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才千笑得狂妄之至,快速脱掉外袍,肥手抹去嘴角浊液,看起来恶心至极。姜云妨难掩嫌弃神色。
“笑话,那老头子可管不了我,不过若娶了你这个第一家族的嫡长女,想那老头非得乐死。”姜云妨嘴角拉起别有深意的弧度,粉拳握的死死得。真不想这种人怎么如此自信一定能娶到她。
“好了,我的美人,月夜短浅,咱们要珍惜啊!”说罢一脸淫笑的接近姜云妨,最后没了个耐性扑向姜云妨。姜云妨一咬牙关,正欲抬手将竹笺册子砸向他,却是一阵厉风划过,只见郑才千的身子飞速飞向大门,砰咚两声砸在朱红大门上,随后滚落地上,却又被一脚踢起砸到红梁上掉落地面。所有的一切快准狠,几乎让云妨以为此人跟郑才千有血海深仇。那人不残废估计也得躺个一年半载。
虽然大快人心,但恐怕麻烦的还在后面。
郑才千在地上卷缩一团,犹如一只瑟缩在冷夜的小狗,肮脏、邋遢。姜云妨一时松了口气,但紧握手心的竹笺册子始终不敢放下。如猫般警惕地盯着阴影里缓缓而来的身影,待渐渐暴露在月光下她才怔怔一惊。
精美的五官仿佛精心雕琢过一般,一双犹如深潭般的眸子荡起层层涟漪。高挑的身子,身上散发着令她熟悉的气息。此人正是昨日琴艺课上一曲另人落泪的男子,那时那复杂深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另她心悸不已。没想到今日又见到他了。
他每一步接近,云妨都想退后一步,总觉得来人身上散发的气息与那深邃的目光让她想到了一个永远不想接触的人。
似察觉她的抵触,男子停在原地,勿得笑了:“小姐受惊了,在下碰巧路过窗外,听闻阁楼传来的声音以为是贼,便进来看看。”嗓音暗沉、沙哑。他的话不知真假,但云妨还是客气的回礼:“谢公子搭救,小女子择日定献上薄礼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男子半眯着眼,一般不该说“小女子无以为报,愿与身相许”吗?想来还是不要说多余的话,吓着她。
“礼就免了,举手之劳而已。且这里姑娘还是早点离开吧。”他的话外之意多意,但不论是何意,云妨都知道继续呆在这肯定十分危险。也就应了声:“谢公子提醒。”微微福身。
男子也识趣,转身向大门走去正要开门离开,谁知门外传来吵杂声响,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而来。云妨娇小身躯孟震,不稍片刻眼中一闪精光。男子看了看脚边申鸣的郑才千,又将目光移向不知何时瑟缩在书架底的姜云妨。像是明白什么低头将郑才千哑穴点上,随即匆忙打开大门,赫然迎来匆匆而来的众人。
由孟先生带头,身后是众多学生和几位先生。而孟先生旁边的正是一脸错愕的姜云柔和郑才容。内阁的姜云妨神不知鬼不觉瞟了眼门外的架势,心里也有了个数。
孟先生面色铁青,银白的眉霎时竖起,怒喝一声:“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姜云柔虽不全知此时究竟如何,但当看到内阁蜷缩的身影,便故作惊讶的大叫:“哎呀,大姐姐?你也在里面啊?”话音刚落,全场哗然,炸开了锅,议论纷纷四下而起。
“这姜云妨白天还顶撞先生,现在就在书阁跟男人同堂,成何体统,简直厚颜无耻。”有多难听的话都子他们口中而出。
而郑才容一时没了反应,呆呆的看着开门的男子,诧异不已。怎么不是郑才千?隐隐发觉不对。但男子已讽刺一笑:“谣言止于智者,非亲眼所见便闲言碎语,不觉是愈加他人之罪吗?”
