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清雅在心里苦涩一笑,成绩再好,也比不上状元啊。
“妈,我有点累,我先回房了,”殷清雅低低地说道,然后挣脱宋颖的怀抱,向楼梯走去。
宋颖有些担忧地看着殷清雅的背影,扭头对殷父说:“这孩子压力是不是太大了?顶尖学府就那么几个,咱们也不需要孩子非要去,上个重点大学就可以了,清雅这么漂亮,又有才华,在哪里都能混的风声云起,更何况,女孩子,最后找个好人嫁了,也是顺顺当当的一生。”
殷父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将自己的烟掐了,就在这时,门铃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这一次,是花大的老师。
那一个晚上,对殷父殷母的冲击力是极大的。
先是S省顶尖高校的招生办老师,全国排名前三的花大都客客气气地来跟他们商量,想要殷清流就读于他们学校,还保证了一系列奖学金等等,宋颖虽然是搞教育的,但是也不过属于偏下层的人员,与这种高校老师一般是没有什么机会打交道的,偶尔一两次遇到,也能看出他们都是骄傲并自豪的。
都是S省高校的招牌,尤其是花大,全国排名前三的高校,S省的师资等等教育力量包括经费等等都是往那边倾斜的,对于教育局的领导怕是比自己这个在教育部门工作的人都要熟悉!
而现在,他们客客气气地坐在自己家里,喝茶聊天都极具礼貌,并且带了几分浅浅的亲昵,更是说,都在S市,学生回家也方便,毕业找工作也方便,都不会离开家让老人担心,家长想见她随时都可以去学校,通校虽然麻烦了点但也不是不可能。
那一个个格外诱人的条件简直让宋颖的心尖都在跳!
她是听同事说过,现在各大学校争抢生源都争抢的厉害,几乎从高中就开始抢生源,为了高考的升学率,大学更是抢的厉害,高中也就本市本省的学校抢枪学生,大学各大高校可是天南海北地抢学生,每一个省的状元榜眼探花是着名的争抢对象,就是华大,也是要出来抢学生的!
她那同事邻居的孩子考了全省前十,那段时间家里都是各大高校的招生办老师,她那同事每每下班回家都能看到,也便跟她们多聊了两句,宋颖一开始嗤之以鼻,华大会缺学生吗?还需要抢学生?华大可是全华国学子都想去的大学啊!
那同事见她这么说,也是不大高兴,道:“论全国综合排名,自然是华大第一,但是花大国大又比华大差到哪里去?都是全国排名前三的大学,相差也不过那么一星半点,那些状元榜眼探花看中华大,也未必看不中花大国大啊?花大国大那边再许下一些诺言,扭头就把学生抢走了,全国最好的学生被人抢走,华大哪里坐得住啊?他们还不想把第一让出去,当然要出来抢学生了。”
虽然为了同事关系,宋颖没再说什么,心里确实不信的,但是今天,当送走了一系列高校老师,最后迎来华大老师的时候,宋颖整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那可是华大!国内顶尖学府、全国排名第一的顶尖大学!
就是当年殷珏考得那般好,但是要去华大医学系,也是绝对不可能的,连花大医学系都去不了,最后退而求其次选择了青大。
而现在,当初她们家想进都进不去的学校,现在派出老师客客气气地与她们商量,并且告诉她们,殷清流想要去哪个专业都行,只要成绩不退,并作出一点成绩,可以保证她全年奖学金,就是日后不行,起码入学奖学金肯定有她的。
那可是华大的奖学金!
宋颖的心“咚咚咚”剧烈跳动,连眸子都发出几分热切。
其实想想华大这些话说了跟没说一样,殷清流作为全省状元,报考的时候成绩择优录取,她毫无悬念的是第一,自然什么专业都任她挑,奖学金就更应该了,她全省状元,怎么可能没有奖学金?
但是宋颖已经被华大的名头拢住了,根本静不下心去想些别的。
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宋颖对于华大的感觉就如同信/徒对着菩/萨,全国第一就是华大的光环,有了这一层光环,其他的都不需要计较。
估计华大的招生办老师也习惯了家长们对于华大的推崇,老实说,如果不是怕国大花大用什么手段把状元都抢走,她们都懒得走这一趟,就算出来走这一趟,也只打算走全省排名前三甲的家庭,后面的几名她们都懒得走。
所以这位老师见到宋颖这幅崇拜火热的模样也没有半分不适,反而带着点微微的自豪,并详细地与宋颖介绍起华大了。
半个小时后,成功将宋颖对华大的热情又燃烧了几分,华大招生办老师见此事八九不离十,又看殷清流不在,便提出了告辞,宋颖盛情挽留,华大老师礼貌告辞。
她还得去走走榜眼和探花家呢。
送走华大老师,宋颖高兴不已,走路都带着几分春风,拿起刚刚华大老师给的华大简章,喜不自禁道:“就让清流读华大吧,华大啊,全国最好的高校,又有那么多优待,我们现在就是挑选挑选专业,要不然让清流跟小珏一起学医,到时候还能有个照应。”
殷父虽然有几分喜悦,但是却并不像宋颖那般盲目,但是他疼宠妻子疼宠了几十年,也不愿意在她这么高兴的时候给她泼冷水,于是便犹豫道:“好是好,但是……我们联系不到清流啊。”
“这有何难?”宋颖笑笑,“我们跟颜家联系联系不就行了?全省状元,说出去颜家也自豪啊。”
殷父心里暗暗发愁,这颜家有什么好自豪的?若是他们的子孙出了个省状元,自是不用说,可是殷清流这一个挡灾的,还能指望颜家为她高兴吗?
