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朝暮!竟然是凤朝暮?!
洛舜华汗如雨下,一把将手中茶盏扔了掉,王捷看着如此紧张的洛舜华眼底露出两分不解,“侯爷,您怎么了?若真的是凤朝暮下的手,咱们可要上报蜀国王室为大公子讨个公道来啊!而且咱们还要好好地想个法子问问四少爷……”
洛舜华牙关紧咬,双眸急速的闪动,片刻之后他忽然道,“这件事不要乱传了,那个凤朝暮……那个凤朝暮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明日,明日就将灵修下葬!”
本要停灵两日的,怎么又变了卦?!
王捷看着失常的洛舜华满是不解,却不敢不听命令,只见洛舜华站起身来满屋子的踱步,面上的表情更是焦躁不安,片刻之后他忽的停步,“这件事咱们没有证据,没办法上报朝廷的,只能让东亭去查,若是那凤朝暮,岂非杀死秀娘的也是凤朝暮……”
洛舜华语速极快的说这话,却又摇头,“不对!不对!”
王捷根本不懂洛舜华在说什么,一脸的茫然,洛舜华忽然看向他,“没错,明日下葬,然后等二月初七之后再提此事,没错,就是这样,发帖子请大家参加丧礼,也算是给灵修全了礼数,快,你快去安排,马上去安排。”
王捷被洛舜华弄得有些心慌,却还是得令走了出去,看着王捷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洛舜华再没了一点睡意,他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上,像被一只无形大手扼住咽喉似得拼命喘气,好半晌他才一点点的平静下来,继而眼底厉色一闪,狠狠的攥了攥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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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凌烟听着身边人的回禀眉头一皱,“凤朝暮?!”
侍女神色沉定的点点头,“不错,听说是从离国公子冽那里传出来的,不过他现在矢口否认了,但是燕世子将那四少爷扣在了踏雪院,看样子倒是真的呢。”
段凌烟似笑非笑一瞬,“若真是凤朝暮回来了,呵,有意思……”
侍女又道,“洛舜华知道了这个消息,将洛灵修的下葬时间改到了明日,府中正忙乱不堪呢,洛舜华也没有上报巴陵的意思,似乎是害怕影响试剑大会。”
段凌烟一手撑腮,表情懒懒的摇了摇头,“这个洛舜华真的是走火入魔了……”
微微一顿,段凌烟继续道,“对了,三公主那里如何了?”
侍女面色一变,“今天早上又醒了一次,还是糊里糊涂的以为有人要杀她,谁都不准靠近呢,御医说三公主是被吓得狠了,又让她服了安神的药,不知道睡两日会不会好。”
段凌烟面无表情的听着这话,随即又冷笑一声,“一个蠢货竟然会相信另一个蠢货,从一开始就该知道这个结果不会美好,吓疯了就吓疯了吧,人还在就行了,否则还要闹得本夫人不好回巴陵交差,你吩咐下去叫人好好看着她,别伤的太明显了。”
侍女恭敬的应声,段凌烟便又道,“听说燕国送聘礼的队伍已经出发了,巴陵那边却还没消息,你马上送信去巴陵催一催,王上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好使了。”
这种话段凌烟敢说侍女却不敢随便听进去,只低低应一声“是”便作罢,微微一顿,侍女又问,“夫人,那明日洛灵修的丧礼咱们要去吗?”
段凌烟想了想,忽然兴味一笑,“去,怎么不去,估计大家都会去。”
侍女点头应声,段凌烟便百无聊赖的眸子小憩起来,侍女见此当即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踏雪院里,商玦也正拿到那丧礼的帖子,他眉头一皱看向朝夕,“洛灵修明日下葬。”
朝夕丝毫不意外,她唇角微弯一瞬,而后淡淡的将棋盘上的白子移除了一小块,“恐惧会让人心慌,心慌就会出错,错的越多,恐惧就越会如影随形。”
商玦放下手中的帖子,语声沉稳,“既然知道大公子回来让他失了章法,就越是说明他心中有鬼,那个图腾,他一定是认识的。”
朝夕看着棋盘眯了眯眸,“八年前,他一定对哥哥做了什么。”
这话阴沉沉的,听得商玦心头一跳。
朝夕又道,“可我怎么也想不出哥哥遇到了什么才会至今不见我。”
说来说去,好像又绕回了昨夜那个话题,朝夕神色沉沉的样子叫子荨等人紧张的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商玦看着却只有心疼,他拍了拍朝夕放在桌案上的手,“你既然笃定他会守着你,他终究一定会出来见你,你是他唯一的亲人。”
无人之时商玦极少越轨,朝夕现在十分冷静,目光一晃就看到商玦的手,他的手指纤长,掌心十分温暖,一下子就将她的小手整个裹住,她默了默,还是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转身去擦琴,擦琴这件事几乎成了她每日都要做的事,商玦看了她的背影一会儿,又看向她手中的琴,这把天荒琴乃是上古之物,在爱琴之人的眼中自然是一等一的宝贝,朝夕对这琴的爱护还夹杂着对庄姬公主的思念之情,可为何这琴上会有如此浓重的杀气?
