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子
为求得一线生机,温暖绞尽脑汁,说出一席安慰的话:“其实吧,这些根本不重要。我们不能让文化糟粕束缚我们的思想,应该活在当下,珍惜自己,而且小孩子太麻烦了。”
巫暮蹙眉看着她:“你在说什么?”
“啊,我的意思是……我什么都不会和别人说的。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你已经够好了。”
疑惑还浮在巫暮的眼底,不过,片刻,他就沉了脸:“你当我是……”后面的话,饶是他,也说不出来,想要同她好好说话的心情被破坏,他低头,就看到她骨碌碌乱转的眼珠,不知心底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从前,只觉得自己没心,可是遇上这个人,他觉得自己需要再修炼修炼,人外有人!心里憋着气,再看温暖,有了撒气的冲动,就势低头,在她的嘴上咬下!
“啊——!”
疼痛让温暖神经绷起来,出乎意料地把压在身上的人推开,她往自己嘴唇上一摸,湿湿的,麻麻的,一阵一阵的疼意告诉她,嘴唇被咬破了,还留了不少血!她转身要和巫暮说理,身后已经没了人影,和鬼似的不见了。
温暖开了灯,自己照镜子看伤口,好吧,下嘴唇已经肿起来了!她气得直捶梳妆台,捶了两下,镜子里忽然掉出一个绿油油的东西。
“哎呦!”
脸着地的大使晃了晃头,成了斗鸡眼的眼珠在看到温暖后,逐渐恢复焦距,然后一蹦三尺高:“你怎么又回来了?你是笨蛋吗?!”它可能真气急了,龟壳有了发红的意思。
温暖轻轻摸了摸它的头:“我是来给你报信的,你那些丧尽天良的同事要把这里炸成碎片,他们不管你的死活!”
大使眼眸有一瞬暗淡,不过很快它就竖起眼:“你太乱来了,你半路跑回来,难道不顾自己死活了?你不是讨厌这个世界吗?我给你回家的机会你为什么不抓住!还是你真像他说的……你喜欢上那个臭小子了?!”最后一句,它几乎尖叫起来。
温暖捂着耳朵:“什么和什么啊!我哪里说讨厌,后来不告诉你,我挺喜欢这的吗?还有你说的喜欢谁?”
“还有谁!巫暮!”大使气哼哼地说。
温暖瞪圆眼:“哈…别逗,我怎么可能喜欢他!”温暖翻着白眼说。
“真的?”大使逼近问。
“当然!”温暖硬撑着回答。
大使又趴回原来的地方,蔫蔫地叹口气:“反正现在咱们孤立无援,只能硬撑着了。你喜不喜欢都无所谓,不过我倒希望你喜欢他。”
温暖心一跳:“为什么?”
大使懒懒地掀开眼皮:“因为他说他喜欢你。”
温暖使劲拍了下化妆台:“屁!他说我可以喜欢他,但是他不喜欢我!”
大使乜斜她一眼:“你记得倒是清楚。”
温暖不自在地靠着椅子上的毛绒熊:“刚刚才说完,我记性好。”
大使也懒得和她在这件事上扯皮:“其实这都赶在一起了。我悄悄送走你后,巫暮忽然出现,我怕被他截断,只能敷衍他。他和我说,他可以和我们和平相处,但是这个世界要彻底消失在总部的视线内,需要剪断一根有联系的线。”
“什么线?”
“因为这是言情小说,是一根情线。事实上,巫暮一直都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人。以前的六世,只有这一点,从来都没有变化过……”
听到这,温暖赶紧摆手打断:“不对,他喜欢过甄蓁。”
大使摇头:“没有。温暖,你不清楚所有剧情,他不喜欢甄蓁,纯属因为无聊要搞破坏。第一世,他成功了,在杀了江季柯后,把甄蓁放了,几十年后,甄蓁和江季柯的孩子把他杀死了。”
温暖有些震惊,她想象不出巫暮被人杀死的情况。
大使继续说:“第一世他就觉察到了不对,以后每一次,他都会给自己留下隐患,让自己死。因为未能够用他的血来进行升级,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直到第七次,也就是你这次,未彻底进化,他们摆脱掉剧情,早一步找回记忆。现在只差这个情线,只要剪断,总部就再也不能拿这个世界怎么样了。”
“这是好事啊!”温暖脱口而出。
大使抿着嘴睨着她。
温暖意识到不妥,转开目光。大使却是不放过她,“看来巫暮说的对,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
温暖开始警惕:“什么好办法?”
“让你和巫暮在一起,巫暮说,他会娶你的。”
“温暖跳起来:“卧槽,大哥,你喝多了吧!”
大使伸出龟掌,做了一个“stop”的手势:“现在的你,就好比一个笼子,把巫暮困在笼子里,这样野兽虽然危险,却也不是让人无可奈何。”
温暖拧眉:“等等,我怎么觉得这句话有点儿耳熟?”
