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有这样的事儿……”
旁边人压着声音就议论开来,在她们看来,这大家闺秀就该像宋云瑶似的一颦一笑都透着温柔和气度,哪像这丹阳县主似的,全然就是个野孩子!
保宁长公主喝了半盏茶,才道:“方才我进来的时候你们都在说些什么了?听着像是热闹,怎么我一进来这话头就止住了?”
顿时没人敢答话,这慧贵妃打的是个什么心思众人都知道了,唯有周六大咧咧站起来道:“方才慧贵妃娘娘正欲给顾玉说亲了!”
他就算是再蠢,也不会蠢到连自家姑母的心思都不知道,可在他看来这不算是一桩良配!
顾玉那性子他实在是太清楚了,不过退一万步说,姑母的算盘能不能成还是个未知数了,那老兴国公也是个极厉害的!所以说这姑母和八妹还是别丢人的好!
“还有这么一回事??”保宁长公主向来看慧贵妃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如今更道:“既然这般,慧贵妃娘娘大可以和我说说看你看中的是哪家人家,我也能帮着顾玉拿拿主意,怎么说我也是看着顾玉长大的!”
保宁长公主和慧贵妃不和,别说是在宫里头,甚至是在京城之中都不是什么秘密了,打从慧贵妃成了皇上的侧妃之后,保宁公主就不大喜欢她!
不过原先慧贵妃只是一位侧妃,见到保宁长公主那必须得卑躬屈膝的,就算是心里再不痛快也得忍着,但如今不一样了,她可是皇贵妃啊,保定长公主见到她那可得行礼的!
慧贵妃只觉得硬气了不少,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保宁长公主只觉得愈发来气了,只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让我来猜一猜,这顾玉是兴国公府的世子爷,是以后的兴国公,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慧贵妃是不会把这样一个俊才给放走的!”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周家没有出嫁的嫡出姑娘好就八姑娘一个了,难道慧贵妃娘娘还是想要将八姑娘嫁给顾玉?”
顿时,慧贵妃脸色铁青,好久没有谁敢当着她的面说这样的话了。
保宁长公主却像是没看到似的,淡淡道:“可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之前慧贵妃娘娘就已经生出这样的心思来了,那兴国公府也婉拒了,怎么,这慧贵妃娘娘这还是没死心呢?还是慧贵妃娘娘觉得,这周家八姑娘除了嫁给顾玉就不能嫁给别人了?”
这话,慧贵妃可不能承认,一承认的话岂不是就说他们周家的姑娘巴着兴国公府了?这要他们周家的脸面放在哪儿?
慧贵妃冷哼一声,只道:“保宁长公主想多了,你是顾玉的长辈,难道本宫就不是了?更何况小六和顾玉祥的关系好,论起辈分来顾玉也算得上我的侄儿了,这姑母关心侄儿还有错吗?”
“平宁长公主也莫要将我们周家的姑娘想的那样不堪。我们周家的姑娘想要嫁谁嫁不了?更别说巴着谁上赶着要嫁过去了!”
“如此那就最好了,是我多心了!”保宁长公主淡淡回了这么一句,他可不愿意见着顾玉这朵鲜花插在周八姑娘那朵牛粪上。
此时此刻周八姑娘气得眼睛都红了,却装作没事儿人似的去喝茶。
她那么点心思,谁看不明白?可谁也没在乎!
倒是坐在保宁长公主身边的丹阳县主不安的扭动着身子,她向来是没被拘束过,如今才到坤宁宫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已经觉得浑身不舒服了。
季皇后见了,犹豫道:“丹阳县主,可是要去御花园那边走走?”
丹阳县主一听这话,直点头说好。
季皇后却有些犯难了,总不能随随便便安排个宫女鬟陪着丹阳县主过去吧?她环视了周遭一圈,这周八姑娘是不行的,在场的妃嫔也不行,最后他的眼神只落在宋云瑶面上,“丹阳县主最怕寂寞了,不如就劳烦长宁侯夫人陪丹阳县主去御花园逛一逛,陪着丹阳县主说说话!”
