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宁点点头,闭上眼睛。
祁修远伸出手指轻轻拭去她脸庞的泪水。
室内残留的血腥味,祁修远已经文不到了。
阿宁是摔倒才流产的,这其中最好不要有什么曲折,否则,他绝不会饶过谁!
馨宁也许真的是太累,身子太虚了。不过片刻后,她就睡着了。
只是梦里还有短促的呜咽声和眼角不时流下的眼泪。
徐妈妈害怕祁修远责怪馨宁没有保住孩子。
她轻轻的进到内室里来探看。
屋子里静悄悄的。
少夫人似乎是睡着了。
世子坐在床前,上身佝偻着,把脸埋在手掌里。肩头轻轻的耸动着。
徐妈妈见状,双眼一热,又悄悄退了出去。
天色已暗,院子里的灯都亮了。
春蕊进来将屋子里的灯点亮。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祁修远的眼睛有些不适应。
他眯了眯眼睛,适应了一下,才看向床上熟睡的馨宁。
春蕊隐约看见祁修远眼角有亮光,慌忙垂着头出去了。
又过了好久,祁修远从屋子里出来。
王太夫人和李妈妈,徐妈妈、春蕊、麻雀、喜鹊等人都在廊下等着。
“修远?”王太夫人上前轻声叫道。
“祖母。”祁修远哑着嗓子道,“您怎么还在这。您回去休息吧。”
“你这孩子。”王太夫人心疼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哪能睡得着。你媳妇怎么样了?”
“阿宁睡着了。”祁修远垂眸道。
“哦。”王太夫人道:“这事你也别怪她。”
“我不怪她。”祁修远道,“是我的错。我没有照顾好她。”
“太夫人,世子。”徐妈妈跪在地上,“老奴该死,是夏蝉连累了少夫人小产的。”
“你说清楚!”祁修远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煞气,“夏蝉呢?”
“我把她扣起来了。”王太夫人道:“修远,你别急。今晚你先陪好你媳妇,明天早上你再去问清楚,好吧?还有外面请的大夫和太医我都留下。”
祁修远想了想,才点头答应了。
“徐妈妈,你起来吧。”王太夫人道:“事情的经过我都知道了。那丫头脸上的伤我也让大夫看过了。只要她没有害人之心,我不会关她太久的。”
“是。”徐妈妈站起身来。
她还能说什么?夏蝉那个死丫头怎么就把少夫人扑倒了,害的夫人小产了。
夫人可是才知道自己可能怀孕了啊,前后不过半个时辰,竟然就没了。
主子就是打死她,都是应该的。
徐妈妈心里疼的一缩一缩的。为馨宁疼,也为自己的女儿,夏蝉的命运心痛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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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玲珑在屋子里坐立不安,来回走了好几趟。
“二奶奶,这是怎么了?”阎嬷嬷出声问道。
“阎嬷嬷。”闵玲珑站住,“你今天和我一起去的和顺院。你看见大嫂当时怎么摔倒的吗?”
“不是夏蝉那个丫头毛手毛脚,脚下不知怎么趔趄一下,扑倒世子夫人的么?”阎嬷嬷道。
闵玲珑张张嘴,到底没说什么。
她虽然也看见夏蝉扑倒的馨宁。可是她总感觉怪怪的。
廊下平平的路,夏蝉怎么会趔趄着往前扑去了。
要说夏蝉滑一下,应该是她自己向后仰倒啊。
闵玲珑又想了想今日前后的所有事情。
“不对!”闵玲珑自言自语摇头道。“这一切怎么就这么赶巧了。”
“二奶奶。”阎嬷嬷悄声道:“您的意思是.......”
闵玲珑点头,“大嫂小产,可能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简单。”
闵玲珑没有说她心中隐隐对侯夫人的怀疑。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闵玲珑和阎嬷嬷都闭上了嘴。
果然,祁修能进来了。
“二爷。”阎嬷嬷行礼。
“嗯。”祁修能点头。
闵玲珑向祁修能行了一个礼。
祁修能坐下,“玲珑,坐。”
燕语上了茶水。闵玲珑倒了一杯给祁修能推过去。
她发现祁修能从不让丫鬟们伺候他。所以这些表面上的事,她就来做。
“吃过了吗?”祁修能喝了一口茶水问道。
“嗯,吃了。”闵玲珑道:“二爷可吃了?”
