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王想起当年的事情,这思绪如同潮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只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说这皇家都没有什么好人吗?当年我的父王有自立为王的心思,这先皇知道了我父亲的心思,日日担惊受怕,只说召我们进宫,我的父王为了辽东的子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进宫的,所以就派我前来。”
“那个时候先皇为了拉拢我们,想要用和亲的办法来缓解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是先皇的确是个老狐狸,他打算将那不受宠的公主拿来搪塞我,那种深宫里养大的公主只要看见生人就会红了脸,那种女子我怎么会喜欢?”
“机缘巧合之下,我见到了保宁,深深的爱上了她,更提出要求娶保宁的意思来着,保宁是先皇的掌上明珠,他又怎么舍得他的保宁跟着我一起去辽东了?更何况,先皇的心思我也知道,原本他是打算用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先稳住我,等着几年过后,他们休养生息好了,再一举攻打下辽东。”
“那时候,不管先皇是成是败,那位公主的命运都不会太好……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想到这里来,只是一心想要求取保宁,更与先皇提了好几次,先皇最后没有办法,这才答应了!当时我年纪小,并没有想过是先皇对保宁说了什么,才让保宁对我的态度有所转变,毕竟原先保宁对我一直冷冷的,只觉得我要夺了他父皇的江山,更不止一次嘲笑我是辽东来的傻大个,从那之后,保宁对我才有了笑脸,还跟着我去郊外骑马踏青,那个时候我只以为是先皇的话对保宁起了作用,没想到这都是他们两个人在做戏,都是为了先稳住我而已!”
“可我了?我只以为我和保宁是两情相悦,我们甚至已经说好她跟着我回到辽东之后,我给她修建什么样的宫殿,甚至已经想过两人以后的孩子叫什么名字……没想到,她骗我,他们都在骗我,这世上谁都可以骗我,只是,她怎么能骗我了?但凡她说要天上的月亮,我都会给她摘下来的,但凡她说想要了我的性命,我也会二话不说给她的……我那么相信她,到了最后她却是狠狠给了我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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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最后谢橘年只觉得糊里糊涂的,她不相信保宁长公主——那个孤傲的一个人会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情来,只是看如今辽王义愤填膺的样子,也不像在撒谎,只道:“如今辽王您和我说这些,保宁长公主也不在这,我哪里知道您哪句话说的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有本事到时候等着您当着保宁长公主的面一起来对质,这才能让人知道谁说的是对的,谁是说的是错的?”
这辽王如今正悲痛着,听到这这话,脾气也上来了,一甩袖子就出去了。
一旁的春岚见了却是如临大敌,生怕辽王不高兴牵扯到她身上,可辽王只是大步流星走了出去,并没有再多言,到了最后春岚也是忍不住长吁一口气。
谢橘年将所有的动静都看在眼里,忍不住和春岚道:“这辽王平时是不是挺凶的?”
她既然知道了辽王不会轻易放她走,她想要离开这里,就要想自己想办法了,如今她唯一能够搭上话的也就是近身伺候她的春岚了。
春岚点点头,用很不标准的京腔道:“奴婢平日里很少见到辽王有发脾气的时候,其实辽王脾气还是挺好的,可真要是发起脾气来,就连辽王妃都拉不住他。”
谢橘年盘着腿坐在了床上,只到道:“反正如今就我们俩在这儿,也没事儿,你看我我看你这脸上也不能看出朵花来,既然这样不如咱俩说说话吧,你和我说说你们这辽王吧!”
一提起辽王,春岚好像忘了之前那紧张的气氛似的,用一种极其崇拜的语气道:“在我们辽东,辽王可算是万民之王,但凡是老百姓提起他来都是尊敬得很,只说一段王爷比一代王爷更加有本事了,如今咱们王爷不仅减免了老百姓的赋税,更是免费开设了学堂,让那些读不起书、家里吃不饱饭的孩子去学堂读书,读书也就算了,更是让那些孩子们能在学堂吃饱饭!”
