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笔,道:“陛下本该治理国家,跑来这深山野林做甚?”
穆颜咬了一下他的耳垂,道:“今天休假。孤叫太子照顾国家。”
慕毅一听,一下子站了起来,斥责道:“太子尚且年幼,陛下如此决定还是太过草率!速速回吧!”
穆颜立刻委屈了,道:“这也不是天天有事,我还不能出来一趟吗?养着那些大臣是吃素的么?”
慕毅长舒一口气,道:“不可掉以轻心。”
穆颜还是没有生气,转到他的身前,靠上他的胸膛。
“陛下。”
穆颜看了看他,几年未见,他神色都变得好了些,大概是山水养人。她笑了笑,却还是走到自己站过的地方,拿了一些珍贵的药材,放到桌子前。
“这里气候虽好,但孤还是怕你不适应……所以向太医咨询了一些。收下吧,毕竟……也是一片心意。”
慕毅叹了一口气,将东西拿进楼中。和嫣正在学字,那位老仆在一旁看着,看到他拿着一包东西进来,都愣了愣。
“陛下同我有事相商,出去片刻,一会便会,你们不必担心。”
老仆吃了一惊,但还是点头,道:“老爷去吧。”
慕毅拉了拉嘴角,走了出去。
穆颜正在看他写的云山谣,见他出来,赞道:“此山之秀丽尽在你的笔下,文中有画,不愧是你!”
慕毅却面色不善,将她一把拽了起来,连拉带拖的带出了平地,走进了山林,将她一下按在树上。
“陛下要弃江山于不顾?”
“孤一来你就要训孤……”她低下头,一副委屈的样子。
慕毅气道:“你也不小了,怎么还让我操心?”
穆颜道:“长风说想试试的,况且这孩子你也是知道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孤说不过他,便让他掌国一天。”
“这种事岂是儿戏!你就是太宠着他了!”广袖一挥,只留个背影。
“那孤有什么办法?他帮孤批阅奏折,都能有个自己的想法了,孤正想来看看你,为什么就落得个弃江山于不顾的恶名了?”
慕毅叹道:“那你也应当留下指导……你正年轻,他万一受人蛊惑...”话音止住,不再说了。
“儿子就是儿子,总会向着娘的,倒是你...”她撇撇嘴,“他给孤削苹果,给孤洗脸画眉,孤累了给孤揉肩膀,手法很好,听王太医说是去跟他学的……他是你的儿子,你却没有一天跟他在一起过。”
慕毅沉默了。她说得对,不光是自己的儿子,连她都是如此,自己哪里能陪过她一天?
“内疚便转过身来。”她拽着他的腰带,将他往身边拉,“过来看看,说不准我又变得好看些了。”
慕毅转身,将她搂进怀里,叹道:“算是我的错。”
穆颜道:“知错就好。”
慕毅又觉得无奈,他虽有归隐之意,但仍不敢轻易离开,她能默许,也应当是有她的心思,怎么自己不在身边陪伴,全都是他的过失。
穆颜只是同百官讲他回白州,也是为了行宫之事。本来只是修筑些水边小楼,不必花费几年时间,但是最重要的,是白州附近的打点。这所谓行宫附近,是不能有人的。
穆颜想。
就想借着这个借口,退位移居京郊行宫。然后,就能和这个人相守了。
穆颜一想到能够和他一块,就觉得舒畅。不管多久,她都会等。
慕毅搂得更紧,道:“长风那处,你不能轻易放手。”
穆颜点头,“我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
风雨操场冻了一天。
挨雨淋。
不出所料感冒。
胃病犯了。
嗯,还好我有存稿,虽然大改了。
。
不,这么脆弱怎么可能是我!
扶朕起来,朕还能写!
有天使提出排版问题!
所以温渣准备全部从新排版了!!
