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是六月下旬,饶是夏日的夜里还算凉爽,可是被人这么抱着,她还是受不了。
萧栈本来满心绮思,听了楚妱的话顿时全都消失了,他轻笑了一声,松开了手,楚妱正准备睡回里边,便听萧栈说道:“就这样睡,不然待会儿我又得将你挪出来。”
楚妱先是有些惊讶,随后又被他话里的‘又’给吸引了,不由想到前几日的疑惑。
她每日睡觉的时候总是能睡多里边就睡多里边,然而醒来便发现自己在床中央了,原来是萧栈的手笔。
楚妱不知该说什么,小声道了一声谢。
萧栈:“应该的。”
明明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是不一样了。
楚妱咬了咬嘴,觉得自己应该要尽早适应这样的萧栈。
然而因为这么一番折腾,楚妱已经一丝睡意也无。
萧栈见她的呼吸平稳,可是却不像是要睡觉的样子,侧头看了看,小声问道:“怎么了?”
楚妱没有忙摇了摇头,“我睡了。”随后便闭上了眼睛。
萧栈假装没有发现她轻颤的睫毛,心中想着事。
他相信楚妱的话,一是因为他信她,二是因为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夏宁国的苍西郡同未予国相邻,他曾经在苍西边塞待了三年,甚至带兵攻进未予国,所以他对未予国还算比较了解。
苍西的百姓以及军营里的士兵时不时地也会提起未予国的奇事。
他记得未予国传过有人共通梦境的事情,若是他和楚妱的梦境相同的话,便是通梦了。
想到梦中的情形,他的眼神一黯,倒是不知在梦中做那样的事情也会……
萧栈:“楚妱。”他小声叫了一声。
楚妱睫毛颤了颤,心中想到:刚刚还叫妱妱呢,现在又连名带姓的叫了,难道是刚刚被自己揭穿,不高兴了?
见怀里的人没有动静,萧栈的嘴角勾了勾:“我知道你没睡着,陪我说说话。”
楚妱还是没动,假装睡得正香。
可是萧栈哪里不知道她在装睡,虽然她的呼吸比较平缓,可是身体的僵硬是骗不了人的。
萧栈叹了一口气。
楚妱自然听见了他的叹气声,不过她还是没有睁眼。
说说话?
想想两个人同床共枕闲聊的情形,多尴尬啊!
正这么想着,额头突然一痒,触感温润。
楚妱身子一僵,当即睁开了眼,撞进一双幽深的眸子。
萧栈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怎么醒了?”
楚妱一怔,到了这个时候,她不得不认输,她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是萧栈的对手。
“你不是说要说说话吗?”楚妱抿了抿唇。
“原来你没睡着啊。”萧栈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笑意。
楚妱知道他是故意的,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小声说了句:“够了啊。”
萧栈的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她的头,“你有没有梦见过我?”
楚妱先是一愣,随后脑中便想起了那次的梦。
她那时刚刚知道萧栈曾经上楚家求娶,心中复杂,总忍不住想起萧栈。
以往做那样的梦,她都看不清对方的样貌,只有那一次,她看见了。
她只以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是她突然发现了不对劲儿,三年前的萧栈相貌虽然早已长成,可是同现在的萧栈还是有细微区别的。
而梦中的那张脸分明和如今的萧栈丝毫没有区别。
此时细想,梦中模糊的面容竟然和萧栈的脸重合起来。
难道她梦中的人一直都是萧栈?!
怎么可能!
这个想法冒出来,楚妱便忍不住乱想了,尤其是此时萧栈近在咫尺,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忍不住开始发烫了!
要是萧栈知道自己被她在梦中‘亵渎’会怎么想啊!
楚妱简直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没脸见人了。
萧栈一直在等她的回答,却发现楚妱似乎变得不安起来,他顿了顿,像是没有发现她的不自在一般。
“是不是梦见过我?梦见我在做什么?”
楚妱想也没想便否认了:“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梦见你。当初我们婚约定下之后都没有见过几面,我、我怎么可能梦见你……”
然而她回答得太快,接下来的话却越来越没有底气。
萧栈笑了:“你一定梦见我了。”
楚妱欲哭无泪,咬牙否认:“我没有。”
“可是我梦见你了。”
听到这句话,楚妱当即忍不住看向了他,眼中带着一抹惊讶。
萧栈:“想知道我梦到什么吗?”