颜家肯不肯让她上大学还是两回事。
颜家肯不肯让她出省上大学又是另一回事。
殷清流的身子能不能支撑起来读完大学又是另一回事。
想想殷清流那苍白的如同鬼一般的神色,那满身的病气以及青黑的眼眶,殷父就觉得悬,但是他不好打击妻子,只笑笑不再说话。
只是心里,到底有几乎失落。
省状元呢,一年就一个省状元,全省多少考生呢,这落到谁家不是祖/坟/冒/青/烟了?带出去多有面子?
殷父微微皱眉,轻轻叹了一口气,算了,那孩子不是长命之相,清雅长相好、性子好、学习也可以,考不出省状元,但是一个重点大学是没得跑了,嫁了人能给家里提供不少助力呢。
就是小珏,不肯接自己的位置,不过也没关系,儿子不接还有孙子呢,就自己这身体,坚持到孙子成年绝对没什么问题。
这么一想,殷父觉得舒心不少,宋颖张罗着要给白管家打电话,殷父也没拦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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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霞湾别墅:
颜牧和殷清流在饭桌上,晚饭是张阿姨做的,张阿姨一手好厨艺,吃的殷清流心满意足,连连赞美张阿姨,把人赞美出一支花来,连连表示小姐喜欢吃她随时随地给小姐做,殷清流达到目的,笑得甜美可人,跟个小公主一样。
颜牧就觉得吃不下去了。
明明自己就坐在身边,那人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自己,反而是从厨房端菜过来的张阿姨被她拦下来百般赞美,就为了一口吃食,
实在是……气人。
颜牧微微蹙眉,不就是几口吃食吗?有什么好吃不好吃的?值得她这么百般赞美,停都停不下来。
颜牧哪里知道,殷清流上辈子做了几十年的皇帝,一开始做将军的时候风餐露宿,后来做皇帝可是锦衣玉食,吃的用的无一不是最好的,尤其是吃食,绝对色香味俱全,现在这里,用的倒是无所谓,可是这吃食……一言难尽啊。
就算是个普通人家的普通孩子,都会觉得学校食堂十分难吃,殷清流上辈子锦衣玉食几十年,实在是对学校食堂一点期待好感都没有;
俗话说得好,从简入奢易,从奢入简难,上辈子吃的太好,这辈子见了那些饭菜就没胃口,宋颖还直接让她住校了,后期回到殷家,但是哪有人做饭?
殷清流根本没多少胃口,那几个月又瘦了不少一是跟001死磕;二是看了颜色就没胃口,草/草吃了几口就继续跟001死磕,所以才瘦成那个样子。
后来来到七霞湾这边,看得出来颜牧几乎没有来过这边,佣人们都是现找的,做饭的阿姨手艺也可以,普通饭菜也过得去,但是自从那天康柏绘施荣蔚来了之后,实在不放心颜牧这边,就在家里安排了一下,几天后把从小照顾颜牧的张阿姨送了过来;
张阿姨慈眉善目,干活利索,指挥佣人也非常给力,又有的一手好厨艺,那厨艺竟然跟上辈子御膳不相上下,没几天就捕获了殷清流的芳心,后来殷清流才知道,这张阿姨史上几代御厨,做饭的手艺是家学渊源,而张阿姨从颜家干了一辈子,一生没有成婚,颜家人都把她当半个家里人看。
“我想吃糖醋排骨锅包肉红烧茄子醋溜土豆丝……”殷清流张口报出一连串的菜名,张阿姨笑眯眯地看着她,满目慈爱,“做做做,明天都给小姐做,小姐太瘦了,多吃点好。”
殷清流脆生生地应了一声,笑容甜美。
颜牧差点折断了筷子。
“张阿姨,”颜牧淡淡道,“厨房那边叫您。”
张阿姨愣了一下,急忙道:“哦对,我的汤还炖着呢,我得去看看。”
张阿姨急急忙忙地走了,走一边偷偷摸摸地给施荣蔚去了个电话,笑道:“……少爷连我这个老婆子的醋都吃呢!”