。。。
第35章 回忆
穆颜跟他缠绵一会,仍是难舍难分,两个人在树下从朝廷大事谈到儿女情长,讲讲局势又讲讲他俩日后的打算,回过神来已是夕阳西下。
慕毅总之是不能让她在这荒郊野岭过一夜的,只能带她回到楼中。只有他的书房有些位置,那小地方实在是委屈穆颜,慕毅只得简单收拾,自己睡在此处。
穆颜去他的卧室,只觉得清雅。虽说家具不多,也不至于简陋,古色古香,应当是他之前添置的。
等到躺到他的矮床上,到处都是幽幽的檀香了。慕毅推门进来,应当是习惯这样进自己的屋子,看到她躺在床上打滚,不由得笑道:“我去给你拿新的被褥。”
穆颜立刻抱紧了他的被子,“不行,我就用这个。”
慕毅道:“这是我睡的。”
她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去看他身后,没人,于是端坐起来,去扯他的腰带,让他靠近,“过来。”
慕毅向前两步,走到她跟前。
“今夜你应当侍寝。”穆颜将被子往旁边一推,自己进去,躺好后还拍拍旁边的位置,“来来来。”
慕毅坐到她旁边,伸手去整理她因为玩闹而散乱的长发,“你乖。”
穆颜握住他的手,“过来陪陪我。”
他道:“嫣儿睡了再过来。”
穆颜这才妥协。
夜深,慕毅在书房看书,烛火平稳,他看看时辰差不多,也就拿起烛台回房。
穆颜舟车劳顿,马不停蹄的来他这里,其实已经很是疲乏了,是以他进去的时候,她早就安睡了。
于是放下烛台。将被子给她盖好,却不小心惊动了她。她嘤咛一声,揉眼看到是他来了,抬手去握他的手。
慕毅伸出手来,半拉半就的被她扯回被窝。
穆颜睡的迷迷糊糊,还没彻底醒,闻到他身上的香气,也不吵闹了,缩在他怀中,再次睡着。
慕毅看着她温顺的样子,轻轻笑了一下,和衣而眠。
等到清晨,穆颜虽然醒了,就是不想起来,连带着他也有些春困,到是她精神了,嘴不安分的去啃咬他的锁骨,许久未见,到让他也有些不太镇定,大清早的就做了一次荒唐事。
这下子穆颜又累的懒得起来。
慕毅看天色尚早,轻轻抽出手臂,整理好衣物,出了门。
家仆早早起来,看到老爷在院中踱步,连忙叫他回去,“早晨还凉,您穿的单薄,来这里转什么?”
慕毅只是觉得顺畅些,想过来吐息这清晨之气,于是劝道:“只是来散散心,你且去忙吃的,陛下来了,要准备好一些。”
家仆明白,不然也不会起的早。虽然准备好些,但是慕毅向来吃的清淡,那些存着的肉都是留给小姐吃的,就剩一只肉鸡,于是先去杀鸡炖汤了。其他的也没什么可拿得出手。
等到穆颜吃好后,就被他催着回去。若不是有人在场,她估计还要闹一阵。
等到回了都城,她就觉得有些头热,果然是染了风寒。夏侯过来随手给她开了些药,穆颜看着黑乎乎的药汤子,厌恶的别过头。
“娘,您就喝了吧。药快凉了。”长风坐在床边,双手端着碗。他确实是孝顺。
“孤不想喝。”
夏侯道:“您是自讨苦吃。快快喝了,拿出你喝酒的劲头。”
穆颜皱眉,接过药碗,一饮而尽,长风赶紧递上一块果脯,送到穆颜嘴边。穆颜张嘴,手抚摸着长风的小脑袋,笑道:“孤这辈子最高兴的,就是生了这样一个好儿子。”
夏侯拿起另一碗药,道:“你这辈子还长,现在总结为时过早。还是乖乖喝药,然后治理国家,往后让人称颂去吧。”
穆颜道:“夏侯大人这是巴不得叫孤受罪。”
“臣不敢。”他将药递给长风,“臣怕被陛下抹了脖子,到最后还落得个诅咒皇室的罪名。”
“你这张嘴啊...实在是气人,活活气死人了。也没人管管你。”
夏侯挑眉。多年过去,他早就换了个样子。如今是二三十岁的容貌,长的愈发的像只狡猾的狐狸。“陛下此话何意?微臣还是一心一意地照顾陛下吧。”
“那可不行。把你耽误了孤是没什么,但咏絮可不能耽误了。”她咂咂嘴,将果脯好好咽下去。
说起他跟咏絮那点事,真是一言难尽。穆颜是左右想不到他俩能凑在一块的。
“您这爱屋及乌的毛病真是越来越深了。”
“咏絮……孤一直很喜欢。”
夏侯被她弄的懒得再讲话,“好了,臣也不提了。您把那碗药干了后,便可以处理朝政了。”
穆颜看着碗颜色浅了很多,便放在嘴边,刚碰上舌头,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难喝,真的是太难喝了!
