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那馒头抿了抿唇,不知道别人为何都看着他。
“你知道她们有问题?”
商玦温言问一句,洛玉锵立刻绷紧了身子。
他适才喊得那句“她们不是”虽然没有喊完,可那模样分明就是已经发现了不对劲才着急慌忙的回来,而那几个刺客提前出招也正是因为洛玉锵,若是等那五人走到她们跟前才出招,商玦或许不能如此轻松的将局面稳住。
“我……我……”
洛玉锵低下头,“我认得……认得……送药……的……人……”
“她们……我不……不认识……”
洛玉锵好像有些不敢直视商玦,他本就有些结巴,此刻被商玦看的紧张无比,一句话就更是说的磕磕绊绊,商玦十分耐心的听着,随即看了占九城一眼,占九城面色极其难看,此刻却瞬间明白了商玦的意思,点了点头转身便跑了出去。
商玦看了看洛玉锵,吩咐坠儿,“再给他拿些吃的送他回去。”
坠儿连忙应声,商玦看了看这屋前的惨景微微皱眉,吩咐云柘道,“交给你。”
云柘抱拳点头,商玦则揽着朝夕转身入屋子。
二人转过身去刚走出一步,身后忽然响起一丝异动——
“公主!”
子荨站在后面本来还傻愣着,此刻却又惊叫一声,商玦和朝夕同时回头,顿时看到原本躺着的一个刺客忽然举剑朝朝夕背心刺了过来,二人本就是背对,早已失了先机,朝夕只得拧身一躲,本想着多少要受点儿伤,却不想商玦揽着她腰的手一松,一把将那剑身抓了住,剑尖距离朝夕的背脊只有寸远,那刺客一滞,云柘的剑已经架在了那刺客的脖颈之上!
朝夕看着商玦握着剑开始滴血的手,一时愣了!
“你——”
那刺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唇角的血沫不停地往外冒,见未伤到朝夕她眼底露出失望的神色,而后猛地一闭眸,下一刻便七窍流血的朝一旁倒了过去!
商玦缓缓松开握剑的手,那特制的软剑“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快叫唐先生来!”
云柘大喊一声,子荨如梦初醒的跑向一边的跨院,商玦左手掌心被划出两道极深的口子,此刻血流滴滴答答的往下落,原本流畅细腻的掌心纹路被斩断,直叫人觉得他掌心的骨头都要断了,这是商玦第二次为朝夕受伤,朝夕眉头紧皱,一把将他拽进了屋子!
朝夕紧抿着唇,拉着商玦坐下之后便不知该怎么做,拢在袖中的拳头紧攥,面色冷肃又有些焦躁,商玦不动声色的看了看朝夕,面上倒是一片平静,仿佛那疼对他不算什么。
唐术来的很快,一进门看到是商玦受伤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殿下怎么会……”
他惊呼一句,连忙拿了止血的伤药出来为商玦处理伤口,待将血擦净,越发能看到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唐术面上满是痛惜,“这伤口不浅,殿下怎么能拿手去握剑,若是再深一分您的手可就要废了,您可从来不是不考虑后果的人啊,您……”
“好了,没什么大碍。”
唐术并不知道适才情形如何,只因关心商玦才如此言语,却是未注意一旁朝夕的面色,待商玦好不容易开了口,他才停了话专心为商玦包扎伤口,“只怕有一月才能大好,这几日不能见水,更不能乱拿重物,药要一日三次的换。”
唐术擦了擦额头的汗,起身便见朝夕面色也有些难看,朝夕紧皱着眉头,唇角也抿的极紧,虽然并不是多么外露的情绪,可和平常的朝夕来说还是有些不同。
“公主殿下,您可有哪里不适?”
商玦也看着朝夕牵了牵唇,“还是去准备那治寒症的药吧,她无事。”
唐术担忧了看了朝夕两眼,转身走了。
唐术刚走,扶澜便似笑非笑的进了屋子,站在门口看着商玦的手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八百年见不到你挂一回彩,那把剑握着的感觉如何呀?”
商玦眯了眯眸,凉凉的扫了扶澜一眼。
扶澜摸了摸鼻子,目光扫过朝夕的面色之时笑意微深……
云柘在外收拾残局,又查验了一番,不多时占九城也回来了,二人一同进屋,占九城看到商玦被包起来的手时又是一愣,那表情简直是心疼又惊诧!
商玦将袖子一甩掩掉受伤的手,“说说吧。”
占九城回神,忙道,“去侯府的药房查探了一番,都说这几个人是半月前买回来的奴隶,暂时安排在药房和膳房打杂,平日里都是不能来正院和客院的,今日派来送药的有两个,一个是外面五人中的一个,另外一个人府中人发现倒在了下人院那边的一个僻静处。”
商玦看朝夕一眼,朝夕冷沉着脸眸色极寒。
云柘接着道,“那人服毒了,另外四个只有一个是活的,不过也很难熬了,几人身上搜不出什么来,口中都藏着毒,都是专业杀手,既然半月前就进了府,怕是早就等着机会。”
商玦直接道,“将尸体处理干净便可,不用再找别的线索了。”
占九城和云柘相视一眼,都点了点头,商玦挥挥手,“退下吧。”
二人走出门去,里面便只剩下了朝夕和商玦两个人。
商玦转头看着朝夕,“你怎么想?”
