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瞬间止住脚步,脚尖距离病人也只有两个手掌的长度。
“怎么了?”姜桓见他立在原地,神色逐渐凝重起来,但是就是止步不前,于是疑问出口。
那老大夫看着自己眼前诸多病人,抓着药箱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额头瞬间涔出徐徐冷汗,都在打哆嗦,面上诧异的表情逐渐化为惊恐。二话不说唰得一下准备转身,却因为的缘故,而在地,惊叫一声,向看见鬼了一样,慌手慌脚的拾起自己的药箱,挎在肩膀上,连滚带爬的逃出隔离范围。
恍恍惚惚地撞到了姜桓,姜桓连忙将人抓住,满是不解:“先生为何如此惊慌?”
老大夫骨骼分明的手指干廋如柴,不住的抓拉抓住自己手臂的手,神色慌张,冷汗从未停止过:“不不不……大人还是快离开这里吧,那不是什么普通的病,而是……而是……”
越是说到最后,全身越是抖动的厉害,门外喧嚣的人群也停止了吵闹,聚精会神的看着院子内的情况。
“是什么?”姜桓眉头拧得更深,与此同时那老大夫挣脱了他的手,仓皇跑到门口,许是情绪太过紧张,没有注意到门槛,被挡住了脚尖,砰咚一声摔在地上,却还是不敢停留,浑身抖擞着起身。
“那是瘟疫啊。”惊叫一声,如受惊的老骡子踉踉跄跄地冲出了施乐坊,在拥挤的人群中仓皇而逃。
而方才的那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场面上响起,众人皆是愣了片刻,待反应过来时,连忙惊叫着各自分散,连同院子内看守的士兵都慌了手脚,门口的百姓更是像见到了鬼似的远离了施乐坊。
正迎面而来的姜云妨什么都还不知道,便看见惊慌的民众,纷纷四处散开,神色慌张,恍若逃命般,一边逃命一边惊呼“瘟疫来了,快逃啊”。姜云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立在原地不住的闪躲那便暴动的民众。
每一会方才还拥挤的施乐坊已经散的干净,里面的姜桓和萧容等人也走了出来,将施乐坊的大门关上。
萧容一眼定格在不远处匆匆而来的姜云妨,连忙大叫:“站住。”
姜云妨被那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猛然刹住脚步,不解的看向那块门匾形高挑的男子。
他面上从未那般惊慌过,连同右手都抬了起来,手掌面对着她,制止着她前进的动作。
“你别过来,回去。”萧容半命令着开口,撇开目光,不敢直视她疑惑的眼睛。
姜云妨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也就没有上前一步,只是看着萧容和姜桓站在那方,心脏仿佛被猛敲了两把,突突跳个不停:“你们,你们怎么办?”
“没事,你先回去。”萧容随便应付了事,随即侧过身子不再理会那方的姜云妨,而是看着姜桓,分析接下来的事:“还是先隔离了,在去找能解这瘟疫的神医吧。”
姜桓赞同,抬手拱手。接下来便是分工,那边忙得不可开交。姜云妨站在这里确实没有什么忙可以帮上的,也只能幽幽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路上桔子和珠子分别站在她身后良策,看着自家小姐有些落寂的背影,想许是方才殿下的语气重了点。
“小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桔子迟疑了许久,才鼓起勇气开口询问。
姜云妨微低着脑袋,看着青石道路,印下她模模糊糊青色的身影,不知不觉出了神。许久才喃喃开口:“桔子,有个急件麻烦你找人送一下。”
桔子歪了歪头,嗯了一声。姜云妨没有回答,自己也就默默跟着便是。
事态愈发严重了起来,不仅是施乐坊关着的人染了瘟疫,弗县里的安健在家的许多普通百姓也纷纷染上了瘟疫,大家开始起疑,不知是谁传言姜桓引出的水里有问题,是泡过许多老鼠尸体的水。
所以大家染上的瘟疫是鼠疫。
而姜桓定是首位罪人,当天下午整个客栈便被百姓团团包围,纷纷叫喧着,要姜桓给他们一个交代。
