么!你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里?!”
  以为是要带他去前院正堂见人,凤晔一下子慌乱起来,他虽表面上不哭不闹,可眼下他心底自卑无比,但凡见人,必定要拿毯子盖着自己的双腿,且要座椅齐备,现在商玦把他带出去,只消将他往地上一放,他那狼狈无能的样子便要显露出来。
  凤晔心底大恨,抬手便去抓商玦的衣襟,“放开我放开我!你干什么……”
  正喊着,忽然发现商玦脚下一转,竟然是要出府,凤晔一愣,又看到了远处门口的马匹,而商玦大步流星的抱着凤晔到了马前,一下子将他放到了马背上。
  凤晔双腿无力,根本夹不住马腹,而自从他醒来,他便知道他骑不了马了,他正在马背上前俯后仰的坐不稳,商玦却翻身上马坐到了他身后,商玦将他一抱,缰绳一牵,道,“你来了安州还未出去看过,我带你出去转转。”
  重新坐在了马背上,又能去看看安州的风物,这对凤晔而言的确转移了注意力,他心底的恼怒一下子轻了不少,且出都出来了,看着街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凤晔自然不会大喊大叫来引起别人注意,从前的他张扬肆意万事不怕,如今双腿残废,他却知道了内敛,且内敛到了想要缩进黑暗处永远都不要人看见他双腿的地步。
  马蹄缓动,商玦沿着府衙的侧道一路往主街上去,凤晔在路上就对安州生出了期待,到了这会儿,看到的却是分外凄凉冷寂的安州城,他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商玦也未开口,只带着他朝更远处而去,越是往城南走,所见越发凄惨,安州城内设立了颇多粥棚和棚户区,此刻的粥棚外,正排着长队,队伍里多是老幼妇孺,这些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小孩子更是衣衫破烂饿的枯瘦如柴,她们大都捧着破烂的小碗,目光渴望的看着不远处的粥锅,仿佛那稀溜溜的汤水是世间美味。
  再往前,便到了棚户区,棚户区是临时搭建的住所,简陋到只能遮挡个风雨,走在大街上,棚户下的一切都一目了然,经过一个个小屋子,不乏看到许多病患躺着,老的少的年轻的,甚至是孕妇,这些人睡在潮湿的角落因身上的病痛呻吟着,并不知道这棚户能支撑多久,若再下连日的大雨会如何,若到了夏季是否能耐得住酷暑。
  一股子难言的绝望在城南蔓延。
  凤晔眉头紧紧皱着,“你带我来看这些做什么?意思让我来看看别人也很可怜?”
  商玦挑眉,马鞭一落忽然加快了马速,马儿直直朝着城门口冲去,速度一块,街边的景致便来不及看了,而往日一直关着的城门也打了开。
  商玦带着凤晔出了城门,方向一转拐上了城西的小道,安州城西有一处低矮的山包,商玦带着凤晔顺着那山包一直往上走,没多时便到了山包顶上,春末的山野间野花烂漫碧草如茵,时不时还能看到翩飞的彩蝶和啾鸣的黄鹂,凤晔看着,眉目也跟着清朗愉悦起来。
  视线再往远看,便能看到远处的岷江,天气晴好,岷江如同一弯绿带从安州城西蜿蜒而过,然而此刻看着,岷江旁又多了一方平湖,在那里,本是安州城西最好的百顷良田,因为水患,如今已经全部沦为泥沼深湖,凤晔叹了口气。
  “你带我走这一圈是为了什么?要激励我?”
  凤晔语气生硬,夹带着几分漠然,又有几分排斥商玦的偏执。
  商玦蹙眉,“众生皆苦,你只是腿脚暂时不灵便罢了,刚才一路行来,你应该也看到了,寻常百姓家的孩子是如何过活,你比他们好了不知多少,而最重要的是,我现在并没什么心力来激励你,你姓凤,是蜀国王室公子,你应该关心的是蜀国的国情,你应该看到的是天下苍生,你姐姐独自支撑蜀国有多辛苦你应该知道,难道你从未想过替她分担?”
  凤晔一愣,他以为刚才商玦看到他跌倒在地带他出来是为了激发他的斗志,可没想到商玦一点这个意思也没有,蜀国国情?天下苍生?替二姐姐分担?
  凤晔苦笑起来,若是从前,他的确可以,可现在,他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我……如今……怎么替二姐姐分担?”
  商玦轻哼一声,“治理家国靠的是脑子不是腿脚,你是凤氏唯一的男子,不想着替你姐姐分担一二?你可知道,离国和宋国联合晋国,已经破了齐国的攻势,眼下半个齐国已经落入了离国和晋国手中,很快连镐京也要被他们平分,燕国和蜀国的将士在北面殊死奋战,赵国和越国气数将尽,每一日都有无数的将士死去,每一日都有新的人加入进来,大殷正在分崩离析,天下大势顷刻间变化无穷,这座两百多年的帝国就将瓦解坍塌了,新的政权即将崛起,如此大争之世,你身为王室公子竟无半点一争之心?”
