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水暖(重生)——缓归矣
时间:2017-11-11 16:38:59

  宋嘉禾满腹狐疑,哪留意到自己被占了便宜。
  “偶然听见你的丫鬟向老承恩公和齐国公禀报,我心里放心不下,便跟了上来。”魏阙将自己不怎么光明正大的行为说的十分坦然。
  “没人发现你吧?”宋嘉禾紧张。
  魏阙摇了摇头:“不可能有人发现的,你放心。”
  这话听着怎么有种不以为然,宋嘉禾深深觉得自家护卫被鄙视了,可是他入她闺房的确如无人之地,事实摆在面前,宋嘉禾不高兴的鼓了鼓腮帮子不。忽尔一笑:“谁说没人发现你了,这不就发现了。”
  宋嘉禾朝着闻声赶来的青画青书扬了扬下巴。
  净房就在寝房后头,中间相同,这两个丫鬟大概是听到说话的动静赶来的。
  青书青画都皆是惊得花容失色,青画还夸张的拿手捂着嘴,一副随时随地要尖叫出来的样子!青书倒是稳重得多了。
  魏阙笑了下。
  宋嘉禾斜睨他一眼,又忍不住笑了,对青书青画点了点头。
  两个丫鬟会意,福了一福躬身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青画眼睛眉毛都快皱成一团了,用力吸了吸气。
  青书白她一眼,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姑娘对靖王殿下还真是信任的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点儿都不紧张,虽有婚约在身,可到底还未成亲呢!
  其实宋嘉禾哪不知道此举不合规矩,然在这个时候见到魏阙,欢喜牢牢占据了上风。至于规矩什么的,以后再说吧,骨子里宋嘉禾也不是个规矩人。
  “三表哥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欢喜过后,宋嘉禾想起了一件不怎么美妙的事,不由自主地坐了坐正,他们家发生了那么一场大闹剧,他不会都目睹了吧。想想,宋嘉禾就觉得难为情。母不母,女不女,姊不姊,妹不妹。
  魏阙捏了捏她的手指,望着她的眼温和道:“我都看见了。”
  宋嘉禾笑容一僵,垂了垂眼:“让你见笑了。”
  察觉到她神色中的难堪,以及隐藏在深处的难过,魏阙胸口溢满怜惜与心疼。他年幼时也对柯皇后和魏闳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一次又一次忐忑的靠近却换来遍体鳞伤,慢慢的伤口结痂变成盔甲,无坚不摧。
  这种痛苦,魏阙尝过,所以更加的感同身受,越发心疼。
  “暖暖,这世上唯有出身是不能选择的。都说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可事实上就是有那么一些人不配为人父母。你的好,她不懂,不珍惜,那是她有眼无珠,是她的损失,不是你的错。你无需为她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宋嘉禾愣了下,眼底浮现水光。
  从头到尾,她表现得若无其事,因为她不想在林氏面前丢人,她就是要告诉林氏,她一点都不在乎她,所以她伤害不了她。
  可看着林氏歇斯底里的为宋嘉卉求饶,那么卑躬屈膝的苦苦哀求,一幅宋嘉卉出了事,她的天都要塌了的惊慌模样。宋嘉禾还是忍不住难过,这种难过由血缘而生,她控制不了。
  魏阙微微向前倾身,抬手抚过她的眼角擦去泪花:“你还有很多爱你的人,你祖父母,你父亲。”
  “还有我,我会好好待你。”魏阙望着宋嘉禾的双眼,眼底流转着毫不掩饰的温柔爱怜。
  宋嘉禾吸了吸鼻子,经过泪洗的眼睛格外明亮璀璨,小声道:“我也会好好待你的。”
  说完脸就忍不住变得红彤彤,彷佛染了一层胭脂,又像是喝醉了。
  魏阙眼神变得灼热,似乎目光也有了温度,宋嘉禾不好意思的别过眼,不敢看他,脸却是越来越红了。宋嘉禾有些懊恼,又有些说不上来的甜蜜。
  魏阙低低的笑了起来,胸腔微微震动。
  见他停不下来似的,宋嘉禾恼了,转过头凶巴巴的瞪着他:“不许笑。”说着还用力抽手。
  魏阙握着不放,不是很有的诚意的哄她:“嗯,不笑了。”
  倒是不笑出声了,可宋嘉禾看他脸上灿笑不顺眼:“明明还在笑,你再笑,我,人把你赶出去。”这都恼羞成怒,用上威胁了。