祁修能笑道:“我吃过了才回来的。”
闵玲珑点头,屋子里一阵沉默。
祁修能觉得很无力,屋子里又都是她的丫鬟婆子,他觉得有些尴尬,
“玲珑,你能让她们先下去吗?”祁修能道。
闵玲珑想了一下,“你们先下去吧。”
“是。”阎嬷嬷飞快看了一眼祁修能,带着人出去了。
祁修能这才觉得和闵玲珑呆在一个屋里,轻松了许多。
“二爷。”闵玲珑犹豫着开了口,“今天母亲带着我一起去了大嫂那里,母亲想着给存志楼也栽两颗大嫂院子里的夹竹桃。就提议大嫂带我们仔细去看看那树。”
“看完回屋子里时,不知怎么的夏蝉突然摔倒扑向了大嫂,带着她一起从廊下摔倒在院子里。”
闵玲珑盯着祁修能的眼睛道:“而大嫂,流产了。”
第140章 心照不宣
祁修能好不容易听到闵玲珑和他说了那么多话,却说的是别人的事,而且还话中有意。
“玲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祁修能道:“你怀疑谁?”
闵玲珑摇摇头道:“我没有怀疑谁。我只是和你说一下这桩事情,当时我走在最后,才上了一级台阶,也没看清楚夏蝉怎么摔倒的。”
祁修能注视着闵玲珑片刻后,摇头叹气垂下眼眸。
“玲珑,你休息吧。我出去一会儿。”祁修能站起身道。
“嗯。”闵玲珑不置可否。
福敏院。
“没错,就是我。”高氏得意道。
“他先抢了你的世子位,又要抢了你爹的侯爷位了,哦,对了,还抢了你爹的尚书之位。如今,他又有孩子了,是不是要请封世子......这样下去,这侯府和我们就再没有关系了!”高氏说到最后咬牙切齿。
祁修能不语,母亲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侯府。
他无话可说。
祁修远本来就是占有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祁修远的孩子难道还要占有他的孩子的东西吗!
“父亲呢?”祁修能问高氏。
高氏张嘴欲说什么,最后只笑道:“他应该还在忙公事,还没回来呢。”
汽修能皱眉:“父亲现在和付侍郎不睦,别再吃了亏。付侍郎很会巴结祁修远。”
“你别操心你父亲了。”高氏道:“付侍郎心中再有气,也改变不了我们即将成为亲戚的事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不会太过分的。”
“倒是你和玲珑,要好好的,赶快给我生个孙子才是正经。”
祁修能垂眸,站起身道:“如此。儿子就回去了。”
高氏道:“你这是怎么了?一说起你们夫妻的事,你转身就走......”
高氏蹙眉道:“莫不是闵氏不满意这桩婚事,怨你。”
“没有。”祁修能道:“玲珑没有说过一句怨我的话。”
“那你作何这幅反应!”
“我和玲珑成亲才几天,您就催着生孙子……”祁修能皱眉道:“我还能什么反应,只好先走了。”
高氏想想也是,笑道:“她没有怨言就好。要是有让她冲着我来。”
祁修能不耐烦的皱起眉头,看着高氏。
“好好好,我不说了。”高氏妥协笑道:“知道你一直心仪她,不然我也不必绕这么个弯子,让她进咱们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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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涛苑。
靳太夫人笑道:“海云还是那么伶俐。”
图兰笑道:“海云找人把这个消息透露给琉璃,琉璃急着表功给夫人一说。夫人就坐不住了……没想到,那边还真是有了身孕。”
“哼。”靳太夫人用鼻子哼出一个笑声,“我的东西迟早要拿回来,送到我的血脉的手中。”
“夫人,侯爷最近倒不像以前那般了。”图兰道:“很少再去福敏院了。”
“不管他了。”靳太夫人道:“他憋屈不如意了这么多年了,随他去吧。一切有我。”
图兰道:“是啊,这么多年,侯爷和维娜小姐受苦了。”
“当时为了在侯府站稳脚跟,才让承志娶了高氏,让维娜委屈了这么多年。”靳太夫人道:“现在一切时机都成熟了,她姑且再忍耐几日,最迟明年就让她回来。”
图兰道:“维娜小姐知道您是最疼她的。也了解您的一番苦心。”
“她是个懂事的。”靳太夫人笑道。
图兰眼眸一转又笑道:“沙泽说,二公子已经投靠了贤王爷。”
“当真?”靳太夫人一脸惊喜。
“千真万确。”
靳太夫人笑着靠在大迎枕上,“这样好啊。我就怕他和祁修远同流合污。”
馨宁再次醒来时,满屋子的灯火。
她有些不适应,又闭上眼睛一会儿,才慢慢又睁开眼睛。
“阿宁?”
