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男子那边的爽利,女子这边只有三个人选却争论了许久,大家都不想错失这个在众人面前表现的机会,自然是争先恐后的掺上前。
云妨忽然觉得腰间一痛,转头便看到一脸嬉笑的杨云峥,古灵精怪的只要一遇到她。云妨就板不住脸了。
伸手在她腰上扭了一下,眼看那张飞扬的脸蛋变得扭曲,心里才痛快了,小声地道“你怎么过来了,小心被老师发现!”
杨云峥揉了揉腰上的软肉,云妨下手还真狠,呲牙咧嘴地道,“不怕!这顺序都打乱了,他才看不出来呢!”
似乎发现了什么,杨云峥“咦”了一声,指着前面一个人说道,“那不是姜云柔吗,她不是号称‘京城第一才女’吗,怎么不让她上?!”
云妨一看,原来人选已经出来了,最左边的是刘明月。云妨晓得她琴艺不错,其母年轻时的琴艺号称京城一绝,她老早就被众人推到前头去了,也不觉奇怪。
而最右边为首的则是郑才容,云妨倒也听过郑才容的琴艺不错却也没好到能把那一列贵女都比下去的地步,不必说,看她那居功自傲的表情便晓得,定是通过不正当手段得来的第一。
云妨站中间,为首的却是个五品官员的女儿,神情有些怯懦。而姜云柔则站在第三个的位置,再跟身边的人笑着解释什么。
“有姜云柔这个第一才女坐镇,按理说怎么也不该轮到她啊!”连杨云峥这样心思单纯的人都能想到这一点,更遑论那些深愔内宅的贵女们。
“你凭什么上前拭琴啊,我不服!这第一的位置应当属姜家小姐姜云柔所有!”自是有人不服,一个五品官员的女儿也敢跟她们抢风头。
“就是就是,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大的自信心!”
“赶紧下来,听见没有!”
那女子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可就是不下来,好像在畏惧着什么,云妨注意到姜云柔虽然一边在劝解众人平息怒火,一边却在给那女子使眼色,不准她下来。
云妨心里冷笑,姜云柔,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无耻耍这种把戏,自己没本事还想拖别人下水!既然你不想破坏众人心中的‘才女’形象,那我偏偏不如你所愿!
快步朝前面走了过去,杨云峥见状担心她吃亏,忙跟了上去。只见云妨盈盈走来,众人晓得这对姐妹素来不和,以为她是来落井下石的,都自觉的让出了一个道。
“大姐姐……”姜云柔直觉,有云妨在准就没什么好事,脸上干笑了一下。
云妨先是瞧了瞧她,又瞧了瞧那女子,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才惊诧地道,“二妹妹,这是怎地了,出什么事儿了吗?怎么不是你占首位啊?”
言下之意,便是笃定了占首位的该是姜云柔,而不是那女子,暗道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内情?
姜云柔本就不打算上去,又怕众人起疑,才想了这么个法子让那女子顶她上去,又威胁那女子不准下来。这样在旁人眼里,定会认为是那女子自傲才抢了她的先。
而姜云柔只需要在人群中做个和事佬,抚慰一下人心,在适时地表现一下自己的宽厚大度不与那女子计较。且她还算准了那女子的琴艺不怎么样,这样以来,大家更会埋怨那女子自负不逊,更加肯定若是换成姜云柔肯定不一样。
此招不能说不妙,云妨知道,这是姜云柔惯用的手段,抬高自己的同时还不忘去踩别人一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就是云妨最讨厌她的地方!
有人便出来为姜云柔打抱不平了,“可不是嘛!云柔可是京城第一才女,琴艺自是不必多说,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五品官员的女儿出头啊,指不定还没我弹得好呢!”颇有些怨愤。
“燕姐姐别这么说,说不定这位姑娘比云柔琴艺更出众呢,若不上去那岂不是太可惜了。”姜云柔温柔笑道,一派和气的样子。更是引得众人好感连连。
姜云柔心里正得意,不住的拿眼往云妨那边瞧去,却见云妨正瞧着别处,心里边有些气愤。云妨此时目光流转,一直在卫离和一个女子身上徘徊。
那女子站在第二个位置,神色复杂的望着卫离的方向,眸中深深漾着儒慕之情似又无奈的无法表达出来。
卫离的目光也紧锁在女子身上,只是却不同于女子的倾慕更多的是愤然。似乎很生气会在这里见到女子。
而恰好的是,这个女子云妨刚好认识,正是篱落院的其中一个主人,柳矜矜。
看着两人的眼神,要说两人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怕是谁都不会信。这两人倒是胆大,这么多双眼睛下还敢眉目传情,不怕被人看出来么?!