  “暖暖千万不要赶我,我好不容易才进来的。”魏阙举起另一只手,做出投降的姿势,终于把嘴角弧度拉了下去,只眼底却还漾着浓浓的笑意,目光纵容又宠溺。
  宋嘉禾没了脾气,小声哼了两声,不觉自己也笑了。笑着笑着冷不丁想起自己之前的壮举,身体一僵,轻轻咬了下嘴唇,欲言又止的望着魏阙。
  她实在是气的狠了,宋嘉卉做了那么多坏事,一点都不觉亏心,还逮着机会就要害她。又想着宋嘉卉最坏的结果也就是终身被关在家庙里,兴许过上几年,林氏再做点什么,又没事人似的把她接出来。
  宋嘉禾就压不住心头戾气,只想狠狠教训她一顿。依着她的习惯更喜欢拿鞭子抽,可惜当时手上没鞭子。一冲动就上去折断了她的两条胳膊,比起宋嘉卉要她的命,她觉得自己已经够仁慈的了。
  不过折人臂膀这种事,搁在以前她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倒也没后悔,想想还是挺痛快的。报仇什么的,就该这样,挨家法关家庙都比不上自己动手来的畅快淋漓。
  只是,自己那么暴力的一面让魏阙看了个正着,想想宋嘉禾不自在起来,她眼神开始飘忽。
  魏阙心念一转,隐约猜到几分,五指交叉握住她的手,笑吟吟的赞美道、:“暖暖今天真威风!”
  宋嘉禾眼神聚焦在他脸上,在他脸上看到了毫不遮掩的骄傲。
  骄傲?宋嘉禾睁了睁眼。
  魏阙嘴角微扬,忍不住摸摸了她的头顶,这动作,他想做很久了:“有人惹你生气了,你只管打回去,我替你撑腰,要是打不过,我帮你。”他的指尖缓缓落在她温暖细腻的面庞上,动作轻柔满含怜惜。
  有那么几个瞬间,他差点就要从破窗而入。还好他的姑娘比他想象中还‘彪悍’,没让自己受委屈。
  指腹上带着薄茧,划过脸庞,带起一种陌生的粗糙感,宋嘉禾却没有躲开,眼神亮闪闪的看着他:“那要是你惹我生气了怎么办?我又打不过你。”
  “我不会还手!”
  宋嘉禾哼哼两声:“生气时谁还有理智。”
  “再生气也不会还手的,我怎么舍得。”
  “我才不信!”
  魏阙刮了刮她的鼻尖,轻笑道:“我会让你相信的。”
  宋嘉禾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英俊男子满目柔情的哄你,谁会不高兴呢。
  “说来,还要感谢你二姐,要不是她,我也不会机缘巧合的救了你,细想想,你愿意嫁给我,她功不可没。”魏阙不着痕的端详她的神色,语调轻松随意:“若是让她知道,就是因为她,我们才结缘,只怕她会悔的肝肠寸断。”
  宋嘉禾抬眸看着他,有点儿想笑,别以为她听不出他言下之意,又有点儿心酸,自己竟然让他产生了‘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怀疑。
  宋嘉禾跪坐起来,左手反握她,空着的右手也伸过去抓过他的手。
  魏阙眨了眨眼,双目静静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想穿过这双眼直达她的灵魂深处。他自问洞察人心,唯独宋嘉禾是例外,人在此中,他也不能免俗的患得患失。
  “笨,我愿意嫁给你才不是因为救命之恩呢,为了救命之恩就以身相许,我可没那么傻。”宋嘉禾一脸嫌弃,想报恩方法多的去了。虽然魏阙的恩,有点儿难报,但是她才不会为了报恩就把自己的终身配上,她没这么伟大。
  “那暖暖为什么愿意嫁给我?”他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尤其一双眼,亮如星辰,整个人彷佛都在发光。
  “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啊!”说完,宋嘉禾就捂住了发烫的脸一头栽下去,打算拿枕头把自己埋起来。她肯定中邪了,居然说了这么不害臊的话。
  魏阙伸手一捞,宋嘉禾摔进他怀里,宋嘉禾扭了下要挣出去,魏阙哪里舍得放手,双手牢牢将人禁锢在胸口。
  宋嘉禾捂在脸上的手还是不敢松开,她觉得自己的脸肯定成了猴子屁股,丢死人了。
  “我也喜欢你,暖暖!”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灼热的呼吸喷在耳畔,脖颈,脸上,带的宋嘉禾也觉得热起来。
  宋嘉禾撇了撇脑袋,从指缝里露出盈盈双眸,心慌意乱地逐客:“不早了,你该走了!”