第二百零六章:老朋友
瘟疫发生不过短短五日,整个弗县及周围已经死了约摸三十户人口,强烈引起民怨,就算是停止用水,瘟疫还是在悄无声息的传播,民众生活在恐惧之中。而姜桓等人更是头疼。
眼见着客栈被围的水泄不通,而一个自荐的大夫都没有上门。这几日的姜云柔白瑾妍也显得特别老实,只在自己的房间呆着,什么地方也没去,什么话也没多说。
相对而言,姜云妨也确实差不多都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态度很是平缓,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忍受煎熬的第六日午时十分,一辆突然进了弗县的马车打破了此时的僵局。
客栈门外起哄的民众已经全数消失了,现在大多都想着逃命,哪还追究姜桓的过错。
一辆马车自远处而来,因为昨夜下了场小雨,雨水润湿了街道上的青石地板,将地面洗刷的更加清透,毫无规律的几处堆积着小小的水洼,将凄凉地城墙倒映在水中。
马车轱辘而过,压在水洼之上,欻得一声响,溅起一地水花,打乱了水洼中的倒影,荡地张扬。
车轮声在残损的客栈门口停止,门口的侍卫将目光投向这边,看这马车简陋的程度和气场来说,倒不像是贵客,也就没有多在意,但是还是警惕地看着马车车门被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推开。
那双手雪白细腻,也不像是做粗活的人的人,紧接着一身青衣如竹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人缓缓从马车上翻了下来,身形不是很高挑,也是适中,青色衣衫只有群角处有几株翠竹的花样,浅浅淡淡,几乎不易察觉。
衣襟则是选择青白相交,整体风格很是清新,看的人眼前焕然一新。
那人不算是很长的黑发披散在身后,半边以青色发带松松散散的捆绑在脑后,眉目清秀,一双清澈透底的眸子恍若湖水,好比二月青柳拂湖过。清新到一尘不染的感觉。
而后,里面又走出了一个矮小的男童,着了身普通的灰蓝色衣裳,简单利落,头发高高竖起,面上带着稚气,看样子很小。而他手中正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药箱,见前方的男子走了几步,离着自己远了些,连忙开口叫唤:“先生,等等我。”
那声音十分清甜,也只有小孩童才会有这般细腻清甜的嗓眼。
前方的青衣男子顿住脚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还是给人一种斯斯文文的感觉。等等到那个侍童跟了上来,才再次迈开脚步,走到客栈门口。
“麻烦几位小哥进去禀报下,我家先生是大夫,且是前来解决瘟疫一事的。”侍童彬彬有礼的向站在门口的侍卫弯了弯身。眼神还是不住的四处乱瞟,周围地面上满是打滚的杂乱的东西,木架子与箩筐也是多不胜数,客栈的房门仿佛被谁用暴力摧残过一般,多处留下深痕。
且好好的一个弗县总是散发着死气,除了哀嚎声便只有东倒西歪的尸体。
夹杂在风中的味道呛鼻,仿佛生活在地狱一般。天色也异常阴沉,为此增添不少压抑的气氛。
侍卫一脸惊喜,连忙点头哈腰,赶紧跑了进去,不一会,一群浩浩荡荡的人从里放走了出来。
为首的正是一身墨绿色衣裳的姜桓,虽是衣冠楚楚,但脸上布满了沧桑,面色有些发青,黑眼圈浓重。
表情忧愁。
“先生,先生可是有法子治疗这场疫病?”
人还没走出来,激动的声音最先传来,本是诙谐的眸子此时也亮起几分光彩。
快步走到男子面前,只差没激动的抓着他的手。
男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便移到了他身后,一屋子人,姜桓左边一脸面无表情的男子是姜桓,而后后面是白家小姐与姜家小姐还有淮南侯等人。
最为引他目光的是最里方正缓缓下那楼阁的一身紫衣的人,那人带着黑色面纱,一双在灰黑的光芒下也依然闪亮的眸子瞟向他,仿佛施展了妖力,那目光让他挪不开眼睛。
那人缓缓走了过来,走到姜桓身侧,没有说话。
而姜桓对于方才男子的动作烧了脑,不解问道:“先生点头又摇头是何意?”