有这等好事,宋云瑶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她刚站起身来,这丹阳县主就指着谢橘年道:“皇后娘娘,我不想要长宁侯夫人陪着我去御湖苑,我想要这个人陪着我一起过去说话!”
这下子可尴尬了,宋云瑶更觉尴尬。
唯有保宁长公主含笑问道:“这是怎么了?你为何偏要她陪你去?长宁侯夫人还是宋阁老的女儿,懂得可多了,你就不想和长宁侯夫人讨教讨教?”
“有什么可讨教的?娘亲不是说在京中养大的姑娘,最是刻板不过了!”丹阳县主也是直爽,指着谢橘年又道:“我就要这个人陪我一起去,她长得最好看,像朵牡丹花儿似的!”
都说童言无忌,可这话说的众人不好接话,就连谢橘年也觉得笑不出来,她对慧贵妃是千防万防,没想到又蹦出来了一个丹阳县主,这不是要将她往火坑里推吗?
保宁长公主却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只道:“既然这般,那就劳烦你陪着丹阳去御花园逛一逛了。”
谢橘年站起身来冲着保宁长公主福了福身子,才走了出去,临走之前她还看了宋云瑶一眼,啧,这宋云瑶的脸色可谓是难看到了极点!
等着走出了坤宁宫大门,谢橘年和丹阳县主竟齐声长吁了一口气。
谢橘年忍不住笑出声来了,“丹阳县主也觉得宫里太拘束了?”
“我当然觉得拘束了!方才在来的路上,娘亲就告诉我这宫里头不比在别院,不是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说着,丹阳县主有些犹豫了,“方才我看着那个长宁侯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是不是我又说错了?”
谢橘年点头道:“长宁侯夫人不管怎么说都是侯夫人,又是宋阁老的掌上明珠,县主这样让她当众下不来台,她面子上怎么挂得住?”
“可我说的是实话呀,难不成这个长宁夫人还真的有什么过人的地方吗?”丹阳县主歪着头,一脸不解。
其实她也就比谢橘年小上两三岁的样子,可如今说起话来却是一片天真烂漫,当真是温室里娇养长大的花朵,什么都不懂!
谢橘年只想任由着她这辈子都这么天真烂漫下去,“也没什么稀奇的,还不是和我们一样长着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吗?不过方才保宁长公主的话也是有些道理,我听说长宁侯夫人读了不少书,更是擅长琴棋书画,什么都懂一点,这京中上下的妇人提起她来没有一个不夸好的!”
丹阳县主却是满不在乎道:“可这些我都不感兴趣啊!我就是喜欢爬树摘果子,下河摸鱼……只是娘亲,她对我管教的很严,每天都让我练习一个时辰的大字,你看你看,我的手都磨起茧子来了。”
说着,她更是忍不住撇撇嘴,“别的事情娘亲都能事事迁就我,唯有这件事便是我在娘亲跟前哭了好几次,娘亲说什么也不肯松口……你说我为何要去学那么多东西?”
“我是县主,就算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这辈子也是衣食无忧,我就巴不得每天看看那些漂亮的花,穿漂亮的衣服,戴好看的首饰,这样才有意思呢!”
谢橘年嘴角泛起几分笑意来,若丹阳县主见到了原主谢橘年小姑娘,说不准两人还能一拍即合成为朋友了。
不过这丹阳县主背后有保宁长公主撑腰,她了?她能靠的只有自己,所以还是小心些为!
想及此,她只道:“但是保宁长公主这样昨夜没错啊,琴棋书画那些都是身外之物,不学没什么关系,只是姑娘家的一手好字的确是很重要,要不然会被别人笑话的。”
“县主想一想,到时候您嫁人了,这连丫鬟婆子的字写的都比你强上不少,你的脸面放到哪儿?还有,你的字不好看,到时候又怎么给孩子启蒙了?”
她只觉得自己絮絮叨叨,太唠叨了,她虽然内心放荡不羁,可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那就要遵循这个世界的规矩!
丹阳县主不屑撇了撇嘴,道:“谁说女子一定要嫁人了?娘亲可是和我说过,若是没有找到我的意中人,那就一辈子不嫁人,她会护着我!就连皇帝舅舅也答应过我了!”
还真是天真浪漫啊!