楚妱:“不想知道!”
然而话一落,身旁的人突然一个翻身,双手撑在她的两侧,身子悬在她的上空,还差几丝距离,两人便贴在一起了,这样的姿势暧昧到了极点。
楚妱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回过神后,脸‘腾’地一下红了。
“我来告诉你,我梦见了什么。”萧栈伸手蹭了蹭她的脸,身下的人肌肤娇嫩,此时眼中带着几分水光看着自己,他的心顿时酥到了极点。
他的动作却没停,单手撑着身子毫不费劲,另一只手突然覆上了她的肩头。
“这里有一个胎记是不是?”萧栈问道。
楚妱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下一刻突然肩头一凉,衣襟被人扯开。
白皙圆润的肩头下面赫然有一个小小的红色胎记,因为她的肌肤白皙,十分的明显。
然而萧栈却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他的手继续往下,摸到了她的腰侧,询问:“这里是不是有颗痣?”
他的手捏上衣角,似乎想将上衣揭开。
楚妱猛地回过神,迅速地从他怀里蹿了出来,随后一脸震惊地看向他:“你、你怎么会知道?”
她从小便不喜欢人近身伺候,听她娘说,从小时起,很多能做的事情她都会自己做,穿衣沐浴便根本没用旁人,所以就算是她的贴身丫鬟青团也不知道这些。
可是萧栈不仅知道她肩上有胎记,还知道她腰侧有痣?
楚妱红着脸质问他:“你、你是不是什么时候偷看我?”
萧栈忍不住笑了,随后看向她,“没有偷看,光明正大看的,只不过是在梦中。”
楚妱有些懵了。
下一刻,她的手臂被人轻轻一扯,她扑进萧栈的怀里,刚刚抬起头,那张俊美的脸逼近,随后她的唇上一湿。
仿佛久旱迎甘露,两人久久没有分开。
楚妱只觉得唇上一阵酥麻,竟然生出了几分熟悉,她又是一怔。
而萧栈便是趁着这个机会加大进攻,没一会儿,两个人的呼吸都变重了。
楚妱紧紧地攥着萧栈的衣襟,只觉得都快不能呼吸了,她的嘴里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道细哼。
就在这一刻,嘴角突然被人舔了舔,萧栈松开了她,指腹在她的嘴角抹了一下。
“记起了吗?”萧栈的话仿佛带着蛊惑一般,“在你的梦中,我是不是这样对你的?”
楚妱:“你……”她的脸早已变得通红,就像是要滴血一般,唇瓣颜色水润,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已经震惊得不能说出话来了。
萧栈凑到她的面前,两人的呼吸交融,他哑声说道:“我是不是还对你做了更坏的事情?”
……
半晌后,楚妱终于冷静下来,虽然觉得不好意思,可是她还是没有忘记问萧栈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今已经确认了,萧栈自然不会再隐瞒,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楚妱纠结了一番。
“通梦啊。”楚妱小声询问:“可、可是为什么会有身孕?”
萧栈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他想了想,说道:“我让人去未予国探探消息,指不定有收获。”
楚妱应了声好,突然道:“你给我讲讲在苍西的事情吧。”
他顿了顿,没有拒绝,随后便开始讲了起来,楚妱时不时地应两句,不知过了多久,身旁传来呼吸声。
萧栈一看,她已经睡着了。
他心头微颤,忍不住凑到她唇边,一触即离,随后将睡着的人往怀里揽了揽。
两人相拥而眠。
☆、038
晨曦初现,晚间的凉爽被驱走, 渐渐热了起来。
萧栈醒来的时候, 怀里的人正睡得正香, 昨晚还说热, 这会儿却是抱着他的手臂不撒手。
因为肌肤白嫩, 还能看见她脸上的绒毛, 萧栈看着她,只觉得心中就像是被什么涨满了。
‘念念不忘, 必有回响。’
他没有想到真的会得到她的回应, 想到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 看来他们注定应该在一起。
不过想着前几次, 她对自己的冷淡, 萧栈啧了一声,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她的脸。
如今他哪里还不知道她是在‘装模作样’, 私底下指不定怎么怕他呢。
也不知楚妱是不是有所察觉, 她眉头皱起,嘴里不满地哼了哼, 随后松开了萧栈的手臂,翻身背对他。
萧栈轻笑一声, 起身。
在边塞的时候, 很早便会起床练兵, 而且有时候未予国会故意带兵挑衅,所以夜晚的时候也不敢睡沉了。
如今回京都不到三个月,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尤其是身边多了她。
穿戴整齐之后,萧栈便去了盥洗室。
在边塞的几年,他什么都亲力亲为,即便如今加官进爵,他仍旧不喜人伺候,倒是和楚妱的习惯不谋而合。
察觉到自己又想到了楚妱,萧栈轻啧了一声,当真是什么都能往她身上扯。
洗漱完毕之后出来,楚妱还在睡,萧栈看了两眼,离开了。
结果刚到院子便见昨日那个丫鬟正拿着扫帚扫着右厢房的石阶。
青团也看见了她,身子一抖,想到自己昨日做得事情,想哭。
“侯爷。”她低着头叫了一声,心里流着泪。
然而萧栈就像是没有看见她一样,直接走过,往大书房的方向走去。
青团在心中哭泣:完了完了!看侯爷的样子,肯定记着她的话呢,都怪她,本来姑娘和侯爷的关系都不融洽,她竟然还脑子不好地同姑娘说那样的话!