一语,哽住全场人的嗓眼。男子将门大开,点上烛光,内阁瞬间亮了起来,赫然是杂乱无章的书阁,以及像受了惊后蜷缩在角落的姜云妨,且门旁还躺着满身伤痕,一脸惊恐的郑才千。谁也未曾想过是这样的局面。一时都大气不敢出一声。
孟先生欲要叫人进去搀扶姜云妨,然而突然阿岚突然冲过去,跑进内阁将姜云妨扶起,眼中全是自责与担心:“小姐,你没事吧?都是奴婢疏忽,请小姐责罚。”她现在十分后悔,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现在的情景也知道并不乐观。
云妨回握她的手,压低声音道:“无碍,扶我回去。”
阿岚得令,扶起她。然而姜云柔似乎并不想放过这次机会,忙抽出丝帕掩住半脸,目光楚楚可怜:“想着大姐姐一天没有用膳,在书阁打扫,云柔便带着饭食来看看大姐姐,却不想刚到书阁,看见阁门关着,而阁里传来细琐声响。
云柔怕姐姐遇到什么危险,便叫人来看看,不曾想是这局面。”这意思便是要他们解释下这什么局面。
而云妨不便说话,男子心领会神开口解释:“刚和郑兄路过这里,听闻内阁有声响,便进去看了看,想必是贼进入书阁,我们打了起来,因此郑兄才变成这样,而姜小姐许是吓坏了。”
云柔花容失色,忙抓住云妨的手,满脸担心的问道:“那贼可是伤了姐姐?”姜云妨内心嫌恶,却还是面上带着虚弱无力的笑:“没事。”这个答案含糊了众人,那真实情况如何,大家都不敢妄自菲薄。
就这样书阁风波算暂且渡过。当夜郑才千便被右相府的人接回去养伤,算算日子没个一年半载是回不来了,毕竟那一拳一脚足够打断几个骨头。
回到篱落院,姜云妨有些乏力的坐在圆凳上,只手支着额头,身体软绵绵的,十分不适。今天看书便劳心耗神,加上还未用过晚膳。早已体力不支。阿岚忙倒了杯热茶递到她面前,担心问道:“小姐真的无碍?”
云妨慵懒的半眯眼帘,整理脑中思绪,今日时间的罪魁祸首似乎不止姜云柔,而郑才千的出现勾起那些不好的回忆,自内心对白瑾妍发寒。而救下她的那名男子令她疑虑加重,总觉得她很熟识此人,想来以后还是不要接触他较好。
见云妨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阿岚也识相的闭上嘴。刚想起晚膳被丢在书阁,此时还得再去厨房弄些晚膳才行。像是突然回想到什么,她四处张望:“桔子呢?”
咯哒一声,精致的青瓷茶杯被撂倒在地,零零散散的碎片散落一地,在烛光的映射下闪闪发光。
姜云妨错愕的瞪大眼眸,定定的盯着阿岚,咕哝一声:“坏了。”
……
皎月已当正空,一只白翎鸽子振荡着双翅落在一处别院窗头。屋内漆黑一片,恍然间一抹高挑的身影走至窗前,月白光芒洒在他身上,唯见那漆黑的眸子闪着异样光辉。他从白鸽右脚帮着的竹筒里抽出一卷纸,在月下打开,一晃朱红字迹映入眼帘:“目标出现。”
男子嘴角的笑意加深,将小纸攥紧手心,看似柔和的握着,却不想下一刻手中淌下的只剩一缕白烟。
白鸽乍起双翅,没入月空。
皇宫长乐殿
高堂首座的一身黄炮锦衣男子侧靠龙椅,眉宇间全是乏意。修长的手指按揉太阳穴,更添柔和。
片刻他放下手指,直起身子,眸子在一片阴影下更显深沉。他的目光停留在面前一卷黄皮画卷上,上面一片整洁。终是不知怎么落笔。
正在此时,门外匆匆而来一个勾着腰的身影,到了内殿便跪下身子,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高坐的男人听见:“陛下,谨王殿下已抵达书院。”这时男子脸上才多了一抹笑意,微微摆手:“下去吧。”
来人领命退去。
第四十六章姜云芯反常
至昨日,桔子已失踪一夜。姜云妨一夜无眠趴在桌面上等待阿岚的消息,直至该用早膳时,阿岚才出现在云妨身前。然而除了手中提着的饭篮子,身旁空无一人。云妨纤眉微颦,直起身子等待阿岚说话。
阿岚脸色不是很好,将饭篮子放在桌上,打开,清粥花菜色香味俱全。然而云妨完全失了口味。
“小姐,昨日奴婢去寻了杨小姐,但杨小姐说并没派人请您。而奴婢四处寻找线索,恐怕……桔子已遭遇不测。”云妨眼角微跳,袖口的小手逐渐紧握,清冷的眸此时一片漆黑,充满熊熊烈火。
想来昨日之事连上桔子失踪定与那姜云柔脱不了干系。今日就算不伪装本性也得让那姜云柔全数招供。
心下打量好之后,姜云妨便洗漱一番,吃了点早膳,去了学堂。