朝夕眼底生出几分杀伐之气来,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还是被商玦捕捉到了。
“南叶山未曾得手,这一次就用上了死士。”
朝夕话语平静,十分笃定,商玦也不多言,“你心里有数就好,你在这府中从不轻易出门,寻常出去也有人跟着,她们便将主意打到了院子里,她们今日是有胜算的。”
朝夕垂眸便看到了商玦受伤的手,她眉头一皱,唇角抿的越发紧了,商玦低头一看自己被唐术包扎的有些夸张的手,笑笑,“这没什么,你不必放在心上。”
朝夕皱眉转身,径直走到了窗边去。
眼下天色尚且算早,可今日里没有太阳,外面的天空一片阴沉沉的灰,朝夕眼底也被那层灰色侵染,语声阴郁,“剑是你自己要握的,我不会领情。”
商玦听着这话竟然笑了,“我知道。”
朝夕粉拳一攥,“你是最为理智之人,既然知道还为何……”
商玦语气轻松的扬了扬眉,温笑道,“那会儿尽是本能反应,可没有时间想别的。”
本能反应……
这四个字平平常常,商玦说的时候甚至连语气都没有特别一分。
可这四字落下,朝夕的面色彻底的沉了下来。
这个世道,争权夺利苟且偷生,所有人都靠技能,权衡利弊因势利导,本能是什么?若是用在别的权谋道上还可赞他一句天赋绝伦,可偏偏他干了一件无利可图的蠢事!
室内沉默的厉害,商玦看着朝夕笔挺的背影正要说话,子荨却忽然从外头闪了进来,看了看屋内两人气氛怪异她先是一愣,继而才道,“殿下,离国公子前来拜访。”
——君冽?
商玦看看朝夕,点了点头,“请他进来。”
子荨出去,商玦便淡声道,“他定是知道消息来找你的。”
说着便起身进了内室。
朝夕转头,盯着内室的方向好半晌都未动。
君冽进屋的时候便只看到朝夕一人,外头院子里虽然已经被清理干净,可血腥味却是十分明显,刚一进门他便紧张的朝朝夕看去,见她一身无碍之后才松了口气,朝夕看了一眼外头的子荨等人,带着君冽过了一道月洞门到了暖阁!
朝夕走到暖阁便将窗户打开,见外头无人才松了神色。
一进月洞门君冽便低下了头,语声也沉沉的。
“这五个是漏网之鱼,我们的人未曾清查出来,她们刚好选在今日所有客人都去藏健阁才动手就是因为客院这边的守卫没有往日严密了,偏偏这个时候你们回来了。”君冽的语调沉稳笃定,再不见平日里的风流意味,“幸好你们没有受伤。”
朝夕漠漠接口,“他受伤了。”
君冽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还下意识的回头朝外面看了一眼,随即道,“你是说……商玦受伤了?怎么可能,他那样的身手怎么会……”
朝夕没说话,眼神却空茫了一瞬。
君冽久等不到回应,不由道,“这件事怎么处理?”
朝夕眯了眯眸,随即冷笑一声,“疯狗乱咬人,现在狗死了,接下来当然要追究它的主人了,还要我教你怎么做吗?”
君冽眼底生出两分无奈,忽然想起什么似得问道,“白鸾何时来?”
白鸾乃是墨阁明部首领,君冽这一问让朝夕面上浮起两分兴味的笑意,她抬手,指尖伸出窗棂迎了迎外面的冷风,“你还没见过她呢,应该快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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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一下啊,夕夕是步步笔下最理智最冷傲的女主,毕竟是身负仇恨要做女王的人,但是请大家相信步步笔下的女主绝对都是有情有义的满满正能量滴女纸~所以不要以为她是坚冰不可摧滴~刀子嘴豆腐心~不过是冻豆腐级别的……
第087章 蜀王室到
君冽离开,朝夕一个人在暖阁站着许久都未动。
子荨在门口看了三次,实在忍不住了才走进来,“公主,您还好吗?”
朝夕回神,转头便见子荨端着杯茶走了进来,她摇摇头,抬手揉了揉额间,“我没事,倒是你,刚才被吓坏了吧?”