男子收回目光,看向姜桓,淡淡开口:“这是我第一次面对瘟疫,没有十全的把握能找到解决的办法。”所以才点头又摇头。
姜桓眸子暗了暗,垂了垂头,叹息一声,又抬起脑袋,模样那般沧桑:“不论如何,还望先生尽力!”
男子点头:“自是!”
“不知如何称呼先生?”姜桓往前移了一步,也是这个时候才将男子上下打量一番。
眉清目秀很是干净,又十分儒雅,倒是像个行医人。
男子将目光投向那方才让自己移不开目光的人,嘴角勾起一抹圆滑的弧度,轻吐两字:“叶谦!”
“在下名叫叶谦。”刻意重复一番,看见那人惊了一下的表情后,没有生疏,便确定了。
话落,径直走到那人面前说了声:“好久不见。”
姜云妨诧异不已,叶谦走到她面前时,竟然比她高了半个头,而且浑身已经退却了不少稚气,散发着儒雅的成熟。
这半年多的时间他变化这般的大。
萧容这时从方才的惊讶中回神,听到那个名字之后,自己也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来。心里有些安慰,看来这次有救了!
姜云妨点了点头,眉眼弯弯,带着笑意回应:“确实好久不见,你变化不小,差点没认出来!”
叶谦微讶,若不是事先姜云妨有通知他自己是带着黑色面纱的男子,他恐怕现在就要怀疑自己面前的姜云妨真的是半年前认识的那个人吗?
那个面上始终清清冷冷,几乎看不到一丝笑意的姜云妨。现在的她竟然说笑就笑,着实吓了一跳。
没有反应过来,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熟络的抬手搭在她肩膀上,这才把笑容活跃了些:“是吧!不过你也变了不少啊!”
两人之间突然而来的熟络,倒是让周围的人诧异了一番。姜桓不由得疑问:“叶公子与小公子认识?”
叶谦回了回头:“是啊,我们本是至交,后因为随师傅修行,便与仁兄好久不见了。今日一见,甚是激动,便忍不住聊了起来,还望大人不要见怪!”
姜桓笑了笑:“哪里!哪里!”心里倒是疑惑不少,那小公子带着黑色的面纱,这样相隔许久,叶谦也能一眼认出来?
众人寒暄了一阵,把叶谦迎进了客栈,之后便刻不容缓的围着不大不小的矮脚方桌商议着接下来的事。
接下来主要是要拦截上游的水,寻找瘟疫根源,然后与此同时叶谦观察病状,对症下药。
任务分配下来之后,便忙忙碌碌的各自做自己的事了。
第二百零七章:讨价还价?
叶谦来到弗县的当天下午,也只是简单的考量了一番,待到了第二日,才算是一场硬战的开始。
姜云妨和叶谦两人负责寻找治疗瘟疫的办法,姜云柔白瑾妍则是带人给姜云妨两人搭手,萧容姜桓负责寻找瘟疫的根源与拦截上游的水源。陈景洲当天快马加鞭回了洛阳,据说是家中有急事需要他处理。
根据昨天的考量,患病者最严重的是东方的百姓,而根源是从施乐坊出来的,在发生瘟疫的前一夜施乐坊开展了民宴,宴席上有一个“泼水祈天”的活动。若说问题还是可能出现在饮食上。
且四处传言是他们引来的水有问题。
上游的人依然得了瘟疫,就说明瘟疫可能是从上游延伸,要么瘟疫的来源不是因为水,总的来说要往最坏的方向考虑。
叶谦在姜云妨的陪同下来到了施乐坊,如今的施乐坊早已失去了当初那般清雅的氛围,此时它门板脱落,灯笼也滚落在地,鲜明的红色被泥泞掩盖。院内东倒西歪的桌椅与满地枯黄的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