出了院门,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小径一旁有假山、小池以及青松。充满书香之地该有的清幽、别雅。而前方有块草坪正是男子练习蹴鞠的地方。鲜少有女子经过,而此刻正是那边堆积众多男女学生,吵吵闹闹,不知发生什么。但这些云妨无暇顾及,自己还是恪守本分去学堂安坐。
前脚刚踏出一步,后脚还未来得及收住。刹那间从蹴鞠场飞出一个由枝藤编制而成的蹴鞠,飞速向姜云妨砸来。云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阿岚立刻迈开步子想要挡下那枚凌厉的球,不知一道劲风快她一步将蹴鞠踢回球场。动作之快,连阿岚都望尘莫及。
云妨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一瞬间那个身影快速晃到她身前,一股熟悉的味道沁入肺腑,竟那样熟悉。待镇定下来,阿岚急忙将云妨拉至自己身后,警惕的盯着刚动作迅速的来人。直觉告诉她此人深不可测,是非常危险的人物。
“姑娘,受惊了。”男子款款转身,客气拱手,待抬头,赫然是昨日救下她的那人。
云妨心中别有一番滋味,恭恭敬敬的福了副身子:“谢公子搭救。”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她此时的心情。话音落,对面传来哗啦啦的拍掌声,姜云妨拉长视线,看到的竟然是一身白衣胜雪,清秀、乖巧的笑脸。那看似清澈透底的眸子包含的心思无人能查。
——白瑾妍
笑意在云妨唇际拉长,一双眸子冷到了极点。看那人汗水涔涔的模样也知刚才发生了什么,显然那球是她踢的。
白瑾妍忙放下用丝带缠起的衣袖,小步跑到她面前,故作娇柔的福身,声音酥软如蜜饯,小脸上挂满歉意与担心:“姜姐姐,刚是妹妹鲁莽,还请姜姐姐责罚。”
云妨面不改色,余光扫视一脸吃瘪的众人。这玩个蹴鞠竟差点伤到堂堂四大家族之首的嫡长女,怕是他们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掉。而此时罪魁祸首之一敢于担下一切罪责,这令众人佩服不已。
若是上一世,她姜云妨定会将重罚此人。然而现在若她罚了,而这球又没碰到她,岂不是她成了众人眼中的恶劣小姐。
姜云妨突然笑道:“哪里的话,球场上必定意外难免,且这蹴鞠未伤到我一分一毫,哪能怪罪妹妹。”外人看来,此等度量,不愧是荀国第一家族的千金小姐,竟无一丝娇蛮任性。
但此事男子似乎不太满意结果,目光冷冷,嘴角不易察觉的拧起:“白小姐不拘小节,巾帼不让须眉,与男子同踢蹴鞠,令在下十分敬仰。但还请白小姐多关注外围,莫再伤了人。”
云妨仔细观察白瑾妍的表情,谁知她竟无动于衷,始终带着歉意的微笑道:“谢公子提醒,瑾妍定铭记于心。”若不是曾熟知过此人,自己当真会被她炉火纯青的演技哄骗。可惜经历了那么多,自己早已不是那个天真烂漫、不知人世的姜云妨。
没有多说什么,各自一哄而散去了学堂。而后座添了几个位置,除了井菱和白瑾妍,其他几位皆是生面孔。而奇怪的是不见姜云芯的身影,姜云柔特别老实的坐在自己位置上,始终低头,未曾抬头注视过云妨。杨云峥倒是喋喋不休的拉着云妨询问昨日发生的事,云妨只得含糊过去,至于桔子的失踪,杨云峥似乎并不知情。而刘明月悄悄告诉姜云妨,说昨日看见一个丫鬟带着桔子离开书院。那丫鬟看似很像姜云芯的丫头。
这倒是令云妨意外,桔子和姜云芯今天都不在,这姜云芯带走桔子是何意?
且不说这些,刘明月怎会对这事耿耿于怀。
刘明月也似察觉什么,忙着解释昨日在自个院子听到的事,而恰好姜云芯跟刘明月同住一个院子。
“昨日听见姜云芯商量欲出书院拿些东西,但明月觉着奇怪,她拿东西为何要带上姐姐你的丫头。姐姐素来与这两人不和,怕是这人在预谋什么,还望姐姐多提防着点。”此话有理,姜云妨自知心中有数。
第一堂课算是相安无事,孟先生也未提起昨日之事,而另一方男学生中倒是那个屡次救下她的男子另她十分在意,且上课多次把目光驻留在她身上。云妨偷偷问过刘明月与杨云峥,两人似乎都不认识这人。
但之前那仪表看似轻浮的男子则是孟先生的独子孟青弦,此人对云妨似多有留意。在记忆中上世与此人并不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