大使嘿了一声:“耳熟吧,这不是你说的吗?”
温暖想起来了,她跳脚:“我指的是甄蓁,不是我!就我,还笼子,你看看你看看。”她把脸凑过去,指着自己的嘴:“我这是面做的笼子,现在都破了,你让我困他一辈子?谁困谁还说不定呢!”
大使摊手:“没办法了,他指名点姓要你,虽然不是特别喜欢,但还是有感觉的。那时我觉得你被我送走了,也没关系了,宁可被他关起来,也没把你带回来,看看,善良可爱的顾小姐,转了一圈,又回来啦!”
温暖啧啧嘴:“什么叫‘还是有感觉的’!这么嫌弃我去找别人啊!”
大使扶额:“那是重点吗?”
温暖尴尬,抬起一只手捏住大使,真挚道:“相信我,我是为我们的友谊赶回来的!”
大使扯了扯嘴:“我们友谊的小船被大浪冲翻了!现在想想保命的事,总部因为你回来,不会立即动手,但是为了抹除巫暮这个危害,不会耽误太久。有可能不顾你的死活,在你还活着的时候就想办法摧毁这个世界。”
温暖脸色也变了,当时没想这么多,脑袋里出现许多人,大使,温宏,祁豫,甄蓁,江季柯……巫暮?好吧,最后确实想到他了,每辈子都过得那么辛苦,一个不能掌握自己人生的倒霉蛋,明明小时候怪可爱的。然后,就作死地回来了。“就没一点儿人权吗?我被莫名其妙选进来,又要莫名其妙被轰死?”
大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如实道:“之前没和你说实话。被选过来死去的试验者,会在这个世界死亡,失去所有的记忆。合同上虽然写着百分之九十九没有后遗症,但还有百分之一,可能会在另一个世界变成植物人。所以,这也是我不想你冒险的原因。”
温暖揉乱自己的头发:“难道我真要和巫暮过一辈子吗?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
大使看着她:“你不是一直很同情他吗?”
温暖无奈道:“可是同情不是喜欢。”她起身,想给自己倒杯水精神一下。
大使却忽然开口:“是不是喜欢只有你自己知道。”
温暖抬起的脚又落下,她转回身看着它:“为什么这么说?”
“你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时间想保命,选择的方法是如何让巫暮过得好,让他摆脱困境。”
“我那是为了他不被这些影响,做一个好人!”
“为什么不用最简单的方法,直接除掉他?”
“再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
“温暖,你想过吗?你做的所有的事都是站在巫暮的角度去思考,如何让这个人摆脱周围的不幸。”
温暖笑了:“大使,你这个理由太牵强了!”
大使也笑了:“随你怎么想。我觉得他这次说的是真话,他会喜欢你,也会保护你的。”
温暖撇撇嘴,不置可否。
温暖离开房间了,大使的嘴角却耷拉下来,它趴在原地寻思片刻,还是化成一道绿光钻出窗外。
………
十分钟后,燃烧的壁炉前,多了一只绿色的小乌龟,大使抬起头,望着巫暮:“你是真心喜欢顾念吗?”
巫暮慢慢睁开眼:“应该算是吧。”
大使点头:“喜欢就好,喜欢就好。你们人类的感情可以培养,这样的话,她就能活下来了。”
巫暮坐直身体:“她的事,你还没说完。”
大使看了看他,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趴下来:“如果你对她好,她在这里比回去幸福。她不能死在这里,因为她在原来的世界是植物人。”
“什么意思?”巫暮沉了面色。
“她不同。他们选的是精神体,她的精神体很弱,在这里被杀死,可能没有力气回到原来的世界就消散了,那么另一个世界的顾念也会死亡。我不知道他们忌惮你到什么地步,最坏的结果,他们会不顾及她,而选择摧毁这个世界。”
“这件事情顾念知道吗?”