商玦沉默一瞬,默默看着朝夕擦完琴又将琴放回,一句话也未说。
淮阴侯府既然遭遇了丧事,自然也没了旁的喜乐,这一日所有客人都在自己的客院之中,整个淮阴侯府都是一派愁云惨淡,得知洛舜华不仅没有将试剑大会推后反而只给自己的亡子停灵一日都有些诧异,再加上那日许多人都看到了洛灵修惨死的场面不由都对洛舜华有了几分看法,然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众人还是在第二日很给面子的赴丧礼致哀。
朝夕并未拒绝赴丧礼,可旁人赶赴丧礼都避开了鲜艳衣物,而她仍然是那一身灼灼红裳,墨发垂腰,眼覆白巾,铺天盖地的缟素将红裙美人衬托的艳冠六方,可这份明艳却如此不合时宜,看到朝夕衣着的那一瞬,已经传开的流言瞬时被众人坐实……
杀了洛灵修的是凤朝暮,她的妹妹明明赶赴丧礼却又如此着装……
当年朝夕兄妹二人寄人篱下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端?
众人心思斗转,朝夕却没事人一般的被商玦拉着步入了灵堂,商玦身份高贵,他带着朝夕站在那香炉之前,由着云柘去点了一炷香插进了香炉,二人腰未弯一下,头都不曾点一下就走到了一旁的观礼区,这一幕如此诡异,自然又落进了众人之眼。
虽然是从紧急,可淮阴侯府这么多年的家底却还在,洛灵修的葬礼办的十分风光,因是如此,那灵堂周围的火烛味越发的大,商玦见朝夕站在一旁什么表情都没有不由得叹了口气,“也算来了一趟,孤知你并不喜欢这里,不若咱们先回去?”
现场火烛味浓,再加上哭丧之音,在看不见的朝夕眼中,自然是如同地狱般的存在,一个一个的客人悉数到场见礼,朝夕默了默,还未答话,灵堂之外忽然出现一阵吵嚷之声,灵堂之内正在见礼的卫诗和卫垣一愣,所有人都转身朝灵堂之外看去,朝夕和商玦都未动,商玦本要拉着朝夕离开,冷不防听到外面的礼官一声高喝。
“晋国三公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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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置于险境
“晋国三公子到——”
礼官一声高喝,看出去的众人同时一愣。
晋国?!正在和赵国交战的晋国?!
神思还来不及回转,一身深色玄衣的高大男子就进入了众人视野,来人身形高俊,这样冷的天气里,竟然只是一袭单薄玄衣加身,他周身气势冷硬,且带着一股子地狱幽冥般的狠刹之气,襟口银色狼纹繁复,奢华贵胄至极,他的脸生的清俊,却因为表情太过冷硬而显得有些生人勿近,那一双淡色的眼眸,更仿佛盛着千年寒冰似得叫人不寒而栗。
灵堂内外皆是如雪缟素,来人的一袭玄衣显得突兀而醒目,缟素本就冷寒,他那身玄衣却更叫人心中发凉,晋国三公子,鼎鼎大名的晋国三公子,少时来蜀国为质如今是晋国最有希望册立为世子的晋国三公子,这里没有人见过他,却没有人不晓得他的名字!
姬无垢!
他就是公子无垢!
缟素铺就的主道上,姬无垢步履缓慢而沉稳的走了过来,寒风撩起他玄黑的衣摆,他的视线在灵堂之内缓缓扫过,忽然在某处一停,仅是一瞬他便不着痕迹的看向正门处,一身素衣满脸疲累哀痛的洛舜华正不可置信的迎了出来。
“三公子怎么会此时……”
洛舜华迎至门外,姬无垢也停下了步子,他对着洛舜华一抱拳,而后看了一眼停在灵堂的棺椁,语气沉稳道,“侯爷节哀。”
洛舜华上下打量了姬无垢一瞬,神色略有几分激动,晋国和赵国正在打仗,他绝没有想到姬无垢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晋国身处五大侯国之列,何况姬无垢还是如今晋国最如日中天的人物,他能来淮阴侯府自然是为淮阴侯府壮了声威。
“三公子此来是为了……”
洛舜华定定看着姬无垢,姬无垢神色冷峻道,“本是为了贵府试剑大会而来,却不想半途听到了世子过世的噩耗,现如今却不知试剑大会是否……”
洛舜华赶忙摇头,“三公子放心,试剑大会不变。”
姬无垢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要叨扰了。”
洛舜华连忙摆手,“哪里哪里,洛某人这就叫人去安排……”
姬无垢微微颔首,又往灵堂看了一眼,“还是先祭拜过世子吧。”
洛舜华自然忙不迭的应了,姬无垢进的灵堂,接过一旁侍奴递过来的香对着那棺椁拜了一拜成了礼,姬无垢的名头虽然大,可和在场众人并无熟识的,且又是在灵堂这样的地方,他行了礼便走了出来,恰逢淮阴侯府的侍奴等着,便谁也没看的随那侍奴离开了灵堂。
这片刻之间的一来一去莫说洛舜华尚未反应过来,便是其他的公主公子们都愣了住,晋国和赵国的对战乃是这位三公子主导,眼下三公子走了,战事怎么办?!
