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浓一淡,掺和在一起倒也容易分辨。
穆颜把玩一番,道:“孤本来是想让夏侯跟着孤去的,可孤仔细琢磨,还是觉得让他留守京城的好。子渊啊,你的精力总是那么充沛,有什么事都愿意去做,以后可要吃亏。”
慕毅道:“陛下不也是什么事都要亲为吗?”
“那是学了你。”
“陛下下了一步险棋,不过成果应当会不错。你的大胆,确实不是我教出来的。”
“那是孤自己特有的性格。”
慕毅轻笑:“陛下的性格可能传给玉儿了。活泼的很。只是她跟我不亲,跟你不亲,倒是看到齐豫,咧嘴就笑。”
穆颜道:“长风很喜欢你啊,知道你来都会拿着折子,便每天盯着我的书案上的奏折,只要一多,他就会拽我的衣服,像是问你来没来。”
两人相视一笑。慕毅揉揉她的发,心想。到底还是他们的孩子,心里的疼爱都是一样的。
说到底,豪言壮志下,最后所求也只是邯郸道中,青马吹笛。儿女成双,子孙绕膝。简单朴素的本真罢了。
可事不随人愿。
他们注定不能有自己的幸福。
。。。
第19章 设宴
慕毅看皇城不远,便叫醒了穆颜。她偷闲打打瞌睡,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叫醒,有些不开心,撇撇嘴,揉揉眼睛,打理打理衣服头发,牵牵嘴角,勉强露出个温和的微笑。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静等马车停下。
三天的日夜兼程,终于赶到了梁国都城。国君亲自迎接殷国国君的到来。
好奇的孩子都偷偷张望着,想看看这人人称颂的女皇陛下。
此时初秋,天气极好,心情自然也是爽朗。
梁国国君携妻儿站在城门中间,看马车驶来,停驻,缓缓一笑。
慕毅看车停稳,先行一步,走到车下,伸出手。只见一双如玉般的素手挑开车帘,搭在那人的手上,一张素雅的面容便出现在众民眼前。国色天香。
穆颜款步而下,一身淡蓝长裙,一挽云鬓,一抹浅笑,步步生莲,向梁王走去。
倘若不是从这驾马车里出来,谁也不会想到这样柔柔弱弱的女子会是一国之君。
“参见梁王陛下。”穆颜躬身行礼。
梁王面容亲切和蔼,约四十岁左右的样子。他回礼道:“参见殷王。”
梁后跟太子微微施礼,慕毅亦回。
穆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皇宫。不算奢华,味道像极了自家皇宫,只是布局稍小。梁王嘘寒问暖,她浅笑而答,落落大方,倒像个名门女子。
梁王看看她身后的慕毅,问道:“不知这位……”
穆颜答道:“这是小王的丞相,亦是小王的老师。若没其助,小王怎有今天。”
梁王驻足,深深一拜:“见得贤才,乃小王之幸。”
慕毅拜道:“梁王过誉,毅受之有愧。”
梁后道:“没料殷王也是位妙丽的少女,真是让臣妾吃惊不少。”
穆颜看这个女子,虽芳华已逝,但气韵悠长,看起来也是位才貌双全的好皇后,便道:“梁后缪赞了。见贤后淑良,本王自觉惭愧。”
梁后和她颇为投机,两人聊得倒也欢快。梁后道:“闻殷王喜得龙凤,臣妾再此恭喜殷王。”
穆颜道:“梁后有所不知,这两个孩子可又多能折腾人。说说女儿吧,最喜欢腻着他的父君,离开一会儿都不成,倘若她父君有事出去,便是哭的惊天动地,怎么哄怎么全都是不行,非要她父君亲自抱着好生安慰,才能消停。”
梁后会心一笑:“殷王年少,经验不足,时间也不多,这孩子也就有些生疏。臣妾的小女儿也是喜欢哭,小时候哭得嗓子都哑了,最后才知道是我们这太子出去体验民情,没有按时来看她,这才生气了。现在长大了,跟她说她还不信。”
穆颜笑道:“孩子长大了,有些事应当会忘的。”
太子道:“本宫这妹妹,一天到晚欢天喜地的,哪里懂得其他。”
三人呵呵一笑,看起来谈得甚好。
梁王道:“丞相真是少年英雄,怕是还没有过三十罢?”
慕毅道:“今年三十五矣。”
梁王笑道:“确实看不出。不知是何时开始辅佐陛下呢?”
“二十四。”
“果真是少年英雄,当年殷王想必也是个小姑娘罢。”
“陛下虽年幼,但聪敏过人,在众位皇子中脱颖而出,故有今日。陛下才乃少年英雄。”
“丞相果真忠君爱国,不知姓名?”
“慕毅。”
“简洁而大气,好名字。”
“梁王过誉。”
两人一问一答说的不亦乐乎,不知不觉便到了大殿之下。此时黄昏沉沉,给殿顶进黄瓦浸了水一般,清澈鲜明,闪闪发亮。
“小王设了一宴,特来欢迎殷王,殷王大可在小王这里放心休息,等晚宴之时,便去请殷王。”
“劳烦梁王了。”
“来人,带殷王前去逸宫,沐浴更衣,慕丞送去...”
“等!”穆颜拦下,“梁王赐予宫殿本就令小王受宠若惊,怎能单给丞相一屋?丞相随小王一宫便可。”
“可……”梁王有些疑惑,虽说一宫之内有不少间房屋,但男女同处一宫着实不妥。
穆颜挑眉:“无妨,丞相自小王八岁起便细心照顾,我待其如亲父,无须忌讳。”话讲的是脸不红心不跳。
梁王微笑,或许是怀疑她也有所怀疑,生怕独住一宫不安全,便道:“应殷王所言。”
“多谢梁王。”
秋风习习。
慕毅看她沐浴后所穿单薄,便将身上的外衫为她披上。
穆颜盈盈一笑,将长发仔细的梳理。
“殷王殿下,梁王有请!”
