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替身受了这样的屈辱也不肯再委曲求全,索性破罐子破摔,怒狠狠地瞪着廖茗茗:“你就得瑟吧,就你那三两不到的烂演技,也就只能靠炒作新闻上头条了,现在的观众可都挑着呢,等你红过了劲儿,看你还拿什么熊得瑟!”
听到这话,廖茗茗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把剪刀撂回原位,懒洋洋地找了个地儿坐下,腿儿往简易化妆台上交叉一搭,还晃悠晃悠的,话落的也痛快。
“等你有资格得瑟了再来跟我说这话吧,不过我估计你也没这机会了。”
轻飘飘的句子落出来却让人心里咯噔一下,廖茗茗接下来的话也让人证实了那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儿,你也别太拿自己当回事儿,我有本事把你从乌泱泱的那群人里头挑出来,也有本事让你这一辈子都法儿再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
带着痞味儿的京腔,听起来不大着调,但配上廖茗茗那一脸你算哪根葱老娘不在乎的傲气,就是有让人相信的震慑力!
“现在我正式通知,你被开除了,可以卷铺盖儿滚蛋了。”
对于打架的认知还只停留在动手层面上的蒋一而言,这样的廖茗茗对她而言太过陌生,以至于产生了畏惧。
匆匆忙逃离现场,没有理会廖茗茗的呼唤,带着逃避的躲闪,与刚才还正义凛然的样子截然相反。
虽然对蒋一忽然的冷漠有些错愕,廖茗茗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托着下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逃离的背影,末了垂下眼帘,遮住里面一闪而过的失落。
“是我错了么?”
自我的询问,没有答案,友情这事和爱情一样,哪里有什么对错之分呢,只是看谁更执着。
重新打理好装扮,廖茗茗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这才伸了一个大懒腰,准备开工。
未想刚走出来就看到了踌躇在一旁的蒋一,拧着眉头不知在矛盾些什么,目光倏地与自己对上又飞速地躲开了。
“干嘛呢,瞧这扭捏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跟我表白呢。”
“……”
蒋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总是这么没个正行的样子,让自己刚鼓起的勇气一下就烟消云散了。
“谁会稀罕你,跟个无赖一样。”
谁知廖茗茗还瞪鼻子上眼了,胳膊一撂又勾上了蒋一肩头,还特意甩着音调吊儿郎当冲她抛去了一个电眼:“小爷要是不无赖哪儿来你这么个肯为我出头的小可爱?世人的眼光都太短浅,也就你能透过表面看到我深藏的人格魅力了。”
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蒋一嫌弃地拉开她,却被揽得更紧,只好拿一根手指点上她的脑门:“瞧你死皮赖脸那样儿!”
这句不说倒还好,一说反倒让廖茗茗更加得寸进尺,俩胳膊齐上,就跟树袋熊没啥差别,脸还蹭蹭地往她身上贴,活像个没断奶的孩子。
“我就知道我的小可爱对我最好了!”
在她看不到的位置,蒋一的脸色却不像她的语气一样超脱。
*****
傍晚,盛夏的暑气随着西落的太阳逐渐消散,喧吵了一天的蝉鸣也逐渐开始消停下来,天气预报里的雨没准时下来,倒也阴落落地捎来了些凉快。
这个剧组里的拍摄又分成四个组,因为是部主讲兄弟情谊布局宽广的戏,所以廖茗茗虽然贵为女主角,实际上戏份却没有一般的戏多。
现在这里的最后一幕戏已经杀青,就只剩A组里和男主角的几场对手戏没拍了,而男主角又因行程问题需要请假两天,连带着她也得了两天的空闲,心情好的放飞自我,一路蹦跳着往租赁的保姆车上跑。
“啪嗒——”
口袋里突然掉出来个东西,砸在地面上一声闷响,廖茗茗紧急刹车,扭头看到一个用发卡夹着的小卡片,上面端端正正的字体很是熟悉,一看就知道是蒋一的笔迹。
“什么呀,明明人都在跟前,还来这一套。”廖茗茗灵动的眸子里亮光一闪,眼梢挑起一个轻快的弧度,十分好心情地弯腰捡了起来,下一秒笑意却僵在了脸上。
——对不起,其实我刚才并不是在为你出头,只因我也对你做过类似的事情,出于嫉妒的贬低,歪曲了事实,方才那番话与其说是对那名替身姑娘说的,倒不如说是说给我自己听的,从小开始就不断被人与你比较,可每每都败得一败涂地,我不甘心,控制不了的不甘心。
你知道我不擅长拒绝别人,所以算我求你了行么,别再对我那么好,我不值得。
目光皴巡而下,一格格落到最后的署名上,廖茗茗觉得鼻头有些酸,便放下卡片仰头望天。
天上丝丝缕缕的白云不知何时已经开始团成团,褪去了橘彩的晚霞染上了有些压抑的乌青,豆大的一颗雨点就那么生生地砸到了她的鼻梁上,顺着卧蚕滑下,流到眼尾,融进发丝里。
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廖茗茗有些无奈地原地蹲了下来,把卡片上的话逐字地又看了一遍,心里像吃了苦瓜一样苦涩。
“我是真的错了么?强行粘连起来的友情合该这么狼狈?”