不过这与她无关,云妨感兴趣的是,瞧着卫离的眼神似乎女子也是懂琴艺的,且还琴艺不凡的样子。那便好办了……
思及此,云妨忽然走上前去,拉着一脸僵硬的柳矜矜,十分亲热地道,“二妹妹说得对,这谁要弹得好啊,是为咱们这一组争光,矜矜的琴艺堪称一绝凡听过她琴艺的人啊,无一不称赞,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呢!便让矜矜上去弹奏一曲罢。”
说罢,看了眼脸色尴尬的姜云柔,笑道,“二妹妹,你说我说的对么?”
姜云柔压根儿就不认识柳矜矜,跟不知道她的底细,即便云妨也是通过她跟卫离的关系猜测出她琴艺不错,更何况是姜云柔呢?
俗话说,越是未知的东西越能令人产生畏惧的心理,云妨不管柳矜矜的琴艺是否能让姜云柔受到威胁,但至少可以让她心神难安,这就够了!
姜云柔也正是如此,她瞧着柳矜矜一身素衣却掩不住眉间的清澈温婉,带着一点怯懦的眼神,更能引得他人垂怜,真真才如同一株含苞的莲花,亭亭玉立,香远悠长。
第四十三章琴艺切磋
和她装出来的出水芙蓉相比,却更加的纯真自然。姜云柔明明心里嫉妒的要死,却还不得不做出一副谦和大度地道,“大姐姐说的是,柳姑娘才能出众,自是要让贤了,只是不知那位小姐愿不愿意呢?”
姜云柔给那首位的女子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不准下来。谁知刚好一个窈窕的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云妨干脆直接把那女子请了下来,“这位姑娘也是明事理的人,想必不会为难大家的是吧。”
说话间,已经将柳矜矜退了上前。柳矜矜虽然迷茫,但一见到能更卫离更近距离的相处,便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个笑颜。
云妨趁机地道,“既然矜矜妹妹也同意了,老师,琴艺切磋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卫离淡淡的扫了云妨一眼,然后看了眼站在身前,眼含怯懦却不肯退却的柳矜矜,便宣布了切磋开始。
从男子那边一个个演奏过来,有悠扬婉转久久不散的琴声,也有曲高和寡荡气回肠令人心神动荡的琴音,但在云妨看来,最出色的却不是那个剑眉星目的男子。
那男子看似明朗,举手投足间带着点慵懒的气质,弹奏而出的琴音也如同他为人一样,充满了挑逗的意味,奇怪的是却并不令人反感。女子们都红了脸,伸长脖子去瞧他弹琴时的肆意洒脱。
令云妨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的,反倒是旁边那个男子。看似木然的性子,奏出的琴声却充满了故事。
却犹如千帆过尽,待岁月把心澄清,身隔沧海之时,沉淀所有的波澜壮阔,将心埋藏……琴音当中充满了对往事的悔恨和期许。
有好几个女子都被那琴音听得红了眼眶,不知是不是云妨的错觉,男子弹奏完毕后还深深看了她一眼,眼中的情绪复杂,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杨云峥恰时拉了拉她的衣袖,兴奋地道,“云妨!快瞧,到郑才容表演啦,有好戏看咯!”