“不喝了,这次孤打死也不喝了!”
长风张着大眼睛恳切地望着她,搞得她不喝都不好意思了。
于是掐着鼻子,灌了下去。长风又赶紧递上去酸甜的东西,一起送到她的嘴里。
内殿清静后,长风才道:“娘亲不在,儿臣去了早朝,这才发现……您根本没有留给儿臣做些什么。”这样子像是没为她分忧而觉得内疚。
穆颜拍拍他的背,道:“你才多大?现在,孤趁着还有时间,好好看着你,你就这么着急想要处理政事?忙起来真是没边...”
“儿臣只是希望,您能有很多时间来休息……”
穆颜将他拢在怀里,道:“娘亲早就习惯了。十三岁那年登基,到现在统一天下,什么都习惯了。”
“娘亲统一天下,也费了不少力气啊。”
“娘亲不过捡了个便宜。六国百年争斗,人才慢慢被耗尽,帝王慢慢没了斗志,娘亲这时候站出来,打仗不是容易多了吗。”
“那娘亲打仗的目的,就是为了统一?”
“是啊。那大概是孤的追求吧。”穆颜沉思,心想,大概是他的追求,才如此尽心竭力吧。
长风皱了皱眉头,“可是……您那时候,不也是个孩子么?”
穆颜笑了,带着苦涩,“是啊。娘亲小的时候就不讨先帝喜欢,再加上母妃身份不高,小时候经常被其他皇子欺负。当时有一位西恒公主,她最喜欢抓娘亲的头发,没轻没重的,一把就能抓下来不少,并以此为乐,疼得孤直哭。孤很恨她,可她却是最后死的。后来……孤的母妃去了,孤没了依靠,只能顺从,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抢,慢慢被遗忘,这才换得一片安宁。后来,每个皇子都有了老师,先帝却忘了还有孤,那时,孤看到一身简朴白衣的一位进士,他确实颇有抱负,只是不为先帝重用。
“先帝或许忌讳他的出身,本不想安排他做个好官职,孤就趁着百官都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才把这为进士弄过来做先生。那时他很护着孤,太子带着弟兄们捉弄孤,他都给拦了下来。倘若刻苦些,便越来越显眼,越来越受关注,他们变本加厉,无所不用其极。”
穆颜沉浸在回忆里,神情微凉。
“后来,孤遇到一位老者,他们过去确有过人之处,讲孤为未来君王,那时年龄尚小,怎敢有这样的心思,其实那个老者便是四门之首,西门大人他们家族的当家的。他们本就是成祖之时的得力暗影,便派了三人来给孤。当时他们假扮太监留在孤的身旁,久而久之,倒也开始称兄道弟,有了感情。
“再后来……孤平步青云,到了今天这个样子。” 她做过那些血腥之事,她不想同自己的孩子讲。
或许人都有掩饰本恶的本性。
她沉沉叹了一声。
“那位进士……其实就是丞相大人吧?”长风窝在她怀里,听的专心。
穆颜笑了笑:“是啊,就是他。那时候他最喜欢穿一身白,招人讨厌,孤问他为什么不换身衣服,他便说家中还有妻儿,穿不得有颜色的衣服。他那时候是真穷,飞卿生病了,都没钱看病,孤经常自掏腰包,还给他找个学武的师傅,给他强健强健体魄。他有了女儿,也是孤给起的名字。孤当上皇帝,便把只会贪财的老丞相给废了,另立他为丞相,伐齐一战,所有计谋都是出自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