  魏阙忽然低头亲了亲她的手背。
  惊得宋嘉禾的瞪大了眼睛,就像一只受惊的波斯猫,连脸都忘记捂了。
  魏阙收紧手臂抱了抱她,柔声道:“晚安,做个好梦!”说罢,松手将她平放在罗汉床上。
  他站了起来:“我走了。”再不走,他也怕自己把持不住惊吓到她。
  还在恍惚的宋嘉禾回神,翻过身趴在枕头上看着他,脸色绯红,双眼莹润,想了想抬手朝他挥了挥:“小心点。”
  魏阙粲然一笑,这笑灿烂的一点儿都不符合他霸气威风的形象,恋恋不舍的看一眼宋嘉禾,他才打开窗户,一跃而出。
  宋嘉禾凝神听了会儿,没有动静,想来没有惊动人,他的身手,她还是见识过一鳞半爪的,只是没想过还能用到‘夜探香闺’上。
  宋嘉禾把脸埋进枕头,忍不住笑了起来,也不知在笑什么。
第126章
  清风佛过树梢,簌簌作响,灌木丛里的虫鸣此起彼伏。
  宋老爷子与宋铭无声走在青石路上,月光和灯光将两人身影拉的极长。
  思量半响,宋老爷子开了口:“你决定了?”
  宋铭静默了一瞬,心里慢慢的涌出一抹悲凉,缓缓道:“她错的太多了。”之前种种还能说是任性,可以不计较。但是十年前宋嘉禾走丢那一桩旧事,还有今天宋嘉卉两次试图用毒针害宋嘉禾这件事,最后那一次还当着他们的面发生,他不可能当做没发生过。数罪并罚,她罪有应得。
  只是心里终究止不住的难过,那是他亲生女儿,一点一点看着长大,嗷嗷待哺到亭亭玉立。若是可以,他岂愿下此杀手,然而宋嘉卉执念太深且毫无悔过之心。
  宋老爷子抬了抬眼皮,望向一边的树林,平声道:“两害相较取其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宋嘉禾与宋嘉卉相比,自然是宋嘉禾更重要。若是再举重若轻的惩罚宋嘉卉,宋嘉禾面上不说,心里怕是不满,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置之死地,对方却没有得到应有惩罚,她岂会不心寒齿冷。
  出家看似严重,可出了家还能还俗,出家也不代表宋嘉卉和宋家就没有了交集。之前宋嘉卉被关在别庄,可林氏一闹,还不是把人给接回来了。明明禁足,可今天她也照样出现并且还害人了。
  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不怪人多想。宋老爷子也不敢保证将来会不会再有个什么突发情况,留着也是一隐患。
  就算宋铭不舍得,宋老爷子也容不得宋嘉卉了,幸好儿子没有妇人之仁。
  宋老爷子叹了一声:“你去前头招待客人,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怀疑,我去审讯那个叫璎珞的丫鬟,只怕此事背后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一个小丫鬟怎么会有那么要命的东西。
  宋铭拱手:“劳烦父亲!”