子荨面色还是一片煞白,闻言扯了扯唇角,“没事没事,奴婢不怕。”
说着上前将茶盏放下,子荨皱眉道,“这些人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一点,光天化日的就能来刺杀公主,刚才实在是太吓人了,要不是殿下一把将那剑握住那人就偷袭成功了。”
子荨说着看了朝夕一眼,“公主,殿下对您可是真的好。”
这些话子荨平日里常挂在嘴上说,朝夕早就听的耳朵起茧,可这会儿听着,这话却又有了些重量,没有什么比红艳艳的鲜血更能触动人心。
见朝夕不说话,子荨便又是一叹,“公主的性子就是太冷清了些,心底想着什么半分不爱露在脸上,公主心中也很感动吧?现在殿下受伤了,公主可要多关心殿下一些啊,咦,殿下呢?那个离国公子不是来找殿下的吗?”
朝夕皱着眉头看子荨一眼,还是没说话。
子荨看着朝夕如此不停的摇头叹气,“公主怎么总是不开窍呢?”
子荨一张小脸都快要皱成一团了,朝夕看着她,差点就要说她和商玦只是在做戏,末了还是忍了住,想到商玦去了内室半晌,朝夕脚步一转往内室走去。
子荨眼底一亮,“公主可要多关心关心殿下啊。”
朝夕的脚步顿了顿,没搭理子荨直接进了内室,商玦正靠在床边的锦榻上看书,他右手拿着书,桌案上放着杯茶,他本想一边看书一边去拿那茶杯,可等手触到了茶盏方才轻“嘶”一声皱了眉,他竟是忘记自己的手还伤着。
朝夕静静走过来,面色平静的将茶盏往前送了一截。
商玦看着她放下书,将那茶盏端起来轻抿了一口,“谈完了?”
朝夕点点头,商玦便又拿起书册看起来。
朝夕坐在他对面,半晌才问,“你怎么不问我们谈了什么?”
商玦唇角微弯,“问了你可会说?”
朝夕转过身去不再看商玦,商玦笑意微深的放下书册,目光忽然严肃起来,“比起你和君冽谈了什么,孤更想知道你今日在藏剑阁外到底怎么了?”
朝夕眉头一皱,侧脸的线条越发冷硬,她摇摇头,“没什么,大抵是寒症快要发作,偶尔会有些微不适。”说着又眯了眯眸,“若非为了我的寒症,今日的乱子也不会出。”
朝夕说着,侧眼扫了一下商玦露出来的手。
商玦弯唇,“孤说过,这点伤你不必放在心上。”
朝夕生硬的转过了脑袋,“我没有放在心上,唐术说过,一月之后就会好。”
商玦点点头不再和她多言,却忍不住低笑一声,朝夕眉头皱的更紧,商玦带着温度的目光便落在她侧脸上不移开,朝夕直了直背脊,“在淮阴侯负发生了这种事,洛舜华不可能不知道,只怕很快其他人也会知道,但凡是知道蜀国内政的大概都能猜出是怎么回事。”
商玦笑意更深了,“有孤在,你还担心什么?”
朝夕皱眉,表情一时有些严肃,商玦收了笑意,索性走到了她身边去,他身子微微一倾,抬手捧住她的下巴让她将脸扬了起来,“孤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个世道靠的是拳头说话,蜀国内政本就辅修崩坏,这一点旁人也并非不知,现在让他们看到这些乱子,或许还会有些意想不到的好处,蜀国在他们眼中存在感越低,你的阻碍就会越少。”
朝夕和商玦四目相对,心中忍不住一惊。
商玦瞧着她的表情指尖在她唇角一捻,朝夕呼吸一滞,他的手却又放了开,“试剑大会越来越近,巴陵的人也该到了,蜀国和赵国的盟约已破,蜀国急需要一个盟友,这个时候孤带着你回了蜀国,蜀王不可能不心动,不过最终局面为何,还要看他如何决定。”
商玦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似得走到了一边的桌案上,他手中拿起一份战报走到朝夕身前,笑道,“赵国和晋国开战了,蜀国的春天近了,北边还是严寒。”
朝夕眉心一跳,拿过那战报看了看。
这信报是郁坧送来的,并未说的十分详细,可看着那战报之上死伤的人数便知道战况十分焦灼,商玦看着朝夕面上的细微变化,忽然问,“你希望谁赢呢?”
朝夕抬眸望过去,商玦眼底一片深不可测的暗光,她淡淡的将那信报放下,平静非常,“他们二者之间谁赢都为时已晚,真正的大赢家不是早就抽身而出隔岸观火了吗?”
朝夕的话取悦了商玦,他唇角一弯,“你知道就好。”
朝夕垂眸,仿佛未看见他眼底的深意。
正有几分沉默,外头忽然响起脚步声,朝夕和商玦朝着门口看去,便听子荨在外面道,“殿下,公主,侯爷来了,是为了适才的刺杀之事。”
商玦眸光一扫,取了一条崭新的丝带走到朝夕面前去,“要去见客了。”
商玦手受伤有些不便,朝夕便自己接过系了上,商玦将她拉起来,用右手将她揽了住,朝夕早已习惯和商玦如此,此刻也不再挣扎,眼看着就要走出内室了,商玦忽然一倾身,热气吹在她耳边道,“你该表现的心疼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