大使摇头:“没敢告诉她实话,她到这里时,记忆被篡改了,这也是她没什么归属感的原因。如果你真的动心了,就给她一个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 要完结了,这本是练笔短篇。
☆、温暖
巫暮觉得那只小乌龟挺可笑的。他自己连家都没有,又怎么给另一个人一个家,虽然有点儿喜欢,嗯,是有点喜欢。
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就认出她来了。然而她看他像陌生人,后来,在她面前一次次难堪,就像小时候,又沮丧又痛恨。在商场门口看到她和另一个男人说说笑笑,这种忍耐几乎到了极限。所以杨萍打过来,他没想过还手,甚至希望就这样死去挺好的。没想到又被她看到了,她眼中又震惊又心疼,那次他想,要抓住这个人。他想到一个办法,博得同情,至少这个人的目光是在自己的身上,办法虽然有些不耻,只要有效果就好。
后来那场车祸,让他踏上死路,其实那时候第七世就已经结束了,未进化归来,带回所有的记忆,让他对眼前的情况看得更清楚了。他压制自己的心意,告诉自己,这个女人一切都为了自己,但是她又说那么一席话,医院的长椅上,他永远记得她的样子。
他不知道她的心意,却渐渐明白自己的心意,这个女人同情他,但他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温暖。他太冷了,想要一个温暖的人留在身边。
如果有个家,就能把这份温暖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
………
大使由于送温暖回去的那次耗费能量过多,所以请求留在家中休养生息。温暖一个人去学校上学,不过是手机上少了一个钥匙链的区别。
这学期的课程即将结束,马上进入复习周。图书馆人山人海,温暖不愿意去,自己躺在寝室,打算上完下午的两节课就回家复习。
下午一点的时候,她睡得正熟,就被敲门声惊醒。寝室阿姨进来,告诉她:“楼下有你一位姑姑。”
温暖迷迷糊糊,被打扰睡觉心情十分不美妙,半睁着眼睛说:“我没有姑姑。”
寝室阿姨问:“你不去看看?那我把她赶走了?”她本意让温暖起身,谁知温暖半坐起来的身体又躺回去,摆手:“不去。”
寝室阿姨一滞,抿着嘴离开。
温暖困得要死,哪管这些,闭上眼睛,没多久又睡过去。一个回笼觉,手机的闹铃也没听见,等温暖醒的时候,一看时间,距离上课不到十分钟!几乎连滚带爬地下床,拿书包关门,跑出寝室然后往教学楼里奔。这时该上课的都早走了,路上人少的可怜,温暖犹豫一下,还是决定穿小树林走近路。
树林里栽种大片的松树,还有少些叫不出名字的树,就算是冬天,也是绿油油一片,需要成人合抱粗的树干,顶着伞一样大的树冠,把里面遮挡得密不透光。平常时候,温暖一个人不敢来,但是这特殊时候需要特殊对待。温暖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和鞋底与地面摩擦声,她的目标只有一个,穿过小树林,直奔离它不远耸立的教学楼。
可不知什么时候,脚步声又多了一重!温暖一惊,下意识地停下来往后看,这一看,一个黑影立即朝她扑过来,直到女人的手指掐上她的脖子,她才认出来,正是许久不见的杨萍!
杨萍的目光很可怖,把温暖扑倒在地,就往她嘴里倒了一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温暖被她抠着嘴,不受控制地把少量液体吞入喉咙里。小半瓶液体灌下去,杨萍也卸去力气,坐在地上,看着温暖阴测测地笑。
温暖顾不得杨萍,只跪在地上呕吐,什么都吐不出来,她就把手指伸入喉咙里,干呕了几下,觉得嗓子火辣辣地疼,却什么都吐不出来了。
“别费力气了!”杨萍嗤笑,她歇够了,拽着温暖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拖起来:“我给你吃的是□□。”见到温暖瞬间变得雪白的一张脸,她更加痛快大笑:“放心,你现在还死不了,走,跟我走!”杨萍又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小刀,抵在温暖的腰间,因为背包和头发的遮挡,一路上遇到的几个人都没发现异常。
温暖面如死灰,觉得自己简直在拍电视剧,剧情太不现实了。可就是这样,到了校门口,门卫大爷尽职尽责,没给开门,杨萍这时一副慈母像:“我家孩子身子不舒服,你看她这小脸,大哥,给开个门,我带她去医院看病。”
温暖此时眼睛都要眨瞎了,大爷看了看温暖,又瞅了瞅杨萍。这时杨萍小刀又往前伸了伸,温暖觉得刀刃已经穿过大衣,不敢再有所动作,低下头。
大爷最后放了行。温暖走出学校,只期望大爷看懂她的暗示。
校门外有个破旧的小轿车,杨萍把温暖推进去,和司机说:“开车!”那司机有四十岁的样子,大概相由心生,满脸横肉,阴狠地瞥了眼温暖:“就是她?”
杨萍拿绳子绑住温暖的手:“就是她,香饽饽一个!”她从温暖的兜里摸出手机,按着温暖的手指解了锁,找到联系人,冷笑一声,拨通一个电话。
温暖其实挺害怕杨萍打给温宏,她怕连累温宏。没想到杨萍看都没看温宏,直接拨了巫暮的电话,这下,温暖放下了。巫暮和杨萍是生生世世的死敌,巫暮现在有未在身,十个杨萍捆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因为杨萍开了免提,温暖听到巫暮的笑声:“这个时候打给我干什么?”
温暖看了眼杨萍,没敢贸然开口,可杨萍却是反手掐了她一把,温暖□□一声,电话那头的巫暮立即听出来不对:“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