施荣蔚从那边笑,扭头又把这件事告诉了丈夫和婆婆,康柏绘扭头把这件事告诉了老爷子,颜氏父子根本不能想象颜牧还有这一面,对殷清流更是好奇,
——这个殷清流到底有什么厉害,把自家儿子/孙子吃得死死的?
张阿姨走后,殷清流似笑非笑地看着颜牧,那清澈透亮的眸子满是笑意,颜牧被她看得不自在,伸手夹了筷子菜,淡淡道:“怎么了?”
“没什么,”殷清流笑眯眯地回答,颜牧微微蹙眉看了过来,殷清流顿了顿,理直气壮道,“你那么好看,看你下饭啊!”
颜牧的筷子诡异地顿了顿,他只感觉耳后“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一双漆黑漆黑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殷清流,那模样很不得将殷清流直接吞下去!
殷清流懒洋洋地夹了一筷子菜,笑眯眯道:“张阿姨都说了,我太瘦了,需要多吃点长点肉,但是呢,我的胃都被饿小了,当然要找点下饭的了。”
“要不然我怎么长肉啊,”殷清流眨了眨眼睛,作出一副你懂我懂大家懂的模样。
娇俏的少女,清亮的黑眸,丝丝浅浅的笑意像网线一般勾住了他的心尖,那副亲昵又自然的样子让他的手心都不由得冒汗,耳根更是烧了起来。
好热。
颜牧在心里叹道。
“你看,我不说出来,你生气,我说出来了,你还生气,”殷清流摊了摊手,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我该怎么做才对?”
要命!
颜牧在心里吼道,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那副无奈又茫然的小样子,让他的心尖都颤抖起来。
“我没有生气。”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颜牧才压住自己想要颤抖的声带,手心里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甚至连鼻尖都微微冒汗。
太热了。
颜牧想。
“我知道你没有生气啊,”娇俏的少女笑意盈盈地点头,清亮的黑眸闪过三分狡黠,“你不会生我的气的对不对?”
那模样仿佛在撒娇。
汗流的更快,热/潮像龙卷风一样席卷全身,颜牧甚至都不敢看向殷清流,只短促地应了一声,道:“嗯。”
“嗯是什么意思呢?”殷清流茫然地问道,“是不会生我的气,还是会生我的气呢?我语文学得不好,你说清楚一点嘛~”
尾音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娇软。
颜牧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软了。
他的耳朵烧的更厉害,那滚烫的热度即使不用手指触摸都能感受到,那种火烧火燎一般的热度正在像脸孔蔓延,颜牧“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不会生你的气。”
颜牧简短道,声音带着几分嘶哑,显出几分低沉的性/感,他的手掌放在饭桌下面,借桌布挡住那布满细密汗珠的手心,“我吃好了。”
说罢,颜牧就准备转身离开,谁知这一转身,竟然把那通红的耳根露在殷清流面前,殷清流看着他那逃难一般的步伐,忍不住低低笑出声音,
——颜牧这家伙,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
——竟然还会害羞!
——太可爱了吧!
一桌子美食摆在面前,没有颜牧,殷清流竟然觉得有几分饱,正巧,这个时候张阿姨走来,还端了一锅汤,那汤很浓,刚一上桌,就一股香气蔓延,张阿姨就有茫然道:“少爷呢?”
“他说他吃好了,”殷清流眨了眨眼睛,自己动手盛了一碗汤,那鲜美的味道让她对张阿姨大加赞美,张阿姨笑眯眯地看着她,催她多喝一点,过一会儿,装作不经意间问道,“少爷就吃了那么点,真的饱了?”
“应该没有,”殷清流笑嘻嘻道,“那还得麻烦张阿姨为他送点饭菜了。”
“小姐不自己去?”张阿姨摇了摇头,宠溺地笑笑。
“我也想自己去,”殷清流大大方方道,“但是他八成不愿意见我。”
“为什么?”张阿姨困惑地看着殷清流,照她说,少爷的眼睛都凝在小姐身上,她以老婆子的醋都要吃,怎么可能不愿意见到小姐?
殷清流顿了顿,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轻轻道:“因为啊……”
“他害羞了。”
张阿姨忍不住笑出了声,连声道:“好好好,我去我去,我去看看害羞的少爷。”
殷清流笑嘻嘻地看着她,不语。
张阿姨果然端了不少饭菜送上去,敲了好一会儿的房门都没人开,半晌张阿姨道:“少爷,是我。”
颜牧听出张阿姨的声音,微微松了口气,不是殷清流便好,他又照了照镜子,见脸上的红色在冷水下早已浇灭,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出去开门。
一开门,就看见张阿姨慈爱地笑着,“少爷,小姐挂念你没吃饱,特意让我送上点饭菜来。”
颜牧微微颔首,接过张阿姨的饭菜,道了声谢,就把门关了,张阿姨看着那房门,无声地笑弯了腰,她家少爷啊,竟然是真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