“咱们王爷更是在辽东各处还开设了免费的医馆,让那种看不起病的人可以去医馆看病拿药!还记得奴婢小时那年蛮夷来犯,就算是咱们辽军胜利了,可不少百姓都遭了殃,奴婢家里也是穷的揭不开锅,差一点就将奴婢卖了,后来还是辽王从奴婢家那边经过,知道了奴婢家里头困难,说奴婢年纪太小了不适合将奴婢带回王府去了。”
“从那个时候奴婢就在辽王府长大,虽说是当下人,可和那家里的姐妹比起来日子也算是极好了最起码在辽王府顿顿都能吃上肉,要知道原先逢年过节的时候奴婢在家连肉都吃不上了,跟奴婢差不多年纪打的姐妹如今都比我矮上半个头了,都是从小没吃饱饭的缘故。”
“而且辽王还派人教奴婢的功夫,奴婢每月还能领月钱都捎回家了,更是让哥哥和弟弟娶上了媳妇了!”
听她这话中的意思,好像对辽王十分崇拜似的,想想也是,要不是因为他崇拜辽王,对辽王死心塌地的,辽王怎么会派他来守着自己了?
谢橘年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了下去,“哦,你家里有很多弟弟妹妹吗?”
春岚点点头,明显放松了戒备,”奴婢家里有七个兄弟姐妹,,不仅是奴婢家里辽东那一代有不少人家里都很穷,总觉得这孩子生多了就会发达起来,却没想过这孩子却是越生越穷,越生越穷!”
谢橘年循序渐进道:“那你有没有见过辽王妃?”
就算是西北人淳朴,可春岚也不是傻子,听到这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长宁侯夫人您问这些话做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随便问问吗?咱们总得找我们都咱们都认识的人问,要不然我问你们辽东的人,你认识我又不认识,你讲的有什么劲儿?而且我认识的人你又不认识,这话也说不起来啊!”谢橘年就像那村头的老太太似的笑了笑,若是再露出两颗银牙来,那就更加谄媚和慈爱了,“而且我想这辽王这般英俊潇洒,那辽王妃也肯定是个端庄贤淑的女子,那他们之间关系是不是很好啊?”
“我听说过这辽王妃是辽王的表妹,这亲上加亲,一般感情会更好的对不对?”
提起这件事,春岚却是有些支支吾吾的,到了最后还是觉得无聊极了,还是开口道:“王妃娘娘是个极好的人,其实奴婢到了辽王府这么多年也没有怎么见过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大多都是待在自己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外人都说她是在礼佛,可奴婢总觉得咱们西北人根本就没多少人信佛的,王妃娘娘怎么会相信这个?”、
“不过这逢年过节的时候,王妃娘娘会给咱们发红包,那个时候奴婢还见过王妃娘娘几次的,咱们西北人生的高大壮实,王妃娘娘虽个子生的高,可却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偏偏膝下又没有半个孩子,平日里这日子该有辛苦啊!”
说着,她的声音更是低下去了两分,可见这天下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样的好八卦,“而且我听说辽王和王妃娘娘关系不大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辽王难得去王妃娘娘院子里一次,就算是真的去了,只怕坐不了小半个时辰就走了,换成是天底下哪个女人谁都受不了啊!”
“咱们西北女人彪悍,听说最开始的时候王妃娘娘也和辽王争过吵过,吵得那叫一个不可开交,只是辽王却是一点妥协的意思都没有,为此王妃娘娘还病过一场,说是王妃娘娘病好了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辽王纳了几个侧妃娘娘,可辽王依旧没有动过她们,这几个侧妃娘娘,如今比王妃娘娘更惨了。”
谢橘年不由得想到了保宁长公主,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两个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了,不,不对,男人的话要是能相信,那母猪都能上树了,如今只试探道:“难道辽王就没有喜欢的女人吗?还是辽王已经心有所属了?”
春岚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这……奴婢就不知道了,辽王的这些私事哪里会和我们这些当下人说?”
说着,她更是顿了一顿,似乎有什么大心事似的。
谢橘年扫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心里到底想了些什么,只道:“怎么,想起什么了?”
春岚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似的,“没……没什么!”
这就说明还是有什么了!
谢橘年却是道:“方才你又不是不知道辽王说了些什么,我都是将死之人了,难道还怕我守不住你这个秘密?说吧,反正这又没有外人!”