公子无垢既然能成为晋国最有希望成为世子的那人,自然有自己的手段和韬略,可现如今他却为了一个试剑大会而不顾国之重战?!
在场皆是诸国位高权重之人,晋国位列五大侯国一举一动都影响颇深,姬无垢人虽然走了,可在场的每个人都在因为他的到来而思绪转动。
包括朝夕在内。
商玦拉着朝夕的手微微发紧,神色却十分从容沉稳,整个静默的人群因为姬无垢的离开渐渐起了低声的议论,商玦转身十分自然的替朝夕拢了拢她耳畔的乱发,语声温和道,“好了,来也来过了,咱们走吧。”
商玦的语气平静的叫人心安,朝夕的眉头却微微的皱了起来。
她不知在想什么一时没动,商玦又将他的披风紧了紧,“晋国和赵国本就打算休战,这位三公子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意外,你在想什么?”
商玦的语气自然,朝夕的眉头却皱的更紧,“你早就知道他会来?”
商玦双眸微眯,“他?”
这个字似乎让商玦不满,他一把捉住朝夕的手腕,带着她远离灵堂外的人群,待走出几步才缓声开了口,“孤是不是早就知道并不重要。”
朝夕唇角紧抿,半晌未曾说话。
少有人能对朝夕造成影响,而这位姬无垢的忽然出现显然让她上了心,商玦掌心温热,捉着她手腕的力道却在加大,朝夕浅吸口气,没了继续和商玦周旋的耐心,“你早就知道了,你不仅知道他会来,还知道更多。”
商玦唇角微弯,语声却并不带笑意,“晋国三公子的出现让你措手不及了吗?”
朝夕挑眉,“没有人能让我措手不及!”
商玦眯眼看了朝夕一眼,“那便好。”
话音还未落,商玦的脚步忽然一顿,朝夕跟着他停下,虽然她看不见,可她六识机敏,她知道,二十步之外有人在等着,朝夕皱了皱眉,“先回踏雪院。”
远处的玄衣人本该回去自己的住处,可他却偏偏等在了他们的去路之上。
那一身玄衣冷肃至极,在这铺天盖地的雪白之间分外刺目,商玦惊鸿轻羽般的目光淡扫过去,恰好对上那千年寒潭一般的眸,四目相对,对方眼底似有机锋闪过,商玦淡淡弯唇,转头看了朝夕一眼,脚步一转带着她上了另一条路。
淮阴侯府占地极大,府内道路更是四通八达,换个小道回踏雪院一点都不难,转了方向,可那一束冷冰冰的目光却还留在朝夕和商玦的身上。
商玦将朝夕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口气平淡的道,“他很执着。”
朝夕皱眉未语,商玦又接着道,“执着是好事情,可执着于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只会让自己的结局悲哀惨淡,看起来目前他还未意识到这一点。”
朝夕面色沉凝,一路上再未说一句话!
待进了踏雪院朝夕身上沉凝的气势才淡了两分,白月低低呼哧着扑上来,绕着朝夕转圈儿,朝夕被子荨扶着进了内院,一边走一边听子荨笑嘻嘻的道,“公主啊,那个四少爷太好笑了,一早上什么话都不说,只一个劲儿的问殿下去了哪里,奴婢看他谁都不理只听殿下的话呢,还有,他吃的好多,他吃的那么多竟然还那么瘦……”
子荨想的简单,朝夕眉头微微一皱,“他并非每顿都可以吃很多。”
子荨一愣,很快便明白过来,她仿佛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一时叹息起来,“说起来也是淮阴侯府的四少爷,怎么过的还不如奴婢呢,听说他昨日又是因为偷吃的才去的流风阁。”
朝夕想也不想就知道洛玉锵在流风阁是去干什么。
她默了默终是问道,“早上可有人来带他走?”
子荨连忙点头,“有呢有呢,是侯府管家来的……”
朝夕眉头一皱,暂时未曾说话,商玦从后面跟上来,吩咐子荨道,“暂时让他留在踏雪院,无论是谁来,就说是孤的意思。”
子荨忙不迭应声,朝夕脱开她的手径直进了内室。
商玦看着朝夕的背影消失,脚步一时顿了住,子荨看着朝夕进去,又看了看站在原地的商玦一时有些疑惑,“殿下,公主怎么了?您怎么不进去呢?”
商玦还未说话,背后忽然响起一道笑音,“他那么大度的人,这时候进去做什么?”
子荨回头便见扶澜懒洋洋的抱怀站在门口,她没听懂扶澜的话,也知道必定是出了什么状况,当即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商玦转身看了扶澜一眼,径直去了暖阁。
扶澜笑嘻嘻的从后面跟上来,随便找了个敞椅窝着,而后便斜睨着商玦道,“姬无垢来了?他今日来,看起来是十日之前就启程了,十日之前赵国和晋国还在打仗,他倒是敢舍得下啊,这一位的命格也不简单,你可要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