只是自我怀疑也不过两分钟,廖茗茗深知自己那个轴到死的性子,什么对对错错的,在她这儿压根儿算不清,何况这么多年的相处也不是白搭的,蒋一的话只能信一半,大部分都是她为怯懦逃避而找的借口。
这么想着,廖茗茗的心情也开始逐渐回温,上了贼船的人哪有下去的道理,这妞还想跑,门儿都没有!
摸摸口袋,没有笔,廖茗茗也懒得去写回卡,直接一通电话就嗖过去了。
“你的表扬信我收到了,夸的我怪不好意思的。”
电话对面的蒋一本以为会迎来一顿骂,却没成想会有这种情况,愣住了,没说话,怀疑自己给她的和她看到的是不是同一张卡片。
虽然蒋一没回答,但听到电话里虽浅却有些杂乱的呼吸声,廖茗茗知道她是在听着的,便自顾自继续说道:“其实你说的这事吧,我知道,真要算起来也不怪你,耗子急了还咬人呢,你明明不喜欢和我做朋友我却非要缠着你,怎么说来这事儿都是我没理儿。”
蒋一依旧沉默,廖茗茗使劲把手机贴到脸上也没听见里面有什么除了呼吸以外的动静,有些泄气,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儿。
“我们俩之间一直都是我一头热乎,听你说掏心窝子的话还是第一次,不过你也知道,我就是个得寸进尺的无赖,给点甜头就忘形,我也把我掏心窝子的话给你说一说吧。”
蒋一这才肯出声,但也只是简短的两个字:“什么。”
咧开了嘴角,廖茗茗这才放心,知道这妞是在端架子呢,便放心地把自己肚子里的话都兜了出来。
“你总说嫉妒我,孰不知我还嫉妒你呢,无需刻意维持就是一副温婉大方的可人模样,喜欢演艺事业就能毫无顾忌地付出全部热情去拼搏,即便角色的分量多轻微也没有过一句怨言,认认真真地去揣摩,落落大方地去表演,仿佛圈子里的尔虞我诈都跟你没关系似的。“
“可我不一样啊,我贪心呐,什么都想要,又什么都做不好,虽然也想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但总是跟背后长了翅膀一样脚底打飘,还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得罪的人跟香飘飘奶茶似的都可以绕地球一圈儿了。”
一通话噼里啪啦地砸了出来,重点虽然有,废话也不少,蒋一也都耐心听进去了。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的典范,你说你一乖巧的小可爱老跟我比个什么劲儿,这要让你爸妈知道都跟我学会打人了,兴许明天就得拿着菜刀杀到我面前来!”虽说这是廖茗茗掏心窝子的话,但也跟她的人一样正经不过三秒,转瞬就被打回原型,“再怎么比较你也不会变成别人,所以做你自己就好啦,何况我的眼光这么好,肯定有一大票的人像我一样嫉妒着你呢,总是去想那些啰嗦的废事儿干嘛,多浪费时间啊。”
“是呢,可不就是浪费时间的废事儿么。”电话里头的蒋一突然释怀地叹息了一声,“真是天大的事到了你这就成了没事,还能变着花地自恋。”
“nonono,我这不是自恋,这叫自我欣赏,你也得学着点啊,好的不学净跟我学糙的!”
“是是是,你教育的是,我的茗大爷!”
解决了友情危机,廖茗茗乐滋滋地挂了电话,天上的积雨云也拢不起她心头的阴霾了。
通话期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停车场,顺了一路的那颗小石子还在眼前,于是脚底一痒廖茗茗就把它顺腿踢飞了去。
兴许是老天爷看她太嘚瑟了,所以想给她点教训看看,所以那枚小石子哐当一声准准砸上了别人的车子,甚至还是擦着一个大活人的胳膊,好像还拉出了点血丝儿。
“小祁!”
看到某人的经纪人关心地呼啦一下冲了上去,廖茗茗盯着那个依旧好看的后脑勺,心一横,撒丫子溜了……
盯着那个脚底抹油的身影,祁程撇了撇唇角,他没想要偷听的,是她自己没注意上赶着凑上来的,还得来颗石子刷一波存在感。
“果真跟她自己说的一样,不是什么好的典范。”
作者有话要说: ╮(╯▽╰)╭得罪人嘛,一回生两回熟,别怕!