她知道辽王说要杀了她,目前也不过是吓唬吓唬她的,最起码如今她看懂了这辽王是看重保宁长公主和丹阳县主的,要是自己真的被辽王杀了,丹阳县主可是会恨辽王的。
这一次,春岚却是犹豫了好久好久,到了最后才低声道:“奴婢听人说过,这辽王的书房里挂了一张女人的画像,不过那女人到底是谁,咱们谁都没有见过!这辽王的书房没有人吩咐,谁都不能进去了!”
末了,她更是添了一句,“甚至还……包括王妃娘娘了!”
这就有意思了!
谢橘年只觉得那辽王还是个情种了,只试探道:“那你们知不知道这画像上的女子是西北人还是中原人?”
“中原人!”春岚想也不想一口就应了下来,“咱们西北人个身形高大,那画像上的女子听人说起过,明显就不是咱们西北人的样子!”
说着,她更是意识到不对劲的,辽王可是王爷啊,他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为什么一直不肯亲近女人?
她这边在沉思,谢橘年也已经确定了辽东到了如今还是牵挂着保宁长公主和丹阳县主的。
既然这样,她也就放心了,心里想着能不能撮合撮合辽王和保宁长公主,毕竟她听丹阳县主说过,这保宁长公主也过得很苦,饱受相思之苦,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了!
她也就重新振作起来了,要春岚陪着她出去散散步,毕竟在床上昏睡了这么久,得活动活动筋骨。
春岚好像也意识到自己方才说的太多了,当她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极为小心谨慎,只允许她在这院子里活动一二。
谢橘年想着自己要和春岚搞好关系,也就答应了,可一方小小的院子根本就看不出这儿是哪儿,而且就是这么一方小小的院子,她就能看到这墙上,门口,屋檐上到处都守着人,想必是怕有人将她带走了。
越逛,谢橘年越是觉得心冷,索性到了最后还是回房呆着了,只是这人一闲下来就容易多想,想到了沈易北和平哥儿、安安,心情不由得低沉了下来。
春岚也察觉出来了,“你是不是想家了?”
谢橘年点点头,“我想我的丈夫和我的孩子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担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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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岚虽没有当过娘亲,可也是从小被卖到辽王府的,就算辽王府再怎么好,依旧是会想念家人的。
如今她在京城自然也是想念家里的亲人,只觉得感同身受,“你放心,他们肯定会没事儿的!要是真的想念你家里的人,觉得难受,就和奴婢小时候一样,多吃些好吃的,这吃饱了,暖和了,也就不会太过于思念家里的人了。”
谢橘年看着面前的春岚,只觉得这丫头就是面上看着有些凶悍,可实际上却是没有坏心肠的,“你也不想想你小时候在辽王府用这法子有效,可我如今都多大年纪了?怎么会吃些好吃的就忘记一切了?好了,你也不用多劝我了,我一个人坐会儿就好了!”
春岚见着她心意已决,又劝了她几句,自己则远远在一旁坐着,生怕她出了什么事儿。
谢橘年坐在这儿是越想越难过,每到深夜来临的时候,这人的情绪总是会放大无限倍,如今她只想着沈易北有没有四处在找她,想着平哥儿和安安有没有想念她?
虽说平哥儿和安安的身边也有乳娘,她也是在亲自照顾两个孩子的,两个孩子如今也半岁了,会认人了,一看到她就手舞足蹈的,看起来高兴极了,也不知道没有她的陪伴,平哥儿和安安会不会闹腾,越想,她心里越是着急,到了最后更是泪眼婆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此时在长宁侯府的书房之内,沈易北更是气得将满屋子的东西都砸了,气急败坏道:“你们一个个都是废物!我养了你们这么长时间,你们的功夫学了这么长时间,到了如今这都几天了,却说半点踪迹都没有?这是京城,可不是辽东,我让你们在京城找个人你们都找不到,当初找安安是这样,如今找橘年又是这样!”
追风带着一群人立在书房里,却是连吱都不敢吱一下,的确是他们无能,早先没人护住夫人,如今更是没有找到夫人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