穆颜应了一声,进入内室换衣梳妆。
梁王知道女子梳妆时间漫长,便提前半个时辰派人去叫。宫女们将她摆弄来摆弄去的,果然是半个时辰后才弄好。
慕毅看里面中有了些动静,便站起身来,将头发梳起,戴上发冠,插了一把玉簪,也就完事了。
穆颜觉得身上的衣服繁琐无比,华丽无比,出去之后定是要累得走不动路。她摸摸头上的金钗玉簪,叹了口气,慢慢移步踏出室门。
慕毅在看到她的时候,怔仲了很长时间。
她时常穿的朴素,像极芙蓉。如今打扮奢华,金光熠熠,倒像是一朵绝世牡丹,妖艳华美。大红长袍披身,金线绣着九天高翔的凤凰,银丝织着胸前的牡丹。亮闪闪的颜色衬的她的胸口更加粉嫩……
她朱唇微启:“丞相?”
慕毅摇摇头,清醒了些,伸出手搀住她,向大殿走去。
等到了跟前,她才低声问:“子渊,不喜欢孤的打扮?”
慕毅道:“臣觉得很好。”
她用只有他们二人听到的声音说道:“你若喜欢,孤以后天天穿抹胸装。”
“陛下。咱们是去赴鸿门宴了……”
“哦,是哦。孤尽力正经一些。”
慕毅叹了口气。无奈的很。
此时百官早就入座,王公贵族也是陆陆续续进入,就差本宴的主角了。
穆颜一身绚丽,妖艳的红唇在洁白的脸上颇为鲜艳,给整个人盖上一层高贵妖治的味道。众人看着她一步步迈进大殿,一步步登上和国君一同的位子,翩翩坐下,眼神也有些暧昧的色彩。
“小王多谢梁王所赐服饰,想必定是千金难买,小王还是第一次穿上这般贵重的衣服。”
“殷地广富庶,丝织发达……殷王定是玩笑话。”
穆颜故作郑重道:“小王的丞相自小便教导,为君者应当体恤民情,奢华不可,以洁为本。”
这是变着法儿说你不体恤国民。
梁王听着一时无言以对,只好应付道:“殷王确实是为明君。”
穆颜笑道:“小王路途上也听说不少梁王的事迹,听说梁王与民同乐,耕过地呢!”
梁王道:“此乃小事。民乃国之根本,自然是与之好好相处。”
“确实。听他们说,梁王小时候被先皇送去耕地,梁王欣然而去,良君果真是从小锻炼起的。”
下面隐隐听到几声窃笑。当时梁王哭着喊着不愿去,众位大臣都是看在眼地的。
“这……的确。”
“小王还听说……”
“梁王为何不尝尝我梁国的美酒?”梁王忙倒出一杯清酒,“不知可否赏个脸?”
穆颜笑道:“多谢梁王。”
说完一饮而尽。看得慕毅揪了一把汗。她倒是毫不提防。
“殷王果然豪爽!”
“确实是壶好酒……既然国君送上美酒,孤也要送些什么……”她捏着下巴故作思索状。
“多年前殷王倾囊相送的奇珍异宝现在仍是熠熠生辉,小王怎敢在收礼?”
“哦?梁王大可放心使用。”她想了一番,忽然拍案而起,“小王颇通舞蹈,尤其是着舞剑,乃殷国一绝,小王的诸位大臣都说小王舞的极佳。既如此,给诸位舞剑助兴如何?”
慕毅一惊。她可没说还有这出!
梁王脊背隐隐出汗:“殷王乃一国之君,怎能让您屈尊……”
穆颜大方道:“无妨无妨!”说着,脱去红底金边的外袍,穿着里面红银相间的牡丹百褶裙,抽出墙上的长剑,疾步飞跃下殿,在平地之上翩然起舞。
禁卫军忙赶来护驾。梁王呵斥道:“还不赶快下去!”
穆颜长剑轻扫,“嗖嗖”直响,腰身轻轻摆动,衣袂飘飞,好似一朵盛开的牡丹。她急剑扫过宴席,弄得是混乱一堂。
一武臣趁着酒醉,从腰间拔出长剑,指着正在舞剑的穆颜,怒吼一声:“黄口小儿,竟敢来我大梁撒野!”
穆颜舞步顷刻止住,慕毅二话不说,上前护驾。
那武臣的剑便抵在他的喉前,一寸之遥。
穆颜冷声道:“孤倾情舞剑,你这是做甚!”
“明和!退下!”梁王一声吼,那武臣却是丝毫没有退下的意思。
穆颜轻笑一声,握住那柄长剑,放在自己胸口,朗声道:“还是头一次有人用剑指着孤的丞相。你若想杀,杀孤便是了。”
声音清冷,却是十分有力。
“老臣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将你血祭此剑!”说罢,竟真用了力气。
慕毅惊呼一声:“陛下!”
众人赶忙上前阻止,只见鲜血浸湿她胸口的银色牡丹,剑身却不能再近半寸。穆颜仗着自己的功夫底子,徒手接下这剑,钻心的疼,却也面不改色。
“梁王,便是这样欢迎孤的?”她浅浅一笑,“孤今日算是见识了。”
“你……”梁王怒斥,“明和,还不撤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