是陈安宁,她用浓重的鼻音唤了一声妹妹。
“姐姐......”馨宁虚弱道。
“肚子饿不饿。吃点东西还不好?”陈安宁泪光闪闪,“我叫徐妈妈。”
“徐妈妈,端吃的进来。”陈安宁朝门外喊了一声。
“姐姐,你么来了?”馨宁道。
“我当然要来啊。”陈安宁忍着鼻酸道。
“姐姐知道了?”馨宁的泪水又流了下来:“姐姐,我的孩子没了!”
“我才知道他来了,他就走了……”馨宁再次感觉到心痛不已,竟嚎啕大哭起来。
和顺院的书房,心不在焉和齐王说话的祁修远隐约听见馨宁的痛苦声,浑身发紧。
“修远......”
不等齐王说什么,祁修远已经冲出书房。
“哎!”齐王在背后喊了一声,没有回应。他挑了挑眉,跟上去了。
“阿宁,别哭了。”陈安宁留着眼泪安慰道:“我知道你的心情,我都知道,都明白。”
“不能哭,不然以后对眼睛就不好了。别哭了,要伤身的。”陈安宁泪如雨下,越安慰自己的眼泪也越多。
“阿宁!”祁修远几步奔到床前,看着哭成泪人的馨宁,心如刀绞。
陈安宁见祁修远来了,来不及擦眼泪,起身快步走出卧室。
心中巨大的悲伤,让陈安宁无法止住眼泪。
她坐在外间的凳子上,伏身在桌上,猫头埋在双臂见,低声的啜泣。
跟着祁修远进门来的齐王,定定的站在门口。
他的王妃低声的呜咽和颤抖的肩头.......齐王紧要牙关,蹙起了眉头。
他的心闷的有些喘不上气来。
因为陈馨宁失去孩子,所以也让她想到自己曾失去的孩子吧。
他从未见过她哭的如此悲痛欲绝,哭的如此压抑。
即便是失去孩子的那时,她也只是闭着眼睛,任由眼泪在脸上肆意流淌。
今晚的和顺院注定无人安心睡眠,主子的正房里阵阵的哭声和压抑着痛苦的劝慰声。
都让和顺院的下人们跟着心酸不已。
徐妈妈端着晚膳默默的站在门口,眼泪也一串一串的往下流。
她是馨宁的奶娘,从她生下来就一直照顾她到现在。说是她养大的馨宁也不为过。
馨宁失去了孩子,她的心扎疼扎疼的。可是,偏偏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带累馨宁失去了孩子。
徐妈妈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
明日,世子若是要打死或者发卖了夏蝉,她又能如何……
这个不争气的丫头啊!
徐妈妈哭出了声来。她又立刻闭上了嘴巴,退后几步转身走开。
“这位嬷嬷。”
是徐嬷嬷下午在府外请的老大夫。王太夫人怕馨宁晚上身子有恙,就把他和麻雀请来的太医都留下了。
徐妈妈把端着的晚膳放下,背着身抽出帕子擦了擦眼泪。
大夫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瓷瓶,“据说夏蝉姑娘是你的女儿,下午她的脸上也受了伤。这个药拿去给她用吧,免得留疤。”
第141章 夏蝉与琉璃
徐妈妈转身接过老大夫的药,谢道:“多谢大夫赐药。只是那丫头怕是没命再用了。”
徐妈妈鼻子一酸,又要掉泪。
“啊?”老大夫倒抽一口凉气,“这就要了姑娘的命么?”
“他活该,平日毛毛躁躁的就算了。今天她自己摔了倒没事,干什么扑倒了少夫人啊。”
老大夫狐疑的看了一眼徐妈妈,“她是你的亲生女儿?”
“我倒情愿她不是!”徐妈妈恨道,却又流了泪。
老大夫看着徐妈妈,一脸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