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橘年笑着下了台阶,“有什么可怕的?有句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又没做什么缺德事儿,怕什么?倒是夫人你,该不会这亏心事儿做的太多了吧?”
“你……这话,你是什么意思?”宋云瑶脸色大变。
谢橘年笑着道:“没什么,不过是开个玩笑,怎么夫人连个玩笑都开不起了?我倒是觉得这长宁侯府中好端端的怎么会闹鬼了?就算是这苜园真的不干净,怎么早不闹鬼晚不闹鬼,偏偏一住到苜园旁边的芙蓉园,就闹起鬼来了?”
“我猜想,会不会是有人不想要我住在芙蓉园,不想要我住在长宁侯府,想方设法逼我走吧?夫人你说了?”
原本她就已经怀疑这件事是宋云瑶捣的鬼,如今一看到宋云瑶这幅小人得志的嘴角,家确定了。
宋云瑶脸上的笑意褪去了几分,“我,我如何知道?怎么会有人想要你离开长宁侯府了?”
“难道没有人吗?夫人不就是头一个吗?”谢橘年看着她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只止住了话头,“我开个玩笑而已!”
说完这话,她转身就走了,她可不管宋云瑶高兴还是不高兴了。
宋云瑶的指甲都快嵌到肉里头去了,低声道:“你说她会不会是知道了些什么?”
知画一愣,“按理说不应该,夫人您要记得,您和这件事半点关系都没有,方才二表姑娘的话怕只是为了试一试夫人了……”
此时此刻沈易北也是紧绷着心弦,直直看向老祖宗,“……您口口声声说我长大了,该担起整个长宁侯府,可如今我连苜园为何被锁起来,这苜园又为何成了府中禁地都不知道,您为何不肯告诉我?”
说着,他更是道:“还要父亲当年的死,当初您说的是父亲因重病去世,可父亲去世的前一天,我还见过父亲,他那个时候还什么事儿都没有……”
“够了,不要再说了!”老祖宗倏地站起身来,脸上难得浮起几分严厉的神色来,“我说过这件事以后谁也不能再提,你是不是将我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
沈易北道:“难道我作为父亲的儿子,作为如今的长宁侯,连知道这些事情的真相都没有吗?父亲一去世,您就下令封锁了苜园,这其中到底又是为了什么?还有老夫人那边,我问过父亲的死,老夫人也没有对我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老祖宗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道:“这件事你就别问了,在你父亲的事上,长宁侯府的确是对不住你母亲!”要不是因此,她也不会姑息老夫人的坏脾气这么多年了。
沈易北苦笑一声,“所以了,到了如今您还是不愿意告诉我真相吗?”
“我不是不愿意告诉你,而是……没有必要了,易北,你要记得,不管发生过什么,他都是你最敬重的父亲,是我最疼爱的儿子,这样就够了!”老祖宗又是长叹了一口气,才道:“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当初你父亲死了之后,我和你母亲就已经说过,这件事以后谁都不能再提!”
沈易北半晌才道:“可您不说,我会查出来的。”
说完这话,他转身就走,可查,拿什么去查?如今他要站出来了,如今新皇刚继位,是建功立业最好的机会,他还得着手去操心老夫人那边的事情,还得彻查这件事……他想想就觉得心烦。
今晚上顾玉又在怡红院设宴,可这一次他并没有赴约,而是去了芙蓉园。
谢橘年一看到他冷着脸,浑身冷冰冰的样子,就觉得他脸上写着“闲人勿近”的几个字,可来都来人,她也不好将人赶出去,“还真是稀客了,侯爷怎么会赏脸来芙蓉园了?要是夫人知道了,只怕又要不高兴了!”
“你是不是不刺上云瑶几句心里就不高兴了?云瑶哪里有你想的那么小心眼?”就算是沈易北这段时间和宋云瑶的关系不怎么样了,可他还是不喜欢别人说宋云瑶的坏话,特别是谢橘年,“更何况我今日来找你是有要紧事的,你想不想知道这背后装神弄鬼的人是谁?”
谢橘年点了点头,“当然想知道,不过我更想知道她背后的人是谁。”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设下一个局如何?”沈易北啜了一口茶,压根没将这件事往宋云瑶身上想,“你也别多想,我不过是想着你也对这件事感兴趣,所以才找得你,要是找了别人,说不准还会打草惊蛇,谁知道那人背后是谁?”
谢橘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来,“按理说我是长宁侯府的客人,是侯爷的表妹,为何要搀和这件事?帮侯爷的忙,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一千两银子!”沈易北直接开口,“要是我没记错,你应该挺喜欢银子的吧?”
谢橘年心中一喜,想着这小侯爷的钱还真是挺好赚的,露出为难的神色来,“这一千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爷不少,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抓到那‘女鬼’?万一十天半个月没抓到,我岂不是夜夜都睡不好了……”
“那就一千五百两银子!”沈易北毫不客气打断了她的话,“多的没了,要是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我相信多的是人愿意的!”
“我愿意,愿意了!”谢橘年也急了,想着傻侯爷也是挺可怜的,到时候一查出来这件事是宋云瑶在背后捣鬼,指不定怎么难过了,“算了,我和侯爷好歹也还有些渊源,就给侯爷一个折扣价吧!”有银子不赚,那才是傻子了!