云妨见她眸中闪着戏谑的光芒,便知道这事情没那么简单,也朝郑才容那边瞧去。
只见郑才容十分享受的转过身,头上环佩叮当作响,她得意的看了眼众人,心道,“此次切磋的头名,必定是我郑才容的囊中之物!”丝毫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乐声缓缓奏起,琴声悠扬悦耳,弹的正是女儿家拿手的梅花三弄。此曲虽说广泛流传,却难在曲调复杂,要想把握住琴调也是很难得。
如此一来,虽说郑才容的琴艺并非最出色的,却也不至于落到下乘,可见杨云峥那个眼神似乎还另有隐情……
思索间,郑才容的曲子已近尾声,就剩两个转音便可收声的时候,云妨瞧见杨云峥嘴角扯出了一个恶魔般的笑容。
只听得,“铮——”一声哀鸣,郑才容呆呆的瞧着拨断的琴弦,竟连手指被琴弦割破了也没注意到,眼眸死死盯着那根断弦,滔天怒气在眸中酝酿。
杨云峥幸灾乐祸地道,“哼,看她还敢嚣张,这下出丑了吧!”却见云妨若有所思的盯着那根断弦,心里咕咚了一下,心道,云妨不会看出什么来了吧。
又摇了摇头。不可能啊,她是因为无意间听到了才知道这件事。如果说云妨真的晓得了……杨云峥咽了口唾沫,那只能说云妨近乎妖智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回过神来,郑才容转过头狠狠瞪着人群,恨恨地道,“我不信!这梅花三弄我练习了那么久,从不曾出错,定是有人在我的琴上动了手脚!我要求重比!”
云妨淡淡笑了一下,用只有杨云峥能听到的声音道,“再怎么比试她也是输。”此言一出,杨云峥彻底心服口服了,看来云妨不是猜的,是真的看出了这琴中的奥秘。
郑才容状若癫狂的样子,让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却又碍着她的身份不敢言怒。唯一感到高兴怕是只有姜云柔了,她巴不得郑才容大闹一场,好尽快结束这琴艺课呢!
最后还是卫离出面,以“郑才容琴艺出众,连琴弦都能弹断,可见功力深厚”才让这场酝酿的风暴平息下去。
按理说,卫离的话其实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也是蕴藏了暗讽的意思,可偏偏卫离性情淡漠,说话的时候神态自若,让人没办法感受出这句话是贬低的意思。
郑才容见众人并没有笑话她,反倒被老师夸了一番,心情自是好了,又喜滋滋的睥睨着众人退了下去。
接下来就是柳矜矜的表演了,不知有谁出声说了一句,“不如让第三组先奏吧,既然柳小姐这么有自信,连我们的第一才女都能比得过,那不如就让她压轴好了。”
柳矜矜慌张的看着那个人,却被姜云柔温柔的一句,“燕姐姐惯会取笑我,既是如此,那便要麻烦柳小姐再等等了。”堵住了嘴。
有好戏看,大家都乐见其成,卫离也不知安了什么心思便同意了让刘明月先奏。
不亏有个琴艺一绝的娘亲,刘明月的琴艺也尽得了母亲的真传,本就高超的琴艺竟是弹奏了一曲众人从未听说过的曲子,一曲过罢众人还沉浸在那哀扬婉转的曲调中,难以自拔。
姜云柔第一个鼓了掌,谦逊真挚的祝福道,“明月姑娘的琴艺真乃天籁之音,响遏行云啊。跟明月姑娘一比较,云柔的才艺实在是拿不出手啊。”
原本众人都对刘明月的琴声感慨不已的时候,姜云柔的这句话,却让众人心中一顿对刘明月的好感也没那么强烈了。
刘明月要说也就琴艺不错,又岂能和琴棋书画女红样样精通的姜云柔比呢,这便有些托大了。
云妨不动声色的瞧着姜云柔四两拨千斤,一下子又将大家的目光吸引住了,更是觉得若不除去姜云柔这个祸害,定会对她以后造成巨大的影响!
最后一个压轴的是柳矜矜,之前姜云柔给她做了那么多铺垫,如今终于到她,众人也是心情昂然。前有姜云柔设下铺垫,后有刘明月那么出色的演奏,柳矜矜顶着巨大的压力缓缓落座。
抚摸到琴弦的那一刹那,柳矜矜似乎换了一个人似的,不再怯懦整个人焕发出一种自信的神采,神情专注,似乎天地之间只剩下那盏琴。
玉指轻扬,抚于琴面,神似片刻,琴声陡然响起一个音调,像是调皮的小孩儿不小心碰到了琴弦。便是这一下,就有人笑出了声。
云妨却没笑,她看到卫离的眼神变了,那双淡漠的眸子里第一次亮了起来。一串银铃般的声音委婉却又悠扬,缓缓溢出,好似一位妙龄的少女从窗扉里探出了个头颅,好奇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