  宋老爷子望了望他,旋身先行。
  目送宋老爷子离开,宋铭若无其事的回到宴会厅,不经意间撞上魏阙的目光。
  魏阙颔首一笑,又端起酒杯遥遥一敬。
  宋铭点头示意,见明亮烛火下,他容貌英俊如神祗,剑眉星目,高鼻薄唇,气势不凡,脑中冒出蓝颜祸水四个字。
  宋铭暗暗一摇头,说来说去,其实只怪他教女无方。他回到主位,继续与宾客谈笑风生,酒入喉咙却是苦的。
  宋嘉禾就比较没心没肺了,沐浴过后,很快就进入梦乡。
  林氏与宋嘉卉可就没这好命了。
  宋嘉卉骨折的双臂已经被接了回去,接的过程疼得她死去活来,疼的晕了过去,又被活生生再次疼醒过来。
  待接完骨,宋嘉卉已经是浑身冷汗淋漓,满头散发黏在脸上,外衣更是湿了一大片。她觉得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就像有人在生拉硬扯她的神经,最可怕的是她觉得自己好像发热了。
  宋嘉卉哆嗦着右手,忍着剧痛颤颤巍巍摸上自己的额头,蓦地睁大了眼,双眼发直。
  “……只要伤口上沾到这种树汁,一般人会在一到六个时辰内发热,遭受烈火焚身之痛楚月余,最后万分痛苦的死去……”璎珞的话在她耳边炸响,炸的她魂不附体。
  她开始发热了,她会在一个月后备受折磨的死去,宋嘉卉开始发抖,越抖越厉害,抖得整张床都颤起来。
  “卉儿!”
  躺在床上的林氏直挺挺坐起来,茫然了一瞬,倏尔清醒过来,她焦急四顾,泪流不止,汹涌而下:“卉儿怎么了,卉儿在哪?”
  林嬷嬷抢步上前,见状终是忍不住也泪流,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作孽啊!
  “嬷嬷!”林氏一把抓住林嬷嬷,力气大得惊人,手指深深嵌进林嬷嬷胳膊里。
  林嬷嬷忍不住嘶了一声,林氏毫无所觉,紧紧抓着她:“嬷嬷,卉儿在哪,她怎么样了?”
  疼得白了脸的林嬷嬷不敢躲,硬着头皮忍下那剧痛,小声道:“夫人,二姑娘被送回院子了。”
  林氏慌忙掀开被子,下床就要去看宋嘉卉。卉儿中毒了,眼泪再一次决堤,怎么会这样的!
  林嬷嬷的胳膊终于获救,再看林氏动作,忙道:“夫人,国公爷下令,无他命令,任何人不得离开沉香院。”
  林氏置若罔闻,摇摇晃晃奔向门口,却发现房门怎么也打不开,林氏不敢置信,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去拉门,打不开,还是打不开门,怎么可能?
  林氏旋身,无措的望着林嬷嬷,哭着道:“嬷嬷,为什么这门打不开?”
  “国公爷让人锁上的。”林嬷嬷看着林氏,目光悲悯又痛心:“夫人,您这一次真的彻底寒了国公爷的心,国公爷已经决定给您修一个小佛堂,从此以后让您虔心礼佛。”
  林氏哭声一顿,脸上骤然失去血色,白的近乎透明:“你说什么?”她彷佛没听懂一般,亦或者不想相信。
  林嬷嬷悲声:“夫人,老奴劝过您的,二姑娘犯了错,您该主动为她请罚,万万不要帮她推脱,您……”林嬷嬷泣不成声:“这以后,您可怎么办啊!”
  当下,林嬷嬷后悔不迭,当初林氏求宋子谏让宋嘉卉出来参加婚礼时,她就该阻止的。可她瞧着宋嘉卉哭的情真意切,一时心软,也就信了,哪里想得到,她竟然包藏祸心,还如此心狠手辣。
  她的心肝儿到底是怎么长的,但凡有考虑过林氏和宋子谏一丝一毫,她都不该趁着这个机会害人啊!
  “不可能,不可能,老爷不会这么对我,他不可能这样对我的。”林氏惊恐欲绝,牙齿打颤,一个劲的摇头,她再次扑向房门,剧烈拍打:“开门,开门,我要见老爷,要见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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