谢橘年只觉得羡慕,很羡慕,“像县主这样多好啊,要是我是你就好了!”
这话是真心的,她来到这个对谁都不羡慕,就羡慕丹阳县住!
“真的?”丹阳县主却觉得有些不敢相信,惊愕道:“你会羡慕我?你你长得这么好看,还会羡慕我?”
谢橘年郑重点了点头。
丹阳县主却是不解道:“可我还羡慕你了,你长得这么好看……你们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她们在背后说什么,我都知道了!她们说我长得像泥鳅,说我黑不溜秋的,还说我不懂琴棋书画,不会吟诗作画,就是个乡下的野孩子,若是没有一个当长公主的娘亲什么都不是!”
“”他们还说还说我没有父亲,是个来历不明是个野种,若不是有个当长公主的娘,那是要被浸猪笼的!”
就算是再天真烂漫的人,说起这样的话,眼里也带着几分水汽。
谢橘年牵着她的手不由得捏紧了些,声音也更加轻柔了,“那县主觉得自己痛快吗?县主是愿意在别院之中像是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鸟一般任意翱翔,还是像金丝雀似的一辈子被锁在牢笼之中?”
“在我看来,别人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情,你就算是金子、银子,也不能让人人都喜欢你了!”
“我倒是觉得你好,你看你多好啊,整个人看起来多有精气神儿,不像京城那些世家姑娘一般整个人病殃殃的,恨不得走两步路就直喘气,还有,你的眼睛亮闪闪的,像是会发光似的,要是我是你,我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那倒是!”丹阳县主一说起在别院里的日子,整个人就眉飞色舞的,拉着谢橘年的手说她如何掏鸟蛋,如何下河摸鱼,到了冬天还能在汤池里面泡温泉,更炫耀她还会划船,会游泳了!
末了,她只道:“别的不说,就说皇后娘娘膝下那几个妹妹,一看就没意思急了,去年除夕的时候,皇帝舅舅说他刚登基,邀请我和娘亲去宫中吃年夜饭!”
“当时皇后娘娘几个妹妹也在,她们可真没意思,一见面就讨论什么诗词歌赋,我压根就听不懂!不容易说几句我能懂的吧,你猜她们说什么?她们比谁认识的生僻字多,每次见面都会找出几个生僻字来,若是旁人不认识,那就算是自己赢了!”
“哼,那些字我一个都不认识,每次就算是她们捧着我,可我也能看出来,她们这是瞧不上我了!哼,有什么可稀罕的,就算她们认得那么多生僻字儿又有什么意思?难不成书本上所有的字,她们能保证自己一个个都认识吗?”
“我还会爬树,会游泳,会划船了,她们都会吗?可每次我和她们说这些的时候,她们好像都不大感兴趣,这京城里的姑娘可真没意思!”
谢橘年笑吟吟看着她,笑的是一脸慈爱,总算找到了珍珠每次看着自己时候的感觉了。
丹阳县主很喜欢那些好看的东西,所以对于长得好看的谢橘年,也是有着莫名的好感,拽着她的手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不过就算是我不喜欢京城里的姑娘,但我还是很喜欢皇宫的,这宫里头的人一个个都长得像花儿似的,还有数不尽的好吃的了!”
说着,她不免有些犹豫,声音也低了下来,“只是娘亲好像不大喜欢宫里头,娘亲还说就算等着她以后老了也在别院里头住着,一辈子都不回到宫里头来,你喜欢皇宫吗?”
谢橘年想了想,还是如实道:“我也不喜欢来宫里头,要不是没有办法,我才不愿意来了!”
“真的?”丹阳县主咯吱笑起来,拉着谢橘年的手将身后的内侍和宫女甩的老远,“你是为什么不喜欢来宫里头?难不成也是和那些人一样,害怕慧贵妃娘娘?我娘亲说了,她看着厉害,其实就是个纸老虎了!”
谢橘年只道:“在保宁长公主眼里,慧贵妃娘娘只是纸老虎,不过在我们这些人眼里,慧贵妃娘娘就是真老虎……不和县主说这些了,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宫里头,太拘束了,连说句话之前都得好好想想,一句话说的不对,那就是掉脑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