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天师?”那鬼魂更茫然了,“现在玄学天师都是天师了吗?玄学天师呢?”
殷清流:“……”
“难道是我死太久了,规矩都变了?”那鬼更迷茫了,“在我们那个年代,有谁把玄学两个字忘了只叫天师的话,是很不尊重的意思。”
“至于大师……那是什么?”
殷清流诡异地沉默了,哦对,这个鬼虽然生前十六岁,但是它似乎已经死了……几百年了。
两个老古董面面相觑,谁也弄不懂现在玄学界是怎么排行的。
“为了安全,要不你躲躲?”殷清流问道。
“那你呢?”那鬼魂道。
“刚刚在医院,他没能发现我,”殷清流心平气和道,“我又不是鬼魂,我是生魂,刚刚画了个符,他想找到我没那么容易。”
“哦哦哦,”那鬼魂道,“那我飘远一点?”
“你可以先去医院,”殷清流友情提示道,“反正他们已经从医院回来了。”
“好。”那鬼魂点了点头,很快就在原地消失了。
殷清流微笑着等待着那一行人地到来。
黎家的佣人们都在别墅旁边道路的拐角处等候,管家一看那么多人,就示意黎锦安,正巧那张大师看到了,就示意停车,他走到那群人中央,问了几个问题,其他人看他下车也只得下车,佣人们看了看管家的神情,只见管家微微点头,这才大着胆子开始说。
“也就是说,”张大师总结了一下,冷淡道,“一切都是从三天前开始的,而且你们之中并没有人受伤或者生病,只是发生了许许多多奇怪的事情?”
“对对对!!”佣人中最年长的那一个用力点头,“发生了许许多多奇怪的事情,都很吓人,但是我们之中并没有人受伤,只有小王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手。”
“这就很奇怪了,”张大师心平气和地说道,“那鬼怪这么大费周折,难不成只是想要吓吓你们吗?”
佣人们面面相觑,最后,一个佣人大着胆子说,“是不是我们阳气重,它不敢对我们下手?”
“它都敢吓你们了还不敢下手?”
张大师嗤笑一声,慢慢道:“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别墅里有什么顾忌,让它不敢下手,只敢吓吓你们,把你们逼出别墅后,它再下手,但是看你们这副生龙活虎的样子,这个可能性排除。”
“第二个可能性,这只鬼的目标不是你们,”张大师缓慢地扭头,目光直直地锁定黎锦安,意味深长道,“它只是想通过你们,将它想见的、想要害的、想要动手的那个人逼出来。”
黎锦安心里突然一阵心悸。
“鬼怪缠身,必有因果,”张大师淡淡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张大师——!!”李旸突然叫了一声,张大师嗤笑一声,“害什么怕?早干什么去了?还不带路。”
李旸咽下心头这口气,拼命地告诉自己,现在还用得着这个人,所以不能跟他起冲突,等以后,等以后,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等以后,等以后,等以后!
张大师一路跟着他们走,走到黎家别墅前,不由微微蹙眉,这别墅看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都没有一丝鬼气,又怎么会……出现这么多灵异事件?
还是因为……
张大师一路走进黎家别墅,佣人们都争先恐后离他近一些,仿佛这样才会觉得温暖不那么可怕,但是很快就被管家赶了出去,让他们去外面等着,只留下他们四个人,张大师在黎家别墅转了很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知道,他这是遇到厉害的鬼怪了。
“张大师……您看?”李旸低声问道。
“很厉害,”张大师心平气和道,“我可以肯定的是,这个鬼并没有想要伤害这里任何人的打算,因为这里并没有任何鬼气,”
闻言,那些佣人们纷纷松了一口气,而张大师的目光更是死死地锁定在黎锦安身上,平静道:“一切都是三天前发生的,而你三天前进的医院,三天都不在这里,你还不清楚,这只鬼在等谁吗?”