她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心中后悔不已,却是不知两人的关系早已不像之前那样了。
萧栈自然不知道那个丫鬟在想什么。
正院的院子里有一个小书房,用来闲暇时候看书的,要办事,还是得去大书房。
他如今身负重职,大书房里也放了不少重要的东西。
到了大书房之后,门口已经有人守着了,萧栈同门口的人吩咐了两句,随后便进了屋子。
虽然昨天晚上已经确认了通梦之事,可是楚妱有身孕的事情却说不清,他得让人去未予国好好打探一番。
这么想着,萧栈取了一张裁好的信纸写了起来。
不过这件事情到底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所以他只让人收集关于通梦的事情。
通梦之事本就离奇稀有,因此事有身孕的事情更是奇事,然而不管最后有没有答案,他都得让人去看看。
将事情交代清楚之后,他将信折好放进信封,封好。
虽然他已经离开苍西郡,可是如今军营里的人有不少的人都同他交情甚深,要打谈消息,再方便不过。
而且未予国的人性格狡猾,诡诈多变,为了预防未予国反咬,他也有人在那里守着,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用处了。
他朝外说了一句,没过多久便有一位侍卫来了书房。
萧栈将事情简单地说了说。
侍卫:“卑职一定用尽快将东西送到苍西!”
萧栈点了点头,随后又让他给另外一人带信。没一会儿,一位穿着青衣的人便赶来了书房。
萧栈:“让你打探的消息打探清楚了吗?”
青衣男子忙道:“侯爷,我想办法认识了忠勇侯的两个下人,三年前,夫人确实在漓中郡,不在忠勇侯府。”
萧栈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意外,问道:“那件事呢?”
青衣男子:“侯爷,那事还不确定,不过那位夫人那两日行径确实有些可疑,属下认为此事应该和她脱不了干系。”
萧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想了想,道:“你让忠勇侯府的下人将你找他们所为何事透露给她。”
青衣男子先是一怔,随后忙应了一声是,见他事情交代清楚之后,当即退下。
书房内只剩萧栈一人。
虽然成亲有半月假期,不过有些重要的事情,萧栈还是得处理,将事情忙完之后,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了。
在这期间,萧栈竟然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总觉得心中缺点什么。
忙完的那一刻,萧栈当即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处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走到书架上取了一样东西下来。
还没看清楚是什么,便被他藏于袖中。
……
此时的正院,楚妱正坐在内屋的软榻上吃着果脯,看着青团一边用抹布擦着条案,同时听着她嘴里的念叨。
青团嘴里不停念叨着,十分后悔自己说错话,越矩了之类的。
她在自己身边伺候了十多年,楚妱自然了解她的性子,知道她也是担心自己。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楚妱还说了两句,让她不要多想,可是青团哪里是这么容易就将心放下的,仍旧是满脸担忧,嘴里更是怕得不停地念叨,楚妱便放弃了。
“姑娘,你说侯爷会不会将我送去大牢啊?我真是傻,真的。”青团吸了吸鼻子。
楚妱见她脸上的表情生动,一张脸都愁到了一起,有些滑稽,想着自己劝了也没用,索性继续看戏。
“姑娘,不,应该是夫人。”青团拍了拍自己的嘴角,这才说道:“夫人,你说侯爷会不会将我赶出去,或者是将我卖给人牙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