只是等着她被沈易北带去了苜园,踩着梯子爬到了屋顶的时候,却是吓得动动不敢动了,他奶奶的,早知道这一千五百两银子这么不好赚,她还不如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研究研究菜谱,那钱赚的可简单多了。
沈易北抓着她的手臂,牵着她往屋顶上走,“到时候等着那女鬼现身之后,你就和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我会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抓住她的……”
谢橘年脸色铁青,“……”
沈易北有些心虚道:“她估计就是出来装神弄鬼,应该不会伤到你的,你也莫要害怕,到时候只要站在这儿,等着我抓到了她,自然会来带你下去的。”
谢橘年,“……”
只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他们俩儿都等了一个时辰,那“女鬼”还是没有现身,谢橘低声道:“侯爷,今儿可以收工了吗?要是她一直不出现,是不是我们还得等一夜?我这一动不敢动的,屁股都已经坐疼了!”
沈易北靠在树边,倒是不觉得哪哪儿不舒服,“平日里她好像都是这个时间出来的,是不是昨晚上见到有人起疑心了,所以打算这两天不来了?再等等吧,万一一刻钟之后她还没出来,我们就先回去,明儿再来!”
谢橘年气的要骂人了,可也只能坐在原地等着,有一搭有一搭和沈易北说话,“……侯爷你说你就那么喜欢夫人吗?其实啊,夫人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嗯,不是我挑拨离间,而是这人都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你看看你,长得帅,出身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其实相处的久了,她倒觉得沈易北也不如自己想象中那样不堪,毕竟在如今这个每个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年代,男主和女主这样恩恩爱爱的夫妻实在是少得可怜,要女主真的个好的,她会选择嘱咐他们,只可惜啊,这宋云瑶简直是不着调,“别的不说吧,柳姨娘性子好,邹姨娘长得不错,又怀了你的孩子,我还听说怡红院有个莫愁姑娘和侯爷关系不错……侯爷可以多发展发展,这人啊,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谢橘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易北不悦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刚好对上她那双郑重的眸子,“云瑶是个很好的人,当初我娶她的时候就曾说过,此生此世心里只有她一个人,就算是这些日子发生了一些事,可当初的诺言也是奏效的!”
“侯爷,这话实在太肉麻了,不像是你平日里会说出来的话!”一阵风吹来,谢橘年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沈易北索性坐了下来,低声道:“我和云瑶从小就认识,那个时候父亲还在世,长宁侯府却早已不如当初了,那个时候宋阁老就已经师从前朝首辅,宋阁老以后入阁那可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所以云瑶一直都极受人追捧,可她却对我很好,那种好不像是高高在上的施舍,就像是掏心掏肺、舍得将一切都捧给我似的!”
“那个时候我年纪小,不懂的这些事情,可女儿家向来早熟,云瑶因为这件事不知道被旁人耻笑过多少次,那是我后来才知道的,我直说要云瑶离我远一些,可谁知道……她却说她喜欢我,喜欢了我很多很多年,当时我就傻了。”
“说实话,我虽是长宁侯府的侯爷,可从小父亲就没了,老夫人一直掌管着府中的庶务,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照顾我,老祖宗虽疼我,可更多的时间却在替去世的祖父和父亲念经,云瑶就这样闯入到我的心里头去了……”
“过了几年,宋阁老入了阁,前去宋家提亲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可云瑶却说非我不嫁,当时宋夫人可是打算将云瑶嫁给如今的四皇子的,你说叫我如何能够不对云瑶好?她一心一意对我,若我三心二意,岂不是就成了陈世美了?如何对得起她?”
四皇子乃是慧贵妃的长子,因为皇上偏爱慧贵妃,不少人都说这四皇子就是以后的太子,那宋云瑶岂不是错失了后位?
谢橘年只觉得心猛地抽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怕是谢橘年小姑娘在难受吧,可她还是道:“可见夫人是真的很喜欢你了。”
她倒是有些后悔将沈易北牵扯进来了,你说这男主和女主好端端的在一起,关她什么事儿?
女主好不好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只要男主觉得女主好,两人安安分分大结局不就好了,“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估计那‘女鬼’今天晚上是不会来了……”
“嘘!”沈易北手指放在唇间,低声道:“有人来了!”
谢橘年侧过身子,趴在房顶果然见着一个身穿白衣、头发老长的女子一跃而上,看着像是有些功夫,一上了房顶,她就开始扯着袖子嘤嘤哭了起来。
还真是敬业了!
谢橘年猫着腰,喊了她一声,“到底是何方神圣?还不快报上名来?”
那“女鬼”扭头看了她一眼,压根就没将她放在心上,又继续扯着袖子嘤嘤哭了起来。
谢橘年有些不耐烦道:“我是谢橘年,你是谁?我都告诉你我是谁了,你还这样哭哭啼啼的有意思吗?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背后的主子就是为了要你吓唬吓唬我,如今你连我都吓唬不了,就算是将嗓子哭哑了也没用啊!”
那“女鬼”的哭声果然是顿了顿,“你是谢橘年,我……我找的就是你,我要了你的命……”
谢橘年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你都已经被我看穿了,怎么还想装鬼要了我的命?我可告诉你,这儿是长宁侯府,要是我死了,这长宁侯府可是要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的,你觉得你还能独善其身?”
那“女鬼”顿时就愣住了。
她当然不会是鬼,她是个人,不过是因为身上有几分拳脚功夫,所以这才被长宁侯夫人宋云瑶给找到了,特别是当她听说不过是扯上几嗓子哭上几天,就能得五十两银子,她哪里有不答应的?
如今这镖局里的生意不好做,一家老小还指望着她了……所以就算是她昨晚上被人抓到了,可今晚上还是不敢耽误!
谢橘年又道:“说吧,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
“女鬼”不敢说话,知画只给了她二十两银子,说是等着事成之后再将那剩下的三十两银子补给她,她娘还等着那银子去抓药了……
谢橘年摇摇头道:“算了,你不说也成,我总会有办法要你开口的……”她已经看见杜秋娘身后的沈易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