“等我?”黎锦安倒吸一口凉气,指向他自己。
“你以前也遇到过这种事情吧?那车祸恐怕也不是人为吧?是鬼为?你还不清楚吗,这只鬼在守株待兔,这里是你常驻的地方,你的气味是最浓厚的,所以它在这里等你。”
“你前几次遇到的这种事情,是不是也在你长住的地方?”张大师淡淡道,“它没有去医院,医院阴气怨气重,遮掩了你的气味,也就使你长住的几个别墅,你的气味最浓,所以它只会在这几个位置走。”
“让一只鬼怪如此执着,拼着魂飞魄散的代价,”张大师随手摸了一把墙面,淡淡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黎锦安面色苍白,张口结舌,最后道:“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是在清渠别墅。”
张大师看着手上的灰被风吹散,缓缓叹了一口气,“我可以陪你们去清渠别墅一探。”
“但是,这件事,我可能无能为力,”张大师心平气和道,“这件事已经不再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不可能根除。”
“张大师?!”李旸失声叫道,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管家也失声叫了出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别看我,”张大师淡淡道,“我也就这点能力,先去清渠别墅看看吧,不能根治,我看看能不能化解,缺胳膊断腿也比失了性命强些。”
黎锦安的脸色瞬间惨白无比。
不知道是不是殷清流的错觉,那张大师离开之前,正对上她的眼睛,目光坦坦荡荡,似乎有一点欣赏。
他知道了?
但是他似乎……选择帮她?
这一天的晚上,病房里来了一个殷清流没有想到的人物。
颜牧。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脸色阴沉可怕,整个人看起来都带着几分可怕的煞气,这幅样子明显更接近于上一个世界中的那个颜牧了,他带了一些人过来,整个病房都被严加看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病房里这时候只有两个看护和躺在病床上那个苍白的人,颜牧在看到病床上的殷清流的时候,脸色就难看了许多,其他所有人都静静地离开了病房,体贴地将房门带上。
病房顷刻间就只剩下了颜牧和殷清流两个人。
颜牧一步一步地走到殷清流的床前,他的步伐非常慢,仿佛被什么东西禁/锢一般,每走一步,就要耗尽他全身的力气;
就那么几步道,颜牧至少走了十分钟,他站在殷清流的床前,手指缓慢地抬起,又僵立在半空中,似乎想要碰触她,却不敢碰触她;
他就那么僵立在那里,深深地看着病床上的她。
半晌,他的手指终于落了下来,非常轻柔地放在殷清流的手背上,然后,那个高大的身影缓缓地蹲了下来,将殷清流的手掌托起,小心又虔诚地吻在她的指节上。
颜牧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心里一片空茫,明明有千言万语在心里徘徊,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的清流,就躺在这里,面色苍白,呼吸微弱,仿佛再也不会醒来那般。
他等了她那么久,久到时间把这个人刻入他的骨髓。
魂牵梦萦,夜夜入梦,他在梦中,与她已经作完一切人间极乐。
梦里有多么欢喜,醒来后就有多么悲凉,
他终究只是一个人。
没有她。
最后,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她,没有人知道他多么兴奋,他孟/浪的连自己都嫌弃,他知道他表现得不好,但是他真的太激动太喜悦了,他与她交换了名字,她知道她叫殷清流,殷切的殷,清水的清,流动的流,他在心里慢慢咀嚼这个名字,在那甘冽的清水中缓缓荡漾出几分甜。
那是他第一次那么庆幸,因为与邢涵打赌输了而被迫参加了一个小型聚会,如果没有那次聚会,他甚至都找不到她的清流。
自那以后,他连参加这种小型宴会都热衷了不少,他和他的清流那么有缘,说不定在宴会上就能遇到呢。
她说,他们终究会再次遇到。
他信,她说什么他都信,他没能要到她的手机号,却也不想派人去查,查来的东西,哪有他的清流亲口告诉他的好?