  凤晔喉头一下子被哽住,这么多日来,他哪怕已经控制自己到了极致,不哭不闹不颓丧,表面看起来已叫人放心不少,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如何将自己困于方寸之间,他是如何失去了从前的意气和希望,而商玦这一番话,却是将他的方寸囹圄打了开。
  “我……可是我……”
  商玦将马鞭一下塞到了凤晔手中,“没什么可是,你自小便天赋异禀,用你的手和脑子便足以指点天下,世道已经开始巨变,你已经浪费了诸多时日,而你有最好的资源,只要你想,你便可以成为你姐姐最大的肱骨助力。”
  凤晔心头滚烫,商玦又道,“蜀国并没有你想的那般强大,想要在新的世道之中立足,蜀国还要经历很长的磨砺,而你的周围,虎踞龙盘,尽是蠢蠢欲动的强劲对手,你要做你姐姐的臂膀,做你姐姐的手眼,如此才不负她对你百般爱护,才不辜负你的姓氏!”
  凤晔握着马鞭的手在颤抖,半晌,喉头哽住眼眶微红,是啊,他还有手,还有脑子,他怎么能让二姐姐一个人支撑着岌岌可危的蜀国?
  而更重要的是,新的世道来了,为了蜀国,为了他的二姐姐,为了他自己,他也不能做一个世事巨变的旁观之人。
第064章 你是不打算嫁给我了?
  “你带凤晔出去了?”
  朝夕从外面走进来,语声轻缓的一问,商玦从书案之后起身,走到她面前拉住了朝夕的手,“带他出去转了一圈,到底是小孩子,总待在院子里怕是闷坏了。”
  朝夕唇角微弯,“你和他说了什么?”
  商玦笑一下,“我能和他说什么,只是带他看了看。”
  朝夕摇头,“我看不像,刚才我去看他,发觉他整个人沉沉闷闷的,我本以为是闹不开心了,可谁想他却问我何时能回巴陵。”
  “嗯?他想回巴陵了?”
  朝夕点头,“是啊,出来的时候他本是兴高采烈的,这几日虽说和路上说的不一样,可他也没提过回去的话,今次这一问我便知道有问题,可你猜,他说要回巴陵做什么?”
  商玦并着朝夕一起走到了窗边的茶几旁,一听又问,“做什么?”
  “他说他想请夫子授课了。”朝夕看着商玦,“从前他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自己的主意大,不爱被圈着讲学,如今却自己要求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商玦坐在茶几旁,又一把拉了朝夕入怀,“有什么奇怪的,或许是他忽然想通了,也或许是他看到安州的民情生出了一些斗志,总归是好事。”
  朝夕转身靠着商玦,“当然是好事,所以我才觉万分欣慰。”
  朝夕说着在商玦脸上亲了一下,“多谢你。”
  商玦唇角扬起,一把将朝夕搂紧了,“对我还有什么谢不谢的,那你决定何时回巴陵?”
  朝夕软软瘫在商玦怀中,呼出口气,“这两天,丞相去看了河道,民乱的问题也解决了,带头的几个人从前是山南的匪盗,如今趁势挑拨百姓闹出乱子,已经关起来了,我看着周游不错,安州交给他没问题,只是国库空虚是个大隐患,我得回去巴陵联合一众老氏族商量一二,无论如何,今年年内河道必须动工。”
  微微一顿,朝夕道,“所以我打算后日启程回去。”
  说完,朝夕直起身子来看着商玦,“你呢?你何时回去?”
  商玦闻言拂了拂朝夕面颊,“你希望我留下还是回去?”
  朝夕眨了眨眼,“自是希望你留下的,可是燕赵——”
  “那我便留下。”商玦将朝夕搂入怀中,打断了她的话,朝夕微愣一下,“可是北边的战事怎么办呢?”
  商玦闻言唇角一扬,探身从一旁的桌案上拿过一封信来,“你看看。”
  朝夕狐疑的看着商玦,转而将信封打了开来,这信一看便是从燕国送来的,说了什么朝夕却不知道,然而打开信刚看了一瞬,朝夕的双眸便瞬时一亮!
  商玦笑一声,“会嵇山已经攻下来了,剩下的事小龙和小九还有杨衍可以解决,我何必再赶过去?我陪你回巴陵,先解决了水患之事再说。”
  朝夕呼出口气,“太好了,会嵇山之后就没有险隘了。”
  “所以你尽管放心。”商玦揽着朝夕,“三月之内,必定能拿下赵国,等战事初定,咱们别的事也要谋划谋划了。”
  朝夕“嗯”一声,“什么事?”
  商玦低头在朝夕颈窝吻了一下,“你是不打算嫁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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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殿下——前方军报——”
  赵都以南百里之地的赵军大营中,赵弋接过了侍从送上来的军报,他心底没由来涌起一股子不安,待将信打开,身形禁不住一晃。
  “废物!一群废物!”
  赵弋一把将信揉的粉碎,表情瞬时间狰狞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嵇山的关隘这么快就破了,会嵇山一破,接下来的燕军定会势如破竹!
  好好的会嵇山天险,怎么会被攻破?!
  “世子殿下,听说会嵇山被攻破了?”帐帘一掀,金辰从帐外大步而入!
  赵弋见他进来,抬手便将桌案上的镇纸扔了过去,“你不是说,会嵇山是天险!燕军已经攻不下吗?!就是因为这样,会嵇山留的人马不够,这才让他们如入无人之境!”
  金辰肩膀被重重砸了一下,却是不敢躲开,这边厢不可置信的道,“怎么可能?会嵇山天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们留下的人马足够了,燕国是怎么过来的?”
  赵弋冷笑一声,“燕国寻了擅长治水巡山的人,顺着秦河和徐江往上,摸到了会嵇山脚下,发现了水流在山下通过的狭道,燕军只摸过来三千人,便杀的赵兵措手不及大败,山上的关口被打开,燕军便攻了过来,我的大将军,山下的狭道我们怎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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