☆、上了男神的贼船
廖茗茗一路不带回头地跑到了祁程看不着的草丛后头,这才蹲下来歇口气儿。
“天杀的我这是怎么了?”捶捶自己的脑袋瓜子,廖茗茗有些丧气地坐了下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是脑抽了么,闲的没事去踢那小石子干嘛,让祁男神受了无妄之灾,她这肇事者还胆儿怂逃逸了!
尚在暗自恼着,廖茗茗忽地听到了身后隐约的交谈声,越来越近,伴随着零食包装袋撕裂的声音。
“你这是要盯上祁程了啊,他人不挺好么,招你惹你了?”
“他就是招我了,差点让我失去爆大新闻的机会!”
“怎么说?”
“就新晋影帝出轨那事,我都蹲了多少天,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拍了几张照片,没成想他居然躲我后头把我偷拍的那幕给拍下来了,还以此为要挟拿我相机把照片全删了!”
“卧槽,真的假的,网上爆出来那条不是你拍的?”
“嘿嘿,在这行干的哪能不留一手啊,我还用手机偷拍了张,为防意外塞帽子里藏着了。”
“行啊你,这回奖金没少捞吧。”
“还成还成,凑合那么着吧。”
一段话听的廖茗茗是心惊肉跳,捂着嘴巴赶紧缩脖子趴下了,直到交谈的这两人走远了才忽扇着草丛里的小飞虫直起了身子。
真是造孽,她误会祁程了!还愚蠢地拿这事去要挟他拒绝赔碗钱!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这一连串的事,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想拿头戗地,看看自己脑袋瓜子里怎么就装了这么一团的浆糊!
然而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没有补救的余地了,走一步算一步吧,首先得去赔礼道个歉,兴许看在她诚恳认错的份上还能让她少赔点钱。
偷摸地溜回到停车场,刚闯了祸的廖茗茗不敢贸贸然出面,只能悄悄地躲起来观察,确定祁程已经不在这儿了才扒拉着俩腿儿飞一般逃回到车上,上了车就使劲摇晃着正在眯觉的八戒道:“快快快,快走!”
八戒缓缓睁开眼,撑着惺忪的睡意扫了一眼车内半晌才反应过来:“嗯?这就走?许言还没回来呢。”
“她还在片场帮我收拾东西么?”还没完全习惯许言的存在,廖茗茗差点就把她给撂下了,“对了,那一箱碎碗片在车上么?”
八戒指了指车后头:“后边搁着呢,不过这真没法拼,那么多个碗呢,我和许言都试过了,拼瞎了都没拼上半个碗,别提一箱了!”
“那算了。”廖茗茗挪到最后那排座位上,隔着后座沿儿抻长了胳膊去揭箱子,一边乱扒拉着一边吩咐八戒道:“呆会帮我把这箱东西邮我家去,要标贵重物品,禁摔!”
“你说啥?!”
回应他的是车门哐当一声响,廖茗茗已经背着自己的包下了车,刚准备走突然想起什么绕到驾驶位敲了敲八戒车窗。
“好久没关手动门了,偶尔关一下还蛮爽。”
听她这主动绕开话题的语气,八戒已经有所预感,接下来一定没好事,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大爷又开始不消停了。
“那什么,你还完车以后就跟许小妞回公司吧,我有点事儿,到时候直接去A组片场会和啊。”
八戒扶额,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反正这厮决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废那口水干嘛,不如攒足了劲儿好等着miky狂轰滥炸式的口水攻击。
“你去吧,记得给我烧香。”
然而并没有回音,廖茗茗早走远了。
八戒:“……”
其实刚才这决定也是廖茗茗临时起意,道歉这种事吧不能拖,越拖摩擦越大,刚巧看到祁程的经纪人回来了,提着两袋行李把车门打开了,往里面随意一放没锁门就又折了回去,看起来是继续拿东西去的样子。
于是,廖茗茗脑一热,趁机溜到了祁程的房车上,先是在他宽敞的座位上打了两个滚,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恋恋不舍地爬了起来,刚坐起就看到前方祁程和他经纪人一起提着东西过来了,可她还没想好道歉的措辞呢,只是一股脑热地就跑了上来!
房车不比保姆车,宽敞的空间都没个躲避的地方,廖茗茗急得脑门冒了一圈汗,眼见后备箱被打开了,赶紧蹲下身子躲起来,这才发现座位底下还算宽敞,便寻着横堆了几个杂物箱子的位置,把自己缩了进去。
她刚藏好不到十秒钟,车门就被拉开了,一双蒙了些沙尘的白色休闲款运动鞋出现在她眼前,从这头走到那头,又走了回去,就在廖茗茗开始猜测祁程在干什么的时候,那双运动鞋一步一步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廖茗茗立刻屏住了呼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神经线崩的死紧,一扯就能崩断了的那种。
难道她被发现了?!
好在,那双鞋最后只是停在了她的面前,接着顶头响起一阵窸窣的声音,大概是在翻什么东西,过了好一会才听到祁程清落落的声音。
“没落什么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