他满心欢喜地等着与清流的再一次见面,却没有想到,等来的是这样的一个消息。
颜牧知道殷清流受伤住院,是一个意外。
他个人并不关注娱乐圈娱乐新闻八卦等等,出于尊重也并没有对殷清流做任何调查,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殷清流的职业,事实上,他目前也不过只知道一个名字。
但是在殷清流告诉他她的名字时,他就将这三个字刻在了自己的胸口,与自己融为一体。
在某方面来说,颜牧对于捕捉“殷清流”这三个字真的达到了登峰造极的水平。
#殷清流车祸未苏醒#这个消息是车祸后两天才上了热搜的,一开始有黎锦安和他的兄弟们集体往下压事情,也是因为黎锦安没有曝光他和殷清流关系的意思,后来他的主意已经拿稳了,他自己也没有事,再加上黄家那边也不甘心,黄钦瑜又直接与黎锦安反目,李旸几个心灰意冷,对这件事不再插手,黎锦安又顾不过来,再加上有公开的意思,所以也没有怎么拦着,这个话题自然也就上了热搜,再加上四个当事人两个豪门公子哥一个娱乐圈清纯女神,光从人员角度上分析,就是一出豪门狗血大戏的配置,可谓是吊足围观群众的胃口。
因为黎锦安,一开始媒体写的还算中规中矩,后来在黄钦瑜的推波助澜之下,那花样可就多了,什么棒打鸳鸯两男争一女强/取/豪/夺等等各种奇妙的解读都能被媒体写出了,再加上殷清流至今昏迷不醒,有粉丝为她祈福,一时间这件事热度还挺高的。
所以,有不少人在讨论这个消息。
而颜牧对于捕捉“殷清流”这三个字的水平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水平,再加上颜氏却是有几个年纪小的员工在休息的时候讨论这件事情,颜牧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耳朵就自动捕捉到了“殷清流”、“车祸”、“昏迷”、“不醒”这样的字眼,当即懵了几分钟,本以为是同名同姓,但是心里总有几分非常不安的感觉,于是颜牧上前去问,这一问,就真的发现了殷清流!
那个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苍白又瘦弱的女子,可不就是他心心念念的清流吗?
颜牧在带着人来医院之前,不忘将全网对于殷清流的绯闻全部撤销,更是将整个事情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再知道殷清流是为了救人而重伤的,颜牧则默默地将去探望殷清流的时间推迟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甚至还做了许多准备,现在这里的监/控/设/备等等都已经失去了效力,那看护也被他派人拖到了外面。
她既然是为了救人,那总不能让自己破坏了她的布置吧?
颜牧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深深地看着病床上的女子,轻轻问道:“你会醒过来的,对不对?”
你会醒过来的,是不是?
你怎么会愿意,一直一直地沉睡下去呢?
你说过我们还会再次相遇的,你忘了你说过的话了吗?
你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只有面对天灾人祸、处于生死关头之际,才知道人究竟是多么渺小。
任你钱财富可敌国、权势只手遮天,也不可能挽救或者延续一个人的生命。
你只能像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坐在她的床边,看着病床上的她,深深地向上苍祈求,祈求它把这个人还给他,祈求不要抢走她。
哪怕是从来不信任命运不相信神鬼不奢求奇迹的人,这个时候,也只能祈祷上苍垂青,祈求奇迹诞生。
颜牧第一次感到自己这么无力。
殷清流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颜牧蹲在他的床边,这时候他的身影显得格外脆弱和渺小,他的手一直托着她的手,喃喃自语,仿佛在乞求着什么,
他的面孔上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却比拥有表情更让人心疼万倍,
他的眼神空茫茫的,明明没有泪水没有哭泣没有哀鸣,却让人感觉他的灵魂在哀鸣,
殷清流的心脏忽的一痛。
这是第四个世界了。
而颜牧,已经送走她三个世界了。
每一个世界,她都是先离开的那个人,哪怕是颜牧的身体不好,他也不会先于她离开,所以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颜牧是什么样的表情,也永远不知道,她先离开之后,颜牧是怎么做过后面那些日子的。
她所知道的,不过是颜牧一直展现在她身前的那些,哪怕她病入膏肓,他依然平稳淡然,不畏不惧,也从未说过半分让她好好活下去的话,
他永远安安静静地坐在她的床边,为她削着一个又一个的苹果。
她所看到的颜牧,永远不会失态。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失态的颜牧。
也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己走后,颜牧是什么状态。
恍惚间,殷清流突然想起第一个世界,想起第一个世界她死前希望他活下来为她看看这个世界的话,心脏突然一阵绞痛,
他追了他四个世界,人类有几个四世?他又是怎么才能凭借那强大的执念一次又一次追到她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却让他好好活着,为她看看那个世界。
那个世界最后的日子,一定很难熬吧?
颜牧又是怎么熬下来的呢?依他的性子,他既然答应了她,就会活下去,就会完成自己的诺言,就会为她看看那个世界;
可是,他是怎么在那漫长的岁月里,一步一步熬到死亡的呢?
想起这个,殷清流就觉得十分难受,她从未觉得心脏如此难受过,也从未这般痛苦,
她看着那个蹲在病床前的男人,缓缓站了起来,神色庄严肃穆,半分钟后,他突然跪了下去,
殷清流的心在那一瞬间就狠狠地揪起,
“我,颜牧,祈求上苍,让殷清流活下来。”